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债
牛老三于当月二十九日再次露面，这是他一周内第四次“拜访”边晓声的公司，这一次与前几次不同，他像是带着一股咒怨而来，但梁晓燕依旧挡驾。
“我今天必须见到边晓声！”牛老三丑陋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
“我们边总这几天都不在！”梁晓燕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解释，这几天她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他欠我钱！如果不给，你看见了吗？”牛老三一指身后，四五个面容黝黑的大汉一拥而上，“我今天就把这里砸了！咱们来个鱼死网破。”
梁晓燕顿时变成了被围住的笼中小鸟，但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牛经理，动粗也没用！我们边总真的不在！”
“把这里砸了！”牛老三终于下达了命令，几个大汉从背后亮出了家伙，一齐的棒球棒。
“我看你们谁敢，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梁晓燕张开双臂，挡在门前。
一个大汉不容分说，把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后用棒球棒狠狠地砸在了大门的玻璃上。伴着清脆的破碎声，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这一下子，把屋里的所有职员都惊动了，他们抱着各种惊愕的表情，从这个破陋的窟窿里往外看。
几个大汉不容分说，几脚便踹开了只有刷卡才能进入的电子门，他们闯进屋里对屋中的物品一阵猛砸，屋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公司里大多数都是大学生，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场面，只能抱着头，向屋子的四周躲避。
牛老三是他们中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夺过其中一个大汉的棒球棒，指向了边晓声办公室的方向。
梁晓燕知道形势失控，并没有贸然闯入屋中，而是拿起了手机，拨打了边晓声的号码，手机很快就通了，“边总，他们闯进来！直奔着您的办公室去了。”
“什么？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
“边总，报警吧！否则，会出大事的！”
“先……先不要报警！”听得出边晓声的语气中还有一丝忌惮。
梁晓燕随后听到手机听筒里“砰”的一声，她知道边晓声办公室的门已经被牛老三他们砸开了，手机那头随即断了线。她从那个窟窿钻到屋中，很多员工都在目视着边晓声办公室的方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遇到这样的事，还不帮忙吗？任由这帮坏蛋为所欲为吗？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梁晓燕冲着躲在角落里的几个男同事喊道，但他们仍旧无动于衷。
只有黄冰跑到了梁晓燕的身边，“报警吗？”
“你的职位比我高，这种事还用问我吗？”梁晓燕脑袋上的青筋直跳，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
“边总好像很怕那个牛经理，不想招惹他！”黄冰小声说道，他的手中握着手机，却没敢按下按键。
梁晓燕没有说话，朝着边晓声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她还没走到门前，边晓声办公室的落地窗便被人从里边砸透了，一个物体滚着破窗而出。梁晓燕定睛一看，才发现砸烂窗户的不是棍棒，而是边晓声！他是被人扔出来的。
“边总！”梁晓燕跑到边晓声跟前，搂住他，使劲摇晃了几下。边晓声满脸是血，神智已经不清，刚才肯定已经遭到了殴打。
牛老三恶狠狠地从屋中走了出来，用棒球棒指着边晓声，“你小子起来！别装蒜！趴在女人怀里算什么本事！”
“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报警！”梁晓燕趴在边晓声身上，用身体护住了边晓声，而她的面部出现了女性特有的坚韧。
“你还敢报警？”牛老三说着用棒球棒狠狠砸在还没被砸碎的玻璃上，顿时玻璃碎片飞溅到了梁晓燕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来。
梁晓燕觉得脸上一痛，用手摸了摸脸，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指，但她丝毫没有在意，仍旧打开手臂护住了边晓声。
牛老三见梁晓燕如此倔强，大吼道：“你躲开！小妮子，他欠我们钱，这里没有你的事，别让我下手打女人！”
“你们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后果吗？你们这是犯罪，你知道吗？这样做你们要坐牢的！”梁晓燕还在做抵抗。
牛老三对旁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上前一把把梁晓燕从边晓声的背上拉了起来，然后甩在了身后，梁晓燕的身体被粗暴地摔在了地上，这次她再也无力站起来了。黄冰就在旁边，却不敢伸手去扶一下。
扫除了障碍，牛老三也稳住了心神，他蹲在了边晓声的旁边，语气突然变得和蔼了起来，“声娃，你三叔这也是迫不得已，我怎么才敢承接你这个项目的，那是借了高利贷很多钱，现在你不给我钱了，那帮人就能弄死我！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行吗？”说完，牛老三把耳朵对准了边晓声的嘴唇，他知道边晓声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试图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不给！”边晓声的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声娃，你就算可怜可怜三叔。行吗？”牛老三的眼里几乎要迸出火来，但他还是暂时忍住了。
“不给！”声音又强了一些。
“你想想那个药瓶！你当初是怎么对待人家吴雨辰的？凭这个，是不是该给我点钱吧？不会让我都说出去吧！”牛老三的语气变成了威胁。
“让他们都出去，咱们两个屋里谈！”
“声娃，没时间了，我知道警察快来了，我不怕被逮捕，我只想要你给我钱，痛痛快快的给我把钱结了，这的东西，三叔能修好的都给你修好了，修不好的赔给你，还不行吗？”
边晓声一动不动，不再言语。
牛老三终于爆发了，他伸出胳膊，掐住边晓声的脖子，“我这条命是贱命，但你这条命精贵啊，大局长的女婿，你放心，我死了我也拉个垫背的，今天要不着钱，我就拉你去垫背。”
“牛老三，你别想威胁我！”边晓声被他一刺激，突然像醒过来一样，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滚了起来。用双手攥住了牛老三的胳膊，试图摆脱。
牛老三没有料到变故会如此突然，也是一惊，他并不想致边晓声于死地，所以卸了力，但稍稍松懈，竟然已经被边晓声反制。
两个人互相撕扯，在玻璃碎片上滚来滚去，这样的厮打，大汉们却迟疑了，因为谁走过去都有可能会受伤。而就在两个人滚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边晓声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这支匕首怎么出现在边晓声手上的，没有一个人看清楚。
随后，两个人的焦点变成了争夺边晓声手中的匕首。边晓声死死抓住匕首的刀柄，刀尖指向了牛老三，牛老三双手奋力格挡，他的手已经被被锋利的匕首刺出了血来。这场景连刚刚还很嚣张的数名大汉都看傻了，谁也不敢再上前迈上一步。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四五个来回，最后只听得一声惨叫，是牛老三的声音。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出来，这是一声致命的嚎叫。
当牛老三的身体仰天躺过来的时候，他本就扭曲的脸上，又配上一双突兀的双眼，他狠狠地瞪了边晓声一眼，此时人们才发现，他的胸口处正插着那把匕首，黄色的刀柄，匕首周围的血渍随着他衬衫的纹路在扩大。
几个大汉吓得倒退，离得最近的梁晓燕此时已经恢复了意识，她看的清清楚楚，随即爆发出了尖叫声。
边晓声堆坐在走廊上，也用双眼瞪着牛老三。
牛老三呼吸急促，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孩子！你真的不知道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是谁在守护着你吗？”
“去死吧！别废话了！”边晓声筋疲力尽地说道。
牛老三的身体突然**了一下，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边晓声一开始时还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但随着他胸腹起伏慢慢平缓下来，他知道这个人再也活不成了。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掐死黄涛时的情境，那时黄涛的尸体消失了，他躲过了大劫！
但这次自己杀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能逃脱吗？边晓声想到了父亲树，他相信一直在庇护他的父亲树，还会再一次显示出它的神奇。
此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