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朝堂风闻

最后两个字,柳青山近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他精心培养疼爱的女儿到了这个小小山村之后,竟然被如此对待,他怎能不气?

一瞬间,整个包间仿若时间静止,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韩佑从柳青山对他的称呼和他的自称中,就能看出来,自己泰山大人这一关。

可能真特么的不好过啊!

韩佑没敢抬头,大声道:“劣婿之前屡试不第,被猪油蒙了心,负了寒烟,可如今小子已经痛改前非,请泰山大人原谅!”

“住口!”柳青山直接把一个瓷杯扔到韩佑身边,瓷杯破碎,散落一地。

茶水溅起,地面上一片狼藉。

随着瓷器训练的声音响起,韩佑的心都一瞬间骤停,心说这老丈人脾气真爆啊!

“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爱寒烟,老夫知道你屡试不第,甚至在你考试的时候打了招呼,就这,你看看你写的诗是什么东西?策论不能言之有物,花团锦簇都算不上,经义更是一塌糊涂!”

“每日沉迷于酒色赌博,赌输了还对寒烟拳打脚踢!”

“韩佑,你来说说,本官身为你的泰山大人,该不该杀了你?”

话音落下,韩佑猛地在无人的包厢中听到几声弓弩上弦的声音。

不过韩佑却没想到这位泰山大人竟然在原身考试的时候找了关系打算作弊。

奈何原身写的太烂……

烂到了作弊都没办法过的程度。

“该杀!”韩佑大声道:“若论小子对寒烟往日种种,莫说杀,就算是进无间地狱劣婿也不敢有半分狡辩!”

“可如今小子已经痛改前非,寒烟也已经原谅我,泰山大人若是想让劣婿去死,劣婿绝不回头,可寒烟该如何看待泰山大人?寒烟也会成为寡妇,日日被人戳脊梁骨!”

“呵!”柳青山轻蔑的一笑。

韩佑的心里凉了半截。

难不成这个老毕登真让自己去死吧?

“那你去死吧。”柳青山淡淡道。

“啊?”

韩佑懵逼了!

这个老毕登,真是害我之心不死!

紧接着,便是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韩佑低垂着头。

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凝结,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忽然间。

“起来吧!”柳青山温和的声音传来。

整个包厢中的气氛顿时一松。

韩佑这才大口呼吸,泰山大人还是爱自己这个女婿的。

“多谢泰山大人!”

韩佑慌慌忙忙的站起身。

柳青山打量了一番如今的韩佑,淡淡道:“刚才见你进门,挺胸抬头,昂首阔步,为何站在老夫面前则唯唯诺诺?”

韩佑道:“泰山大人威严如山,小婿进门之后便被泰山大人的威严感触,故而胆战心惊!”

“不怕我问罪?”

“怕,但又不怕!”

“何解?”

韩佑这才彻底舒心,道:“看到岳父大人桌案上有红烧河虎,又想到岳父大人今日白天派人送请帖时定然是在河滩看到了我。”

“怕岳父,是因为怕岳父治罪小婿之前对寒烟的种种。不怕则是岳父想必早就调查过小婿这些时日的转变,相信岳父也清楚小婿早已痛改前非!”

柳青山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压了下去。

然后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何解?”

韩佑正色道:“君子小人,志趣不同,公私而已!”

柳青山闻言猛地正色,低着头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然后转过头开始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少年。

“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儿郎,你可知晓?!”

韩佑慷慨道:“秦乾二国虎狼窥视,小婿以为,当文武兼备方为好儿郎!”

“好!”

柳青山忍不住站起身鼓掌,面色涨红!

“好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竟然不如你一个秀才,我大康真就没有一个能战之士吗?!”

“每年送出去的岁币便是天文数字,冗官,冗兵,冗费!”

“岂不知这些代价最后都要转移到百姓的身上!”

“难不成要等到乾国和秦国吞并这江南一隅之地之后,才能有所改变吗?!”

柳青山在朝堂上本就是主战派。

今春乾国以去年冬天寒冷,冻死无数牛羊当理由来要求康国再加岁币,以弥补乾国的损失。

秦国见状,竟然也以此为理由要求康国增加岁币。

当今官家宋完颜,竟然同意这个要求!

而作为主战派的柳青山非常不同意,身为吏部左侍郎,他很清楚一旦增加岁币会给普通的官吏造成多大的影响。

乾国和秦国逼迫康国,而朝廷逼迫地方官吏,地方官吏逼迫老百姓!

柳青山力谏之后被停职三个月,这也是为什么柳青山身为吏部左侍郎却有时间来泉南镇的原因之一。

韩佑一瞬间就明白了老丈人的立场,不禁有些佩服。

现在的主战派几乎都是值得敬佩的。

见柳青山气的头晕,韩佑急忙上前搀扶住柳青山,道:“父亲不必焦急,当今奸臣当道,父亲只需要继续蛰伏,我在京城赶考之时,听闻太子殿下似乎有意主战……”

“当今官家迷信炼丹之术,依小婿看官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只要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到时候父亲定然能一展抱负!”

柳青山闻言,眼睛顿时一迷,冷声道:“这些话你可对外人说过?”

韩佑摇摇头:“小婿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不敢多嘴。”

柳青山这才松口气,认真的看着韩佑道:“你知道就好,太子殿下主张未稳,咱们家也不能贸然,现在必须蛰伏!”

韩佑脸色一喜,急忙道:“父亲说得对!”

“父亲千里迢迢赶来扬州,多有辛苦,看到父亲点了这份红烧河虾,就知道父亲眼光毒辣,小婿这就敬父亲一杯……”

见韩佑不愿意多聊朝堂上的事情,柳青山心中更是欣慰。

韩佑终究是变了。

知道位卑言轻,妄谈国事无用。

他久居京城,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喜欢大谈国事,喝着酒能悲痛一整天,但一条可行的建言都没有。

“哈哈哈哈,先前听闻你能带李家村的人发家致富,为父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你韩家倒真出了个麒麟儿!”柳青山笑道。

韩佑哪敢居功,急忙道:“这都多亏了寒烟持家有道,不然小婿也不会幡然醒悟,还是父亲的教育好!”

“哈哈哈,油嘴滑舌!”

“小婿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