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水中月

七月中开始公司有一个大项目，我为此不得不加班，几乎每天都要干到晚上十点多。出了公司总会到对面的小面馆吃碗面。面馆店面很小，也就靠墙摆了三张小方桌，总共就能坐七、八个人。老板姓马，快七十一老头，平时中午忙的时候，还会有个小伙计来帮忙。不过入夜后总是马老头自己打理。

我去得勤，一来二去和马老头也就混熟了。这老头留一山羊胡子，头发灰白，竟然还在头上盘个髻，换身衣服简直就像个道观里的道士。所以我戏称他马老道，他也不恼，无所谓的样子。

这项目一直做到八月中旬，整整一个月累得我够呛。最后一天，把第二天要交的报告打印订好，心想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一看表十点半，我照常去到面馆，果然马老道一个人坐在那看电视，我对他说：“老道，今个总算把活结了，以后不用天天加班了，怎么也要庆祝一下，你给来碗大排面，再炒两个小菜，两瓶黄酒，我和你喝一杯。”

马老道一听挺高兴，给先下了面让我吃着，又去炒菜。我三、两口吃完，他菜也炒好。我俩便你一杯我一口地喝起来。这转眼大半瓶黄酒下肚，俩人都有些醉。忽然“啪“一声四下全黑，只有外头月光洒下，隐隐能看见人。就听马老道说：“十二点了，夏季调配用电。今晚正好我们这拉闸。”

我一听便说：“可惜，酒还没喝完，外头月亮挺亮，要能把月亮摘下来用就好了。”我喝高了也就一玩笑，哪知马老道晃晃悠悠站起来说：“这有何难？”回头进厨房，端出一盆水，上面盖一纱布。他把盆端到门口，口里念念有词，手指空中乱画。我瞧着新鲜，也摇摇晃晃走到那盆边，就听他喊道：“摄。”猛地一揭纱布，我一看，圆圆亮亮一个月亮映在水里。我哈哈大笑，拍拍他说：“好本事，和猴子捞月有一拼。”他不理我，把那盆就近端放在桌上。说来也怪，那盆发出黄黄白白亮光，好比五、六支蜡烛，把面馆照个小半亮。我喝了迷迷糊糊，心想这水里反光那么亮，下次家里停电也来试试。于是接着和马老道喝酒，直喝到两点，我和他都喝了一瓶半，想第二天要上班，这才打车回家。

到家下车没走几步，就胃里翻滚，“呼呼呼”在花园边吐了个干净。吐完一阵风，打一冷颤，人也清醒许多。我抬头深呼吸，只见满天繁星，可就是找不到月亮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