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江北!

“半夜游**的冤魂,满月时候的鬼叫,其实都是螭吻堂那帮人故意制造出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借着普罗大众对鬼神的畏惧和避之不及,他们在这里面开设赌场和涩情场所。”

月亮悬挂在夜空上,又大又圆,把这片荒弃的开发区照得影影幢幢。陈灯靠在车窗上,看着那栋耸立的中心大楼,心头浮起一丝明悟。

“在这里探秘失踪的那些户外主播,无外乎都是被螭吻堂的人捉住了。有的人吓一吓故意放走,通过他们的直播加深这里的恐怖印象;有的人或许拍到不该拍的东西,极大概率是被捉进去喂【翥骥】了,如果是女主播的话也许会更惨……”

想到【翥骥】陈灯马上又反应过来一个事,“刘琨的显性能力原本是「支配者」,【翥骥】很可能就是他沟通与支配的东西。当我们踏过钢网桥进入学校时,他就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钢网桥底下那两头【翥骥】才是真正的‘守门人’,也是刘琨的‘眼睛’。所以宋晴假扮的巴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因而才会派一个假的替身戴上红色面具出来拖延时间。

假刘琨是拖延时间,【翥骥】是,黄大江也是……真正的刘琨躲在宿舍楼上争分夺秒的展开接引仪式。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这个举措是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的临死反扑,还是太阳教的授意?

“太阳教……太阳教……”

陈灯低声念诵这个笼罩在迷雾当中的词组,一股无力的疲乏从心头喷涌上来,把他整个人都压住。

“江北沦陷,眼下陈仓水厂的咒临事件愈演愈烈,难道他们要把江淮区变成第二个江北?”

太阳教究竟在谋划什么,陈灯想不明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大盲疆事件当中,那位红衣主教说的……‘我的目标是这座城’。

还有他说的那些‘最大的罪人’、‘唯一幸存下来的鬼’、‘复仇’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他口中的‘罪人’显然是指陈灯。

可陈灯并不记得自己何时犯下过那种滔天的罪孽……把‘广袤的绿洲烧成废墟’。并且他确信自己此前绝对没有跟季长洲发生过任何纠葛。

他为什么会找自己‘复仇’?

还有一个困惑的点是,季长洲的图谋和目标,仅代表他个人的复仇,还是代表着整个太阳教的意志?他自称第十三司主教,那么在他前面还有十二位主教级别的叛教者?

黑色的钢铁巨兽驶回市区,步步高广场那家底商的抢劫事件已经平息。郝连玉操控着方向盘,拐进一条车少的街道。

入夜的温度降下来不少,风从打开的车窗灌到脸上,陈灯看着那些绚烂的霓虹和广告灯箱,目光有些出神。

路边的大排档烧烤摊连成一片,光着膀子的男人和穿着清凉的女人吹着冰啤酒,工业风扇呼呼振动着把浓烈的烧烤味吹出去很远。

推着小车卖冰粉凉糕的老妇,套着青蛙衣服卖崽的街头网红,挑着西瓜汗流浃背的瓜农,来往穿梭的外卖电瓶车,以及拿着雪糕跑动追逐的孩童……不知道这份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回到如月居顶层基地,随月生召开临时会议,十二名黑月骑士加上陈大宝这个名义上的社长,‘骑士团’所有正面成员第一次齐聚。

陈大头毫无形象的坐在主位上,正埋头摆弄着一只汽车人模型,二月邬云开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一脸殷勤的试图参与进去。

邬云开右边是四月,郝连玉,她正对此次行动做着详细汇报,重点讲述江北的沦陷和黄大江嘴里透露出来的‘门’的消息。

紧挨着她右边的是六月,柳自在整个人耷拉在椅子里,捧着一本换皮的漫画,翻得兴致缺缺,他右边空了一个位置(八月),过去是单手玩哑铃的十月,项宴行。末位是十二月宋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陈大头左边是一月随月生,一脸温和的听着郝连玉的汇报,不作任何打断。他左手边是双手环胸的三月,梅盈枝,她轻轻搭着一条二郎腿,红色裙裾当中隐约显露出一抹勾人的白。

不过坐在她旁边的五月对此熟若无睹,沙洲冷还是那身妖艳的紫色穿搭,他旁若无人的拿着一只化妆镜,时而给自己描描眼影,时而翘起兰花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孤芳自赏’。

‘沙姐’左边是七月,苏渔,她今天穿一件高腰的酒红色复古卫衣,搭一条开叉的半身牛仔裙,一顶和卫衣同色的鸭舌帽。

这套风格偏甜系女友,可架不住她的腰肢火辣,青春洋溢活力无限。她正捧着手机刷萌宠视频,每次刷到白色的猫猫或者小狗,她的眼神就像要化了一样。

陈灯是九月,坐在苏渔左边他有些头疼,因为在他左边是十一月叶蓁蓁,这个多巴胺少女把涂了指甲油的脚丫缩到椅子上来,抱着平板在追剧一部古偶仙侠剧,对着屏幕上风度翩翩的大师兄大流口水。

以陈灯的位置为基准,左右两边都是网瘾少女,一个刷萌宠一个追剧犯花痴,对面的霸总在撸铁;没精打采的蔫巴狗在看漫画,精力旺盛的妖艳娘炮在化妆……这一桌子就没几个正常人。

