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岛大庙

七月二十二日,周三。上午八点,姜大成通知专案组全体成员到小会议室开会。他离开办公室准备前往小会议室,却在门口遇见了毛卫健:“毛大,有事儿?”

毛卫健窘迫地笑了笑,问道:“姜队,您这是要去、去开会?”姜大成点头称是。毛卫健羞怯地商量,“您看我能不能也……”

面对如此诚恳的态度和殷切的目光,姜大成点头默许。

专案组人员到齐,姜大成宣布开会。首先是各小组负责人汇报工作,但是很遗憾,大家都没有任何突破性进展。唐峰公布了凌晨的现场勘查情况,并着重提到了几个疑点:卧室电脑的显示屏及鼠标、键盘等辅件俱在,唯独主机不知所踪;卧室的插电板上发现了两条智能手机的数据线及充电器,但未发现手机;卧室床下的一个小型藤条箱内发现大量旧手机数据线及充电器,但未寻获任何一部旧手机;卧室墙面的色情画报夹层内发现两张崭新的手机卡;卧室的床铺过于整洁,仅有枕头、褥子和凉席,未见枕巾和床单;床下的垃圾桶内发现三支用过的**、卫生纸、一支“脉动”的空瓶及少量毛发;现场地面有新的擦拭痕迹,似乎针对性极强——仅是房门口至卧室内的部分区域。

技术部汇报了有关现场勘查的分析数据及结果:通过对现场的鼠标等物品上残留指纹的鉴别,确认该现场为死者张宗鸣的租住地;鉴于**用品的缺失以及地面针对性极强的擦拭痕迹,技术人员曾怀疑该出租屋为凶案的第一现场,但经过技术扫描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现场查获的两张电话卡,为两张联号的新卡,无任何通话记录;手机卡为“170号段”,尾号分别为5362、5363;垃圾桶内的空饮料瓶上检出可疑指纹、**及卫生纸检出大量女性分泌物、部分毛发出自女性隐私部位,而这些指纹以及毛发、分泌物等一系列相关证物上提取的DNA检材,均指向一个人——周良娟;周良娟因涉嫌卖**曾被公安机关处理过,故在档案库中留有其DNA信息数据。

姜大成大喜过望却也大为光火,拍案怒斥道:“这是到目前为止,咱们查到的唯一一个直接关系人!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及时汇报!”

那名技术员从容地扶了扶眼镜,很淡定地说道:“姜队,我们返回单位的时间是凌晨四点,然后进试验室对证物进行分检化验和数据分析。在开会前的几分钟,我们终于得出了准确数据和比对结果。姜队,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望着技术人员一双双熬红的眼睛,姜大成倍感自责。他懊悔地拍了拍额头,诚恳道歉:“对不起,大家辛苦了,谢谢。”

事不宜迟,姜大成作了会议总结并布置作战任务:各小组继续昨天的排查工作;每个小组分拆出部分警员,成立两个新小组,一组走访市内的建筑企业、一组查找并传唤案件的直接关系人周良娟;南郊上尧村的走访任务,由姜大成亲自带队……

散会后姜大成刚回办公室不久,田甜甜敲门进了屋。姜大成问道:“有事儿?”

田甜甜将一摞资料放到了办公桌上:“你们要的周良娟的资料,我已经给唐峰送过去了,他让我给你也送一份。周良娟在公安机关备案的那个手机号已经停机,唐峰让两个师兄直接去了她家。”

姜大成拿起那份资料翻看了一下:周良娟,女、汉族;现年十九岁;本市户籍;初中文化程度;二〇一四年五月的“扫黄”行动中,在本市大学城附近某宾馆被现场抓获,因涉嫌卖**被行政处罚……

田甜甜说道:“师父,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姜大成望着田甜甜眉头一蹙,他意识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周良娟到案,要马上对其进行攻坚,可他的手下竟然没有女将。于是他对田甜甜说道:“回去准备一下,马上进组,我会跟你们科长打招呼。”

田甜甜兴高采烈地应道:“好嘞!”

