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毒害
杨微兰潜入皇宫本来是对付欧阳白的，在皇宫几年之久对武宗的为人也颇有了解，以她世外高手之二的眼光看来，皇城里危机四伏，另有跟她和欧阳白一般深藏不露的高手潜在暗处。大明皇族还是根基稳固的，欧阳白的暗中势力虽然渗入各级官僚，但他对武宗皇帝还是有三分顾忌。
欧阳白乘龙追逐杨微兰离去就再也没回药王府，血刀藤田岗日在四大锦衣卫的战斗中讨不了好也使出“鬼隐”身法逃去无踪。皇宫的一场内乱没传出京城就这样平息了，四大锦衣卫率领禁军抓捕了药王府的人，然后武宗皇帝将药王府易名“玄女殿”，让四大锦衣卫的朱雀领兵驻守，作为杨微兰驻京的居栖宫殿。杨微兰与欧阳白齐名，当武宗皇帝受到欧阳白攻击的时候杨微兰出手相救，武宗皇帝当然会借助这次感恩的机会讨好这位高人，可惜杨微兰再没有回到皇宫……
京都和江湖似乎都平静了下来，朝廷偶尔接到偏远蛮夷之地的叛乱，也都有各方督抚自行镇压。武宗皇帝见武夷山倭寇被灭，东南沿海倒是久无战事，于是调令年轻有为的总督张经回京述职。韦虎臣得知总督张经离开两广，心头黯然，只有谭少保前来和他辞别。张经既不再管辖广西，韦虎臣的狼兵更直接由兵部尚书王阳明调度。兵部尚书职务高于总督，可以调动全国各省的地方军队，当然更是包括狼兵了。王阳明在贵州龙场留给韦虎臣的《塑心经》有飞鸽传书联系的秘法，非常快捷，当广东雷州半岛受到另一股倭寇袭击的时候，韦虎臣在蛇岛。
武夷山倭寇损失最大的是雪刀五子，加上最早被韦虎臣在九连山杀掉的藤田岗村，倭国刀祖的十五子已死了六人。倭寇让人头痛的不是神通广大，而是神出鬼没，朝廷的地方军队往往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王阳明让韦虎臣留在广东的原因是吸引倭国刀祖的倭寇主力出现，好一次部署给予打击。广东总兵之上已设巡抚一职，统筹一省之几万兵马，而倭寇的出没往往几千，少的只几百人甚至几十人，正面对抗谁怕谁？可恶的是倭寇都是武道高手，与地方普通军士战斗可以一敌几十。从血刀藤田岗日在皇宫使出的“鬼隐”可以看出，普通倭寇的潜行本领也定然不会太差……雷州半岛出现倭寇，巡抚杨绅派参将刘贲前往剿寇，然而频频失利。杨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与前任总兵黄易山是连襟的亲戚，当黄易山被总督张经查处流放的时候，暗中就开始记恨狼兵，因为没有韦虎臣在流风坳的逆袭，倭寇迟早也要被灭，而黄易山只怕已是深受朝廷倚重的功臣了！当下巡抚杨绅兵没有继续让总兵杜子轩继续派兵增援，也并没有直接指派副总共罗宥铖出兵，而是上报京城兵部。兵部尚书王阳明已回到京城，于是传令副将罗宥铖为雷州剿寇主将，狼兵韦虎臣为副将，率领两千人马前往雷州。韦虎臣率领自己的狼兵精锐人马陪同罗宥铖出征，寒碧玉随行。几年中寒碧玉渐渐原谅了罗宥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断崖堂的宋裔也率领五百军民参与到狼兵中，于是三千兵马飞速赶到雷州半岛。
九连山战场韦虎臣见过刘贲，罗宥铖更是深知韦虎臣的骁勇，三人重新制定剿寇方案，用了三个月时间肃清了雷州半岛的流寇……