“除了三起已知的疆级咒临事件,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件在城市各处发生,整个江北沦做末日之城,甚至还有太阳教参与其中,江北的危险程度,无法预估。”

郝连玉汇报完,接着阐述自己的看法,“陈金堂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场超乎预估的咒临事件中活下来的几率,我认为趋近于零。”

陈金堂就是陈灯老爹的名字,郝连玉这句话显然是对他说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打消去江北的念头。

的确,老爹作为‘镜花水月’的策划之一,不管是出于工作的职责,还是出于他个人的期待,游戏开服首日,他都没有理由不登录进去。

超过九成九的几率,他的意识已经被困在了咒临的游戏当中,而他的身体还留在酒店或者什么地方。

那座城里到处都是游**的‘雨夜青蛙’和‘人头蘑菇’,很难想象他该用什么方式存活下来,说不定他的身体早就被‘青蛙人’撕碎。

或者他的意识已经在游戏中死了,现实中死掉的脑袋一动不动,也可能被感染成了一颗‘蘑菇’……

总之有太多太多的潜在危机,太多太多的可能他已经死了……但这样就要放弃去营救他的行动吗?

一切都只是可能,不是吗?‘可能’是不确定的事情。

老爹可能死掉了,但也可能很幸运的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还在迫切的等待着救援……没有亲眼确认,谁也不能断言他是否罹难。

老妈在医院里出事时陈灯毫不知情,他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现在清楚的知道老爹身处重重险境,他又如何能做到不管不顾?

“不管江北有多危险,这一趟我都必须要去!”陈灯的声音不大,语气斩钉截铁。

“我也要去。”一直埋头摆弄汽车人模型的陈大宝忽然举手。

郝连玉没有再多说,而是看向了随月生,事实上在场为数不多的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几个成员,都在看随月生,等他发话。

“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反驳,但这一次,我无法提供给你帮助。”

随月生的目光从陈大宝这边移向陈灯,“陈仓水厂的咒临事件还在扩大,张敬山在暗中推波助澜,供水局于今天下午四点正式宣告,全城断水。”

“虽然我们的储水足够支撑半年,但是太阳教一定在谋划一个大动作,我必须留下来,否则这座城将变成第二个江北。”

“至于其他成员,这一次我也不对你们做任何硬性要求,愿意前往江北的就和九月一起去,不愿意的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守这座城。”

随月生的话音落下,空阔的顶层陷入短暂的寂静,坐在会议桌前的十三人,各自延续着上一刻的动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陈灯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面颊,他的心头越发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组织实际上的掌控人是随月生,陈大头只是个空有着社长名头的傀儡。

同时这也让陈灯越发想不明白,随月生明明可以自己做社长,这帮人也十分的信服他,他为什么还要把陈大头扶上社长的位置?

“我跟你去。”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破沉寂,陈灯扭头看向宋晴,感到意外。更意外的是,第二个女声也随之响起,“还是我跟你去吧。”

梅盈枝对上陈灯的眼睛,笑语盈盈,“你还没赔我水管呢小弟弟,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溜掉了。”

陈灯凝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全然分不清她真正的用意。江北此行凶险未知,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她却忽然站出来,肯定不会是为了一截水管。

“诶~真是要老命啊。”

柳自在蔫巴巴的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漫画,“看来又得跑一趟咯。”

“不,你得留下来。”

梅盈枝说着,目光又转向宋晴,“你也留下来。假设我跟他去都解决不了的话,你去也是白搭。”

很直白的话,但并没有半点瞧不起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宋晴听后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陈灯转过头对陈大宝道,“你也留下来。”

“你都去我为啥子不准去?”

“没得为啥子,听话!”

“我就要去!”

“小玉。”随月生扶额唤了一句,郝连玉马上抬手,“收到。”

嗡!!

极致的寒冷一瞬降临,在场所有人体内的咒同时陷入静默,除了郝连玉。

“小开。”

“得罪啦,社长大人!”

邬云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封禁之环,咔哒一声扣在了陈大宝的右手手腕上,迅雷不及掩耳,郝连玉随即解除【冬】的静默场域。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呼吸,陈大宝抬起手腕一脸呆逼的眨了眨眼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的红莲…用不起咯?”

“对,你的咒被限制了。等陈灯从江北回来,我会给你解开限制。”

随月生说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旁边的邬云开一脸贼精道,“放弃吧社长大人,这东西咬不开的……”

陈灯的目光在龇牙咧嘴手脚并用的陈大头身上停留一下,旋即又转向邬云开,他从一开始凑近陈大头就是为了这一刻。

邬云开对上陈灯的眼睛心虚的笑,一个劲的朝着随月生努嘴,意思是‘都是他让我干的,你不能怪我’。

“出发吧,直升机给你们准备好了。你爸爸在江北的全部行程,小玉随后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随月生下达最后通牒似的开口,陈灯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意……全部都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恍惚有一种被人摆布和拿捏了的感觉,这种感觉绝对算不上好,不过陈灯没有当面说破,他直接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梅盈枝也款款起身,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对柳自在投去一个只有他懂的眼神,旋即扭动裙裾跟着陈灯进入电梯。

陈大宝还想扑过去,却被项宴行一把抄起,抓小猫似的把她拎起来,任她手脚抓空乱爬乱动也无法挣脱。

天台上一架黑红涂装的直升机仿若一架钢铁怪兽,在夜幕底下发出沉雄咆哮。它已经预热完毕,陈灯和梅盈枝坐上去,立刻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