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仙境民宿

回滨城的路上,肖力克蔫头耷脑地斜倒在座椅上:“跑这么远的路,好像也没什么成效。”

林小天鼓励道:“天下没有白跑的路,最起码咱们排除了张怀宇的作案嫌疑,又扫清了之前的很多盲区,还顺便查获了一个境外的非法**网站。”

肖力克来了精神:“这个网站能让咱们立功吗?”

林小天岔开了话题:“开始考试,张宗鸣手里有几部摄像头?”

肖力克回答:“张怀宇给过他八部,他又给了胡文峰三部,他手里应该还有五部。”

林小天问道:“这些摄像头去哪儿了?”

肖力克回答:“在张宗鸣家没有发现,应该是被罗圈腿偷走了。”

林小天说道:“我看未必,也许有些摄像头还没有取回。”

肖力克附和道:“嗯,有可能。”

林小天说道:“考试继续。张宗鸣生前是以盗拍为生,而在他死后,他家中失窃的物品恰恰就是与盗拍相关的电脑主机、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和摄像头,这说明罗圈腿的盗窃极有针对性。他为什么要偷走这些东西?”

肖力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好像摸着门道了。”

林小天继续发问:“张宗鸣最后失踪的位置是哪儿?”

肖力克回答:“火车站、火车站附近。”

林小天说道:“今天张怀宇给咱们科普了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盲点,那就是张宗鸣在每次盗拍完成之后,都无法及时取回盗拍设备,而是需要二次潜入目标现场进行拆卸。如果咱们把这些线索全部串联起来,你想到了什么?”

“停!打住!别说话,让我想想。”肖力克冥思了良久,自语般地说道,“案发前的某天,张宗鸣在火车站附近的某宾馆实施了盗拍。几天后,也就是本月的十三日,他再度来到这家宾馆,企图回收盗拍设备,结果却出事了。他没想到,他的盗拍行为被人发现了。被张宗鸣盗拍的人,肯定是一个与宫洪勇、或者是与宏远集团有关的人。当他发现了摄像头、察觉自己的某些隐私被盗拍之后,料定了盗拍者会返回现场取回盗拍设备,所以采用守株待兔的策略成功抓住了张宗鸣,并逼问视频的下落。而就在此期间,张宗鸣突发心脏病猝死。”

林小天接着说道:“巧合的是,参与‘守株待兔’的罗圈腿本来就认识张宗鸣,并对其有一定的了解。于是在当晚,罗圈腿利用张宗鸣身上的家门钥匙潜入其家中,盗走了所有与盗拍相关的设备,并销毁了盗拍的视频。”

肖力克亢奋地嚷道:“我操,林总,哈哈!咱俩把案子破啦!”他激动地摩拳擦掌,“接下来干什么?你别说,让我想想。对对对,马上去火车站附近的宾馆摸排线索!”

林小天摇了摇头:“不,咱们先回家。”

肖力克很诧异:“回家?怎么又回家?”

林小天解释道:“还记得张宗鸣的那份银行卡消费清单吗?它会帮咱们更精确地找到那家涉案的宾馆。”

肖力克佩服得五体投地,抱拳恭维道:“林总,你可真是林总。”

信心百倍地回了家,林小天和肖力克匆匆填饱了肚子便去作战室查阅张宗鸣的银行卡消费清单,又利用这张清单去几家张宗鸣曾入住过的酒店进行查实,张怀宇的科普得到了印证:每次张宗鸣入住某酒店,都会先订购一间“两小时钟点房”,暂且称这个房间为“A房间”。在进入“A房间”安置好盗拍设备后,他便去酒店总台办理退房。然后订购与“A房间”相邻的“B房间”入住,接收“A房间”盗拍设备的信号,实施盗拍。他会在次日的午时之前退掉“B房间”,然后在两、三天内回到酒店,订购“A房间”的“两小时钟点房”,在回收盗拍设备后退房离开。可令林小天和肖力克失望的是,在案发前相当一段时间内,张宗鸣并没有在火车站附近酒店入住的记录。

已是夜半时分,林小天呆坐在作战室里百思不得其解。肖力克提出了疑问:“林总,咱的思路是不是有问题?”

