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奏职
白色的雪,黑色的树干。
单调的黑白世界里,粉色的梅花盛开又凋零。
落花缤纷之中,世界一片静谧……
直到陷入忘我之中的精神,在某一刻,忽然有些虚脱,整个世界有些微的扰动。
意识重新回归,我缓缓的睁眼。
还身处在别墅的院子角落。
微微感受了一下,这一顿大肉药膳的补益,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应该勉强能再次动用精力了。
只是这种疗伤,类似于揠苗助长,比起自然调养恢复,是透支身体潜力的做法。
若不是庄不周的出现,我也不想用这种急功近利的方法的。
精力恢复之后,我回到房间。
将今天买的朱砂,还有黄表纸拿出。
朱砂和着准备好的烧酒研开,直接用手指,沾上朱砂,在纸上勾勒。
一边画,一边提起精力。
所谓聚精会神,人的精气与神韵相辅相成。
聚集精气时,神韵自然就落在了纸上。
我每画好一张,便晾到一边,很快,**,地上便都被摆满了,画着殷红符文的纸张。
待到我感到疲惫,精神有些不济的时候,才停手。
收拢了晾干的符纸,点了一下,居然一口气画了一百多张。
不过,画符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些电视电影里,往往一个道士或者什么人,拿个毛笔乱七八糟的涂一遍。
拿起来就用,看个热闹还是蛮有意思的。
但是,只要稍稍懂些行当的人,都知道那种操作,错的多么离谱。
但凡是道士或者术士这一类,与术法相关的职业,随着师傅学艺。
出师的时候,会有个仪式,我们行内叫做奏职。
顾名思义,学徒弟子,本事已经学到了,可以自行闯**江湖的时候。
需要写文疏,举行仪式,祭祀天地神明,正式入道籍,才算是真正的学成。
在奏职仪式上,会有师门长辈或者江湖名望高人,赐下道号和法印。
这才算是术法行当的正统传承。
那些不懂行,没有引路人的,即使得了机缘,学了道法术式,也比能以自身精气做为消耗,来施展术法。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似我们吴家这样,家传的渊缘。
那在奏职的时候,就可以不祭祀天地神明,而是祭告先祖。
不过道理却是相通的。若没奏职这道仪式,画出符来也是涂鸦。
而我爷爷去世的早,我们吴家的祖先牌位,都落入了江里。
除非以后,我找一个道门的传承拜师,要不然是没办法奏职了。
之前对付一个精神迷宫,都差点精气耗尽而亡。
就是因为,没有奏职,我施法都用的是自身的精气。借不到天地灵气为助力的原因了。
我临时动用术法可以这么做,但是符箓却不行。
因为符箓的主要起效,就是借符文沟通天地,调动天地阴阳气机为己所用,来达到目的。
所以从根源上,就将没有奏职,不能沟通天地的人给排除在门外了。
若有那些跑江湖的,无论是算命卜卦,还是看相问签的,道士和尚跳大神,凡是掏出符箓来的。
都可以问他们法号印章,凡是答不上来,拿不出印的,便可一律坐定就是骗子。
本来我没有奏职,画的这些符箓,也就是个样子货,起不了作用的。
只是今天,庄不周却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
那就是我们吴家的传家招牌,梅花平金帆。
外人不知道,我们吴家这一脉的传承,有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那就是,历代传人,奏职的仪式,都是对着祖宗传下的这面平金完成的。
这也是我见到平金帆之后,会有那么强烈想要拿回来的最大原因。
庄不周不知道,他故作姿态的,将梅花平金留给我,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所以说,人不能浪,这也算是个反面教材。我以后江湖行走,一定要引以为戒。
一般人或许有个误解,认为法印就是印章。
其实这个还真不是。
相传,早年张道陵张天师,本是个读书人,后在赶考途中,遇到百姓遭邪祟迫害。
心发善念,自己为自己奏职,有天上星君下凡,在他的掌心,虚空写了个道字为印。
后来张天师行走天下时,画符做法,只需要摊掌就是亮印,神异无比。
这个传说,或许有夸大其辞的地方。
但是,术士法印,确实是有以身体部位为印,不用雕刻实体印章的方法。
这种方法好处多多,自然不用细说。缺点也是有的。
就拿张天师的传说为例来说,法印在掌心上。
每次做法亮印,就要摊开掌心。
可是,很多法式的仪轨,是需要配合手印的。
摊开掌心,怎么掐诀?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张天师其实很多法式,都用不出来?
不过,时间紧迫,我说不得也要效法先贤。
今夜,我打算自己为自己做法式,自己帮自己奏职。
来不及刻印,我也得将法印,炼在自己的身体上了。
摊开一张黄表,我这次是取了毛笔,开始认真书写。
开篇便是——
道祖宗风!
皖西南市,舒台县人梅花易承,吴常居住奉:告奏解顺星度厄集吉保奏信人,即刻拜干。天威具呈意者,以信为敬……
这种文疏,我自小看过不少,最近获得连山图上的能力之后看那些经书,又温故了一遍。
提笔写来,一气呵成。
如今道教全真高功拔职,民间道士出师奏职,天师府的传功受箓,法教弟子出师传卦。
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法式仪轨有所不同。
我现在所用的,就属于民间道士的奏职阴阳文疏。
在古时候,过了这道仪式,我便是有资格,穿道袍,配冠巾,游方天下了。
如今社会不兴这一套,但是只要奏职完成,我便是有了资格,遣神驱鬼。
文疏写好,我检查一遍,没有错漏之后。
取出蜡烛线香,口中念着刚刚自己写的文疏内容。
对着靠在正东方位的梅花平金帆,大礼拜下,一连九次,才起身点香。
又将文疏就着烛火点了。
看着渐渐化作飞灰的黄表,我忽然有些恍惚。
隐隐中,似乎来到一片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