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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小镇的松树林里有一个早被人们遗忘的野餐圣地。那里摆放着桌子跟长椅,树上挂着彩灯,偶尔人们聚会的时候,会在树下播放着老旧的华尔兹音乐。

一九一零年,新英格兰春夜良宵活动便是在这里举办。乔治.马丁第一次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姑娘,这位姑娘名叫玛格丽特,一位美丽动人的法国人,后来这名姑娘成为了乔治.马丁的妻子。当时,平平无奇的乔治.马丁在经过了无数次思考以及在荷尔蒙的指引下,这位年轻人决定向眼前的这位朴实、温柔的年轻女士表明心迹。于是乎,乔治.马丁与玛格丽特成为了夫妻,直到现在乔治.马丁依然觉得:玛格丽特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玛格丽特.库尔贝是一名木工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一名法裔加拿大人,多年以来一直在拉克什华工作,本以为依靠前半生的拼搏赚了点钱便可以回到家乡做一点小生意的话,在38岁那年突然因为心脏病发作为英年早逝。父亲的离世让玛格丽特成为了一名孤儿,因为早在她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因为难产而离世。后来,玛格丽特被父亲的姐妹收养,为了谋生她主动到拉克什华的鞋厂工作,那一年她刚好十五岁,在别人都享受着童年时光的时候,这个小女孩早早地便开始感受着生活的艰苦与人情冷暖。

玛格丽特一直都是那种欢乐且温柔的女生,在她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来自于童年孤独时的痕迹,除了她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回忆往事所露出的庄严神情外。

在乔治.马丁与玛格丽特结婚的前几年,他们在起居室门上挂了一串长长的珠子,并且将一个大型的丘比特娃娃放在钢琴上。年轻的夫妇经常利用周末的时间推着婴儿车,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四处游玩。那时候的乔治.马丁依然年轻,经常戴着帽子与假领带,穿着紧身裤子,这让他看上去身材修长,充满年轻男性魅力,而年轻的妻子则喜欢头戴大帽子,穿着长长的礼服,外面套着一件皮草,两人走在路上往往会成为街头上最靓丽的风景线——那时候的马丁夫妇相敬如宾,他们在面对早起的婚姻时会感到紧张与心动,而且面对着未来数十年的婚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生活中各种难题。

后来,乔治.马丁有时会很晚回家。但不管多晚,玛格丽特总会等待丈夫的归来。然而,当玛格丽特得知乔治之所以每天回家那么晚,是因为他下班后跟男孩们到酒吧里玩扑克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这时候,乔治.马丁总会想方设法地安慰妻子,然后整整半个月不碰扑克,让两人的情感重新升温。但没过多久,乔治又会沉迷上扑克,这时候玛格丽特的眼泪里再也看不见一点点的酸楚与惊讶。每次两人经历了悲伤与和好以后,他们的婚姻便因此而变得结实不少。

随着孩子们的出生,乔治在加洛韦的大街旁足了一所大房子,并且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开始进入印刷行业。这时候,他们的婚姻方才真正以家庭为核心建立了稳固的基础,马丁家族渐渐成型。

玛格丽特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家庭主妇,随着孩子们的出生,她渐渐把时间都用在孩子身上,而她对丈夫的依赖也渐渐地减少。可是对于玛格丽特来说,他们的夫妻关系却少有地存在着一种简单的柔情,偶尔他们会爆发出争吵,但随后很快就会忘掉,正是孩子们的出生将两人神奇地连在一起,而且让二人的相处变得更加舒心。

结婚几年以后,他们之间基本没有发生活年轻恋人相爱时难以避免的舞会,他们从来不会将婚姻与自己的私人利益挂钩。在他们的心目中,婚姻是为了将这个家庭更好地组建起来,正是这样的态度,让他们从婚姻与家庭中找到了幸福,作为拥有老式夫妻观念的他们,始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遵循着生活的真理。

在马丁家,大家都没有正式的宗教信仰,虽然马丁太太总是将天主教的故事当作睡前故事将给那些感兴趣的孩子听。在复活节以及圣诞节期间,她会跟孩子一起去教堂祷告,但她并不强迫每次都必须要去,这完全取决于当天她的心情以及孩子们的意向。

