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创生之柱
陈灯的脑中混乱至极，破碎的画面逐渐拼接，他忽然想起来梁渠行动结束后从医院回到家的那个下午，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天空是海，城市是渊，一抹醒目的像柱子又像是门的橙金色，从渊海之底浮现起来……跟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完全重叠。
“呜——”
高铁和地铁沿着波浪似的起伏着的街道墙面上下飞梭，崩碎的汽车和建筑碎片跟奇形怪状的巨大的鱼群漂浮在城市上空。
天空上的黑沉沉的海翻滚着越压越低，淹没城市的渊涌起滔天巨浪茫茫看不到尽头。
那条巨鲸时而排开弹簧一样摆动的楼群跃上天空，再翻滚过身长鸣着重重的坠落下去。
此刻陈灯所有的目光都被那一抹渐渐浮出水面的橙金色吸引住，他的脑中迅速跳出一个久远的词汇……
“创生之柱！”
困在梁渠古镇时，林鹤和肖钰都曾提到过的十二创生之柱，或者说十二创生之门。
陈灯没有见过创生之柱长什么样，但此刻他看着下方那一抹醒目的橙金色，心头震动着无比确信，那就是十二创生之柱其中之一！
那真是一座极其高大的极其醒目的柱子，又像是一座宽大的耸立的门……
在这高大醒目的门座底下，还有一张银白灰的纯粹由金属和刀剑构成的荆棘王座。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横抱着一具红裙枯发的骷髅，随着橙金色的‘门’一起浮出水面。
他高高的坐在银白色的荆棘王座上面，他的头颅低垂着，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怀中的红裙骷髅……
这怪异的一幕让陈灯忽然感觉似曾相识，恍惚是在恒久的时光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重演。
但陈灯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他只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挣脱‘钥匙’的牵引，自己很快就会暴露在那个白衣男人的视线当中……
兴许是听到了陈灯内心的呼喊，墨色的‘珠子’再一次发出震动，‘嗡’的一声终止了向上漂浮，转而咻的一下朝着荆棘王座那边射去。
无形的牵引顿时消失，陈灯的身体立刻下坠，他的心弦一瞬紧绷。上百米的高空坠落下去，哪怕是下方是水面也跟混凝土没什么区别了。
陈灯深知这一点，这时，他全面增幅的体能素质和反应速度就得以充分发挥。
下坠的过程十分迅速，他间不容发的调整姿势，顺利的落到了一辆崩飞的汽车壳子上，然后借力在空中漂浮着的凌乱的各种事物上面跳跃。
时而落脚在半张白色的卧室门板，时而一条畸形的色泽明丽的怪鱼鸣叫着从身边游过，时而一头又扎进一列像巨蛇一样飞梭着的地铁……
陈灯的目光锁定一栋露出水面的地标高楼，在空中敏捷的跳跃着速降着飞快靠近，那是学校对门新建的橙子酒店。
很快陈灯就接近酒店百米以内，此时的他距离下方的黑水不到三十米，水面翻滚着摇晃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
正当他准备加快速度凭借俯冲势能破窗进楼时，下方涌动着的黑水当中一道柔弱的奋力挣扎着的身影，一下子生住了他的目光。
“方敏！”
轰隆一道墨色的巨浪打下来，方敏弱小的身影瞬间被浪头吞没。片刻后她又顽强的从黑沉沉的水下冒了起来，她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一个篮球。
“坚持住！！”
陈灯大声的喊了一句，一咬牙果断改了主意，毫不犹豫朝着下方直坠下去。
噗通！
黑沉沉的水面溅开一蓬水花，一股阴寒浸骨的冷意一下子包裹全身。
陈灯憋住一口气息快速的浮出水面，在乱七八糟的随着浪头涌动着的杂物当中找准方敏的方位，然后逆着浪潮奋力的朝那边游去。
听到呼喊声的方敏终于认出了那道奋力朝着自己游过来的身影，她苍白的面颊浮起一抹开心的笑，毫无血色的口唇开合着吐出两个微弱的音节……
“陈……灯……”
话音未落，又一道巨浪砸将下来，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浪潮吞没。
而这一次浮起来的只有一只篮球。
尚在远处的陈灯简直目眦欲裂，他急忙吸入一口气就朝着水下钻去。
片刻后，他带着人事不省的方敏重新钻出水面，朝着就近的一栋写字楼游去。
黑沉沉的渊海吞没街道，剧烈翻滚着的水位淹没到十一层，并且还在持续攀升着。
陈灯抓住自己被水浸透的手机用力杂碎一面玻璃幕墙，混合着咆哮的黑水跟方敏一起从缺口处涌进了大楼。
持续攀升的水位渊源不断的从缺口涌进这来，划分规整的办公桌以及工位等，很快就浸泡在了水域当中。
陈灯一把抱起方敏找到消防通道，全力爆发朝着上面更高的楼层冲去。过程中方敏从口鼻中呛出大量的黑水，幽幽的醒转过来。
“陈灯……”
她用手轻轻搂住陈灯的脖子，苍白的面颊浮起无力的笑，状态虚弱的可怕。
“坚持住！很快咱们就安全了！”
陈灯停止了继续往上，他找到一扇没锁的消防门，抱着方敏冲进了第十七层。
