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脸
首先是田育良、张克还有徐静三人，他们房间里的画魊已经触发过了，揭示如下：
田育良——山斋
「寒山古寺，暮雪归僧，残钟撞如来」
关键点在古寺。
张克——春庭
「天明山外，鹊啄新巢，杨柳春烟慢」
关键点是纸鸢。
徐静——昙宫
「玉阶槐影，庭月如霜，绿猗与谁听」
关键点是琴音。
除了前面三个触发过的画境，还有刘晓晨和蒋幼蒽已身亡。
今晚大概率是从他们两人的房间当中，随机触发一个画魊。
刘晓晨——蝶苑
「篱落疏疏，树头丛丛，戏蝶时时舞」
结合着肖钰从刘晓晨房间里拍摄的挂画内容来看，众人将关键点标注了两个。
一个是‘蝶’，一个是古道旁大片的‘油菜花’，这两个物象都跟村童直接相关……
肖钰划动手机屏幕，
下一幅挂画是蒋幼蒽的。
蒋幼蒽——花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她的房牌上的字谜十分熟悉，出自辛弃疾的元夕，把这首词结合着挂画中热闹非凡的夜市来分析，众人一致敲定关键在‘那人’。
找到‘那人’，或许就能找到出口。
接下来是陈灯他们自己的房牌，虽然暂时他们五个人还活着，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林鹤——烟居
「日照香炉，银练生烟，半阙横断天」
画中的内容呈水墨风格，仰望着的香炉山把半边天空都遮蔽，一道银练飞流直下。
初步推定，关键点在‘瀑布’。
肖钰——云间
「江阔云低，烟波浩渺，隔岸送秋声」
画中呈现一片浩大水域，傍晚时分，水雾茫茫，一叶小舟在茫茫烟波中若隐若现。
初步推定，关键点在‘扁舟’。
陈灯——西厢
「叶碎南山，雨打江淮，莺时白堤梦」
画中一片烟雨濛濛的江南风景，岸边杨柳青春，湖心一条长堤，撑伞的游人摩肩接踵。
初步推定，谜底是‘纸伞’。
孟春兰——兰阁
「春去春来，花开花落，何以伴东风」
她房间的这幅挂画，构成元素十分简单，一条淙淙溪水从近前淌过，蜿蜒向那云遮雾绕的远山……
溪边一株碧绿柳树垂下枝条，千丝万缕呈现出被风吹拂的状态，一只燕子从树上的巢穴掠翅飞空，漆黑的尾巴形同一把锋利的剪刀。
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陈灯就知道关键在哪里了……那只燕子。
更准确一点，应该叫它【乌衣】。
最后是韦冠忠的‘月轩’。
「五湖分辉，明河共影，西楼朱颜改」
画中一栋精致阁楼，临着一条宽阔大江，夜空上一盘圆月，映在江面翻起波光。
楼下还有蓊郁的梅园，点点红梅在月光中静静开放，说不出的鲜艳和妖冶。
关于这个画魊的争论比较大，一番讨论下来，众人拟定了两个关键点，要么是临岸的‘梅’，要么是水中的‘月’。
画中的‘梅’看上去过于妖异，但是‘月’似乎又跟字谜的叙述契合一些……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
这是入住客栈的第四个晚上，剩下的五个人全部待在一楼餐馆。
桌角燃着一支白烛，浊黄的烛光摇曳着，昏暗的餐馆内沉默着。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模糊不清。
直到桌上一块题着‘花坊’的房牌，闪过一道微茫，一股强烈的噬力从对岸二楼，一个客房中兀的爆发出来。
“学姐……”
陈灯看向那块房牌，低哑的声音迅速被噬力吞没。
天旋地转。
随后双脚落到实地……
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入目是热闹极致的夜市，人声鼎沸，空气里充满着烟火和市井的味道。
“这是小蒋房间的画魊。”
林鹤轻声开口，
感受着体内的咒逐渐恢复。
四下吆喝声此起彼伏，耍戏的，猜灯谜的，踩着高跷变脸吐火的，手里拿着烟火棒欢快追逐的……
陈灯几人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过去某个朝代的元夕夜，灯火通明，普天欢庆，前提是忽略掉它们脸上的面具……
