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碰面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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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府上。

孙府的大少爷孙伯文正在招待客人,客人就是之前一直神秘兮兮的那个女子。

今天,她没有穿一身黑衣,最开始穿一身黑衣是刚登场,是为了装逼。现在正式进入剧情了,也就不那么穿了。她对外声称是戏班变戏法的,穿着上就要符合戏班的身份。但她今天的穿着实在是有待商榷,勉强算是穿着衣服吧。其他的地方都是中规中矩,和您各位看到的古装片里女主角差不多,这里着重介绍一下她里面的抹胸。宋代女人有穿肚兜的,有穿抹胸的,这个女人里面就是一个深红色的抹胸,但是,外面却是白色的很薄的衣服,透过外衣可以看清抹胸上面绣的花纹。这在古代封建社会,这就算是不要脸了。

“我没想到,父亲居然请得动您这样的人物啊。”孙伯文恭维地说道:“戏班庆生平,名满江南,戏班的顶梁柱花非花班主的更是精通幻术和戏法,堪称一绝。”

“公子说笑了,只是一群下贱之人,讨碗饭吃罢了。”

花非花,就是这位神秘女子的名字。各位明白,她是完颜昌的旧部,秦桧派来干扰宋青玉破案的。这是她的真实身份,为了隐藏这一真实身份,她还有一个假身份,就是名满江南的庆生平戏班的班主。她精通幻术和戏法,尤其是戏法,许多同行都看不清她的动作。幻术靠的是机关,戏法靠的是手快,花非花的手速可以在油锅里捞铜钱,起手手不沾油。

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完颜昌的旧部组成了一个组织,花非花是这个组织里的第一神偷,手快是神偷的基本功,也是戏法表演者的基本功。她在组织里的名称是玄姬,在戏班里的艺名是花非花。这个艺名取自白居易的一首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是一首抒情写意的诗歌,用在她身上,却正好符合她神偷的身份。谁能想到她是干嘛的?神偷可不就是夜半来天明去呗,没见过光天化日就去偷东西的。神偷来的是时候就是来如春梦几多时,走得时候也真是去似朝云无觅处。让你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还怎么偷东西,让你抓住那就不叫神偷了。

如果光靠着手艺好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名满江南的,花非花还是一个活脱脱美人胚子。美人胚子什么样?一想这个就来气,每个人对美的理解不一样,美人的定义也就不一样。美人不一定非得是朱唇、鹅脂、温润如玉、峨眉含春……巴拉巴拉的。现在一些作者都有病,他们认为描写美人就得这么写,文学不是死的人成死的了。他们的想法实在简单,认为词语堆砌就是有文采。又不是上学写作文,堆砌词语给加分。要我说,一句话就能解决什么叫美人胚子的问题,这个女人长得有臆想之美!闭上眼睛你去想,你认为女人长得什么样好看,这个花非花就长什么样。

前文书有交代,她派人监视着宋青玉的一举一动,现在来到孙府和宋青玉来一次安排好的“邂逅”。

孙伯文:“这可不是恭维花非花师傅,庆生平还真不是谁都请得动的。”

花非花的戏班叫庆生平,包含了杂剧、杂技、幻术、戏法、驯兽,全方面发展的剧团。这个戏班有三不演,不是重金来请不演,没有功名来请不演,还有……姓宋的不演。因为这三条,导致能请得动她的人非权既贵,她有机会接触到南宋社会的高层的人。配合她神偷的身份,方便她收集南宋的情报。

孙伯文:“花班主,家父是如何请动您的?”

花非花娇笑一下,说道:“第一,您家家财万贯自然负担得起费用。第二,您父亲是溪洞的乡绅,乡绅大多有功名。第三,您家姓孙。这还不足够吗?”

这三句话孙伯文很是受用,立刻喜笑颜开。这里就看出花非花很懂人情世故了,她知道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博取对方的好感。

孙伯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怎么没听我父亲说起过要请您啊。”

花非花立刻说道:“溪洞恶鬼杀人的事情轰动江南,令尊是溪洞的乡绅,心系溪洞百姓。因为朝廷禁止杀人祭鬼,令尊特意请了庆生平演出,做一个祭奠,希望能平息鬼魂的怒火。”

孙伯文低着头,沉吟着:“这样啊……”

花非花知道孙伯文还有怀疑,继续说道:“奴家和令尊是在很多年前认识的,之后一直有联系,这次是写信通知奴家。因为事情很急,所以我们马上就过来了。”

孙半城不认识花非花,更没看过她的表演。只是,现在孙半城被所谓的恶鬼抓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无对证谈不上,至少在短时间内她想怎么说都行。

“可是……”孙伯文依旧有些怀疑。

“老天无眼啊!”花非花掏出手绢,大喊一声打断孙伯文,当场哭泣起来:“奴家和孙员外相识多年,怎想到,此次一行,孙员外竟然遭此大祸!”