姜大成嘱咐道:“尽快熟悉一下案子,尤其是周良娟的资料,她可是咱们这个案子目前的绝对重点。”

田甜甜很嚣张地一摆手:“闲言碎语不要讲,这小丫头就交给我了。”说完就跑出了办公室。

姜大成与田甜甜的科长通电话打了招呼,正准备出发,却又意识到另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可供他指挥的兵力太有限,如今他手下的精兵强将已悉数出马,他成了光杆司令。按规定,重案的走访取证至少需要两名警员同时在场,而去上尧村做走访,林小天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他拨通了林小天的电话:“忙什么呢?”

林小天乐呵呵地回话:“没忙,陪我老婆在海边兜风呢。”

姜大成一愣:“这都几点了你还不上班,兜什么风。”

林小天理直气壮地应道:“上什么班?昨天晚上我值夜班,上午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姜大成疑惑道:“你昨天晚上还值夜班啦?咱不是去……”

林小天不耐烦了:“哎呀你就别管了,有本启奏、无本跪安!”

姜大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商量道:“又发现重大线索,陪我再去上尧走一趟,怎么样?”

林小天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知道帮你办案子是正事,可我也不能为了帮你就扔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基层的领导怎么看我?基层的群众又怎么看我?”

姜大成哭笑不得:“你什么意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林小天鄙夷道:“你什么智商,这都听不明白?你好歹跟我们所长打声招呼啊!”

姜大成与林小天约定在“老地方”见面,然后给田甜甜的爸爸去电话,为林小天请了假。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刚走出办公室,田甜甜风风火火地从他身前跑过。姜大成被吓了一跳,高声责怪:“慌慌张张干什么呢!”

田甜甜已跑出了很远,回头应了一声:“去追那两个师兄。”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下楼梯,只留下“噔噔噔”的脚步声。

上午九点半,姜大成赶到了“老地方”——南郊商业区的那个停车场,并与林小天汇合。俩人步行进入上尧村,姜大成在路上给林小天简单介绍了晨会的内容。林小天听完后频频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有人进过那房子。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姜大成含糊地说道:“兴许是图财?或者……”

林小天一摆手:“不可能!人已经被搞死了,那可是死罪,谁敢冒这样的风险再到人家家里踅摸!”

姜大成应道:“管它呢,咱今天的任务就是查实在张宗鸣死后,有人去过他家。”

林小天问道:“有方向吗?”

姜大成回答:“房东啊!张宗鸣在家忙活‘那种事儿’,房东在楼下听得清清楚楚;昨晚咱也没闹出多大的声响,可他在楼下也听见了。这就说明那房子的隔音很差,所以如果有人进过张宗鸣的房间,他应该能听见动静。”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房东老汉的家门前,姜大成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房东老汉。老汉家里只有他和老伴,还有个两三岁的女童。宾主寒暄后在小客厅里落座,姜大成问道:“大叔,您这里有小刘的电话号码吗?”老汉从茶几下找出一个小本子,翻找之后给姜大成报了一个号码。姜大成很失望,因为那正是他们已经查询到的号码。他又问道,“从那天您最后一次见到小刘后,还有人进过楼上的房子吗?”

老汉的回答很肯定:“没有,那房子就住了他一个人,他不回来没人进去。”

正哄着孩子的老太太插嘴问了一句:“那是哪天的事儿?”老汉瞪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似有不悦,但也没再吱声。

姜大成对老太太说道:“阿姨,那天是十三日,十三日上午八点。”

老太太问道:“十三日是哪天?星期几?”

老汉回答了这个问题:“上个星期一。”说完他指着正在老太太怀里玩耍的女童作了补充,“就是刚把囡囡送过来那天。”

老太太回忆了一下,说道:“那天晚上小刘在家。”

姜大成与林小天对视了一眼,问道:“阿姨,那天晚上您见过他?”

老太太不假思索地回答:“见过。”

姜大成和林小天登时面面相觑。法医已经证实,张宗鸣死于十三日中午,可这个老太太竟在当晚还见过他,其间必有蹊跷!不光他俩觉得难以置信,就连老汉也提出了质疑:“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你可别跟公安的同志瞎说。”

老太太辩解道:“我没瞎说,我真见着了。”说完她起身将孩子塞给了老汉,朝姜大成一招手,“你们来。”

众人跟着老太太来到一间卧室门前,老太太指着窗外的巷子说道:“楼上就是小刘的屋,晚上他屋里一开灯,对面那墙上就铮亮。那天晚上他真在家。”

姜大成明白了:窗外的那条巷子很狭窄,楼上开灯后会映在巷子对面的墙上。如此看来,昨晚也是灯光暴露了勘察小组的行踪,所以老汉才上楼查看。那也就是说,十三日夜里确实有人进过那间屋子,但不一定就是张宗鸣。他问道:“阿姨,那大概是夜里几点?”

