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寻亲2

清音死后,孤月岛的众生灵随着她一道湮灭,孤月岛再次成了一座荒岛。天帝派了诸多神仙前去镇守此岛,但都跟九千年前一样,除了自风雪中降生的清音外,无人能长久忍受此岛的酷冷。

只要神魔井那边没异动,孤月岛无人看守也无事,那清音上神死了就死了,众仙虽觉得可惜,可谁让清音犯了那么大的错呢。

经清音跟她儿子这一闹,九重天上死掉的神仙岂止她一个,那些被她砍杀的天兵天将没有上千少说也有数百。天帝宽仁,将死去的众将残魄直接洒向了银河,让他们吸取日月精华再度凝聚灵体。然纵使银河中的灵力再足,灵体好聚,魂魄也难修啊!没个一两百年,那些天将难再恢复原样。

说来奇怪,这清音上神不过才九千岁,道法竟然如此高深,不仅杀了他们那么多天将,还伤了天帝。就算她是天生神体,但她天劫都没历过一次呢,怎会这么厉害。

天上的神仙都惊呆了,就连天帝也觉得匪夷所思。

清音一死,天帝沧霄立刻让太白金星去了趟冥司,问酆都大帝东荧索要神查察看清音的前世。一般像清音这等法力高强的神,前世必定是名尊神,才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伴随着她一道转世。

一万年前,第二次神魔大战,为了压制那太阴之主,天族许多大将都在此役中折损。剩下的神仙之中,除了前太子沧离被抽去神髓,流放去了神魔井,其他几位神仙,譬如战神风渊,都受了很重的伤。伏魔之战一结束,那几位便都陷入了沉睡,至今未见苏醒。

若不是清音救子前拼命朝他砍了一刀,沧霄都没有怀疑过清音是那几位先神的转世。可若她不是,她如何能破得了他的天罡正气把他给伤了呢。

不管是与不是,反正她都已经死翘翘了,没法再转世了。沧霄之所以想要查神典,主要是想看看清音前世到底是谁。

那几位沉睡的先神中只有两位女神,一位是他跟沧离的母神,先天后毕罗,一位是风渊的弟子雪神雪裳。无论是哪个,沧霄诛杀她们都是大不敬。清音已经死了,沧霄这会懊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只希望她是雪裳不是毕罗,他可接受不了清音是他母神的转世。

酆都乃六界所有鬼魂的聚集地,不管是神仙还是鬼妖,亦或是人族,他们死了,只要魂魄未被毁,都会来酆都,等待转世。酆都大帝会让人记下所有鬼魂的来处与去处,神典便记载了所有天族死去的人的前世今生。

沧霄急急地翻完整部神典,神色阴郁至极。

他母神的魂魄六千年前就随着他父神一道入了归墟,至于雪神,她的确在九千年前转世过,但她的转世是一名亡国公主,活到十六岁就死了,后来四千年前,她又转过一次,然这次就更神奇了,她竟然转成了清音岛上的那仙娥舞萼。

那舞萼不是清音幻化出来的生灵吗,怎么会有雪神的灵魄?这神典莫不是假的,雪神转世这么大的事,东荧就让她这么轻率地转了?他先前与那雪神见过几次,怎么一点都没看出她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性子。

好了,现在清音死了,孤月岛众灵湮灭,舞萼跟着同去,雪裳的魂魄再度回到了酆都。沧霄问东荧要了雪裳的魂魄,直接送她再入了仙道。

神典上所有神仙的前世今生都记载得很清楚,唯独清音,查无此人。

沧霄的眉头皱得老高,除非有人故意抹去清音在神典上的信息,不然他是不可能查不到清音的来历的。

即使已经排除清音并非是先天后跟雪神的转世,但她在神典上的空缺,还是让天帝生了疑。为了弄清楚其中的隐秘,沧霄亲自去了趟冥司,质问东荧到底是谁动了神典。

东荧起初不答,最终拗不过沧霄的胡搅蛮缠,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先太子沧离”。

从酆都城出来,沧霄直接去了神魔井。

一万年了,六界之中从未有生灵踏足过这里。沧霄刚下九重天,就看到了笼罩在神魔井周身的寒冰结界。厚实的冰雪覆盖住整座神魔井,呼啸的冷风簌簌地吹着,所过之处,如刀刃一般将山峦割出了几道口子。

沧霄立在半空之中,意欲下去。孟章神君连忙拉住他,劝说道:“帝君,还是让我去吧。”