林小天点了点头,突然惊问道:“司璐?她不是还在看守所吗?怎么了?放啦?”

肖力克一怔,继而苦笑着解释道:“你扯哪儿去了。我说的思路不是那谁,是咱的办案思路,我总觉得好像有问题。”

林小天难为情地笑了笑:“说说看。”

肖力克说道:“我觉得总体思路没问题,可总有些考虑欠妥的地方。你说这个被张宗鸣盗拍的人会是谁?案子到目前为止牵涉的人已经不少了,宫洪勇涉案的深度暂时还不敢说,最起码毛卫健同志的表现已经是不遗余力了。就从这一点分析,这个人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个人猜测,能使唤罗圈腿、又能指使妈祖庙的那两个家伙来自首,那就说明此人就算不是宫洪勇本人,也应该是宏远集团的高管级人物!”林小天示意肖力克继续。肖力克接着说道,“像这样的人物肯定是非富即贵,也肯定不会差钱,他们如果想搞个破鞋,还用得着去住酒店吗?”

林小天有所警觉,鼓励道:“别停,接着说。”

肖力克说道:“还说什么?你瞅瞅张宗鸣去的那些地方,不是学校附近就是娱乐场所周边,而且全是快捷酒店,全天房费几乎就没有超过二百的,这不对劲哪!”

林小天喃喃自语:“问题出在哪儿呢?”

肖力克将那张银行清单递到了林小天,说道:“七月三日张宗鸣的银行卡一共有三笔支出,分别是六十元、八十元的酒店消费和提取一千元现金。前两笔支出很明显是酒店钟点房,也就是说在当天他取回了两套盗拍设备。此后这张银行卡只有三笔消费:七月十日张宗鸣通过银行柜员机向一张深圳的银行卡转款三千元,姜队已经证实,深圳这张银行卡的注册信息是假的,也就是说无从查起;另外两笔消费分别是七月四日的六百元和七月六日的四百元。这两笔消费距离张宗鸣的死亡时间最近,我觉得应该重点查一查。”

林小天幡然醒悟,问道:“从上尧村干洗店取回来的那包衣服呢?”

肖力克一指身后墙边的柜子:“在里面呢。”

林小天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那个包裹,打开后掏出一个小塑料袋,他拿出了那张刷卡机的收费回单——七月六日,滨城市昆嵛山景区仙景农家乐,餐费四百元。

肖力克看了看手里的银行卡消费清单,又看了看那张收费回单,大失所望:“他跑到昆嵛山去,就吃了一顿饭?”

林小天摇头叹息:“我的脑子也有点儿乱。算了,回去洗洗睡吧,明天再说。”

林小天回到卧室,已经睡着的戴墨霖闻声醒了过来。林小天柔声哄劝:“别睁眼,接着睡。”

戴墨霖狡辩:“我没睡,我等你呢。”林小天脱衣上床,戴墨霖搂住他表功,“我今天在网上给妞妞预定到了病房床位,下个周四她就可以去北京了。”

林小天问道:“就是北京的那家部队医院?”

戴墨霖得意地一点头,掰着手指头说道:“我还给她网购了两套新衣服、两双新鞋和新书包,还有一个文具盒和一副小画板。”

“小画板?”林小天问道。

戴墨霖应道:“嗯,妞妞喜欢画画,让我教她画画。”

林小天惊讶道:“这可是咱的美女画家第一次收徒弟,必须庆祝一下。”

戴墨霖委屈地埋怨:“今晚我们已经庆祝过了,等你那么久你也没回来。”

林小天歉意地笑了笑:“回头,回头我给你俩再补办一个拜师仪式。”戴墨霖对这个“饼”似乎很满意。林小天问道,“黄大姐今天怎么样?”

戴墨霖应道:“挺好的,下午爸开车陪她一起去买菜了。下周黄大姐和妞妞去北京,你去吗?”