老太太稍作回忆,回答道:“十点多,恐怕快十一点了。”

老汉再度提出质疑:“你个老糊涂,平时丢三落四什么也记不住,你怎么这事儿就记这么清楚,你可别记差了日子。”

老太太据理力争:“我怎么就记不住,我就是记住了!那天囡囡刚接到咱家,晚上死活哄不睡,我哄了她半宿,我就是看见楼上亮灯了。”

老汉质问:“那我怎么就没看见?”

老太太理直气壮地回答:“你还有脸问!那天晚上囡囡哭着非要找她妈,你嫌她吵,把她扔给我,你一个人跑小屋里躲清净去了!你还看什么看,你上哪儿看去!”

老汉回忆了一下,窘迫地点点头:“好像是。”他怀里的孩子一听“妈妈”,登时哇哇大哭,又嚷着要找妈妈。

见老两口忙着哄孩子,姜大成和林小天匆忙告辞。老汉将孩子递给了老伴,给姜大成提建议:“你们可以晚上来,晚上外面街口有打扑克的,要是那天晚上小刘真回来了,他们应该能看见。”

姜大成问道:“那些打扑克的人认识小刘?”

老汉解释道:“认识,都认识,小刘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过去打扑克。”

岂料,老太太抱着孩子凑过来,嘲讽老汉:“还说我老糊涂了,我看你才老糊涂了呢。那天晚上一直下雨,哪儿有打扑克的!”

老汉一怔,红着脸嗫嚅道:“哦对,那天好像真是下雨了。”

离开了老汉家,姜大成和林小天聚在街边的一个角落里点上了烟。姜大成问道:“老太太不会记错了吧?”

林小天反问道:“你今天是干嘛来的?人家印证了你的想法,你反倒开始怀疑了。”

姜大成笑着说道:“考考你,你说那个冒着雨、冒着险进张宗鸣家的人会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小天鄙夷道:“我用你考?咱把话说清楚,是考我还是请教?”

姜大成催促道:“说说看。”

林小天踩灭了烟蒂,说道:“不能排除是那个女人的可能,毕竟咱们现在能摸着影儿的也只有她了。至于目的,十有八九跟那台电脑主机有关,我估计那里面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他摇了摇头。

姜大成一拍林小天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我的想法是……”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他赶忙接了起来,“郑教授,您好您好。”

来电话的是郑铮的父亲郑彦鸿,他关切地问道:“姜队长,那块石料查得怎么样了?”

姜大成略显窘迫:“有点难度,暂时还……”

郑彦鸿解释道:“我不是要探听你们的办案。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想跟你说一下。”

姜大成赶忙应道:“您说您说。”

郑彦鸿给姜大成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郑彦鸿的一个学生在本市建筑设计院工作。大概在一年前,该学生受本市某建筑企业委托,参与设计一座极富福建传统民俗色彩的仿古建筑——妈祖庙。妈祖,其实就是海神娘娘,也就是天后圣母。于是这个学生就找到了郑彦鸿,希望能从博物馆“天后行宫”的设计中获取一些借鉴和灵感。郑彦鸿很支持学生的工作,便将“天后行宫”的布局图和全景扫描资料复制了一份,交给了这个学生。这是发生在一年前的事,郑彦鸿已逐渐淡忘,昨天姜大成带着“围栏石”的图片找过他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那块石料的用途,今天早上他突然想起了“妈祖庙”的事,于是便给那个学生打电话询问 。学生告诉他:当初在设计时他偷了个懒,直接搬用了“天后行宫”中“天后殿”的设计,没想到甲方建筑企业十分满意并加以采纳。如今妈祖庙的基建工程已接近尾声,仅有局部尚需修缮。他正准备邀请老师前往指导,以便拿出更妥善的修缮方案……

听郑彦鸿说完,姜大成问道:“郑教授,那个妈祖庙在哪儿?”

