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爱心救助

傍晚六点半,当林小天和肖力克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唐峰正在院子里逗小飞。进门和戴墨霖、老盖打过了招呼,草草吃过了晚饭,林小天、肖力克和唐峰去了三楼的作战室。林小天拿出录音笔,播放了讯问刘晨的全过程,唐峰听后很振奋:“凭这些证据,足够毛卫健喝一壶的!”

林小天催促道:“快说说那个胡文峰。”

唐峰介绍了抓捕胡文峰的过程以及审讯的内容:胡文峰与张宗鸣确实是曾在同一监室服过刑的狱友。因胡文峰先于张宗鸣入狱,其在监室内的“地位”较高,并很照顾张宗鸣,为此张宗鸣对他很感激。今年六月三日胡文峰刑满释放,张宗鸣前往监狱迎接他出狱,并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当晚饮酒期间,张宗鸣告诉胡文峰:如今大家都用手机支付,无需带大量现金出门,“钳包”的行当已经没落了。他向胡文峰介绍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盗拍,并向胡文峰提供了三套盗拍摄像头、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移动硬盘和两千元活动经费。胡文峰也算有灵性,仅用一天的时间就从张宗鸣那里学会了全套盗拍技术。可是在初回蓬莱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辖区派出所盯防刚出狱的刑满释放人员比较紧,胡文峰迟迟不敢有所行动。直到十几天前,他才壮着胆子去宾馆开了房。小试牛刀,他成功盗拍到了几段“有价值”的视频。可就在这时,他却与张宗鸣失去了联系。两天前,他重新与张宗鸣取得了联系,当得知张宗鸣要亲自到蓬莱县“收货”,为了增加“存货量”,也为了能在张宗鸣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当晚他再度入住宾馆准备实施盗拍,没想到却被当场抓获……

唐峰从包里取出了两套缴获的盗拍摄像头,对林小天和肖力克做了讲解:第一套盗拍装置,因自带数字存储卡和锂电池,所以价格稍高。其摄录镜头为“鱼眼”状,镜头范围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且有动态触发装置——待机时处于休眠状态,当有人影晃动或发生瞬间光影变化,该装置自动开机。这套设备唯一的缺点是画面质感不佳、清晰度不够高;第二套盗拍装置就小巧了许多,价格也相对便宜。这套装置为平面镜头,采用直拍技术,所以画面清晰度很高。但是由于自身没有视频储存功能,只能依靠一根“牙签状”的天线向相关联的电脑传输视频信号。该发射装置在空旷地带的信号传播距离为八十米,如遇高墙等障碍阻隔,信号发射能力在四十米左右。

林小天问道:“不是有三套设备吗?”

唐峰解释道:“对,另一套也是‘鱼眼’。胡文峰交代,那套设备在他家里。但是为了保密,我们不想惊动他家里人,所以就没有过去起获。”

林小天又问道:“这么说,张宗鸣是胡文峰的上线,那么张宗鸣的上线又是谁?”

唐峰说道:“张宗鸣没上线,据胡文峰交代,张宗鸣直接把视频卖给网络上的非法**网站了。”

林小天质疑道:“可是钱呢?卖视频的钱呢?”

唐峰含糊地应道:“我们也没搞明白,也许他还有另外一张银行卡?”

林小天点上烟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我觉得不对。张宗鸣出狱的时间也不长,他会那么快就联系上非法**网站?而且很快就熟练掌握了盗拍设备的安装和技术?这不符合逻辑,我觉得他应该还有上线。”

唐峰点点头:“有道理。可是也没发现与张宗鸣往来频繁的联系人哪。一个是张怀宇,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老实孩子一个,没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周良娟曾提到过的‘迎春’,可我们一直没获取到这个人的线索。”

一直没开口的肖力克突然说道:“还需要什么线索,那个‘迎春’就是张怀宇,是同一个人!”

唐峰白了肖力克一眼:“你知道个屁,别胡说八道。”

肖力克急了:“你不信?虽然我没听过周良娟口供的音频资料,可田甜甜整理的书面材料我看过了!”他在资料堆里一通翻找,找出一份资料后摊在了林小天和唐峰面前,指着字面说道,“你们瞧,田甜甜写了:张宗鸣与迎春曾在练歌房因周良娟发生打斗,迎春在被打后说‘二十多年的兄弟,你竟然为了一只鸡和我翻脸’。张宗鸣还不到二十三岁,‘二十多年的兄弟’那肯定就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张怀宇与张宗鸣同龄、同村,是吧?你们再看这个练歌房的位置,周良娟说的很明白,是在大学城商区。而张怀宇就在滨城大学就读,除了他还有谁!”