话音刚落,一道寒风自神魔井上空吹来,急急地掠过他们,在两人的手上皆留下了一道血口。几滴神血掉落下去,很快就被寒冰结界给吸收了。似乎尝到了什么好东西,顿时,神魔井四周的寒风更猛烈了。

沧霄不以为意地推开孟章阻拦他的手,眉目森严,嘴角噙着笑:“这风咒是那位拿命元下的,六界之中没几人能扛得住,你下去,一会就被绞成肉泥了。”

“可是帝君……”孟章还要说。

沧霄对他摆摆手:“无妨,沧离在下头,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孟章无语,天帝都几万岁了,怎还喜欢开玩笑。那沧离神尊早就没了神髓,变成一棵树了,现在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怎么救人。

趁孟章咕哝间,沧霄已甩下他,身上聚起天罡正气,朝下飞去。他的神体刚触及到寒冰结界,那冰风就弄碎了他周身的护体真气,绞了他几片血肉。沧霄敛眉,顾不得逗留,寻着空隙,落在了结界之外的神魔井畔。

那儿,一棵银树发着幽冷的光。

沧霄径直朝树走去,颔首作揖,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兄长。”

无人应答,那银树仿佛死了许久一样。沧霄脸色冷凝地伸手探了下树身,沧离的灵力还有残留,他还活着。

沧霄微微地松了口气,突然伸手一挥,用灵力震散了笼罩在银树周身的积雪。瞬间,一棵金光闪闪的树矗立在他的面前。

“你竟化成了返魂树!”沧霄惊呼一声,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更为苍白。

返魂树乃天地圣树,数十万年都难生一株。此树得吸万年天地灵气而生,得世间纯净朝露所养,极为稀贵。

数万年间,天族之中,万千神佛,唯有太子沧离灵力最强,是吸日月精华而生,得天地灵气所养的。所以六界之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幻化返魂树。

神魔大战结束后,沧离被流放。天上的神仙都以为他是犯了什么大错,触怒了先天帝,才会被抽神髓流放。只有沧霄知道,沧离的神髓不是先天帝下令抽的,而是他自己抽的。

那是沧霄亲眼所见,神魔井被封之后的当晚,沧离满身是伤地回到九重天,在月霖宫闭门不出。沧霄奉了母神的命令前去探望兄长,就看到沧离躲在宫中抽干了自己的神髓。

自抽神髓乃是逆天之举,何况沧离还是天族太子,此事一旦传出去,势必在九重天引起一番躁乱。沧霄一回去就把事情告诉了父神,先天帝大怒,跑去月霖宫质问沧离为何要这么做。沧离不答,只是自请流放神魔井。

沧离此举伤透了先天帝的心,为掩此丑,先天帝只好对外谎称沧离触犯了天规,故才抽他神髓,流放神魔井畔。

万年过去,沧霄成了新的天帝,可他一直都想不通当年兄长自我放逐的原因,如今,看到返魂树,对于沧离当年的所作所为,沧霄心中顿时一片明了。

返魂树,之所以是天地圣树,是因为无论是谁,只要与返魂树的灵魄相连,不管死多少次,都会复生,除非返魂树死了。

沧离只有抽了神髓,舍弃神身,才能幻化成返魂树。而他之所以要幻化成返魂树,无外乎是为了那个人。

当年那个人那般决绝赴死,什么也没有留下。沧离要想救她,除了这么做,再无其他办法。所以为了掩饰她的踪迹,他才不惜触犯天规,篡改神典。

看来,九千年前,清音突然自孤月岛诞生,果真不是毫无缘由的。

“兄长,你可知你这般舍身为她,她却为凡人生了一子,值得吗?”沧霄一脸同情地望着眼前的枯树说道。

枯树依旧沉默。

沧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挥,将满地的冰雪再度盖在枯树之上,顿时他的眼前又只剩下了那株银树。

“早知你与她共生,我便不会让人那般折磨她。她此番折损,你这枯树老身也不好过。神魔井畔风冷雪寒,如今你灵力涣散,如何还承受得住这刺骨寒冷。”沧霄转身,背对着银树痛惜地说道。

回答他的只有冷冷风声。

沧霄长叹一口气:“罢了,你既觉得值得,那我也不便多说,愿你好生珍重。”

说罢,沧霄不再逗留,再度裹着天罡正气离开神魔井,朝九重天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