郑彦鸿回答:“离咱们市区不远,就在北山岛。”

北山岛!姜大成登时警觉了起来:“郑教授,您能不能马上联系一下您那位学生,咱们今天就去看看。”

郑彦鸿爽快地答应:“行,我这就联系他,你等我电话。”

挂上电话后姜大成兴奋地一拍手。

林小天凑上前问道:“郑教授?谁呀?”

姜大成应道:“郑铮他爸。”

林小天又问道:“他说什么了?看把你美的,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姜大成将林小天上下一打量,商量道:“陪我跑一趟北山岛,怎么样?”

林小天冷着脸应道:“那么远,不去!”

姜大成这才反应过来:北山岛距离市区是不算远,可他现在身处南郊,这一南一北还真不近。于是他对林小天说道:“那你就去忙你的,我得赶紧走了。”说完他扭头就跑。

回市区的路上,郑彦鸿给姜大成打来了电话:“姜队长,我已经跟那个学生通过话了,他中午之前就到我这里,你方便过来吗?”

姜大成感激道:“太谢谢了!我正在往您那里赶,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郑彦鸿商量道:“如实介绍你的身份恐怕不太方便,这样吧,见面后我就说你也是我的学生,可以吗?”

姜大成笑着应道:“能当您的学生真是倍感荣幸,不过对古建筑我可是一窍不通,到时候您可得帮我担着点儿,千万别让我露马脚出丑。”

一个研究古建筑的人绝不会开着警车四处招摇。为谨慎起见,姜大成将警车停在了距离博物馆五百米开外的一处停车场。当他跑到博物馆的时候,郑彦鸿和那个学生已经在大门外恭候多时。简短的寒暄之后,三个人上了那个学生的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北山岛,郑彦鸿的学生一边驾车,一边介绍了关于妈祖庙的情况:北山岛的妈祖庙始建于清晚期,比“天后行宫”稍晚一些;该庙虽小,却因受当地渔民供奉,香火旺盛;但遗憾的是,在建国后的那次“大运动”中,妈祖庙被彻底捣毁,连基石都被挖出来填了码头;所以此次工程虽美其名曰“原址还原修复”,实则是彻头彻尾的重建。

说话间,车子沿着一条蜿蜒的林间公路进入山区。前行约五分钟,豁然开朗,姜大成看到了山门牌坊和庙宇的山墙。轿车在庙外的空地上停稳,那学生下车后指着周围讲解:“我查过资料,原来这座庙很小,远没有现在的建筑规模。”

登上台阶来到庙门前,姜大成朝山墙上的铭牌瞄了一眼——承建这座妈祖庙的施工单位是“滨城市宏祥建筑公司”。一行三人进了庙,庙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人正在做清扫。郑彦鸿边浏览边给学生提建议:妈祖是苦修道学后飞升成仙,所以在建筑风格方面要多吸纳道教元素;妈祖是海神,其传说始于福建莆田,所以庙宇各处的图腾应多采用更具南方传说神韵的水兽,而非北方的山神……

向内穿过两进门,来到了正殿前。那学生难为情地笑了:“老师您看,这就是我偷懒的作品,我把您‘天后行宫’的‘天后殿’给照搬过来了。”

郑彦鸿鼓励道:“很好嘛!传承和创新本就是矛盾的。既然追求的是复古和还原,又有现成的样板,那我的建议也是照搬。”说完他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肩膀,“这是尊重,绝非偷懒。”

三个人哈哈一笑,拾级而上。就在这时,郑彦鸿瞄着正殿前的石围栏,给姜大成递了个眼色。姜大成已经看到了,此处围栏支撑石的石雕造型与“天后行宫”长廊里的一模一样。

围着正殿观赏了一圈,姜大成退出门下了台阶。石围栏的下方聚了一堆石雕的边角料和碎石,他朝周围环视了两眼,弯腰捡起两块装进了手包。

郑彦鸿和学生说笑着走出大殿,学生发出了邀请:“老师,来了北山岛必须吃小海鲜。我知道外面有一家小店很不错,咱们过去边吃边上课,怎么样?”

