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纸人
车子很快到了扎纸店，我取了平金帆，下车朝店铺走去。
李芯嘟着嘴巴说道：“吴常哥，我在车里等你吧。”
女孩子，对扎纸店里那些东西膈应，也是正常，我也没有多想。
进了店铺，就见到那个老板，还在昨天的位置，正在拿着浆糊刷个纸人。
我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老板，我要买个小人。”
老板眼神微凝，看着我手上提的平金帆许久，摇头说道：“没有这个，你去别处吧。”
“你这里没有，那哪里有，你帮我指个路子，我感激不尽。”我继续说道。
老板摇头，却不再说话。
我心里焦急，时间拖的越久，庄不周跑的距离越远。
很多手段，也是有距离限制的。万一因为我这边的耽搁，让庄不周跑了，那我可就抓瞎了。
我咬牙说道：“老板，今天你出个小人给我，我手里这面幡子为证，日后你随时来找我，我绝无二话为你起一卦。”
老板闻言，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的当真？”
“俏梅花的幡子竖在这里，你信不信？”我将手里的平金帆晃了晃，问道：“我叫吴常，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莫，莫惊春，叫我跛脚春就可以。”莫惊春笑笑回道。
我点头，认真说道：“我记下了，日后只要带着此物，报上莫老板的名号，吴常不问来由，不看卦金，免费一卦。”
说完，我从兜里掏出昨夜做好的符箓，抖开在他的面前，让他看清楚。
我的承诺，看似就是起个卦，还有强调，只有一卦，似乎是有些小气了。
但是，懂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承诺的分量。
术士卦师为人起数问卦，收取卦金，可不光是为了赚取金钱。
这个卦金，也算是一种仪式，相当于示以天地鬼神，这起卦乃是生意，不掺杂因果机缘。
我承诺的免费起卦，就是承诺无论他日后要问的是什么，因果都由我接下了。
卦师对这些事，最是忌讳这样的承诺，落在懂行的人手上。
因为懂的人，知道这种机会难得，到时候问的事情，往往都是因果牵连极深的事情。
跛脚春起身，朝着后面走去，嘴里还在说道：“原本以你们吴家人的名声，我是不敢信的。不过这杆幡子的脸面，我倒是得卖。进来吧。”
我在他身后，默默的跟随着。
心里明白，当年我爷爷强留赤蛇一事，吴家人言而无信的名声，只怕早已经传开了。
莫惊春说他不信吴家人，却愿意信梅花平金帆，意思是说我若是骗他，等于是将吴家祖宗的脸面都卖了。
这名声若是传出去，祖宗有灵，以后我们吴家人，可能连奏职都成不了，从此就真的绝了术士这行路子了。
“老板你这也不跛脚啊，怎么得了这么个名头？”
我走在后面，看着跛脚春的背影，有些好奇的问道。
跛脚春回头一笑道：“有时候跛……”
这回答绝了，不过他明显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再说话。
这店铺后间不小，却被各种各样，外形古怪凶恶的纸扎塞满。
只留了个木桌子旁的空隙，和一条勉强走人过道。
跛脚春到了桌子旁，取了几张五彩纸，又拿了把剪刀，手上动作麻利。
嘴里还在说道：“现在这手艺，会的可不多。愿意做的更少，做阴媒，折寿还得罪人……”
说话间，他手里的纸片，已经被修剪成人形。
他又开始剪起纸片锁链……
有些地方的民间，流传着一种巫术，叫做打小人。
就是以纸片剪成小人的模样，再在背面写上欲打的人的姓名。
有生辰八字效果更佳。
然后点上香宝蜡烛，祭祀天地鬼神之后，就可以用鞋底，抽打小人。
同时口中讼念：打你小人头，叫你有气无得抖，打你小人脚，叫你有腿无得走……之类的咒语。
这一类的打小人，通常都是在每年的惊蛰日，或者每个月的逢六日子里。
不过，我说的小人，可不是那种，随便一个啊婆，用剪刀剪出来个纸片人。
那种的我自己就能做，何必来花大代价，找跛脚春来做。
我昨天在这个店里，发现跛脚春在里屋藏的这些纸扎。
便已经知道，这位也是个真正有传承，奏职过的术士。
这种凶恶的纸扎，在行内叫做夫丁。
看着与平常纸扎没什么两样，实际每具纸扎里，都封禁了一只游魂。
若是跛脚春开坛做法，这些纸人是会动的……
我以行内人的身份，与他说买个小人，自然不可能是那种随便谁都能做的纸人。
而是要以他们扎纸人的秘法，制作的纸人。
我要用这种特殊制作的纸人做法，破庄不周身上的护法。
我看着五彩纸在跛脚春灵巧的手指间，化作小人，锁链，蛇，猫，鸡，龟，还有猪牛羊等小动物的样子。
心里也在感叹，术业有专攻，这家伙不愧是专业的。
很快，一堆纸片都做好。
跛脚春看了我一眼，嘴里念念有词，也听不清他念的什么。
就见他手指在这堆纸片上虚空绕着圈子，桌面上，那些纸片居然纷纷动了起来。
仿佛与他的手，有某种无形的连接，随着跛脚春的动作，在桌面上转着圈子。
直到转了七圈，跛脚春才停了咒语，喘了几口粗气。
将桌子上的纸片都收拢起来，扯了个袋子装好，递给我。
这一套纸人，纸猫，锁链，牛马等等，放在一起，才是一套完整的小人。
我结过来，点头道：“谢了，今日之后，你或者你指定的人可以随时来找我。”
跛脚春笑笑，算是交易达成。
所谓隔行如隔山，他让我全程看他做出小人，算是表达了诚意，我自然也不能小气。
从兜里掏出张符箓，丢给他。
转身出了店铺，上了车子，眯着眼睛，曲指掐算。
过了片刻，才睁眼说道：“走吧，朝西南方向，找个没人的地方。”
今日舒台的天地气机，煞在西南。
车子一路开出城区，又走了几里地，终于到了一处无人的路段。
我们下了车子，我又推算了一番，离开马路，找到一处荒地。
将香宝蜡烛摆开，我稍稍平息了一下心绪。
回头对李芯说道：“待会不要出声，有什么问题，都等我之后再给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