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借款

两人找了一间酒家的雅间落座,点了酒水和盐水花生及一碟牛肉。

上尉军官抱拳说:“谢队长不认识我,这也不奇怪。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小弟姓鲁,单名宏。现在供职驻军上尉军官连长。”

大狗也抱拳说:“在下广东人氏,姓谢名德仁。”

上尉军官鲁宏笑着说:“失敬失敬。我也是广东人。”

大狗问:“你广东哪里?我始兴的。”

鲁宏说:“我南雄的。”

大狗笑着说:“我们谢氏也是南雄珠玑巷搬下来的。”

两个都是广东韶州人氏,半个老乡,一下子就拉进了许多。这时酒水、盐水花生、牛肉都上来了。

鲁宏说:“谢队长,咱们边吃边聊。”鲁宏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着。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这是的黄牛肉,水牛肉没有这么嫩,水牛肉比较粗。”

大狗却没动筷子,而是剥盐水花生吃,一个一个地把花生仁扔进嘴里嚼着,咯咯响。

鲁宏笑着说:“谢队长呀,好枪法。”

大狗说:“鲁连长不会取笑我吧。”

鲁宏笑着说:“哪里哪里,谢队长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这个军队出身的。谢队长能枪枪9环半,除非你有撞了大运。我们射击练习,即使非常厉害枪手都很难打到枪枪一样。要么就是三枪10环,要么就是9环,10环,总有一枪和另外两枪有点偏差。所以我认为谢队长是故意输给田队长的。”

大狗吃了一惊,但他马上镇定下来,淡淡的说:“也许我是撞大运了。”

鲁宏哈哈哈大笑:“也许也许。”大狗也哈哈大笑。

鲁宏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说:“谢队长,兄弟我看你的队伍的武器也不先进呀,好些都是旧家伙,真的打起大仗来,会很吃亏的。”

大狗说:“那又有嘛办法,本来兄弟们武器就不足,还是下山来警察局发的,好的都给了一队,咱只能捡些破烂了。”

鲁宏伸头过来,小声说:“谢队长想不想换些先进的枪支?”

大狗笑了:“谁不想呀?问题是有吗?”

鲁宏说:“谢队长知道小日本投降后那些武器都去哪里了吗?”

大狗心里动了一下,说:“鲁连长请说。”

鲁宏轻声说:“日本人投降后,咱们部队收缴了无数枪支,迫击炮,手雷。不算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单单自动百式冲锋枪就一大堆。”鲁宏双手做射击状“哒哒哒哒哒”,“连发的,厉害得很。那些中正步枪······”鲁宏说到这,做了一个不屑的手势。

大狗心里一阵激动,上级交代他想尽一切办法搞到枪支,加强咱武装,现在好像天上哗啦啦落银元一样,运气还真的来了?大狗不动声色,说:“吹牛谁不会?要的是真家伙。”

鲁宏好像急了:“谢队长,只要你肯出银元,咱一定给你弄来,要多少有多少,就怕你钱不够。”

大狗淡淡地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要看看你的货先。”

鲁宏说:“好说好说。吃完我带你去军营看看。”

两人出了酒楼,刚刚遇上小五。

小五跟着队伍回到驻地,见少爷久久没回来,心里确实放心不下,告知了一声谢大发,就寻来了,刚好大狗和鲁宏出来,小五大喜,喊道:“少爷。”大狗见是小五,说:“小五,我跟这位鲁连长出去一下,你告知副队长一声。”小五说:“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吧。”大狗说:“不用了,鲁连长是全南县驻军。”

鲁宏招招手,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鲁连长叫大狗上车,两个上车后,一路疾驶,把小五甩得远远的,很快就看不见身影了。

吉普车驶进军队驻地,大门守军敬礼放行,根本就没有盘查,看来守卫对这车非常熟悉。吉普车左绕右转,来到一间房子,两人下车。鲁宏叫守卫打开门,招呼大狗进去,然后反锁着门。鲁宏带领大狗走了一段通道,打开一把锁,推开门,啪地打开电灯,说:“谢队长,就在这里了。”

