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姐，我可以吻你吗？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虽然没有节假日那么热闹，但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也不少：有小孩子吵着要爸爸妈妈买玩具的声音，有街头艺人表演的声音，有周围商场的广播声和音乐声……
洛秋安安静静地坐在商场门口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在等柳熙。
柳熙是她的姐姐，当然，不是亲姐姐，洛秋在9岁那年被柳熙一家收养。
夕阳的余晖透过商场顶部的玻璃投映到地上，洛秋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她对面长椅上的男人。
男人留着黑色的短发，发型时尚，精致的五官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加上他颀长的身材、剪裁合体的衬衫和黑色休闲西裤，简直没法儿让人不去注意他！
路过的女生时不时偷看男人几眼，然后交头接耳议论，满脸欣喜，但是男人只顾盯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电脑，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
真是个人形冰山啊……洛秋在心里感叹，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帅，但是散发出来的气场过于强大，如果这样的人是她的老板，她一定每天都工作得提心吊胆！
洛秋看着男人的脸，开始了各种想象。她想不通，小说里面那些喜欢上霸道总裁的女生们，一开始是怎么在对方这种随时可能扣你工资、炒你鱿鱼的强大气场中生存的呢？
突然，男人停下了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的手指，抬起头，跟洛秋来了个四目相对，洛秋顿时双颊一红，连忙把视线移开，假装去看其他东西。
啊，真是太尴尬了！
洛秋在心里祈祷对方千万别注意到她，但是事与愿违，她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男人竟然收起了笔记本电脑，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小姐。”洛秋还在想要不要暂时避开，男人已经站到她面前，彬彬有礼的语气让她松了口气。
由于男人是站着的，洛秋只好仰头看向他，用眼神问他有什么事。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递给洛秋，洛秋怔了一下，以为对方要自己帮忙拿一下，于是伸手了过来。
“小姐，我可以吻你一下吗？”见洛秋接了自己递过去的钱，男人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请求，但是这个请求让洛秋大吃一惊。
男人的语气不带半分猥琐或者调戏，认真得像是在工作，洛秋虽然大吃一惊，却没有半分反感。
“小姐，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没听到洛秋的回答，男人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这次他把“吻”换成了“亲”，怕对方把“吻”听成了“问”。
男人的要求太大胆，目睹事情发展的路人知道他跟问话的女生没有任何关系，不住发出惊呼，甚至有个别女生表示惋惜，为什么男人不是问她们，要是问她们，她们一定马上答应！
“流氓！”突然，一个火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说话的女生穿着T恤和牛仔裤短裤，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烫着时下很流行的空气刘海儿。
“秋秋，你没事吧！”兼职结束后，柳熙刚找到洛秋，就看见了这一幕。
男人问第一遍的时候她隔得远没听清，第二遍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臭流氓！你还要不要脸啊？是不是看见年轻漂亮的女生就扑上去啊？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把矛头对准男人，柳熙口不留情。
慕凡上下打量了柳熙一番，又看了看一直在拉柳熙的洛秋。
嗯……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位穿着长裙，安静、温柔的女生。
“看什么看！”见对方还“死性不改”，柳熙瞪着眼睛说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洛秋害怕被柳熙的老板知道，今天可是柳熙第一天兼职，她不想老板对柳熙印象不好。
“不要吵了。”洛秋扯了扯柳熙，等对方终于望向她时，她用手比画道。
“怕什么，有我在！”柳熙以为洛秋怕了，毕竟对方是个男人，还长得很高。
“被你老板看见不好。”洛秋继续比画，“反正他也没做什么，你也骂过他了，我们走吧，不是说好今天要庆祝你找到兼职的吗？”
对哦，她兼职的地方就在附近呢，听说老板是个“妻管严”，万一看到她这副模样，触到老板的伤疤，炒了她怎么办？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福利这么好的兼职！