正是这样,马丁家的一部分孩子在正规的天主教影响下成长,而另一些孩子的生活则完全跟天主教没有一丝关系。马丁家的宗教信仰情况在小镇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当小朱利安去世以后,被伤痛与悔恨打击的马丁太太开始领悟到作为母亲的责任,她开始让虔诚的孩子去亲近教会,让他们从小就懂得如何去理解死亡,学会化悲痛为力量。

由于没有强制性的要求,马丁家的孩子们都将宗教信仰看成是一场场的活动,就像是上学一样,这并不会给予他们太多神圣职责上的压力,而且在这方面,他们也不屑于与虔诚的孩子做比较。

乔治.马丁自己从来不上教堂,他主要接触宗教的渠道来自于他的母亲。乔治的母亲是一位爱尔兰天主教徒,这位名叫克诺青的虔诚教徒将自己的虔诚言传身教地影响着马丁,因此马丁跟马丁太太都相信上帝的存在,也相信天道循环。

乔治.马丁经常会跟太太讨论起宗教:“有谁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耶稣呢?”

这时候马丁太太会说:“我永远都不会因为鼓励孩子接触宗教的教育方法而感到内疚,这是一种在社会上无法学到的教育,宗教能够让他们永远知道什么对他们有益,不管是现在还是日后,对于孩子来说,知道上帝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我对他们的教育方式。”

“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带孩子的方式,你认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好的教育方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上帝也会知道我们夫妇俩的用心。”

当马丁家的一些孩子已经长大,开始可以管理自己生活的时候,这位慈母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管教。要知道,马丁太太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而虽然如今她过上了童年时向往已久的小康生活——如今的她拥有爱自己的马丁与他的房子——但却永远无法摆脱小时候那段关于贫穷与遭受欺负的记忆。

如今的马丁太太经常会坐在客厅的窗户旁做针线活,然后一下午都看着窗外的道路,等待着孩子们放学回家——或者是玩闹后回家。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坐在那里,或者是在寻找着一些什么。马丁太太有八个孩子,而且她的丈夫在镇上也十分受人尊敬,然而她总觉得生活中缺乏了一些什么,使得她总会郁郁寡欢。

马丁太太正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对于生活有自己的要求与理解,并且会一直坚信着自己的新年,这让她在生活中总会为了某些看似无关痛痒的事情而担忧。

有一次她的生活中出现了几乎不可磨灭的孤独感,这让她感到记忆犹新。那一年,她才二十四岁,那天她到房子的后门廊去叫孩子吃晚饭,并且在期间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好让那冲破黄昏的太阳不至于让她睁不开眼。她呼喊着孩子的名字,而处身于橘红色夕阳下的孩子们也马上回应了她。然而,那奇怪的红色光线总让马丁太太感到心神不定,她开始思考自己是谁,也开始思考这些孩子到底是谁,这片被夕阳笼罩的土地究竟是什么。

谜团在她的脑海中迸发,但很快就消散无踪。然而,这次突如其来的迷茫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如果说马丁太太的一生中有哪一刻会让她永远铭记的话,那么那一天黄昏下关于她孤儿生活以及童年为她留下的寂寞迸发的一刹那,将会让她永远铭记。

马丁太太时常会说:“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会对我的孩子负责,我想要倾己所有地帮助他们。虽然,他们都在慢慢长大,很快他们就会离开我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但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是他们的母亲,无论是婴儿时期还是成年时期,我对他们的爱只会越来越浓。”

马丁太太的话经常会受到某人嘲笑:“我们并不是说这个,大家都是跟你开玩笑而已,不过你看,乔只不过是去了一下旅游,你就担心成这个样了,你以后……”

“我为什么不担心?乔外出旅游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为她祷告,我请求上帝甚至请求小朱利安好好保护他。他不在家的时候,我除了祈祷什么都无法为他做。”马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对她能够如何完美地诠释母亲的职责而感到自豪。

有时候,她的某个儿子会偷偷低声说:“好吧,谁让她是母亲,管她呢,全世界的母亲都是这样。”

这时候马丁太太会因为孩子的“默认”而偷偷高兴,她觉得这项专利能够让孩子感受到温暖,大家都知道她是对的。随后,她总是习惯性地从玻璃杯上方凝视着桌子上的纸牌,并且开始分析命运与未来,追踪一切事情在时间里头的轨迹。

在孩子们眼中,他们的母亲总是在做饭、缝补衣服,有时候会坐在窗户旁边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她有时严厉,有时深沉,但更多时候她以慈祥或忙碌的姿态生活着,她把马丁家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而她之所以如此坚强与可靠,只是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