大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大狗睁大了眼睛,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全身好像有电流,又像很舒服又像被电麻了痒痒的难受,双腿好像迈不动,却又急切地跑过去,眼睛看不够,手摸不完。一屋子全是百式冲锋枪,轻机枪,迫击炮,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鲁宏把一些箱子打开,我的天,全是黄灿灿的子弹,迫击炮弹,圆圆的手雷,大狗知道这种手雷比国产的木柄手榴弹厉害多了。大狗神经都好像失常了,抓了这,又摸摸那,简直不知拿哪个好,好像哪个都舍不得丢不下。大狗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下,地板冰冷地咯着大狗的屁股,大狗似乎已经脱力了。鲁宏过来要扶大狗起来。大狗摆摆手说:“等我坐一会。”大狗坐了很久,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大狗做到了,大狗说:“鲁连长,我有个疑问,这么多武器,还是新的,你们怎么弄到的?不怕上级追查下来?”鲁宏笑着说:“当时小日本投降时,我们团负责受降,日本人只是象征性的把自己的正在使用的武器交上,我们只把这些武器登记造册。后来打开小日本的武器库,发现了这些武器。这些只是其中的一半,另一半交上去了。谢队长放心,这些都没登记造册的。我们团长急需钱银用,所以才委托我找买家。”大狗半信半疑,说:“买这些武器要多少钱呀?”鲁宏说:“二千大元随你搬,搬多少都可以。”大狗跳起来:“二千大元!”大狗知道,二千大元,哪里找?即使谢默潭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呀!但大狗嘴里说:“鲁连长。好,我一定筹够钱来,鲁连长先等一下。”鲁连长说:“必须在半月内筹够钱,否则我另找买家。”大狗咬咬牙,硬着头皮,拍拍胸膛说:“一言为定!”鲁连长说:“一言为定!”两个击掌为定。

大狗回到警察局营房,就问谢大发黄三贵刘发财小五等等还有多少钱。大家翻箱倒柜的,才眼巴巴的凑到一百多大洋,离二千大洋还差十万八千里呀。

大狗拿着这些大洋,递给谢大发:“大发,你保管好先,我到时来取。”谢大发答应着。大狗对小五说:“小五,你跟我出去一下。”

两人换上便装,左转右折的联系上曾侗。大狗向曾侗通知汇报了买枪的事。曾侗听了喜出望外,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德仁同志。如果这是真的,那对咱们武装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是圈套,那问题也大了。国民党那边一直对我党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反目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况且那么大一笔钱,如何能筹够啊。”

大狗早也想到了,在武器库时,他也担心是圈套,所以曾拿话套鲁宏,现在细细回味,还真的没有破绽,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哪个不是为自己留一手?这么多武器,军官们留着,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是日子长了,事情败露了,对自己有害。大狗说:“曾同志,这样吧,为了防止万一,只由我一人出面,待到武器买成功了,请粤赣游击队来接收。”

曾侗说:“可是你的安全怎么保证?”

大狗说:“为了买到这么多武器,就是牺牲我,也值得。”

小五上前一步说:“还有我!”大狗拍拍小五的肩。

曾侗说:“好吧,德仁同志,但凡一发现哪里不对劲,立即撤出来。”

大狗立正说:“是!”

曾侗同志还是眉头紧锁:“咱们到哪里凑这么多钱呀!”

大狗说:“我来想办法吧。曾侗同志,告辞。”大狗带着小五左弯右拐的离开了秘密联络点。

小五说:“少爷,咱们怎么才筹到这么多钱呀?”大狗说:“咱们向于局长请假。”

于局长走了几圈,转眼盯着大狗说:“也是,谢队长投奔光明,应该衣锦还乡,你的假,批了。”

大狗出了于局长办公室,借了警局的两匹马,买了好些礼物,和小五往家乡奔去。大狗和小五下山没多久,还没怎么练习,并不熟悉骑马,怎么骑,就是不快,马也好像不听话一般,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全南到潭坑并不远,大狗两人一早赶路,到下午才到。

路上见到不少乡亲,都向大狗打招呼。堂堂的谢德仁,早年的土匪头子,今天的警察队长,谁不认识呀!