“咦？我看那个穿裙子的女生挺漂亮的，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此时，周围有人小声议论道。洛秋闻言垂下了眼，有些不自在地咬了咬唇。
是啊，她是个哑巴。
在被收养以前，洛秋曾经发了一场高烧。高烧以后，洛秋忘了七岁以前的事情，不记得父母是谁了，也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甚至还因为这场高烧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为了能跟她交流，柳家的人都特意去学了手语，对此，洛秋很是感激。
“关你屁事！你会说话了不起啊！”柳熙吼道。
背后议论人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那人没有和柳熙争论，而是闭上了嘴，灰溜溜走了。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慕凡深深地看了洛秋一眼，然后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洛秋比了个手势，忽然想起对方不一定看得懂，又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样应该就懂了吧？
“你这叫不是有意的？”柳熙讥讽道。
“真的对不起。”慕凡没有看柳熙，再次跟洛秋道歉，“我并没有调戏你，事出有因，还请你原谅。”
这次，慕凡说完就优雅地转身走开了，柳熙还想继续骂，却被洛秋拉住了。
见慕凡离开，不知为什么，洛秋有些失落。
“哎呀，你就是太善良了，善良又不能当饭吃，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柳熙和洛秋并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数落她。
“知道啦，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反正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而且……”洛秋顿了顿，“我真的觉得会说话挺了不起的，要是我也会说话的话，你就可以教我骂人啦！”
“扑哧——什么叫我可以教你骂人啊？我有那么泼辣吗？”柳熙被洛秋的话逗笑了。
“这就对了，我们家熙姐姐这么漂亮，就是要多笑笑。”
“就你厉害，要是你会说话，那还不得气死我呀！”
柳家家境不错，不然也不会收养洛秋了。
洛秋刚到柳家时，柳熙跟她说话时总是小心避开跟“哑巴”相关的话题，直到心细的洛秋主动告诉她自己并不介意这些，过于避讳只会让她觉得更不好意思，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柳熙才开始慢慢跟她开一些相关的玩笑。
洛秋很懂事，也很贴心，温柔、善良到让柳熙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之前她说她太善良，容易吃亏，但洛秋的善良让她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丝美好，就仿佛是黑暗中的曙光。
“不好了！”洛秋突然双手一拍，比画道。
“怎么了？”柳熙反问，话刚说完，公交车来了，她急忙拉洛秋上了车。
“他的钱。”两人坐下后，洛秋着急地挥了挥手中的红色钞票。
“你哪里来的钱啊？”柳熙睁大眼问道，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不会是刚才那个流氓给的吧？”
洛秋点点头。
“怎么办？我们下车回去找他吧！”
“找什么找！”柳熙抢过钱，开始教育洛秋，“这是代价，我刚才还想没找他要赔偿呢，正好，我们今天点个大份的火锅。”柳熙说完，似乎怕洛秋要回去，赶紧把钱收进了口袋，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表情。
洛秋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点了点头，柳熙这才笑了起来。
火锅里的麻辣汤底“咕噜咕噜”翻滚着，柳熙将小碟子里的土豆片、丸子、香菇……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大热天吃火锅，真是太爽了！”迫不及待把煮好的食物放进嘴里，柳熙感叹道。
“少吃点，上火。”洛秋比画完，在打开的豆奶瓶里插上吸管，推到柳熙手边。
“知道啦，我的好秋秋。”柳熙吸了一大口豆奶，看着洛秋低眉浅笑的模样，忍不住感叹道：“真不知道以后哪个修了八辈子福的男生，能娶到像我们家秋秋这么温柔、贴心又贤淑的女生。”
柳熙打趣的话没少说，洛秋已经从一开始的极力争辩，变成现在的视若无睹了。
“吃你的东西吧，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了你的嘴。”洛秋瞪了柳熙 一眼。
“这点儿东西怎么可能堵住我的嘴……”柳熙咬着筷子，还没说完，拿着筷子的手就被洛秋打了一下。
“不要咬着筷子说话，像什么样子。”洛秋微微皱眉的模样，极像担忧女儿的母亲。
柳熙哭丧着脸说道：“秋秋，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那当然，我得帮妈妈看着你，谁让你这么不让人省心。”洛秋比画完，佯装生气地指了指柳熙。柳熙瘪了瘪嘴，开始乖乖低头吃东西。
其实，洛秋只是跟柳熙在一起的时候才这么“放肆”，大概是年龄相似，柳熙又对她格外照顾的原因。
