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回 风水先生麦谷子

吃了早饭,满朝荐正在跟几位叔伯商量修建新房子的问题,忽然满三叔的小孙子蛋蛋报告说,冬水田那边来了一个老爷爷,要我们村子里去一个老年人接他,我要他自己到村子里来,但是他一定要我们村子里去人接。大家听了感到奇怪,这老年人是谁呢?为什么要我们去接他呢?该不会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官吧?满三叔问:“那老年人穿着什么衣服?”蛋蛋说:“穿着……跟爷爷的衣服差不多吧。”于是满三叔决定自己去看看。

满三叔走过冬水田田埂来到那人面前,只见那人年纪大约六十多岁,应该比自己还大些,看他神态,并不注意自己,而是注视着满家村村子后面的山上琢磨着什么,于是问道:“请问老哥,你是不是要到村子里找谁?”

“果然不错!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呀!”陌生老人看着满家村村子后面的小山包大声惊呼。

“请问老先生,因何事感叹?”满三叔疑惑地问。

“山川灵气,全在这个山包上呀!”

“请问先生能否进草堂一叙?”

“如此龙脉风水,不出丞相才怪!”陌生老人并不注意满三叔的存在,只管自言自语。同来的孙子急了,大声说:“我爷爷问你话呢?老人家你耳朵不聋吗?”

“蛋蛋不要对老爷爷不礼貌!还不快点带着老爷爷回家去?”蛋蛋听爷爷吩咐,走近老爷爷说:“老爷爷走吧,我爷爷要你到我家里去。”

“慢!小娃娃好乖,你要带老爷爷到你家去,你认识老爷爷吗?把一个不认识的老爷爷带回家中,你爹娘会高兴吗?”

“不要逗小孩子了,虽然我们不认识你老人家,但是你已经来到了大门口,还是到家里去坐坐吧。”

“到你们家里去坐坐?你以为老夫是讨口的?”

“不是这么说,老先生,我已经看出你不是一般的人,如果你愿意跟在下交个朋友,也总得去家里坐坐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哥请吧?”

老人家略作沉吟,自言自语说:“二十多年了,地方还是老地方,但是早已物是人非了,我老了,他们也都老了。”老人家又问满三叔:“老兄弟,还记得二十多年以前,有个风水先生跟你们打赌的事吗?”

满三叔忽然记起,二十多年前,有一位风水先生在村子里跟大家说,根据满家村的风水,满家村在二十年以内要出宰相一级的朝廷大员,当时大家都不相信,风水先生还跟大家打赌,但是村子里的人只当一场玩笑,后来再没有谁提起,想不到现在居然应验了,看来这位风水先生不是一般的人物。于是把面前这位老人再打量一番,问:“老先生莫非就是当年的风水先生?”

“二十多年了,我老了,你也老了,他们也都老了。”

“老先生原来是当年的风水先生,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老先生海涵!”

“老夫平生沉迷于风水学,堪舆过多少龙脉风水,想不到这三塘驿……这村子叫满家村吧,满家村这龙脉风水要出宰相,倒被老夫在二十多年前就看准了,现在怎么样?现在应验了吧?应验了怎么样?我们当年打的赌也应该实现了吧?”

“只是当年打赌的细节我们可是记不清楚了。”

“你们记不清楚老夫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跟你们满家村人打赌,如果到时候应验真的出了宰相,老夫就不走了,要满家人把老夫当恩人奉养起来;如果不灵验,老夫也不走了,就到满家当奴才。当时你们满家村人全都同意这个赌注。现在你们满家村是不是出了丞相?如果真的出了丞相,你们是不是履行诺言,把老夫当恩人奉养起来?如果老夫听到的消息是讹传,那就让老夫在你们家当奴才,请你告诉老夫实话。”

满三叔听了这一番话,心想,这件事看来是真的,既然打了赌,不履行诺言也是有损侄儿名望的,于是说道:“当年老先生与我们满家村人打赌的事,在下也还有印象,既然老先生打赌赢了,何不进寒舍商量具体事宜?”

于是满三叔吩咐孙子蛋蛋在前面带路,老先生在中间,三人向村子走来。到了满老大的堂屋,满三叔对大家说:“在座的老年人都还记得吧,二十多年以前,有一位风水先生在我们满家村跟大家打了一个赌,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还记得?”满三叔这样问,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随便说说开玩笑的事情,有谁当真记着呢?于是有些人就用手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摸摸脑袋可以触发记忆力一般,但是效果却并不明显,大家还是想不起来。但是满老大虽然年纪大,脑子还不糊涂,二十多年以前的那一幕居然依稀在脑海中浮现。于是满老大试探地回忆说:“我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好像是半日时分,有一个人外地人来到了我们村里,在我们这个屋子下面这个坪地里跟大家说话,那人将近四十岁,那人说自己善于看风水,大家要他说说我们满家村的风水,那人好像是说……”

“老大看看当年那位风水先生是不是这位老先生?”满三叔指着陌生老人问。满老大把目光在陌生老人身上反复看了一会,说:“样貌不太像了,不过那是二十多年以前,从个头方面看还是有点像。让这位先生自己说说吧。”

“不必说了,这位先生当时说我们满家村在最近三代人中间一定要出宰相,这话可被他说准了,满丞相,老先生的预言就应在你身上,快快拜谢老先生!”满三叔说。

“拜谢老先生!晚生满朝荐有礼了!”满朝荐向老先生行礼。

“不不不!不行呀不行!哪有丞相向一位普通山野之人行礼的规矩,满丞相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不要折杀老夫也!”老先生急忙把满朝荐扶起,大家重新坐下说话。

“请问老先生何方高人?”满朝荐问。

“满丞相呀,不要说老夫是什么高人,要这样说,老夫我真的无颜面对你少年宰相。要说老夫的出生地,倒是离这里不远,老夫的出生地是上面龙标县的一个偏僻乡村里。”老先生说着,脸上露出凄苦的表情。

“老先生莫非早年遭受不幸?”