林小天将戴墨霖揽到了怀里:“去动手术,肯定要好几天哪,我可不去,我在家陪你,让爸去。”

早晨一家人吃过了早餐,林小天和肖力克刚进作战室,唐峰给林小天来了电话:“今天休息,本来打算到你那里去的,可他妈毛卫健给我安排了个营生,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林小天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周六了。他问道:“看来毛卫健还挺重视你,他又安排你干什么?”

唐峰回答:“今天建军节,他让我跟着他,组织队里的军转干部中午会餐、下午联谊。”

林小天说道:“行,那你就忙你的,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张宗鸣银行卡的最后那两笔消费,你们查过了吗?”

唐峰沉默了片刻,说道:“应该是昆嵛山那边的饭费吧,我记得好像是。”

林小天追问道:“发生在两天的两笔消费,中间只隔一天,是在同一家农家乐的消费?”

唐峰很肯定地回答:“对对,是农家乐,没错,吃过两次饭。”

林小天挂上了唐峰的电话,肖力克凑过来问道:“老唐怎么说的?”

林小天满面莫名,苦笑着说道:“张宗鸣跑那么远到昆嵛山吃了两顿饭,中间只隔了一天,昆嵛山的饭就那么好吃吗?”

肖力克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稀奇,说明那家店的饭菜有特色。”

林小天问道:“两顿饭花了一千块,对农家乐来说是真不便宜,他是跟谁去吃的?”

肖力克回答道:“这还用问,跑那么远去景区,看风景吃特色,不是女朋友就是红颜知己。”

林小天朝肖力克探出了大拇指,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田甜甜的电话:“美妞儿,在哪儿呢?”

田甜甜应道:“去你家呀,马上就到了。什么事儿?”

林小天说道:“太好了,那就等见面再说。”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始终不见田甜甜现身,林小天再度拨打了她的电话:“你跑哪儿去了?迷路了?”

田甜甜应道:“我早就到了,在一楼和霖霖说说话,马上就上去。”

林小天抱怨道:“天天通电话,有多少知心话还没聊完?你赶紧上来吧,有急事!”

田甜甜推门进了作战室,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离了我玩儿不转了吧?说,什么事?”

林小天哭笑不得:“行,算你厉害。能联系一下周良娟吗?”接着,他便将两天来的案情进展告知了田甜甜。

田甜甜听完后很兴奋,直接掏出了手机:“行,我马上跟她联系。”

待田甜甜挂断了手机,林小天问道:“怎么说的?”

田甜甜说道:“她在家帮她妈带弟弟,约我半个小时后在这附近见面。”

上午九点二十分,渔人码头的海边。田甜甜带着周良娟上了林小天的车,并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林小天问道:“小周,你跟张宗鸣一起去过昆嵛山吗?”

周良娟点头应道:“去过,前段时间刚去过。”

林小天问道:“去过几次?”

周良娟回答:“只有一次,是个周末。”

林小天问道:“你们在一家名为‘仙景农家乐’的地方吃过饭?”周良娟点头称是。林小天又问道,“只有你们两个人?”

周良娟摇摇头:“不,是很多人一起去的。”

林小天疑惑道:“很多人?具体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周良娟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二十多个人吧,好像不到三十个人,都是在网上召集的。”

坐在副驾驶的肖力克惊讶道:“二十多个人吃饭,才吃了六百块?”

周良娟解释道:“吃饭是每个人八十元,AA制,提前统一收的。”

林小天问道:“你说的周末,是七月四日吗?”

周良娟回忆着,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反正是个周六。”

七月四日正是周六。林小天又问道:“我们查过张宗鸣银行卡的消费清单,七月四日那天他在那户农家乐有一笔六百元的消费,你了解情况吗?”

周良娟回答:“我知道,那是住宿费。那天我俩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林小天疑问道:“在农家乐住了一晚上?”

周良娟解释道:“不是农家乐,是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几栋房子,里面就像宾馆一样。”

住宿、宾馆。林小天警觉了起来,他与肖力克对视了一眼,问道:“小周,你能把那天的情况仔细说一下吗?”