洛秋在孤儿院的时候，看到过很多不听话的孩子被收养了一段时间后又会被退回来。所以，一直以来洛秋都很小心，尽量不给柳家添麻烦，好好学习，乖巧听话，后来，她终于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了。不过柳家父母并不知情，他们见洛秋没问家里要钱，以为她和柳熙一样，在外面兼职打工，可是……一个哑巴，能做什么呢？
“对了，过段时间爸爸妈妈会来一趟，说到时候一起吃个饭。”柳熙突然说道。
洛秋闻言一愣，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笑着点点头。
“你放心。”柳熙也不去夹菜了，看着洛秋说道，“我不会让你随便就嫁给某个男人的，你可是我柳熙的妹妹呀，我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过得不幸福。”
洛秋闻言点头，眼里透过一丝真情实意的喜悦。
“嗡嗡——嗡嗡——”这时，洛秋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怎么？又是你那个叫‘成景诺’的小男朋友吗？”见洛秋面带笑意，柳熙打趣道。
“别乱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连面都没见过。”洛秋不赞同地比画道。
“是是是，暂时不是男朋友，你们都聊了两年多了，在一起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再说了，虽然你们没见过面，但你看过他的照片呀，从那小子发来的照片看，那可是阳光帅哥一枚，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更何况你们还这么聊得来。”
“万一那不是他的照片呢？”
“这隔洋跨海的，他没事就给你发生活照，还不带重样的，不是他本人是谁啊？我可没在网上看到过相似的照片。”
“可他又没见过我，也没说喜欢我……”
“秋秋！”洛秋还没比画完，柳熙就皱眉打断道，“你呀，画画的时候那么自信，怎么这时候就退缩了呢？要是他对你没有意思，能天天跟你聊天，还发照片吗？幸福得靠自己去争取啊！”
“可是……”洛秋还是有些犹豫，手指抚上声带的位置。
由于不会说话，她小时候经常被男生欺负，长大后，虽然也有人追求过她，但也都是抱着同情，甚至是玩笑的心态。成景诺是第一个跟她交心的男生，她对他是有点儿好感的。
“医生都说你的声带没问题了，只是因为发烧受到了影响，暂时不能说话而已。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一天能治好的！”猜到洛秋的心思，柳熙笑道：“我们秋秋可是鼎鼎有名的插画师，我还担心对方配不上你呢。”
洛秋被柳熙的话逗笑了，一边回复成景诺的短信，一边还不忘比画道：“小有名气罢了。”
成景诺是洛秋在一个外语交流网站认识的，两人很是聊得来，不过成景诺在国外读书，迄今为止，两人只是以文字形式，以及成景诺单方面的图片形式交流。
“嗡嗡——嗡嗡——”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在柳熙满眼的戏谑中，洛秋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她的脸“刷”地白了。
“怎么了？”柳熙疑惑地问道。洛秋愣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柳熙，然后把手机递到柳熙面前，柳熙在亮着蓝色微光的屏幕上，看到这样一行字——
“我在海边，海浪的声音很大，还有海鸥，突然特别想听听你的声音，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或者你打给我。”
“我还没告诉过他我不能说话的事。”放下手机，洛秋苦笑着比画。
“秋秋……”柳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此时，成景诺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小麦色皮肤的男生留着爽朗的短发，五官帅气，笑得灿烂。他穿着宽松的T恤和沙滩裤，赤脚跳到半空中，背后是一片蔚蓝的大海。
洛秋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直到对方又连续发来两三条信息她才回过神，然后——关机。
柳熙见状，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两人接着吃火锅，对成景诺的事闭口不提。
这个晚上，洛秋失眠了。她一直不敢开机，怕再看到成景诺的请求，或是疑惑，于是像乌龟一样缩进龟壳里躲着，不去看，不去碰，不过，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第二天早上，她成功地变成了“熊猫眼”。
“秋秋，你没事吧？”洗漱完毕，柳熙忍不住问道，“你还在为成景诺的事儿烦心吗？”
“不是的，你别多想了，快去上课吧。我们上午的课在艺术楼，下课后我去找你。”洛秋极力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但柳熙看着她那一对大大的黑眼圈，有点儿不放心。
“算了，我上午不去上课了，我带你出去玩吧！”柳熙说着就要放下手中的课本，与此同时，洛秋一个栗暴敲在她头上。
“去上课！”洛秋瞪着眼比画道，一副“严母”的模样，柳熙顿时没辙，识趣地上课去了。
A大的寝室是两人一间的，柳熙走后，寝室里只剩下洛秋一个人。洛秋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了摸眼下的黑影，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强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去上美术课。