唐峰愣住了:“我操,真的是他?”

林小天朝肖力克伸出了大拇指,肖力克得意地一扬脖子。林小天问唐峰:“这个张怀宇在滨城大学读什么专业?”

肖力克脱口而出:“计算机工程,本科生,大三!”

林小天笑着点点头:“那就应该是他了。还有他给张宗鸣的那些转款,现在看来并不是还高利贷。基本条件都对上了。”

唐峰苦着脸唏嘘道:“不会吧,我和老姜都被这小子给骗啦?”

林小天问道:“有张怀宇的照片吗?”

唐峰摇了摇头:“没照片,但是有审讯时的影像资料。”

林小天又问道:“在哪儿呢?”

唐峰反问道:“我给你们的硬盘里没有吗?”

林小天回答:“那硬盘我们都看好几遍了,肯定没有!”

唐峰不禁汗颜:“那可能是我觉得没必要,就没给你们拷进去。要不,我现在回局里去取?”

林小天应道:“算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唐峰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我邮箱里应该有备份,来来来,开电脑!”他打开电脑的同时,肖力克已经熟练地连通了投影仪。

看完了审讯张怀宇的录像资料,林小天笑着安抚唐峰:“也难怪你和老姜会被骗,奥斯卡欠这小子一座小金人儿。”

唐峰苦笑着质疑:“可我他妈还是怀疑,真的是他?”

林小天说道:“这还不简单,给田美妞儿发张截图,让她找周良娟辨认一下,案情大白。”可就在这时,投影仪自动跳播了下一段视频。林小天望着画面问道,“这是什么?”

唐峰看了一会儿,说道:“是那家饭店的监控视频,张怀宇和张宗鸣最后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林小天对肖力克吩咐道:“看看,从头播放。”

视频开始播放:本月八日晚七点四十五分,张怀宇搂着张宗鸣的肩膀,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入饭店,并在监控下的一个卡座落座。张怀宇脱下了校服外套,搭在身边的座椅上。一个拿着笔和本子的服务生来到二人面前,张怀宇起身与服务生一起离开了画面。张宗鸣独自留在座位上,突然盯着头顶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一会儿,又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几眼,然后探起身子拿了什么东西装进自己的口袋,继而溜出了饭店……

视频播放完,林小天率先发言:“这个张怀宇肯定有问题,这个视频和他之前的供述有很大出入!第一个疑点,事发当晚他们进入饭店的时间是十九点四十五分,在这个时间段,张宗鸣没有吃饭、张怀宇也没有吃饭。很显然,这绝不是像张怀宇说的突发事件,而是两个人在事前已经约好要一起吃饭;第二个疑点,两个人进入饭店的状态,关系很融洽,而且是张怀宇主动搂住张宗鸣的肩膀。一个欠钱的人主动搂抱放高利贷的债主,这显然不符合逻辑。单从这个动作来分析,倒更像是张宗鸣欠了张怀宇的钱;第三个疑点,张怀宇和服务生一起离开了画面,张怀宇供述说他是去了厕所,可他有必要和服务生一起去厕所吗?而且……”

肖力克接口道:“还拿着笔去厕所,去干什么?到厕所画大象?肯定是点菜去了!这就说明当晚是张怀宇请客!”

林小天说道:“没错!然后是第四个疑点,张宗鸣探起身子拿了什么?虽然因为是监控死角没有拍到,但如果从方位上判断,他应该是从张怀宇的衣服里偷走了什么,而张怀宇在审讯中根本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唐峰叹着气点了点头,商量道:“给田甜甜发个截图?”

林小天看了一下时间:“都十点多了,太晚了,明天吧。”

唐峰问道:“那这个张怀宇怎么办?”

林小天思忖了一下,问道:“他暑假没有回老家,还在学校?”

