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望、证据

小茉莉脸色惨白、闭着双眸、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下慢慢渗出,缓缓向四周蔓延开来;突然,蔓延的血水怪异移动,形成了两只血色的手爪,随后,又多出两条手臂、一张恶魔般恐怖的面孔,“恶魔”移动,脸上泛着狞笑,双臂慢慢合拢……小茉莉娇小的身躯一点一点被血水“吞噬”。

“小茉莉……”

沈越大汗淋漓、惊喊着从噩梦中醒来,发现是个梦,他狂跳不止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随即,遍及全身的疼痛袭来,他忍着痛、疑惑的坐起身,注意到盖在身上的被子上印着“波利特医院”。

这里是……医院病房。

他想起来了,他送小茉莉上学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小茉莉。”

沈越想起了那场车祸,想起了小茉莉被撞飞,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不由焦急的喊了句,完全不顾身上的疼痛,抬起左手一把拔掉右手手背上的针头,下了床,双脚刚一触地,他感觉双腿疼痛难忍,犹如腿骨断裂了一般,他现在懒得去想腿骨是否断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小茉莉,确定她安然无恙。

沈越忍着痛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门口挪去,病床到门口只有短短几步路,他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艰难而漫长。

终于,他到了门口。

沈越打开门,左右望了望,走廊空无一人,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往楼梯的方向挪动,每次稍微移动,他的身体、意志都像是在被撕扯,被撕扯的一片一片,纵然已支离破碎,可心中要见小茉莉的念头不减半分。

他继续往前挪动。

终于,查房的护士注意到他。

女护士快步跑来,搀住随时可能摔地的沈越,担忧又略带指责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伤的很重,这样会要了你的命。”

“小茉莉,我妹妹呢?”

沈越吃力的将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随后,他的意识逐渐涣散,双腿再难支撑,迷迷糊糊望着被带的倾斜的女护士着急的张着嘴,可他已听不见对方说什么……

“王医生,他怎么样?”

“不太乐观,手术本来挺成功,安心静养几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可刚做完手术他就这么折腾,这让伤情又加重了,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就算不死,也会留下隐伤;不过,我还真没见过意志力像他这么强的人,伤的这么重,还能走这么远,普通人早就痛死过去了。秦小姐,我听护士说他见到护士第一句话就问他妹妹呢!如果他知道那小女孩死了,那他……”

“你说什么?小茉莉死了?”

沈越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谈话,还说起了小茉莉,听到其中一人说小茉莉死了,他彻底清醒了。

秦沛儿、王医生不由吓了一跳,扭头朝病床望去,只见沈越已坐起身,正凝望着他们。

秦沛儿连忙上前,安慰道:“沈越,你现在别多想,先安心养伤。”

“我妹妹呢?”

沈越低声咆哮,整个身子都因焦急而颤抖起来,伤口的疼痛愈发猛烈,令他青筋直冒、冷汗直流,可他完全不在乎,目光直直的凝视着秦沛儿,见秦沛儿神情纠结、欲言又止,心里已有了答案,可他如何也不愿相信,语气略带祈求的问道,“秦老师,你告诉我,我妹妹呢?她……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沈越,小茉莉,她……”

秦沛儿满脸为难,不知怎么告诉沈越这残酷的事实,她虽只当了小茉莉一年的老师,可颇为喜欢这个调皮、聪明的女孩子,对小茉莉的情况也非常了解,小茉莉与沈越相依为命,两人从战火中逃亡,历经千难万难总算活了下来,可如今……小茉莉死了,沈越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他如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噗……”

沈越凝望着神情纠结的秦沛儿,心中唯一的希冀也被击碎,只觉胸口拥堵难疏,一股血腥味上涌,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

“沈越,沈越……”

秦沛儿焦急的呼喊,王医生冲上前抢救,可沈越已感觉不到,他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小茉莉了。

……

……

谋杀。

这绝对是谋杀,凶手就是霍庆海。

楚云归深知刘正东的偷货行动,也知晓霍庆海前几天满上海滩抓刘正东,他肯定刘正东是被谋杀,凶手就是霍庆海;然而,他没有证据,又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怀疑霍庆海,否则,一旦刘正东地下党的身份暴露,那自己也会随之暴露,如果被76号的人盯上,刘正东生前交给他的任务便难以完成,但他又不能任由好友死的不明不白,他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先将此案定为谋杀案,借助警探这个身份追查这宗命案,“找”出真凶霍庆海,纵然到时刘正东的身份暴露,他也有警探查案的理由,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地下党竟敢光明正大的查另一个地下党的被杀案,可验尸之后,他发现刘正东的死状太怪——刘正东身上无外伤,肺部有积水,颅内出血。

这些症状证明刘正东属于溺水而死,根本无法证明是他杀,这类的案子只会当做自杀或失足落水来处理,他便没了追查的理由。

楚云归想不明白,依霍庆海的能力在上海滩让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不是难事,他抓了刘正东为何费尽心思的带到黄浦江淹死,又将尸体丢在岸边让人发现?还有,那批货见不得光,刘正东来偷货,霍庆海难道就不怀疑刘正东?不想知道刘正东是哪边的人、从刘正东口中得到些信息?那他为何没对刘正东逼供?