“洛秋，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到了画室后，一个男生热情地跟洛秋打招呼。
看到男生亮晶晶的眼睛，洛秋微微一笑，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写道：“卫源，你今天也很早嘛！”
“你会写我的名字啊！”卫源看完本子上的字后笑道。
“你都跟我说那么多次话了，我要是还不会写你的名字，就太过分了。”看到洛秋写的话，卫源笑着挠了挠头。
跟洛秋同学两年，卫源一开始是因为洛秋的“特殊情况”才注意到她，后来，他慢慢被洛秋的乐观和努力吸引，逐渐喜欢上她。
在跟洛秋正式交谈前，他还特意在网上了解了一下手语，当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和洛秋说话时，只见洛秋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顿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用写字的方式交流呢！
“你吃早饭了吗？”卫源鼓起勇气问道。
“还没呢，我准备待会儿去食堂买。”洛秋写道。
“你别去买了！我今早多买了一份，你吃这个吧。”看到洛秋说没买，卫源脸上一阵欣喜，连忙把座位上的早餐拿了过来。
卫源的动作太过迅速，洛秋还没来得及拒绝，卫源就已经把早餐递到她面前了，毕竟写字比不上说话的速度。
洛秋顿时愣住了，眨巴着眼看着面前一脸兴奋的男生。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洛秋是因为惊讶，卫源则是因为紧张，这样近距离地被洛秋盯着看，他有些心跳失控。
那是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黑如玛瑙的瞳孔，仿佛有着致命吸引力，像魔咒一般让人难以自控，一眼就能抓住别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咕咚——”卫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连耳朵尖儿也红了起来，视线慢慢移到洛秋水润的唇上，直到眼前晃过什么东西，才拉回了他天马行空般的思绪。
“这……这个是我之前帮别人带的。”回过神，卫源看清楚在自己眼前晃的是洛秋的手，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但是他今天不舒服请假了，所以……所以不能浪费食物嘛！”
卫源越说脸越红，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这个理由是他瞎编的。
其实这份“多”出来的早餐，是卫源特意买给洛秋的，只是看到对方的反应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所以想要解释一下，但是……他这个理由也太烂了吧，什么叫不能浪费食物！
果然，卫源的话一说完，洛秋又瞪了瞪眼，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儿，洛秋突然嘴角一弯。
卫源想，要是洛秋能说话，她现在一定是在哈哈大笑。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卫源蹩脚的借口显然逗乐了洛秋。
“好吧，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浪费食物。”停下笑意，洛秋在小本子上写道，然后举到卫源眼前，见对方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懊恼，她险些又笑出来。
洛秋接过卫源手中的早餐，然后往自己的画板走去，卫源见状赶紧跟上——他的位置就在洛秋旁边。
画室的人越来越多，经历过“早餐风波”，卫源接下来都没什么勇气再跟洛秋说话了，只是偶尔假装不经意地看洛秋几眼，然后默默感叹。
洛秋吃早餐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而洛秋由于有心事，画画时始终静不下心，一张静物图反反复复构架了许多次，终于画好了，上色时又看错了颜色。
“洛秋，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静物也画不好了？”来回巡视几次，美术老师终于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洛秋垂下头，一副认错的表情，老师见状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好了，专心点儿。”
美术老师很偏爱洛秋，对此，部分学生心存不满，老师一离开画室，议论声便响了起来。
“想不到‘尖子生’也会开小差。”
“瞧你说的，‘尖子生’就不是人了吗？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嘛！”
“你的意思是咱们的大才女谈恋爱了？”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看见卫源给她带了早餐……”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明明是她们自己做得不够好，却反过来责备做得好的人。洛秋懒得和她们争辩，不止是因为她“说”起话来很麻烦，也因为这类人你怎么跟她们说都是没用的。
