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

独头巷。吴碧莲、张九成、黎忠厚、白艳霜、龟田三本

吴碧莲 (打开屋宅后门,感到一阵昏眩。拍拍额头)不知老爷和李阿北现在怎么样了?突然见不着他们,就好似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回头望望)我就好像没有了家,失去了依靠一个样。(叹了口气,觉得眼前的阳光是一道墙,挡住了她的目光)我应该往哪里去好啊?哪里才是我落脚的地方啊?

张九成 (从独头巷走过来,站在吴碧莲面前,歪着脸)吴碧莲 ,我刚才敲了好多次茶庄的门,难道你都没有听见吗?难道你耳聋了吗?我怎么不见你出来开门?你们怎么要把大门关起来?你怕我,还是怕日本人?(搔了搔脖子里的痒)碧莲,你真是傻得够厉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么?不仅仅你在里面,黎忠厚和二太太也在里面。你耳聋,我可没有耳聋,我还听到了你们在里面讲话呢。(斜眼望向吴碧莲的手)碧莲,你拿着这只大皮箱干什么?箱里装着什么东西?是你的东西还是别人的东西?(上前抓住皮箱)喂,碧莲,难道你要逃走?难道你要离开刘家?

吴碧莲 (用力去掰张九成的手指)张九成,你想干什么?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快闪开!

张九成 想我放你走?除非让我看一看你的箱子。

吴碧莲 为什么我要让你看我的箱子?拿开你的手!

张九成 要是里面装的是你老爷的金银珠宝呢?现在刘福源被皇军抓走了,他被关在日本人的监狱里,他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这个时候,你不趁火打劫才怪,你不拿走他的金银珠宝才怪。哼,现在你想跑,除非你把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分一半给我。

吴碧莲 你这种人才会趁火打劫!里面装的全都是我的衣服!

张九成 我不信,要是衣服的话,哪里会有这么沉?(提了提)哎呀,重到我就要拿不起来了!

吴碧莲 (用力一推张九成,把皮箱放倒,拉开链条)张九成,看呀,是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行李?

张九成 (蹲下来,从衣服底下拿起一只小盒子,掰开盖子)吴碧莲,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分明是一条珍珠项链,还说你没有拿你老爷的金银珠宝?还说你不会趁火打劫?哼,除非你把这条珍珠项链给了我,我才放你走。

吴碧莲 你胡说什么?拿来!(忽地抢过项链,扔回箱里,合上箱子)它哪里是刘老爷的?它是李阿北送给我的,箱里的东西通通都是我的!

张九成 (抬头一瞧见白艳霜,站起来)喂,二太太,白艳霜,你脸色那么难看,难道你也知道了刘福源被皇军抓走?难道你也想······(白艳霜想走,急忙拦住)喂,你要去哪?你的皮箱那么重,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白艳霜 张九成,我的事你管得着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事不用你管!(回头)忠厚,你出来了吗?我怎么还不见你拿你的大皮箱出来?

黎忠厚 就到。你在跟谁说话?

白艳霜 张九成,他拦住我,他不想让我们走!

黎忠厚 (掮着箱子跑出来)张九成,你这个人渣,你这个无赖,你想干什么?给我滚蛋!

张九成 (退后一步)喂,黎忠厚,你说我是人渣、无赖,到底你又是什么?(瞥一眼白艳霜)哼,黎管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吗?哼,黎忠厚,我看你才是人渣,你才是无赖。

黎忠厚 张九成,你这个无赖,你再造谣是非,我揍死你!

张九成 (双手叉腰,轻蔑地笑起来)哈哈,黎管家,黎大头,要说以前,我确实还有点儿怕你,但是现在,要说我还怕你,我就是一个软蛋,一个甭种,一条野狗,呸!

黎忠厚 大酒缸,你本来就是一条癞皮狗,一条摇头摆尾的杂种狗。你现在拦住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打劫我们?

张九成 打劫?我怎么敢打劫你们?我又不是土匪、强盗、日本鬼子。你们两个人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黎忠厚 关你屁事!滚蛋,让我们过去!

张九成 我偏不走,你吹?黎忠厚,我问你,你们的皮箱里装的,是不是刘福源的金银财宝?你们是不是趁刘福源被日本皇军抓走,你们就趁火打劫?我呸,你们以为我还不知道么?你们早就是一对狗男女,你们的偷鸡摸狗还有谁人不知道?不用说,我敢保证,里面装的尽是金银珠宝,你们把刘福源的金银财宝全部抢走了。你们想远走高飞,你们想逃之夭夭!哼,除非把你们的箱子留下来给我,要不然的话,你们今天休想逃走,休想从我身边走过去!(往后退一步)——除非你们杀了我!除非我死掉!(忽然想起吴碧莲,回头看了看)真该死,吴碧莲那个死丫头,她竟然趁我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黎忠厚 (放下皮箱,转身从门角拿来一根铁棒)张九成,你闪不闪开?你让不让我们走?(晃着铁棒,上前一步)张九成,你再不闪开,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你不妨瞪大你的狗眼,你好好掂量掂量我这根铁棒,那是我平时用来打狗赶贼的铁棒,如果我一棍棒扫过去,不要说你那两条瘦腿,即使你有五条牛腿,也要被我扫断掉,你信不信?