楚云归越想,心中的疑问越多,他拼命的不让自己去想这些疑问,目前最重要的是从尸体的症状找出被谋杀的证据;他又走到尸体前,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验尸了,如果今晚还找不出证据证明刘正东是被人杀害,明天一早警局就会以失足落水结案,这宗命案将永沉大海。

之前,已验尸过两次,楚云归对这具尸体并不陌生,轻车熟路的将各处症状又检查了一遍,结论依旧是溺水而死,他望着冷冰冰的挚友躺在木板上,满心不甘,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滋味实在难受,恨不得嗷嚎大哭一场,他无奈的拉起白布慢慢的给刘正东盖上,就在白布越过刘正东的胸口,楚云归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凝望着刘正东被剌开的肺部处。

“都验了两次了,还瞎折腾,真会给大伙添堵。”

徐怀志透过玻璃望着正验尸的楚云归,不屑的继续发牢骚道,“留过洋又怎么了?淹死就是淹死,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实验就能说人是被杀的,真是好笑。”

另一个警察给徐怀志递了根烟,附和道:“可不是,什么显微镜,说能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还有那什么东西,说能检测水里的物质,水就是水,还能有什么物质。”

“洋玩意就枪跟炮管用,其他都是忽悠人。”

徐怀志嘟囔了句,接过那人递来的烟,点燃,边抽烟边扭头朝屋里望,只见楚云归像中了魔怔一样,用白布盖住刘正东,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徐怀志正想跟他打招呼,可楚云归像是没看到他们,直接跑开。

几人相视一眼,好奇的跟了上去,到了楚云归跑进去的房间门口,朝里面张望,只见楚云归神情激动的在实验台前来来回回,还取出之前收集的刘正东肺部的积水。

他这是在干什么?

刘正东的症状肯定是溺水而亡,可之前楚云归一直疑惑,霍庆海抓了人为何费尽心思的带到黄浦江淹死,难道不担心有人恰巧遇见?难道不担心刘正东游走?毕竟刘正东没被捆绑,在黄浦江里很难完全掌控,一旦解开这个疑点或许就能证明刘正东是不是被谋杀。

楚云归坐在实验台前认真做着实验,实验结束,他凝望着纸上的结果,不由激动的站起来,一抬头,望见徐怀志几人,激动的喊道:“徐探长,刘正东的案子可以立案了。”

徐怀志一愣,尬笑着走进屋,问道:“呵……楚公子,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刘正东不是自杀也不是失足落水,他是被谋杀。”

“楚公子,这尸体上没外伤,肺部有积水,颅内出血,都是淹死的症状,难道他不是溺水而死?”徐怀志不解的问道。

“他是溺水而死。”

楚云归点了点头,不等徐怀志发问,又继续说道,“可他真正淹死的地方不是黄浦江,而是其他地方。”

“什么意思?”徐怀疑满脸疑问。

“他在别处淹死,之后又被凶手丢进黄浦江抛尸。”楚云归回了句,见徐怀志依旧满脸疑问,知道对方疑问什么,继续解释道,“我将采集的尸体肺部的积水做了化验,又对黄浦江的水做了化验,两种水一个是弱碱性、一个是弱酸性,人体含有胃酸,这种结果可能不准;不过,我又对两种水做了物质检验,发现两种水含有的物质成分相差太多,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不在黄浦江,而是在别处淹死,他既然在别处淹死,那尸体又为何出现在黄浦江?”

徐怀疑听完这话,明白了楚云归的意思——凶手将刘正东在别处淹死,又将尸体移到黄浦江,做出死者在黄浦江淹死的假象——他皱着眉头看着楚云归做出的验证报告,心里有种骂娘的冲动,这公子哥可真会找事,这下又他娘的有事干了。

“徐探长。”

楚云归见徐怀志没反应,开口喊了句。

徐怀志将目光从纸上一开,冲楚云归笑了笑,又扭过头冲手下愤愤喊道:“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