烟火煌煌，人潮涌动。
每一张鲜艳的面具都在欢笑都在蠕动，就连空气里都洋溢着一股浓郁的喜悦之情，陈灯的面部不受控制的跟着笑起来……
更为怪异的是，这个魊境中所有的感知都是由‘脸’去获得……
‘脸’看到了灯火通明，‘脸’听到了人声鼎沸，‘脸’闻到了浓郁的市井烟火的气息，并且由‘脸’开始感受到喜悦，迅速传遍全身……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极端错乱的感觉！
“不对劲！”
林鹤用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哪怕用手强行干涉，也无法阻止自己脸上咧开笑容。
“我们必须找到‘那人’，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间，他用力拨开哄闹的人群开始到处寻找，陈灯几人也纷纷找了起来。
按照先前的分析，只要找到‘那人’就能找到出口……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挂着嘴巴形状灯笼的阁楼上戏子咦呀，天空上飞着一只只眼睛形状的孔明灯，街道上还拉着耳朵样式的小彩旗。
陈灯他们带着面色苍白的韦冠忠，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人声鼎沸的街坊间乱窜，毫无头绪。
渐渐的，所有的声音都汇做一股，每个人都拍手大笑……
陈灯转过‘面部’往它们的朝向看去，一支耍戏的队伍舞动着一条硕长龙灯，从拥挤的街坊那头敲锣打鼓轰隆而来……
嘭！
嘭嘭！！
一束接一束的烟花在夜空绽开，绚烂着变成一张张大笑的面孔，
锣鼓声迅速被喜悦和笑声淹没，陈灯几人的脸无可抗拒的跟着笑出声来，并且逐渐的开始扭曲，形成一张鲜艳面具的雏形。
“不对！”
陈灯的‘脸’发出夸张的笑，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嘴巴又发出另一个声音，“这个魊境的关键是‘脸’！”
隆隆作响的队伍舞动着长龙，在水泄不通的街坊当中分开一条道来。
在一阵阵烟花绽放和夸张的大笑声中，朝着陈灯他们不断靠近，几个人脸上的面具大笑着蠕动，鲜艳无比。
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心，陈灯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大喊了一声，“把脸蒙住！”
肖钰等人犹豫了一下，
全部照做。
韦冠忠一只手捂不住，直接从褂衣上撕下来一块，把脸蒙住只露出眼睛。
立时间，
周围大笑的声音减弱下来。
眼睛和耳朵都恢复一定感知，
模糊不清。
五个人蒙着脸，站在锣鼓喧天的街道上，一张张鲜艳且模糊的面具不断的凑过来，然后又像是幻影一样穿体而过。
他们站在街道中间，不同的服饰不同的发型，像是几块礁石被鲜艳的人潮冲击着……
透过手指缝隙看到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穿体而过，陈灯的目光看向了前方那舞动着的龙灯队伍，他咬了咬牙，主动朝着那龙头迎了过去。
林鹤几人的眼中浮起不解，但没有一个人多问，纷纷跟了上去。
一步，一步……
陈灯捂着脸，迈步向前。
动作有些怪异，但指缝间露出来的目光无比坚定。
直到那舞动着的龙灯一头撞上胸口，陈灯紧绷到极致的身子松了松……
“赌对了。”
长龙继续往前，它的身体就像一条长长的光影通道，模糊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出口。
陈灯捂着脸沉住气，脚下加快了步子，从这光影通道中快步穿过……
一步迈入出口……
啵……
光影退去，昏暗席卷而来。
陈灯松开面部，又回到了客栈。
蒋幼蒽的房间……
扭身看去，
肖钰几人陆续从挂画中走出，一条光影通道连接着魊境中烟火煌煌的街道……
韦冠忠最后走出，
光影通道旋即闭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