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校园霸凌
又轻又软的声音像是夏天早晨的一块甜品蛋糕，让江湛的脚步停下。
他垂眸，正对上那张巴掌大小的脸，小姑娘穿着纯白色的短袖棉质校服，一双干净的杏眼，鼻尖挺翘，看向他的眼神中划过了显而易见的诧异。
夏纯心里一惊，她见过他，是半个月前南风巷的小混混，没想到竟然也是四中的学生。
杜龙伟往前走了两步，好奇地打量了眼，笑了，“你新来的吧？真是稀奇了，还从来没人拦过我们呢，知道我们是谁吗？”
夏纯第一次来，自认不认得他们，见面前的江湛正看着自己，只能向着右手边学生会的人投去了寻求帮助的目光。
几个人往这边瞥了眼，为难的表情如出一辙。
没人想招惹上他们这群人，视线短暂停留之后又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赶忙别开了脑袋。除了那两个女生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停留，偷偷摸摸的窃喜。
“要记名字吗？”江湛开口，手指轻点在了小姑娘白嫩的胳膊上，“举累了就放下，我要是打算跑，十个你也追不上跑。”
他话语里带着调笑，头发被一阵小风吹乱。
夏纯触电一般地收回来手，面前的人校服倒是穿的干净整齐，有的地方已经洗的发白，传来淡淡的洗衣皂的清香，似乎和记忆中那天见到的样子有少许的不一样。
旁边的陆程不耐烦，“怎么样啊，让不让进到底？不让进哥们可转身就走了啊。”
江湛一双桃花眼总让人看不透，他盯着夏纯好久，见她不说话，直接从她手里把执勤记录表给扯了过来，随性的用嘴咬开了笔盖，修长的指节握住了笔尖，十分爽快地在上面写了点什么，然后重新递回到了她的手上，“同学，这回可以了吧？”
夏纯被他的操作唬住，看见了执勤表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三年级十班，江湛。
扣分的那一栏直接胡乱填了个-100。
杜龙伟：“靠，湛哥霸气！”
夏纯侧身，让道。
第一节课上课十分钟，夏纯回班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打了声报告，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向了最后一排靠门边的座位。
她的同桌段平安也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见夏纯回来了，把早就接好的热水放在了她的桌角，磕巴道，“阿，阿纯，一切都还，顺利吧？”
夏纯对着她浅浅一笑，“嗯，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
段平安的结巴是天生遗传的，不好治，所以为了避免重复，说话的时候喜欢三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夏纯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可是后来也就顺耳了。
头两节都是大课，数学老师大致把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卷子讲了一下，因为每道题的正确率都不高，所以占用了不少的时间。
班里多数人都在睡觉，偶尔有几个化妆吃零食的，老师习惯了，也都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四中虽然挂着普通高中的名头，可实则连职高都比不上，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大多都是直接工作去了，能考上大学的，都是鸡窝里飞出的凤凰。
下课之前，讲台上的赵翠玲无奈地叹了口气，满怀希望地看向了最后一排的夏纯，安慰似的说道，“是金子总会发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被埋没。”
她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引来一阵不小的嘲讽唏嘘声。
课间活动，班里面的氛围欢腾了起来，和上课的时候天差地别。
夏纯隐匿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做着练习题，直到一个废纸团朝着这边扔了过来，砸到了她的胳膊，掉在地上。
隔壁大组的几个女生懒洋洋地走了过来，为首的女生打着耳钉鼻钉，脸上挂着看似友好的笑容，两个大酒窝如糖似蜜。
她们走近，其中一个人伸手拍了拍段平安的肩膀。段平安吓的一颤，连忙起身，满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夏纯，而后从后门出去离开。
一人嗤笑，“小结巴还挺识趣儿。”
迟雨冰毫无顾忌抬腿坐到桌边，嘴里嚼着一个口香糖，披散着黄色的卷发。她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小姑娘，笑了，“夏纯同学真棒，又被老师夸了呢。”
黄伊娜附和，“就是就是，听说今早上执勤托了我们雨冰姐的福还碰见江湛了，简直是我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
话里的阴阳怪气夏纯听过太多了，她抬起脸，纯黑色的眼睛像是一潭平静的水湾，“你们有什么事吗？我还要写作业。”
听到这句话，迟雨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逝。她平时张扬惯了，最讨厌的就是像夏纯这样的好学生，假清高，自以为厉害的不得了，其实家里没权没势，连屁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只企图通过学习这条路子来逆天改命的可怜虫。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粉色信纸丢到了夏纯的桌面上，用手按住，“也没什么，夏纯同学这么优秀，不知道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呢？”
“可能不太方便。”
“夏纯，你可要想好，你要是不帮忙的话，咱们两个之间不是我从四中滚蛋，就是你从四中滚蛋喽，结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周围不少的同学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夏纯攥了手，就像今天早上学生会的那帮人说的一样，迟雨冰，不是一个能招惹的起的人。
棉城四中的高三是独栋楼，文科一到六班在一二层，理科七到十四班在三四层。
大课间人头攒动，楼道里的学生来来往往。
七班和十班在同一个楼层，夏纯在门口站了好久，内心的挣扎仿佛要将她吞没。
“同学，你找谁啊？”一个女生从十班出来，见她在这里站了这么长时间，好心上前来问了一问。
夏纯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纸，她知道有人在暗处正看着自己，脸颊涨红，吐出来三个字，“孙勇前。”
“孙勇前？”听到这个名字，女生有些惊诧，一脸狐疑地盯着夏纯打量了好久，像是看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然后才慢吞吞地进去叫人，“诶，傻子，有人找你。”
说完话没一会儿，从前门口出来了一个一米七几的男生，校服脏兮兮的七扭八歪，脸颊一片高原红，憨憨地傻笑，“谁找我啊？”
周围一片低笑的声音，孙勇前是高三出了名的傻子，小时候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成了这样，因为家里有钱，硬是给学校捐了五间微机室的电脑，说什么也把他塞进来上学。
“她她她，就是她。”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往前推了夏纯一把。
孙勇前偏着脑袋，“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夏纯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手里的信纸不慎飘落到了脚边。
这时候躲在暗处的黄伊娜冒了出来，一把抢了过去，“大家快看啊，这人是来给孙勇前送情书的，她肯定是暗恋咱们有钱哥啊！”
有人喜欢傻子，无疑像是一个炸弹扔进了水池里。
周围的人群嬉笑声立马散开，鄙夷的目光和嘲讽的言论瞬时间铺天盖地的席卷。
“你们别太过分了。”夏纯咬着牙拽上了黄伊娜的袖口，白皙的小脸因为窘迫而涨红。
“怎么了夏纯同学，现在不装了？”
黄伊娜冷笑着，正准备把信的内容念出来的时候，忽然手里的信封被人从上面给抽走了，猝不及防。
“呦，又一封情书啊，是给我的吗？”混不吝的声音响起，让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江湛单手插兜，拿着那张粉色的信纸对着阳光看了看，看到了落款的夏纯两个字，而后转向了正不知所措的人，“原来是你啊，早上见一面不够，现在跑我班里送情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