孙伯文立刻站起来,走到了花非花的身边,左手抓住花非花的右手,自己的右手轻轻摸了摸花非花的右手,安慰道:“花班主,您和家父是旧交……然后,你,我,他,这个……节哀顺变吧。”

这都不像人话了,这不是一个当儿子的该说的啊。现在是什么情况?孙伯文的父亲孙半城、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弟弟全都神秘失踪,据说是被恶鬼抓走,生死未卜。这个当儿子跑过来,摸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的手,跟人家说您节哀顺变。不知道他爹是不是死了,反正让他爹看着这个场景,肯定当场气死。

花非花缓缓把自己的玉手抽回,然后慢慢抬头,睫毛轻轻落下,轻挑地瞟了孙伯文一眼,说道:“让公子见笑了,奴家和令尊乃是旧交。孙员外为人风趣,爱开玩笑,在信里还说要替奴家找个婆家呢……咯咯。”

孙伯文的兴致来了:“哦?还有这等事?家父可说是哪家的公子了吗?”

花非花扫了一眼孙伯文,大致估量了一下他的身高,说道:“孙员外说,他为奴家寻来的官人,身高七尺,生得俊俏,还很会疼人呢。”

孙伯文很配合,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姑娘,虽说溪洞地广人稀,但符合这般模样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啊。”

花非花假模假样地想了想,手里拿着手绢,在孙伯文胸口画着圆圈,魅惑地凝视着孙伯文说道:“在信里,孙员外说,这个人和他一个姓氏。”

孙伯文继续装傻:“哎呀,我孙氏一族是个大族,符合姑娘条件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五六七,这……”

花非花把手指从孙伯文胸口移开,缓缓向上,最后用食指托住了孙伯文的下巴:“如果奴家说,孙员外信里交代,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呢……”

孙伯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嘴巴再大一点能到耳朵根了:“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弟弟。”

花非花挑逗地说道:“哦?那……我家叔叔哪里去了?”

孙伯文忍不住了,一把搂住了花非花,装出一副悲伤的语气说道:“我那可怜的弟弟也被恶鬼抓走了……嘻嘻嘻嘻。”也不知道是哭是笑,估计是半道装不下去了。

“班主……”

“少爷……”

花非花戏班的管事和孙府的仆人一起闯了进来,花非花这边的管事的还勉强算是淡定,孙府这边的仆人都快疯了。孙伯文无奈地放开了花非花,没有好气的问道:“怎么了?”

戏班的管事走到花非花身边耳语几句,花非花轻轻点了一下头。

“少爷,钦……”孙家的仆人看屋子里还有外人,说道:“县衙主簿李河洛来了。”

孙伯文当即说道:“不见。”

花非花站在一边轻蔑地一笑,在心里自言自语:可由不得你不见。

孙家的仆人看了看花非花,再看看孙伯文,意思是:这个女人在这里,不方便说。

孙伯文:“讲!”

孙家仆人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孙伯文耳边,轻声说道:“和李河洛一起的是奉旨彻查恶鬼杀人案的大理寺少卿。”

孙伯文就觉得耳朵嗡的一声,身体后退两大步,赶紧扶住桌子站好,差点没坐到地上。他没听说过谁是宋青玉,他只听说朝廷会派一个官员来查案。原本以为派个御史什么的就差不多了,但是,这次朝廷似乎有点太上心,居然派了一个大理寺少卿过来!大理寺一般是两个少卿,大致相当于现代的最高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在宋代那种法律和制度并不完善的是时代,大理寺少卿的地位比知府要高。

“溪洞这种小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官员?!”孙伯文有些不敢相信地呓语着。

孙家仆人一抖手:“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已经进来了,我赶紧先跑几步过来告诉您。”

说话间,宋青玉先一步跨过门槛,李河洛紧随其后,这要是拍电影,镜头一定要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给宋青玉一个正面全身的特写镜头,让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一句:“怎么?见孙少爷一面这么难吗?”然后,潇洒地打开折扇,正要潇洒地扇风时不经意地一撇,看到了我们风情万种的花非花,而此时的花非花也正抬头凝望着他。

“这,这……”孙伯文从没见过这个大的官,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他不远处的花非花款动金莲,慢行几步,来到宋青玉近前,飘飘下拜。

“民女花非花,拜见宋青玉宋青天……”才说过花非花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咔!”

话音未落,宋青玉就合起折扇,跨出一步扶起了花非花。两个人四目相对,时间有种静止的感觉。之前说了,宋青玉很低调,在到达溪洞县之后,并没有大招旗鼓招摇过市。现在溪洞县的百姓听说朝廷派了个钦差过来,但不知道钦差已经到了,也不知道这个钦差任职大理寺少卿,更不可能知道宋青玉这个名字。

“免礼!”宋青玉将花非花扶起后,说道:“花非花姑娘,本官来问你,你如何知道本官的名讳?!难不成,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