张九成 (楞了一下)我信,我信。但是,你敢么?(从布袋摸出两块银元)你看,这是什么?

黎忠厚 是什么?(用铁棒指着何九成的手掌)哈哈,我还以为手榴弹,是炸弹呢?原来是两块破银元,真是笑死我。张九成,你这个混蛋,快闪开,再不闪开,我动手啦!

张九成 不错,你没有眼花,确实是两块银元。但是,你要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银元,并不是一个乞丐乞来的铜板,是太君给我的赏钱!

黎忠厚 张九成,你是不是吹牛皮放大炮?日本人会给你银元?你一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张九成 惊了吧,黎大头,怕了吧?(抛了抛银元)你根本想不到吧?这两块银元偏偏就是太君打赏给我的,是太君送给我的。我如今已经成为了太君的朋友,我已经找到了靠山,我以后终于有皇军做靠山了。哼,黎大头,白艳霜,你们可要给我听好了,现在,我不妨对你们直说了都不怕,刘福源那个小气鬼之所以被皇军抓走,就是我去报告给太君的。你们肯定不知道,刘龙平是游击队,是共产党,刚才,要不是他逃得快,他早就死在皇军枪下了。

黎忠厚 张九成,你说什么?

白艳霜 你说谁······谁是游击队,谁是共产党?

张九成 我说的是我的表侄刘龙平,他是游击队,他是共产党。

黎忠厚 张九成,你是怎么晓知刘龙平是游击队,是共产党的?

张九成 哼,在这个梧州城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张九成不知道的?我还知道,刘龙平不单单是游击队共产党,还有一个太君,就是给我银元的那个龟田少佐,他有一只耳朵还是刘龙平打掉的。现在,龟田少佐正在时时刻刻想着去找刘龙平算账呢。

黎忠厚 这么说来,你肯定把刘龙平是共产党游击队告诉了那个龟田少佐。

张九成 当然。要不,他们怎么会去抓走刘福源和李阿北?他们怎么会把他们抓进监牢去?我又怎么会成为太君的好朋友?哼,我推断,刘福源也许现在就被皇军一枪打死了。

白艳霜 (焦急地望了望前面)忠厚,我们再不能待在这里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黎忠厚 (转身关门,把铁棒从墙头扔进去,冲上前,推倒张九成,回来扛起皮箱)艳霜,我们赶紧走!

张九成 (躺在墙角,捂住正在流血的额头)——来人呀,快来抓游击队共产党呀!快来人呀,这里有游击队,这里有共产党呀!游击队共产党就要逃跑啦!

日本士兵 龟田君,那里好像有人喊游击队共产党。

龟田三本 哪里?

日本士兵 就是那条巷子里。你看,有两个人出来了。

龟田三本 (用军刀一指黎忠厚和白艳霜)——截住他们!

黎忠厚 (见到被日本兵团团围住,惊慌失措)皇军,太君,我们可不是什么游击队共产党,我们是良民啊。

白艳霜 (浑身哆嗦)是啊,皇军,我们确实不是什么游击队共产党,他们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确实是这里的居民,是良民。

龟田三本 既然你们是居民,是良民,你们那么慌张干什么?你们跑什么跑?(向身边那两个士兵)打开他们的大皮箱!

张九成 (从巷子跑出来,指着黎忠厚和白艳霜)皇军,太君,他们就是游击队共产党,我的额头就是他们打破的。

龟田三本 (指着黎忠厚和白艳霜)把他们抓起来!

黎忠厚 张九成,你这个无赖,你······

白艳霜 (哭)你不要乱说好不好?你不要栽脏诬蔑我们好不好?我求你了。

龟田三本 (忽然用军刀指着张九成)大酒缸,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你找死是不是?我还缺一只耳朵,信不信我一刀把你的耳朵剁下来。你知不知道,害得我们到处去找你!刘福源那间大宅子呢?它是不是就在这条巷子里?

张九成 是的,是的,太君。(转身指向前面)那个就是。

龟田三本 那个屋子确实大,完全可以住得下我们一个中队了。

日本士兵 龟田少佐,你看,这两只大皮箱里面,除了他们的衣服以外,全部都是金银珠宝。

龟田三本 (用一根手指戳戳三个士兵的心胸)你、你、你,你们三个,给我把这两个共产党游击队押走,其余的通通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