唐峰应道:“对,应该在。”

林小天说道:“我打算明天和力克去一趟大学,从侧面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如果有进展的话,就顺便接触他一下,见机行事。明天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夜里十一点,林小天送走唐峰后回到了卧室。戴墨霖躺在**还没睡,见林小天进门,朝林小天瘪了瘪嘴。林小天被逗笑了:“怎么了?是谁把我老婆变成了小可怜?”

戴墨霖诉起了委屈:“黄大姐被解雇了。”

林小天一怔,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戴墨霖瘪着嘴说道:“昨天爸在院子里等黄大姐,可是她一直没来。今天中午她也没来,爸就去隔壁家找她,可那家人跟爸说黄大姐手脚不干净,他们前一天就把她辞退了。爸回来就打了黄大姐的电话,可是她好像一直没接。怎么办啊?”

林小天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杵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且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问道:“有黄大姐的电话吗?”

戴墨霖摇了摇头:“爸有。”

林小天转身就出了门,来到老盖房间的门前推门而入。房间里亮着灯,老盖坐在地上,正搓着花生米喝白酒。林小天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老盖傻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林小天说道:“把黄大姐的电话号码给我。”

老盖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打了,她不接。”

林小天嚷道:“我让你把她的号码给我,马上!”

老盖从地上拿起手机,调出号码后递到了林小天面前:“喏,就是这个。打了,她不接。”

林小天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了号码,拨打后确实无人接听。他迅速拨通了田甜甜的号码:“我给你一个手机号码,马上给我定位一下。”

话筒里传来了田甜甜慵懒的声音:“都睡了,很急吗?明天不行吗?”

林小天焦急地说道:“很急,特别急,是我的私事。”

田甜甜清醒了很多:“可我在家呢,现在去单位?来得及吗?”

林小天恳求道:“拜托了美妞儿,不管用什么办法,越快越好。”

来不及装假肢的戴墨霖撑着轮椅来到老盖房间门口,问道:“怎么了?”

林小天应道:“没事儿,我要出去一下,你快回去休息。”

戴墨霖焦虑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小天安抚道:“没事儿,应该没事儿,就是以防万一。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就在这时,田甜甜打来了电话:“单位值班的同事申请加你的微信,你赶快‘通过’一下。”

林小天应道:“谢了美妞儿!”说完就冲出了家门。

黄玉芝手机定位的坐标距离林小天家只有四公里左右,是位于城东的一个城中村。根据定位信息,林小天进了村中的一个小院。小院里的租户应该很多,他不确定黄大姐住在哪间房子里。试着拨打了手机,依旧无人接听,而且也没有听到铃声。谢天谢地,就在这时,那位很负责任的同事竟给他发来了一张卫星俯视图,让他做出了更精准的判断。

林小天拍响了房门,低声呼唤:“黄大姐、黄大姐,在家吗?睡了吗?是我,我是邻居小林,给我开一下门好吗?”

拍门持续了大约五分钟,门里没有任何回应,隔壁倒是有两扇窗户亮起了灯。林小天正准备踹门强闯,门里传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是林先生?”

林小天赶忙应道:“是我,黄大姐,你开开门哪。”

房门开启了一道缝隙,透出一些光亮,也露出了黄玉芝的半张脸:“林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林小天凑近门缝刚要开口,却隐约闻到一股农药味,他一把推开了门,也推开了堵在门口衣装整齐的黄玉芝。

这是一间仅有二十几平米的平房,空间局促但却很整洁。屋里开着灯,可因为临院的墙上没有窗户,所以在院子里看不到灯光。一架简易的小衣柜、一张小写字台、一张双人床、一张折叠后倚靠在墙边的小饭桌,就是这里所有的家具。南侧靠墙的位置有个小水池,旁边就是简易的小灶台。一个白净纤弱的小女孩坐在**,正惊讶地望着林小天。

林小天两步冲到床边,捧起女孩的脸问道:“孩子,你没事吧?说话,快跟叔叔说话。”说话间,他凑到孩子的面前闻了闻,暗暗松了一口气。

女孩惊慌地推拒着林小天,扭头向母亲求救:“妈妈!妈妈!”

翕张着鼻翼,林小天找到了农药味的源头——那个小水池。水池里有半瓶农药,还有半罐可乐,水池下的垃圾篓里有“肯德基”的包装盒和饮料杯。林小天扭头怒视着黄玉芝:“你想干什么!”