大狗说:“小五,这就是我家了。”两人下马,把缰绳系在拴马石上。

小五望着大门,惊讶地说:“少爷,这是你家呀?想不到你家这么大户,看这个大门,就是不同,全是麻石砌的。”大狗说:“算是我家,也算不是我家。”小五有些懵了,问为嘛。大狗说:“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大狗和小五提着礼物推开半门跨进。

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在玩,一大一小,大的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小的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大小孩见两个警察模样的人进来,拦住说:“请问两位叔,你们找谁呀?”大狗这么几年没回过家,但他猜测这两个小孩子是二狗的儿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塞到大小孩子手里,摸着大小孩的头说:“你爷佬是不是叫二狗呀?你大爹二爹是不是叫谢默潭谢默河呀?”小孩眼睛骨碌碌的转,样子天真可爱,也许他在想长辈们的名字,一会,小孩说:“对呀,叔,你怎么知道呀?”大狗哈哈大笑,说:“我是你大爷呀。你叔二狗没告诉你呀?”大小孩说:“哦,你就是大爷呀!我二叔常常说起你呀。我叫谢书文。”指着身边的小孩说,“我弟叫谢学文。”谢学文转身跑进里间,一边跑一边叫:“娘,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四奶奶,大爷回家啰。”

四个娘都在打鞋底,听到学文的叫声,都走了出来。大狗牵着书文的手进来厅堂,见了四个娘,叫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四个娘都过来围住大狗,嘘寒问暖的,弄得大狗不好意思。大狗拉过小五说:“这是小五,我收的小弟弟。”四个娘打量小五,都说:“后生还不错。”小五被四双眼睛打量,还真的不自在,忙把礼物递上。娘娘们收了礼物,嘴里却说不要买这么多礼物,浪费钱,回自己家里,不用买。

丫鬟小荷给大狗和小五斟茶。“大少爷喝茶,小少爷喝茶。”这个丫鬟小荷还是原来的那个,其中一个烈性的已经陪老太太去了。大狗说:“你还没出嫁呀?”按大狗算来,这丫鬟小荷已经二十多岁近三十了,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啊。

丫鬟小荷说:“大少爷,我舍不得家里呀。”

大狗想想也是,这丫鬟无父无母的,谢默潭上南雄卖纸时偶然遇见人贩子卖人,看小妹仔还清秀,就买下来服侍老太太。丫鬟小荷自小就在谢家服侍老太太,虽然累点,但衣食无忧,谢家人对佣人还比较好的,从不打骂,谢家的佣人比很多人家的妹仔都体面,舍不得走也是人之常情。这几年谢默潭也不是没给丫鬟找过婆家,虽是丫鬟,但也不能找太差的人家,相中的每个后生,都会告知丫鬟看看合不合意。这丫鬟自小在谢默潭家长大,和颂琪大狗二狗的年纪相仿,潜移默化中,潜意识地把相亲的对象拿来和颂琪大狗二狗这三兄弟对比,不对比还好,每次对比,相亲对象简直不堪入目,文才不如颂琪,武不如大狗,外貌不如二狗,而且家里没有一个算得上体面人家。小荷可没想到体面人家的后生又哪里看得上一个丫鬟呀。谢默潭也无法,只好由丫鬟吧,觉得丫鬟命苦,又自小看着丫鬟长大,感情还是比较深的,也不能强迫丫鬟嫁人,苦了这妹仔呀。

小五端着茶杯,眼睛直定定地盯着丫鬟小荷的脸,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轻轻地说:“小少爷,喝茶!”小五突然说:“姐!”眼泪都出来了。丫鬟小荷听到有后生仔叫自己姐,那是心里无比舒服感动,不由自主地应道:“哎!我叫小荷,以后你叫我荷姐吧。你叫嘛?”小五说:“荷姐,我叫小五,我现在跟大少爷姓谢。”小荷说:“小五弟弟。”小五说:“小荷姐姐。”小荷居然也流泪了。小五小荷两人居然像认识了很久一般。大狗看着他们俩,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但他压了下来,以后再说吧。

这时,二娇抱着一个小孩子出来,小孩子还小,一两岁的样子。二娇说:“是大爷呀。大爷好!”二娇确实没怎么见过大狗的。二狗和二娇结婚时大狗虽然来过,但当时是新嫁娘,哪里敢张望看人,况且大狗还是一闪而过,没做停留,走日本时也只是一闪而过,话也没说过一句。大狗忙说:“哦,你就是二娇。”大狗心里想:“二狗妇娘还真是有模有样,生过三孩子了,还像妹仔的容貌。”大狗又说:“我弟二狗呢?”二娇说:“上南雄了啊。”大狗一下子向掉入冰窟窿,怎么这么不巧,二狗上南雄了,大狗又说:“我大爷和二叔呢?”二娇说:“二叔上纸厂了啊,大爷也上纸厂了,说陪陪二叔说话。”大狗想有这么不巧呀。四个娘说:“大狗,你不急着走吧?”大狗说:“我要在家里住几天。”四个娘说:“那咱们去准备夜饭,大狗你们慢慢喝茶。”于是起身和丫鬟小荷一起准备夜饭去了。二娇也叫上书文学文出去了。