只不过洛秋的“懒得争辩”在卫源眼中却看成了委屈，于是这位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立即热血地出声反驳：“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啊！”听到卫源的话，女生硬着脖子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要是把这份心思放在画画上，说不定沈老师关注的就是你了。”
“卫源，我又没说你，你搭什么腔，难不成你真喜欢‘她’啊？”女生在说到“她”字的时候加重了语调，就差没蹦出“哑巴”两个字了，不过大家都听懂了。
“总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好。”卫源语气一冷，女生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卫源的态度让洛秋颇有几分感动，微怔后，她伸手拉了拉卫源的衣角，等对方看向自己后，洛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吵了，围观人也打了两句圆场，这场闹剧才就此落幕。
刚才争吵时吃了亏的女生开始矫情起来，拉着小伙伴一起把位置拖到离卫源和洛秋远一些的地方，还故意弄得很大声，仿佛这样做就能挣回些面子。
“什么人啊！”卫源瞥了那女生一眼，低声埋怨道，回过头便看见洛秋递来的小本子。
“别气啦，我都不气，你气什么？”看到小本子上清秀的字体，卫源心里的怒气顿时被羞涩取代了。
他居然忘了洛秋就在他旁边。
“我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她们太过分了。”卫源的耳朵尖儿又红了起来。
洛秋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画室里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更多的后续，因为洛秋的心思都在成景诺身上，她实在是好奇那个跟她聊了两年的男生的声音。
犹豫再三，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洛秋躲在画室后摆放杂物的过道里，拨通了那个远洋的号码。
电话响了不到三声就被人接起，接着，一个男声响起，语调轻快得光是让人听到他的声音就感到莫名的喜悦。
“Hello！”男生先说了一句英文。
洛秋的眼泪毫无预警地一下冲出了眼眶，她赶在呜咽声出口前捂住了嘴，不过对方还是耳尖地听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是你吗？”这次，男生用中文说道，“是你吗？洛秋，我是成景诺。”
“我知道。”洛秋在心里回答，“我知道你是成景诺，我是洛秋。”然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开始的热情渐渐冷却后，剩下的只有懊恼和遗憾……
她怎么能这么冲动，她怎么忘了自己是个哑巴！
“喂？洛秋？洛秋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哭吗？你被人欺负了？别怕，有我在呢，我在……”虽然洛秋一直没说话，但成景诺似乎认定了就是她。
成景诺越温柔，洛秋就越内疚，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贼，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像成景诺这样优秀的男生，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
“洛秋，是不是你现在说话不方便？没关系，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打给我好了……喂？洛秋？洛秋？”电话突然被挂断，成景诺愣了半天，鉴于刚才的情况，他觉得洛秋可能真的不方便说话，想了想，便没再打过去。
“Alan，怎么了？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激动？”见成景诺挂了电话后，对着手机发呆，好友Dylan问道。
“她给我打电话了。”成景诺回答，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谁？哦，那个中国女孩，叫什么，洛……秋？”身为外国人，“洛秋”两个字的中文发音对Dylan来说有些费力，好在经常听成景诺念叨，所以也学得八九不离十。
“嗯，洛秋。”
“太棒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要发展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呢！我说你也太不主动了，这可都两年了啊！”
“两年又怎么了，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成景诺挑眉说道。
听到成景诺的话，Dylan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哈哈大笑起来：“Alan，你已经成为爱情的俘虏了。”
对于成景诺，洛秋是有好感的，只是目前这种好感还没发展成喜欢或者爱，有距离的原因，也有洛秋刻意的压抑。然而今天这一通电话，却更增加了洛秋的愧疚感，她觉得自己骗了成景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