他一把推掉一张办公桌上的电脑和杂物，想把方敏放上去，可方敏却加大了力气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不要……丢下我……”
被湿透的身子蜷缩在陈灯怀中发抖，她的腹部被空戒和尚爆开一个窟窿，伤口处的血肉外翻出来，包括里面的肠管都被水浸泡的发白。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去找急救箱！”
“不要……”
方敏的意识已经恍惚不清，近乎本能地用力抱住陈灯，贴在他的怀中一个劲的摇头。
“听话！”
陈灯不由分说的把方敏平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快速的在这一层楼里翻找起来。
工位、水吧、办公室、消防箱……陈灯发疯似的寻找着一切能用的东西。
文件夹、电脑、打印机……一切摆放着的东西都被胡乱的推倒在地。
最后他终于在一个隔间仓库里找到一只积灰的银白色的箱子，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架。
“急救箱！”
陈灯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起这只箱子急急忙忙就往回赶。
大量失血的方敏面如金纸，浑身湿透的躺在办公桌上眼睛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下意识地开合着，微弱的一遍遍的重复着陈灯的名字。
“我在这，我在这！”
陈灯回应着赶忙打开急救箱，慌慌张张的从里面找到生理盐水，给方敏清洗腹部触目惊心的伤口。
外翻的血肉被浸泡的发白，破损的肠子从腹腔里滑落出来，陈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他克制住发抖的手，拿出酒精和脱脂棉签给伤口消毒，然后把肠子重新塞回窟窿……
“要是周丽娜在这里就好了！”
陈灯焦急着有些手忙脚乱，事实上就算周丽娜在这里也一定手足无措，她会哭着阻止陈灯把肠子塞回方敏腹腔的行为……
在临床医学上讲，流出腹腔的肠管不能再塞回去，会感染，更何况这种被泡的发白的还破损了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脏器破损，假设被血线贯穿的位置往左上方再偏两公分，脾脏就会破裂导致大失血，这种情况就算马上送医也机会渺茫，更别提坚持到现在了。
快速的消完毒，陈灯再取出中号胶布和绷带把伤口包扎起来。
可做完这一切，方敏的情况并没有半分的好转。一双眼睛紧闭着，口中的呢喃声越来越微弱。
“陈灯…我…好困……”
“不要睡！”
陈灯有些慌了，一把捉住方敏两边的手臂，急切的摇晃起来，“不许睡！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睁开眼睛！”
“可是……”
方敏费力的撑起眼皮，眼睛浑浊黯淡，看向陈灯弥漫起一层水雾，疲倦又不舍。
“我真的…好困好困啊……”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皮又重重的合了下去，任凭陈灯怎样呼喊也无济于事。
他的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捉紧了，他能感觉到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不！”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
陈灯慌忙着松开方敏，又在急救箱里偏执的翻找起来。
剪刀，镊子，医用手套，止血带，三角巾，雾化吸入器……一件件急救物品在铝制的箱子里被他翻得哗啦作响。
直到一条急救毯被他一把抓开，旁边盖住了的一支注射剂让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肾上腺素……”
陈灯的目光完全被这只注射剂生住，甚至都没有去想一只普通的急救箱里，怎么会有肾上腺素这种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方敏越来越弱的呼吸，没有过多的犹豫，立刻打开了那支注射器……
可抓起方敏的一条手臂，陈灯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是第一次为别人注射，他不确定这一针扎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小小的一管针剂，拿在他的手上仿佛有万斤重。
“噗通！噗通……”
空**凌乱的写字楼里只剩下陈灯自己的心跳，和方敏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
楼外面是倒悬在天空上的渊海，和淹没城市的汹涌黑水。
陈灯的目光缓缓地再次落向方敏毫无血色的面庞，心头一狠他终究还是拿定了主意……
按照急救说明书上的指示，他找准方敏手臂上的一根静脉，呲，准确无误的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