周良娟回忆了一下,娓娓道来:在《滨城网络论坛》有一个“游山玩水”的版块,版主每个周末会召集网友到周边的景区游览。月初的某天,周良娟在“游山玩水”里看到了一则版主发布的征集消息:本周末游览昆嵛山,活动内容为上午爬山、中午农家乐用餐、下午到森林氧吧联欢。参加者在市区某地集合,每人需缴纳一百六十元费用——团购景区门票(登山、氧吧)四十元、旅行车的往返费用四十元、中午农家乐用餐及矿泉水等饮料费用共计八十元。这次活动的收费很合理,而且活动内容也很丰富,周良娟很想参加,于是便联系了张宗鸣。张宗鸣很痛快地答应了。细心的周良娟叮嘱他:因为有登山的环节,所以要穿长裤。周六清晨张宗鸣接了周良娟,二人赶往集合地,张宗鸣缴纳了两个人的费用。当天中午在用餐时,农家乐的老板娘向大家推荐了自家经营的民宿,就在森林氧吧旁,入住一夜第二天的游览无需补办门票。下午大家去森林氧吧游玩,周良娟被那里的美景和空气所吸引,恰好老板娘推荐的民宿就在附近,于是便哀求张宗鸣留在那里住一晚。张宗鸣爽快地答应,当晚他俩没有随大队人马返回,入住了民宿。因为免票,第二天上午俩人又去森林氧吧游玩了一通,于中午乘坐公交车返回了滨城……

听了周良娟的讲述,林小天做出了判断:周六当天,张宗鸣因要登山需要穿着长裤,陪周良娟在昆嵛山景区的民宿住了一夜;在此期间,他发现了那处“盗拍圣地”;周日中午他和周良娟返回滨城,于次日带着盗拍设备重返昆嵛山景区民宿;因为此次无需登山,所以他换了清凉的短裤。这就是他将那张消费回单遗留在短裤口袋的原因。

林小天跟周良娟商量:“能带我们去一趟昆嵛山吗?”

周良娟问道:“现在?”林小天点点头。周良娟稍作犹豫,点头同意,“行,不过我要先给我妈打个电话,省得她为我担心。”

田甜甜抚着周良娟的头发夸赞道:“小丫头懂事了。”

周良娟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妈,我今天可能要晚些回去,放心吧,我和甜甜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你等一下,甜甜姐要跟你说话。”……

午时,林小天在周良娟的指引下将车开到了昆嵛山,沿着山路行进了半个小时,周良娟指着前方出现在路中央的路障提醒道:“好像就是那个院子。”

林小天将车停在路障前,扭头对田甜甜和周良娟说道:“你俩留在车上。”说完一个眼神,他和肖力克下了车。

两个带着“防火巡查员”袖标的男人从路障旁的小屋走出来,朝林小天和肖力克招呼:“干啥的?”

林小天应道:“来山里转转。”说话间他敬上了烟。

巡查员慌张地摆手,然后一指身边的警示牌:“守着禁烟火的牌子抽烟,你也太不拿俺们当回事了!”

林小天赶忙道歉:“对不起,刚下车没看到。”

另一位巡查员指了指身后的小屋:“要抽进去抽。”

四个人进了小屋,林小天敬上了香烟,问道:“里面不让进?”

一个巡查员指了指门旁的一堆尾气防火帽:“让进,要给排气管子装上那个,防火。”

另一个巡查员笑着解释:“都得装,不要钱,出来的时候再还给俺。”说完他问道,“里头啥也没有,你们要进去干啥?”

林小天应道:“听说里面有住宿的地方,还挺不错,我们想进去看看,如果还行的话今晚就不走了。”

巡查员摆摆手,说道:“不行啦,现在不让住啦,过段日子再来吧。”

林小天问道:“为什么?”

巡查员回答道:“创文明城啊!”

林小天苦笑着问道:“创文明城跟在山里住宿有关系吗?”