黄玉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了出来:“这日子没盼头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妈妈!”小女孩赤着脚下了床,扑在了黄玉珍身上。

几个邻居闻声聚在了门外,望着屋里的情形,关切地询问:“小黄,出什么事了?”

林小天的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真有那么难吗?有难处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有我们呢,还有这些街坊邻居,还有咱们的政府!象你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申请社会救助,孩子的病也可以申请医疗补贴!你何必要……”他控制了一下情绪,来到黄玉芝和孩子身边,柔声劝慰,“孩子的病交给我吧,我已经去北京的解放军医院查询过了,虽然我说不清病情,但那里专家说孩子的岁数很适合进行干细胞移植。那是目前治疗白血病最成熟、最有效的方法,他们对手术很有把握。”

黄玉芝慌张地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林先生,您……”

林小天笑了笑,说道:“快起来,别吓坏了孩子。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跟我走。”

黄玉芝吃惊地问道:“走?去、去哪儿?”

林小天说道:“当然是去我家。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我雇佣了,带孩子一起过去。”

黄玉芝再度痛哭失声:“妞妞,叔叔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快谢谢叔叔。”

退出小屋,林小天接到了田甜甜的电话:“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林小天长舒一口气,笑着应道:“谢了美妞儿,找到了,没事了。

田甜甜问道:“那人是谁呀?”

林小天应道:“太晚了,明天再说,赶紧睡吧。”挂上电话他抹了一把脸,发现脸上竟是湿的。

黄玉芝带着女儿上了车,一直埋头擦着眼泪。林小天驾车上路,拨通了老盖的电话:“爸,今晚家里有客人,赶紧收拾一间房。”

老盖惊慌地问道:“今天晚上?就是现在?”

林小天笑着说道:“你如果还没醒酒,就上楼把力克叫起来,帮你收拾。”

老盖解释道:“我没喝多少,这就去、这就去!”

行至半路,妞妞怯怯地问道:“恩人叔叔,咱们要去哪儿?”

林小天笑着应道:“去咱们的新家,就在海边,是个大房子,在家里就能看见海,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妞妞又问道:“那个家里就咱们三个人吗?”

林小天回答:“还有一个漂亮阿姨和一个……”这孩子应该怎么称呼老盖,叫爷爷显然不合适。于是他接着说道,“和一个伯伯,还有一条特别聪明的小狗叫小飞。”他扭头朝妞妞笑了笑,“记住,以后叫我小天叔叔。”

凌晨一点,林小天带着黄玉芝和孩子进了家门。老盖已恭候多时,搓着手窘迫地站在门旁,望着黄玉芝欲言又止。黄玉芝对妞妞说道:“叫伯伯。”

妞妞羞涩地抱着黄玉芝的腿,跟老盖打了招呼:“伯伯好。”

林小天低声问道:“房间收拾好了?”

老盖应道:“嗯,二楼那间房,不用收拾。”

将黄玉芝和妞妞送上楼,林小天叮嘱黄玉芝:“时候不早了,赶紧带孩子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小天回到卧室的时候,戴墨霖竟然还在轮椅上。他佯装生气:“你怎么还不睡?”

戴墨霖嘻嘻一笑,指着门外问道:“她们睡了?”

林小天走过去,将戴墨霖抱上了床:“你都看见了?”戴墨霖点了点头。林小天问道,“那你怎么不出来打个招呼?”

戴墨霖回答:“我不好意思出去。”

林小天自责道:“对不起老婆,事先也没跟你商量,我就把人带回来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戴墨霖应道:“为什么要不高兴,我觉得挺好的,只是有些太突然了。”说完她催促道,“快说说,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带她们回来了?”