倭国刀祖貌似没有大举进犯的意图，王阳明气愤于广东巡抚的无能，然而熟知杨绅暗中势力庞大，强龙难治地头蛇，以韦虎臣的狼兵吸引刀祖只怕得不偿失，于是雷州战役结束就传令韦虎臣班师回东兰州养兵。广西土司各方豪强如林，如果东兰州狼兵在剿寇战争被削弱，怕是不利于长久之计，王阳明明白自己就是武宗的一手棋子，心腹最根本的其实只有韦虎臣。雷州一役狼兵并没有损失，战后韦虎臣直接从雷州半岛踏上了回东兰州的归途。
又是一年春天了，乡愁如烟，狼兵心怀迫切和喜悦，跟随“天狼主”从雷州半岛启程。过平沙、崖南、沙堆、莲溪，走了几日到达新会市。故地重“游”，韦虎臣心生感慨，不知道当初与寒碧玉冒充兄妹杀掉了税课司的公子慕少之后会出现怎样的震**？慕少的师爷方敬德逃出了税课司大人的追查没有？“碧儿姐和宋大哥在崖南分道去断崖堂了，祝愿他们生活过得平安！好久没有莫子爷爷和青青岳母的消息了，我已红鸟传信报之我们班师回东兰州的消息，希望他们就在东兰州。”韦虎臣思绪纷乱间，狼兵军行至新会市的城门外，传上过路通关的令牌。
城门卫兵即刻通报，不一会儿城中飙出一队军马。当中豪华的马车前竖着巡抚的牌子，韦虎臣即刻命令狼兵下马行礼。车帘开处巡抚杨绅身着华服，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下车来，对着韦虎臣拱手笑道：“狼兵韦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助我大破雷州半岛贼寇，怎奈杨某人公务在身不能亲至雷州问候，听闻狼兵归程，在此恭候多时了！如若让狼兵兄弟就此回到东兰州，往后杨某人有何面目再见到韦将军和兵部尚书王大人？所以还请韦将军率狼兵到府邸一聚，稍做歇息，洗洗风尘。”
韦虎臣连声说“不敢当”，虽然他对巡抚杨绅并不了解，也无好感，但不能拒绝——因为对方是广东巡抚，自己在他的地皮上经过，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让狼兵归途险阻重重。
广东巡抚府并不只在新会，却又可以在几个地方——在倭患没有滋生之前，两广都不设“巡抚”一职，总兵就是一方军事的一把手，后来倭患风起，兵部才增设可管辖全省军事的巡抚，办公的府邸在军事重地的广州、东莞等各大政要之地。想不到巡抚竟然跑到新会来。也许完全是一番好意吧，韦虎臣暗道，这么多年狼兵为广东抗倭事业却也是立下了足够的功劳，而九连山狼兵墓地竟然被毁，我也想看看这巡抚究竟是怎么回事？韦虎臣就这样和部下的狼兵到了巡抚在新会办公的府邸。
府邸奢华，楼阁重重，狼兵们东瞧瞧西看看。韦虎臣留意到各处巡逻的卫兵多得出奇，他艺高人胆大，在杨绅派出接待官员中谈笑风生。未几，府邸炊烟四起，肉香飘鼻。狼兵被分成多处，各自饮茶、品果，接待的军士们热情洋溢，大夸狼兵神勇无敌。韦虎臣心知不妙，但也值得静观其变。进膳时间到，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杨绅和官员亲自陪同韦虎臣在贵宾席共饮。珠帘外清曲悠扬，有舞女在助兴。酒过三巡，美人入场，挨在每人的身边莺声燕语。韦虎臣表面爽朗之极，怀里拥着美人向杨绅敬酒：“恨不能早日跟随巡抚大人，这般风光，韦某人感激不尽！”
韦虎臣和狼兵们都是从刀尖上活过来的人，膳食虽好，但保准无毒？他们的舌尖更是遍尝东兰州的各种野菜草药，用来涂抹在弓弩上的蛇毒那是每个战士都必须学会的技巧，他们自打进入府邸就暗自戒备，与狼主分开时就拿眼神交流过，见狼主没有暗示，才装作毫不在意。狼兵们都尝出酒食没有问题，盛情难却，都假装开怀畅饮——实则只喝三分。韦虎臣武功高绝，平时饭量是常人的五倍，饮酒更是以大乘功化解，实则能千杯不醉……官员们见韦虎臣如此善饮，不禁喜上眉梢。杨绅亲自为韦虎臣倒酒：“韦将军真乃神人！有你狼兵在，杨某人才有今日，否则倭寇早踏上门来了！可惜你不是广东人，否则什么罗宥铖和杜子轩总兵的位置还不是你的？”