两个巡查员抽着烟介绍了当地的情况:这座大院里依山建了四栋别墅,都被山下村里的村民承包改造成了山景民宿,“仙景农家乐”便是其中的一户。这些民宿已经经营半年有余,但是营业执照却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始终没有审批下来。七月八日那天景区下了通知:争创文明城期间,各民宿暂停营业。景区给出的解释是:平时该经营就经营,创城是特殊时期,民宿又没有正规执照,如果在此期间出点岔子景区要担责。

介绍完情况,一个巡查员惋惜道:“现在正是旅游的时候,这一关门,耽误人家挣老鼻子钱了。”

林小天问道:“平时都是些什么人来这里住?”

巡查员回答:“那么贵,俺这边的人肯定不来住,都是你们城里人。放假了,带着媳妇儿来爬爬山、去氧吧耍耍、再吃吃山货,晚上往小别野里一住,恣!”

另一个巡查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也有带着别人家媳妇来的。”

众人哈哈一笑,林小天商量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巡查员说道:“进去吧,给车套上防火帽。”

肖力克说道:“行,我们自己来。”说完就提起了一个防火帽。

林小天和肖力克将防火帽安装到了尾气管上,正准备上车,一个巡查员追出门提醒道:“可别在露天地里抽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车子进院,周良娟指向了一栋两层的别墅:“就是那儿。”

肖力克伸头看了看,说道:“开着门,好像里面有人。”

林小天催促道:“走,进去看看。”

四个人下车后刚来到别墅前,就看见从别墅里倒退着走出一个人。林小天招呼肖力克:“别愣着了,赶紧帮忙。”说完就朝别墅里跑去。

那是个小伙子的背影,正和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床垫,但是由于角度问题始终无法将床垫顺利抬出门。有了林小天和肖力克的助力,四个人终于将床垫抬到了院子里。小伙子向林小天和肖力克道谢:“谢谢谢谢,要是没两位大哥帮忙,这垫子真能把俺俩折腾死!”

林小天拍着手上的浮尘,问道:“你俩这是忙活什么呢?”

小伙子解释道:“这不是赶上天气好嘛,把床垫都拖出来晒晒。”他看了看林小天和肖力克,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田甜甜和周良娟,问林小天,“大哥,你们到这里干啥?”

林小天应道:“我们来爬山,顺道过来看看。山下农家乐的阿姨是你的……”

小伙子乐呵呵地说道:“你认识她?那是俺丈母娘!”他一指和他一起抬床垫的姑娘,“这是她闺女,秀儿,也是俺媳妇。”

林小天将那姑娘一打量,品头论足道:“像,是像,一看就是亲闺女。”姑娘捂着嘴笑。林小天扭头朝别墅里看了一眼,询问:“还要继续搬吗?走!”

小伙子阻拦道:“大哥你就别沾手了,大床垫就这一个,剩下的那些俺们自己就能搬动。”

林小天转身就朝别墅走去:“赶紧的吧,既然赶上了,也就是搭把手的事儿。”

一行人进了别墅,小伙子介绍了环境:“一楼有小厨房,餐厅和会客厅,还有两间客房。俺家这房子的位置最好,后窗就能看见后山的森林氧吧。”

林小天扭头看向了周良娟,周良娟朝楼上暗示了一眼。林小天对小伙子商量道:“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小伙子应道:“那有啥不行的。”他吩咐那姑娘,“秀儿,你陪大哥他们上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楼梯前,林小天回头一看,肖力克竟也跟在他身后,他不耐烦地说道:“没个眼力见,帮忙抬床垫去!”肖力克翻着白眼儿,和那小伙子进了一楼的一间客房。

来到二楼,周良娟触碰了一下林小天的胳膊,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林小天走进了房间,发现这是一间套房,进门是一间客厅,右手边的一道门内是卧室。周良娟倚靠在卧室的门边,触景生情红了眼圈儿。田甜甜搂着周良娟,低声劝慰。

秀儿跟着林小天进了卧室,对他介绍:“这是俺这里最大的房间,也是装修最好的,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钱呢。刚才搬出去的大床垫,就是这屋里的。”她指着后窗说道,“站那里,后山的森林氧吧都能看到,空气可好了。”

林小天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等你们重新开业,我一定要过来住几天。在这里住一晚多少钱?”