厅堂纸剩下大狗和小五。小五忍不住四围打量厅堂,说:“大少爷,你家这么豪呀。这墙上的是嘛画呀?为嘛画在墙上呀?这些家具是嘛做的呀,这么多雕花?”大凡有点钱有地位的人家,都喜欢找画师在墙上画些彩色的墙画。大狗知道,小五一个流浪仔出身,当然没见过这些东西,对家里的摆设布置奇怪也是不足为奇。大狗只是笑笑。

晚饭前,谢默潭谢默河都下山回来了。

大狗就要给两位长辈跪下,小五也跪。谢默潭忙扶起来,说:“大狗有心了,我很欣慰呀。”谢默河看到大狗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土匪转变成一个人人尊敬的警察,也是感慨万千,泪都流出来了。大狗把小五介绍给两位长辈,谢默潭谢默河听了小五的身世都对小五爱惜不已,都愿意做小五的长辈。大狗说:“小五,从今后,你跟着我一样叫大爷二叔。”小五叫了声:“大爷二叔。”谢默潭谢默河都高兴地答应着。从此,小五就成了谢家人了。小五第又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忍不住泪流满面。

晚饭后大狗带着小五一起去休息。其实大狗和二叔二狗的住处也是和谢默潭同一个门院,只是大狗父子兄弟住在偏房而已,谢默潭和颂琪住中房。大狗来到住处,见房间已经粉刷一新。二狗当家后,谢默潭就叫二狗收拾一下他们的住处,毕竟二狗当家了,总不能住得太寒酸。二狗就把偏房全部翻新了一下,还给大狗的房间添置了新床新被褥,看来二狗心里一直在等大狗回家。大狗不由得心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谢默河告别各人,又上纸厂去了。谢默河还真是一个“工作狂”呀,感觉他就是一个不做事不舒服的人,怪不得谢默潭这么放心交给他打理。

大狗刚要出去找几个小时候的玩伴,突然听到一人大声说:“我们家来客人了?我看到门口拴马石上有两匹嘛啊。”大狗马上笑开了颜,这不就是二狗回家了吗?大狗出来,二狗刚刚踏进大门,两人相视片刻,突然开口叫:“哥”“二狗”,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人分开,小五叫:“二哥。”二狗有些没回过神来。大狗拉着小五说:“老弟,这是小五,昨天大爷二叔都认了他做咱家的弟弟。”二狗笑着说:“呵呵,想不到我也有老弟了。”过来抱抱小五。小五想:“大少爷和二少爷,一个英武,带有首领的独特气质,一个斯文,又像读书人又像生意人,有少爷的派头。”

二狗和大狗坐下,大谈别后之情。

二狗说:“哥,这次回来要多住几日,和书文学文还有他妹妹熟悉熟悉。”

大狗叹口气说:“哥也想多住几日呀,可惜事务繁忙,没办法呀。二狗我正要有事找你。”

二狗说:“哥,有嘛事尽管说,我一定帮解决!”

大狗心里暗喜:“二狗,我有事遇上困难了,要向你借钱。”

二狗说:“哥你说多少?”大狗说:“两千大洋。”

二狗跳起来说:“哥,你跟我开玩笑呀!”

大狗说:“你见过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吗?”

二狗知道哥从来不开这种玩笑,登时沉下脸:“哥,你要借一百两百还有,一千两千,整个家都给你呀?家里不用吃饭了?没有!”

大狗也沉下脸说:“二狗,你是借还是不借?”

二狗说:“哥,你常年不回家,一回来你就借钱借钱,不要说没这么多,就是有这么多也不能借!”

大狗也生气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能借多少?”

二狗说:“一百大洋以上不借!”

大狗火了:“当年救红军伤员时,大家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都要救,今天当家了,掉钱眼里了,成守财奴了!”

二狗也火了:“这些年来,我辛辛苦苦的赚钱养家,你去了哪里?跑黄石头当土匪,到全南当警察?你顾过家没有?给过家里一毫子没有?”

大狗硬邦邦说:“哥再问你一句,借还是不借?”

二狗别过脸不出声。

谢默潭四个娘和二娇听到哥俩吵架,都走了出来。

大狗说:“大爷,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大狗告辞。走,小五。”大狗大踏步走出了家门,谢默潭等送了出来。大狗骑上马,说:“大爷,娘娘,大狗还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办,就此别过。”抖缰绳就要跑。

谢默潭突然叫:“大狗大狗!”