老先生沉默不语,半晌,老先生凄然说道:“据我的养父告诉我,在我刚满一岁那年,我爹娘因感染流行的烧病一齐去世,我成了孤儿,被我的一个姑父收养。我两三岁那年,我的继父来到我姑父的村子里,落脚在我姑父家里吃早饭,我的姑父谈起我的身世,由于我的姑父家很穷,自己儿女又多,生活负担太重。正好我的继父没有儿女,于是收养了我。我的继父是聚坡的一位风水先生,也算命看相。继父收养我以后,有心把我培养成在三国管辂那样的风水学大师,教我识字读书,认识山川地理的各种形势。继父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他喜欢风水学方面的书。在他的褡裢袋子里,装着各种风水学方面的书籍。有《葬书》,《青囊哦语》《玉函经》《疑龙经》《撼龙经》《葬法十二杖》《青囊哦语》等。这些书的文字都比较深哦,继父看起来似懂非懂,好在书中配有图画,继父也能够看出大概的意思。继父希望我学好文化,把这些书都能够融会贯通,成为风水学一代宗师。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在沅水上行船,突然暴风雨降临,我们那时候正在沅水上最险要的清浪滩上,狂风卷着暴雨汹涌而来,忽然,一股巨浪把船抛起,又一股巨浪把船猛力掀起,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于挣扎中抱住一根木头漂浮到岸边得以活命,但是继父……”老先生说到这里低头不语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无法给予安慰。对于一个饱经世事苍凉的老人来说,安慰又有什么用处,于是大家也都保持沉默。半晌,老先生通过调整情绪继续说:

“也许我这人命大,克掉了双亲还不算,现在继父也被我克掉了。我已经举目无亲,但是我必须活下去。跟随继父近十年的流浪生活已经让我学会了独立谋生。我凭着近十年中跟继父学到的风水学知识继续着继父的事业,我虽然没有了那些书但是那些书的内容我已经比较熟悉了。我根据古代有神人鬼谷子给自己起名麦谷子,我高举着‘麦谷子看风水’的牌子到处转悠。由于我还是一个小孩子,要说看风水,别人哪里相信,只当说得好玩。但是一些有学问人听了我的说话,也觉得说得有道理,也愿意跟我谈论一些关于风水的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孩子要讨碗饭吃还是不难。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人生阅历逐渐积淀,我成为下至聚坡上至龙标一带小有名气的风水先生。说起来,三塘驿这地方我路过多次,由于都是有事情需要赶时间,没有太注意这里风水。直到那一年,想起来那年我应该有四十岁了,我从辰阳县去龙标县,在三塘驿这地方小做停留,我忽然注意到这里的山川地势非同一般,我爬上驿站后面的山上仔细观望一番,我看出辰州府地域内的山川灵气正围绕着三塘驿聚搂。我挂了罗盘,通过精确推算,结果让老夫大吃一惊!”老先生说到这里,大家同时大声问:

“老先生算出了什么?”

老先生缓缓说:“算出了什么?不就是老夫跟你们打赌的内容?我看出整个辰州府山川灵气的中心就在面前这个小村子,我推算出在二十年以内这个村子里一定有杰出人才出现,但是说一定要出宰相级的人物,倒是老夫的大胆假说,谁知道就真的出了宰相,而且是如此年轻的少年宰相,真是我大明朝的甘罗呀。”

“我侄儿是近四年前进入朝廷的,随即被皇上破例让满朝文武大臣共同举荐为丞相的,那时候我侄儿才十二岁。”

“是啊,老夫都听说了。老夫前些年在贵州四川一带飘**,在四川的时候我得到消息,说朝廷有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宰相,跟皇帝爷称兄道弟,打得火热,那娃娃宰相是上湖南三塘驿人,我知道我当年在三塘驿看到的风水应验了,上湖南三塘驿出宰相了。于是我打算赶回来看看情况,到了播州一带,我被播州杨姓人盛情款待,要留我做师爷,我在那里停留了两年,发现哪里的地方大姓跟朝廷关系紧张,跟朝廷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事,于是我离开了他们回来了。到了龙标县老家,听说三塘驿的满丞相回来了,于是老夫也想来讨杯酒喝。”

“好呀,老先生既然把我们满家村出丞相的事情早有预见,而且跟我们有过打赌,老先生现在就留在我们满家村,我们满家村人不会多心的。”满三叔说。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如果老先生愿意留在寒舍,晚生一定把老先生当作自己的长辈赡养,请老先生相信晚生。”

“好呀,既然满丞相如此垂怜,老夫就呆在满丞相府上不走了。老夫虽然年逾花甲,但是身子骨还硬朗,如果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只管吩咐,老夫定当竭力!”

要知道下面又有什么故事,且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