秀儿回答:“这间房是六百,剩下的都是四百。”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来住,俺给你打折。”

“这么好的环境,真的不贵。”林小天环视了一下房间,突然,他的目光停顿在电视机上。这台电视正对着欧式大床,可是放置在电视机上面的有线电视机顶盒却出了问题——本该有显示灯的位置,呈现出一个孔洞。他询问秀儿,“电视机坏了?”

秀儿也看到了机顶盒上的洞,气得一跺脚:“这都是新的,咋就坏了呢!”说话间,她从电视旁拿起了遥控器,气恼地一摁,可电视机却可以正常播放。

“我来看看。”林小天拿起了机顶盒,发现边缘的封条已断裂,显然是被人打开过。他拔掉了机顶盒的电源和接线,然后从手包里掏出工具,打开了机顶盒。机顶盒内一切完好,只是那个本应显露在外的显示灯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他将显示灯塞回那个孔洞,然后重新将机顶盒组装好。

秀儿试了一下机顶盒,显示灯亮了,电视也可以正常播放。她欣喜地道谢:“谢谢大哥,你可真行。”

林小天暗自思量:机顶盒上的那个孔洞是为显示灯预置的,但尺寸刚好也可以容下针孔式直拍摄像头。很明显,有人在机顶盒里安装过摄像头,并实施了盗拍,但后来在取走摄像头的时候却忘记了将显示灯归位。那个盗拍的人肯定是张宗鸣,但那个取走摄像头的人是谁,就很难说了。按照张怀宇的说法,这个房间内应该还有一部与直拍摄像头配合使用的“鱼眼”,它也被人取走了吗?“鱼眼”在拍摄范围内不存在死角,那么安装它最理想的位置就是……林小天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房间正中的位置是一张宽大奢华的欧式铁床,铁床的上空是一架欧式的吊灯,也可称为吊灯与吊扇的组合——水晶吊灯的上方是与吊灯同基座的吊扇,每个叶片都雕刻有纹饰,相当精美。林小天仰望着吊灯转了一圈,他的心底突然一颤,因为他看到了夹杂在诸多水晶吊坠中的一枚“鱼眼”。

林小天搬来了一把椅子,可高度仍然不够,于是他又搬来一把椅子,叠了上去,然后招呼田甜甜:“来,搭把手。”

田甜甜凑过来扶稳了椅子,秀儿也凑了过来,惊讶地问道:“大哥你干啥?还要修灯?”

林小天笑了笑没有回答,扶住椅背登了上去。这回高度合适,他近距离看到了“鱼眼”——“鱼眼”的机体被用双面胶粘合在吊扇的叶片背面;连接“鱼眼”镜头的导线顺着吊灯的中轴垂落,夹杂在水晶吊坠中;整套设备隐藏得极为精妙,而且不影响吊扇和吊灯的正常使用,很难被察觉。林小天顺利取下了整套盗拍设备,然后安全降落。田甜甜朝他一挥拳,表示祝贺:“耶斯!”

秀儿望着林小天手里的设备,疑惑道:“大哥,这是啥?”

林小天笑着反问道:“这不会是你们店里的吧?”

秀儿来到门旁,依次开启了吊灯和吊扇,摇着头应道:“灯亮了、风扇也能转,那应该就不是俺店里的。可那到底是啥?”

林小天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楼的会客厅,他拿出了那张刷卡机的收费回单,向那小两口询问:“这张收据是你们这里的吧?”

秀儿看了看那张回单,点头应道:“嗯,是俺家的。六百,那应该是楼上那间大房的住宿费。”

林小天又问道:“既然是住宿费,为什么却开了‘餐饮费’?”

秀儿窘迫地回答:“俺这旅馆的手续不全,只能……”

林小天点头表示理解,他在手机里找到了张宗鸣的照片,递到了那小两口的面前:“好好回忆一下,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秀儿在辨认之后点头回答:“见过,歇业之前他来住过。”说完她打量着林小天问道,“大哥,你到底是干啥的?”