大狗回头问:“大爷,您还有嘛事?”

谢默潭说:“大狗,你下来,我有事找你!”

大狗看谢默潭一副郑重的样子,下了马。

谢默潭过来拉住大狗的手:“你跟我来!”把大狗拉进厅堂。二狗在厅堂还在生闷气。谢默潭叫他过来,右手拉着大狗,左手拉着二狗,进了里间,谢默潭关了门,点着蜡烛,说:“你俩跟我来!”

二狗说:“大爷!”

谢默潭笑着说:“二狗你别紧张。”二狗推动桌子,谢默潭取掉墙上的砖,按动机关,墙开了一条只容一个过去的缝隙。二狗有些不情愿的站着。大狗却是像二狗第一次来一样惊讶无比。谢默潭叫大狗二狗都进去。

谢默潭点亮室内的几盏洋油灯,室内亮堂了许多。

谢默潭指着麻石平台上的大箱子说:“大狗,这些是你弟弟二狗当家以来赚的银元。可能有五千以上了,”

大狗惊呼:“五千?”

二狗不满地看一眼大狗:“五千,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呀?”

谢默潭摆摆手,说:“大狗二狗,你们把这五箱银元搬开。”

大狗二狗满腹狐疑,过去把五个箱子搬了下来。

谢默潭敲敲麻石平台,意味深长地说:“你哥俩把这些麻石搬开。”麻石很重,大狗二狗有力搬开。

谢默潭说:“看看,这里有几个箱子?”在灯光下,麻石下面有一个深槽,深槽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个箱子。谢默潭微笑着说:“大狗,你力气大,你搬四个箱子上来。”大狗双手抬上箱子,放在地上,感觉很沉。谢默潭一个一个的打开箱子,打开一个,大狗二狗眼睛睁大一次,惊讶地瞪大眼睛。

谢默潭笑着说:“大狗,这有四箱大洋,我都分好的,每箱五百。你拿去吧,大爷也不问你要干嘛去。大爷知道你的为人,从来不求人,这次你放下身段来借钱,那必定是遇上嘛大事了。你拿去吧!”大狗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一直都对谢默潭又成见,今天一下子就融化了,激动得眼泪都出来。大狗抱住谢默潭说:“大爷,大狗一直都对您有成见,完全是大狗不好,心眼小。”谢默潭拍拍大狗的背说:“没事的,只要你们兄弟们都好,大爷二叔都好,心里就踏实。”

大狗和二狗把四箱大洋搬到厅堂,用绳子卷扎实,叫上小五一起搬到马背,驮着,两匹马,刚好一匹马两箱,然后盖上布。

大狗上马,敬礼向各位亲人告辞,飞奔而去。

到了全南,大狗带小五来到一个秘密地点。大狗卸下一箱大洋,把另一箱大洋重新卷绑在马背上,叮嘱了一阵小五,骑马出去了。

大狗纵马奔到军队驻地大门,下马来,对守卫说:“我找鲁连长!”守卫进去通报。鲁连长哈哈哈大笑走了出来,拉着大狗进去。

大狗卸下箱子,抬进鲁连长房间,打开箱子。说:“鲁连长,这是五百大洋定金。交货后另外一千五百一并送上。”鲁连长兴奋地拍拍大狗的肩膀,说:“谢队长果然是非常之人,痛快痛快。我没看错人。好,咱们来商议今晚交货细节。”于是两人就写写画画,商量好久,才敲定交货时间地点等。

大狗马不停蹄地有找曾侗同志,告知交货的地点和时间细节,要求联系游击队来接收武器。离开曾侗等人,大狗买了一些包子,又马不停蹄的回到秘密地点,见小五正眼定定的持枪守着三箱大洋,才定下心来,递给小五包子,说:“小五,吃点吧,等下还要一阵忙的。”小五见大少爷回来,心也就安定下来了,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看来小五饿极了。大狗看马也差不多吃饱,天快断黑了,重新把卸下来的那箱大洋搬上马背卷扎结实。

大狗叫上小五:“走吧。”两人骑马向一个地方跑去。

到了目的地已经断黑了,大狗下马,小五也下马。大狗把箱子卸下来,又过来帮小五卸箱子。两人坐在箱子上,就等鲁连长和游击队来交接货物了。

大狗问小五:“小五,第一次做这种事,怕不怕啊?”小五说:“和少爷一起,就不怕了。”大狗说:“小五,记得不要叫少爷了,你应该叫哥。”小五说:“习惯了,不好改口。哥!”大狗答应着,笑嘻嘻的。小五突然说:“小荷姐太像我姐了。”大狗哦了一声,心里在笑。