林小天上了床,一声长叹:“太惊险了!幸亏我今晚去了,要不然的话……”

戴墨霖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为了不让戴墨霖担心,更是为了护住黄玉芝的颜面,林小天遮掩道:“要不然,明早她们就回农村了。”

戴墨霖抚着胸口叹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黄大姐会……”话没说完,可是很明显,她的那些担心并不多余。

哄睡了戴墨霖,林小天静躺了一会儿,可还是睡不着。他起身摸索着找到了香烟,然后离开了卧室。

厨房的灯竟然是亮着的,林小天走过去一看,黄玉芝正手拿抹布擦拭着燃气灶。林小天低声戏谑道:“黄大姐,别擦了,工钱从明天才开始算。”

黄玉芝一惊,转头见是林小天,挤出一个笑脸:“睡不着,先下来熟悉一下环境。”说完她突然跪在了地上,“林先生,谢谢您,如果没有您,这日子我是真过不下去了。”

林小天搀扶起黄玉芝,黄玉芝抽泣着说了她这两天来的遭遇……

那天中午饭后,女雇主突然将一个信封交给了黄玉芝,说那是半个月的工钱,她被解雇了。黄玉芝惊问原因,女雇主的态度冷淡,称黄玉芝自己应该心里有数。黄玉芝不能失去那份工作,于是便苦苦哀求,但是雇主心意已决。离开雇主家后,黄玉芝马上联系了她签约的家政服务中心,以期尽快得到下一份工作。可服务中心的管理人员却告知她:她已经被雇主投诉,发生这种情况,家政中心不会再给她提供和推荐任何工作。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黄玉芝对母亲谎称雇主给她放了两天假。由于无颜面对母亲和女儿,晚饭后她借口倒垃圾,想到户外透透气。就在倒垃圾的时候,她看到巷口的街灯下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鬼使神差,她把垃圾桶放在院门口,然后垂着头走到了一盏街灯下。

夜里十点左右,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来到黄玉芝面前,猥琐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什么价?”黄玉芝不懂行情,胡乱报了三百元的价格。她觉得三百已经很多了,或许会吓跑那个男人。岂料那男人问道,“有地方吗?”黄玉芝摇了摇头。男人在她的胸脯上揉捏了一把,“包个宿,给你四百,你出五十房费。”黄玉芝胡乱点了点头,那男人搂住她就走。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走进村头的那家小旅馆黄玉芝才回过神来,她奋力挣脱了那个男人,踉跄着逃回了家。

一大早,黄玉芝将母亲送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车,然后带着女儿去了公园,又去了动物园。她给女儿买了女儿最爱吃的肯德基,也在一家农资店买了带女儿一起“上路”的农药。可当她把农药掺进饮料后又倒掉了,因为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她根本狠不下心!女儿还小,又是那么乖巧,她舍不得……

大清早,黄玉芝和老盖已经忙活好了早餐。林小天扶着戴墨霖走进餐厅,问道:“妞妞呢?还没起床?”

黄玉芝恭敬地与戴墨霖打了招呼,回答:“起来了,在屋里看书。”

林小天又问道:“饭不是好了吗?她怎么不下来吃饭?”

黄玉芝拘谨地解释:“不行,哪有跟主家一起吃饭的,那不合规矩,让她在屋里吃就行。”

林小天笑着说道:“哪儿那么多破规矩。爸,你去叫妞妞下来吃饭。”老盖怔在原地没动,瞅了瞅林小天,又瞅了瞅黄玉芝。林小天佯装生气,“你等什么呢?这个家是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老盖红着脸嘟囔:“我也没说不去。”

来到餐厅的妞妞显得很紧张,黄玉芝朝她招了招手:“妞妞来,把粥给阿姨端过去。”

妞妞接过粥碗,扭头看了看戴墨霖,跟黄玉芝低声商量:“妈妈,我叫姐姐可以吗?”

姐姐?这个称呼勾动了戴墨霖深锁在心底的那根弦,让她脸上的笑容结了一层霜。林小天暗叫不妙,匆忙对妞妞说道:“妞妞,这是阿姨,是霖霖阿姨。”

戴墨霖摇了摇头:“不,就叫姐姐吧,我觉得挺好的。”

林小天松了一口气:“行,那就叫姐姐。”

肖力克摇摇晃晃地下了楼,一瞅餐厅里的情形,鬼鬼祟祟地坐到林小天身边,低声询问:“谁呀?”

林小天没搭理肖力克,对妞妞说道:“妞妞,这是肖叔叔,是我的同事。”

“肖叔叔好。”妞妞跟肖力克打了招呼,虽算不上落落大方,但也没那么拘谨了。

肖力克挤出笑脸朝妞妞点了点头,又凑到了林小天耳边:“什么时候来的?”

林小天面无表情地将两个煎蛋推到了肖力克面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