郑彦鸿笑着应允:“好,既来之则安之。”他朝姜大成一招手,“小姜,咱们走。”

姜大成叫苦不迭:重案在肩,他哪有心思吃什么小海鲜;再者,郑彦鸿和那个人聊的话题又太过专业,他跟着逛逛古庙倒是可以装哑巴,如果真到了饭桌上他实在插不上话,难免露马脚。可目前他又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

三个人刚出庙门,姜大成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竟然是唐峰的来电,他不禁窃喜,因为此刻唐峰应该正在北山岛排查渔船。姜大成赶紧接起了电话:“什么事,说。”

唐峰的心情很不错:“哈哈,我好像是捉到大鱼啦!”

姜大成佯装惊讶,瞠目结舌地问道:“怎么会出这种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唐峰一怔,疑惑道:“我、我说什么了?我还没说呢。”

姜大成训斥道:“那你还等什么!我在北山岛,马上过来接我!”

这驴嘴不对马唇的回话,唐峰一头雾水:“你到北山岛啦?领导,到底什么情况?”

姜大成嚷道:“闭嘴,就在刚进岛的第一个岔路口!”说完他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郑彦鸿站在车旁已经拉开了车门,关切地问道:“小姜,出什么事了?”

姜大成走过去致歉:“老师真对不起,我工地上出了点小状况,必须马上赶回去处理一下,就不能陪您吃饭了。”

郑彦鸿眉头一抖,姜大成一点头,心照不宣。郑彦鸿赶忙说道:“工地无小事,那你就赶紧去吧。”

那学生打开车门招呼姜大成:“赶紧上车,我先送你。”

姜大成上车后拍了拍那学生的肩膀:“到外面的路口就行,有人来接我。”他再度致歉,“今天真不好意思,还没和您聊几句呢就遇到了这种事,下次有机会再聚,我来安排。”

车子上路,姜大成暗觉不妙:如果让人家看到唐峰的警车就难堪了。万幸,车子行至路口唐峰还没到,姜大成匆忙下车。那学生降下车窗商量:“你们工地在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姜大成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有人来接我,马上就到。”

郑彦鸿帮腔催促:“都不是外人,咱们走咱们的。”

目送轿车走远,姜大成正准备给去唐峰电话,林小天却来了电话。他赶忙接了起来:“是我,说。”

林小天说道:“确诊了,十三日晚上十点,确实有人进了张宗鸣家。”

姜大成惊讶道:“你没走?还在上尧?”

林小天懒洋洋地应道:“你对我不仁,可我不能对你不义啊。”接着,他就说起了他了解到的情况。

上午姜大成离开之后,林小天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进了那家小饭馆跟店主攀谈了起来。那个小饭馆可谓是功能强大,早上卖早餐、中午和傍晚卖炒菜、入夜后出摊卖烧烤。据店主反映,刘刚经常到他的小店用餐,也经常在小店门口打扑克,在街坊中的人缘很不错。店主还举了个例子:那些打扑克的人有个规矩,扑克残了或者旧了由大家轮流买新扑克。可刘刚很大方,初次入伙就买来了四十副新扑克存在小店里,从那之后大家就没再为买扑克掏过钱。提到十三日晚上,店主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当晚因为下雨他没有出烧烤摊,夜里八点陆续有打扑克的人来到小店。可那天来的人太少,直到九点左右才凑够了六个人,而且有两个还是平时只有资格围观看热闹的“臭手”。这两个“臭手”中的一个还是个妻管严,十点前必须回家。夜里十点,那个“臭手”准时离开拆了大家的台。可没想到那个“臭手”刚离开却又回来了,说刘刚家刚刚亮起灯,可以把他喊来继续玩。当即就有个人披上雨衣去喊刘刚,可那人刚出门就回来了,说刘刚家里有客人,他没好意思喊。于是那天的扑克摊便草草散场……

介绍完情况,林小天又补充了一句:“作案时间精确了、作案人至少有两个,按理说揪出来不难,可这破村子好像没监控。”

姜大成还未来得及表达谢意,林小天已经挂断了电话。姜大成犹豫了片刻,给林小天发送了一条信息:该同志勤奋上进,工作主动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