“有巡抚大人这一句话，韦某人知足了！狼兵埋骨九连山还被倭贼曝尸，此仇非将所有倭寇挫骨扬灰不能报，所以但凡广东一有倭贼踪迹，狼兵必会请缨，希望巡抚大人不要怪韦某人抢功就是！”韦虎臣轻轻推开身边美人像蛇一样缠在他腰间的小手，眼望杨绅。
“去者已矣，韦将军节哀！”杨绅道，“素闻狼兵有红鸟为信使，不介意让杨某人开开眼界？”
“传闻而已，没有的事。”
杨绅又亲自为韦虎臣斟酒，这一次，他的动作平常无异，然而谁也没有发现的是他握住酒壶的手指头按动了壶柄上的一个隐秘开关……
夜阑席散，韦虎臣在美人的搀扶下进入杨绅安排的雅间歇息。美人轻轻地为韦虎臣宽衣解带，韦虎臣想出手拒绝，可是却抬不起手来。“真的醉了，”他轻轻地说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小女子姓貂，貂蝉的貂。”
“哦，貂蝉。我要喝水……”
美人放开韦虎臣，走了出去。正在此时韦琦走了进来：“哥，你喝醉了？”
韦虎臣附在韦琦耳边：“韦琦，我们中计了。你觉得怎样？”
“没事，哥，你怎么了？”
“一壶二酒！这毒不同寻常……”
“哥，那女的被我用迷药迷倒藏好了。”韦琦道，“你运功逼毒吧，然后我们杀出去！”
“不，你去看看兄弟们都怎样了！这是巡抚杨绅的地盘，我们先动手的话，就有理也说不清楚。”韦虎臣轻声道。
韦琦悄悄地出去了……
“杨绅为什么要害我？”韦虎臣眼泪横流，然后盘坐起来，运功逼毒。“我四岁修炼大乘功，至今十八年了，竟然压制不住这酒里的毒！”
大乘功的运转之下，韦虎臣的手心和脚心溢出带着酒气的**。他心如刀绞，眼中的泪水变成了血液……
韦琦再度走进来，看到韦虎臣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都在流血……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狂呼一声，抱住韦虎臣：“哥，哥！”
韦虎臣没有回答，他丹田里有如疯转的轮盘，两股气流顺着血脉升腾至心脏，将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注入了一丝活力！“咚——咚——”心脏像是背负着千斤重量的脚步，勉强而缓慢地跳动。“此身非我有，但求一梦杳。死灰为我用，万物由心生……”他修炼王阳明的《塑心经》功法，让心如死灰，新的希望却无处不在，当无处不在的希望像水珠一样凝集而滴露成一粒种子，就有生还的希望……
终于，韦虎臣七窍的溢血停止了。
“哥，哥！”韦琦还在叫他。
韦琦伸手探韦虎臣的鼻息，良久良久才有一呼或一吸。韦琦抽出腰间的长剑，走来走去，想要率领狼兵杀出巡抚府，又举棋不定……天就要亮了。“老弟，”韦琦听到耳边有一个轻如蚊蝇的声音，“只要我没事狼兵就没事。天亮你去跟杨绅说我要出门去打猎，然后让人送我乘坐马车往东兰州方向走，你在此等候到一日，如无异状，再率领兄弟们班师赶上我。”
韦琦细听却是没有声音了，他说：“哥，你放心！我照你的吩咐做。”
韦琦轻轻走到雅间外，用解药倒在手帕上捂住那位被自己迷倒的美人的鼻子，美人悠悠醒来。韦琦说：“韦将军都睡醒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