林小天扭头看向了肖力克,肖力克出示了证件:“我们是警察。”

小两口顿时紧张了起来,小伙子问道:“大哥,这个人到底咋了?”

林小天笑着安抚道:“你俩别紧张,咱们就当是聊家常。能说说这个人到这里入住时的情况吗?”

秀儿回忆了一下,就说了起来:那是在歇业前的一天上午,大概八点钟左右,张宗鸣来到了民宿。秀儿对张宗鸣的印象很深,其一是因为到这里入住的客人一般都是在下午或傍晚、在下山后才办理入住,鲜少有人上午就来;其二是因为张宗鸣在前一天刚退房离开。那天张宗鸣又要了他在之前住过的豪华间。在民宿入住有个规矩,客人在入住前要交齐一天的房费。可是那天张宗鸣说要先去看看房间,顺便放下背包。因为也算是熟客,秀儿就答应了。可是十几分钟后张宗鸣回到一楼,称女朋友爽约不来了,他一个人住大房间有些浪费,所以就换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

林小天问道:“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秀儿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傍中午的时候俺爹上山来,说家里中午接了个旅游团,俺娘忙不过来,让俺下山帮忙。那天是俺爹在这里守店。”

林小天问道:“在这之后,这个人还来过吗?”

姑娘又摇了摇头:“没见着。后来就不让营业了,应该是没来。就是来了也不能住。”

林小天又问道:“停业期间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小伙子抢着回答:“没有,都关门了谁还来。”

林小天追问:“肯定?”

小伙子回答:“真的没人来。景区的干部天天来查,开门就罚款,谁还敢开门。”

林小天商量道:“进门的时候我看到门厅那里装了监控,我能看一下吗?”

秀儿点头说可以,小伙子却说道:“看不了,没啦。”林小天眉头一蹙。小伙子解释道,“其实歇业以后也不是没人来,有人来过。有小半个月了吧,具体是哪天还真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有三个公安去俺家,说是要上来看看,俺丈母娘就让俺陪着上来了。”

林小天问道:“那三个公安你认识吗?”

小伙子回答:“认识一个,是景区派出所的,经常能遇见,可就是不知道人家姓啥。另外两个没见过。”

林小天又问道:“来这里之后,他们去过二楼吗?”小伙子点头称是,林小天追问,“去了哪个房间?”

小伙子回答:“不知道,他们没让俺上去。”

林小天继续发问:“那监控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了?”

小伙子解释道:“就是那天的事儿,那些公安要看监控,俺就带他们看了,可他们看完以后把俺录的监控全给删了。反正那些东西留着也没啥用,俺也就没当回事儿。”

告别了民宿的小两口,林小天等人驱车下山。肖力克问道:“现在去景区派出所吗?”

林小天反问道:“去干什么?告诉他们咱已经发现了这家民宿?并且找到了他们没找到的摄像头?”

肖力克点点头,再没吱声。

回滨城的路上,周良娟对田甜甜说道:“姐,我想去一趟他老家。”

田甜甜问道:“去干什么?”

周良娟哽咽道:“他说他爸和他妈是木匠,我想让他俩去我爸的家具厂,让我爸照顾他们。”

田甜甜伸手揽住了周良娟,劝说道:“难得你一片善心,可是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去打扰。即使再深的伤口也会随着岁月渐渐愈合,咱们又何必要时时揭开它呢。”

周良娟抿着嘴唇,依偎在田甜甜的肩头,默默点了点头。

回到市区后先送周良娟回了家,林小天问田甜甜:“你去哪儿?”

田甜甜应道:“还是先去你家吧,我今天没什么事儿,晚上郑铮他妈让我去她家吃饭。”

林小天戏谑道:“该叫婆婆就叫婆婆,郑铮他妈是什么意思,听着跟骂人似的。”

肖力克回身劝说道:“那你就别跟我们回去了,直接把你送过去吧,这都已经四点了。”

田甜甜解释道:“快走吧,我车还在他家呢。”

到了林小天家,田甜甜上了自己的车,临别之际再三叮嘱:“那里面如果发现线索,赶紧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