四周静悄悄的,有些草虫在叫,又像在身边又像在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接着噗噗地飞过,落在一些大树上,一会又从大树上噗噗地飞向另外一些大树。身旁不远的灌木丛有沙沙声,也许是老鼠出来找吃的了,吱吱叫。大狗抬头看看满是星星的天空,天空又高又圆,好像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罩子罩着这个世界,大狗想:“原来这个世界是圆的呀!那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圆里呀。”

小五说:“哥,到时间了吧?”大狗掏出怀表,趁着星光看了看,说:“差不多了。”大狗疑惑,为嘛游击队的人还是没到?游击队的人应该早到了呀!

大狗看看表,按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为嘛鲁连长的车还没来?大狗焦躁起来,不安地搓着双手。小五也有些着急,踢着地上的石子,踢得老远的,啪的打在一些灌木丛中,灌木丛中吱吱的叫声安静了,一会又吱吱地叫。

还是没来!一条卵,大狗刚出口要骂,耳边响起严润玉的声音:“谢德仁同志,以后要改正骂粗口的毛病。”大狗硬生生地把刚吐到嘴边的粗口吞了回去,吞得有些难受,但过一会后反而舒畅很多。

还是没来,原来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而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大狗非常紧张,不停的嘘气,走来走去。难道鲁连长变卦了?或是遇上嘛麻烦了?游击队这边也是没来,难道走错了地方?或者是曾侗同志没有联系上游击队?无数念头在大狗脑子里飞速旋转,弄得他有些头晕,忍不住的揉揉太阳穴。

小五说:“哥。怎么办,一直等下去吗?”大狗说:“等到天亮都要等!”小五无话了,只能跟着大狗一起等。小五突然说:“哥,那边有灯光。”大狗往那边望去,果然有两束灯光。大狗知道那是汽车灯,登时兴奋起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准备迎接鲁连长他们。

大狗招手让汽车停下来。

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个一杠一星的军人,对大狗说:“你是谢队长?”大狗说:“对呀,你们鲁连长呢?”军人说:“谢队长,鲁连长不能来了,有紧急情况!我不熟这里,走错了路,好久才找到呀。”大狗心又紧张了一下:“那货呢?”大狗心想:“不会货也黄了吧?”军人说:“货在,钱呢?”大狗打开三箱大洋给军人看。军人看过后,叫道:“你们下来,把货卸下,把这个装上车。”车厢下来七八个人,打开车尾挡板,一箱一箱的卸下来,摆满了一个大坪。大狗打开,全是那时和鲁连长在仓库看到一样的武器弹药,点点头,让人把三箱大洋抬上车。军人说:“谢队长,验过货没问题我就回去复命了。”说完开车走了。

大狗小五守着这么一大坪武器弹药,却无可奈何,苦笑地摇着头。游击队呢?你们游击队不会也有紧急情况吧?不会也走错路吧?

大狗再次掏出怀表看看,时针已经指到了五点,快天亮了。

突然听得有“哥哥唔错,哥哥唔错。”的叫声。大狗知道自己人来了,也回复了“哥哥唔错,哥哥唔错。”依稀中,山上一个接一个的人影站起来了,往大狗这边过来。带头的人远远地叫道:“谢德仁同志!”过来就一个军礼,大狗回礼说:“怎么才来呀?”。大狗认识带头的人,他就是那次大狗救上黄石头的刘小生。刘小生握住大狗的手说:“早就来了,我们埋伏在周围。谨防中了圈套,确定现在没事才出来。”大狗想:“看来我的战斗经验还是不足呀。”招呼游击队员都过来搬武器弹药。刘小生拿起一把冲锋枪,拉栓,取下弹夹,再啪一声插上,摆弄着,赞叹不绝,感叹说:“如果咱们早有这些武器,还怕日本鬼子,还怕那些反动派围剿!”

游击队员扛的扛,抬的抬,往山上走,蚂蚁搬家一般,很快就把一大坪的武器弹药搬个精光。刘小生给大狗敬礼,告别上山,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大狗突然觉得倦意袭来,懒洋洋地就想睡觉,和小五跳上马,快马加鞭回营房,他要冲个热水澡,美美睡一大觉,太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