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封寄往天国的信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把两人和动物们都吓了一跳。林晚风赶紧低头,只见口袋里的手机不甘寂寞地叫嚣着,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林晚风握紧了手机,手足无措地望向李慕阳,“还有20分钟就要上课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干脆面一听就呆住了。

“那……那怎么办?”它望了望忐忑不安的小白,小声问道,“那不就没办法去找信了吗?”

林晚风为难地看着李慕阳,又望了望沉默的动物们,气氛变得异常 沉重。

“那……”小白先开口了,它对伊丽莎白说,“我自己去找吧,给你们添麻烦,我也非常不安……”

伊丽莎白大声用人类语言说:“要是信找不回来,那才叫给我们添麻烦,忙了这么久,肯定要有收获啊!”

林晚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求助似的看向了李慕阳。

李慕阳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课程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今天下午都是自习课,我们请假!”

“这样好吗?”林晚风不安地揪了揪马尾,犹豫地问道。

李慕阳肯定地说:“信件是易裂物,越早找到越好,要是迟一步就麻烦了。”

林晚风终于做了决定。小白在她的手臂上扑扇着纯白的羽翼,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耽误你们的课业,真的非常抱歉。”

伊丽莎白将小白的话翻译给了林晚风。

望着歉疚的小白,林晚风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像是安慰年幼的弟弟妹妹一样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没关系,今晚我们回家再自己学习,现在找信要紧!”

李慕阳在一边微笑地望着她,打趣道:“是啊,没关系,晚风一向很聪明的,上回最不擅长的数学突击测试还拿了优异,不是吗?”

忽然被他这么夸奖,林晚风窘迫地红了脸。他是在开玩笑吗?虽然她的成绩一向不错,但大家对她的印象更多是“迟到大王”和“拖拉鬼”,“聪明”这种赞美的形容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明明已经很高兴了,像是开出一朵小花,又害羞得不想让人看到。

“晚风是很聪明啊,作文写得也很棒,上回老师还拿来做例文呢。”李慕阳又说。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吗?

林晚风傻笑起来,因为他不经意的话,心里涌上了一股甜蜜。

“哪……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林晚风别过脸,不敢看他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神,“你没有和他们一样觉得我不招人喜欢就好了。”

其实她也知道,她很多时候不够勇敢,显得优柔寡断,就是小秋口中的“受气包子”,同学们都不爱跟她一起玩。可知道归知道,对于李慕阳,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奢望——奢望他不会像同学们那样觉得她软弱。

李慕阳笑了笑,那表情充满了包容,好像她说了什么孩子气的话。

“哪有不招人喜欢了?将你放在心里的人肯定会觉得你满身都是优点,不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林晚风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字一句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了。

将她放在心里的人?她睁大眼睛看向李慕阳,见他仍然用温和的眼神望着她,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林晚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总觉得他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好像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一样。可是,如果他并不是那个意思,那她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吗?

林晚风的内心纠结起来,李慕阳也没有说话。眼见着气氛变得越来越暧昧,她慌忙转移了话题。

“那个……我们先把信找回来吧!”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看向了伊丽莎白。

“走吧!我先去问问住在附近的二哈。”伊丽莎白可不懂凡人们的眉来眼去,朝小区外轻快地跑去,身后跟着两人两动物,整个队伍看起来颇为壮观。

伊丽莎白说的“二哈”是住在小区外的一只哈士奇犬,它对这一带非常熟悉,白天经常趴在小区外晒太阳。

在刚才和黑猫、牧羊犬它们的交流中,他们知道了二哈那天中午好像也在社区外晒太阳,说不定曾经见过小白丢失的信件。

跑到社区外,暴烈的太阳下不见狗影,似乎哈士奇也觉得今天的天气太过炎热,不愿出来了。

“啾啾……”阴影遮蔽的墙头上,一只小灰雀被他们浩浩****的队伍吓坏了,大叫着飞到了树枝上。

“喂,跑什么?现在可不时兴烤麻雀。”伊丽莎白的嘴巴还是那么坏,它从李慕阳怀里跃上了墙头,仰着头望向凉爽的枝头,“你见着二哈了吗?它今天怎么不出来晒太阳了?”

小灰雀“哼”了一声,显然还记恨伊丽莎白揪了它的羽毛当帽子配饰的事,并不想理睬它。这下可惹恼了骄傲的猫小姐,它白净的爪子抓起一颗小石子,“咚”的一声扔在了树枝上,吓得小灰雀扑扇着灰色的翅膀飞起来。

“你这只野蛮猫!”小灰雀恼怒地大叫着,正要怒骂时,一抹白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它的视线里。

“对不起!伊丽莎白的脾气不太好……”小白落在枝头上,对小灰雀连声道歉,“它只是在替我着急,我弄丢了主人的信,已经找了两天,能不能帮帮我呢?”

小灰雀看着洁白干净的小信鸽,语气不由得缓和下来,但还是非常不高兴地说:“难道我的脾气就很好吗?哼……这几天太阳这么大,傻狗才会跑出来晒太阳,想不变成烤狗肉和热狗,当然是待在它的狗窝里纳凉了。”

小灰雀说着,用翅膀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小小的狗屋。

“谢谢你啊!”小白感激地向它道谢。

小灰雀心里的怒火已经熄了大半,它瞪了一眼伊丽莎白,说:“快走吧!别打扰我乘凉!”

伊丽莎白朝小灰雀做了个鬼脸:“不就拔了你几根毛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小气鸟,长不胖!”

“你还敢说!”小灰雀顿时又大怒起来。这只臭猫拔掉了它尾巴上最漂亮的羽毛,害得它**屁股飞了几个月,还没跟它算账呢!

小白连忙飞过去把伊丽莎白赶走,免得一鸟一猫再打起来。

“怎么了?好像聊得很热闹的样子。”林晚风傻笑着看了看枝头上的小灰雀,又看了看跳回李慕阳怀里的伊丽莎白。

“没什么。”小白含糊地说,顺手指了指不远处小小的狗屋,说,“最近天气太热了,二哈在屋子里休息呢。”

林晚风望了望那狗屋,又望了望烈日,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有些眩晕。

李慕阳为他们打着黑色的遮阳伞,汗水不停地从他白皙的皮肤上滑落下来,仿佛刚从游泳池里出来。

林晚风无意间抬头看了看,觉得他一定热坏了,连忙掏出了纸巾递 给他。

李慕阳一手抱着懒洋洋不肯走路的伊丽莎白,一手撑着遮阳伞,只能无奈地望着林晚风手里的纸巾,朝她苦笑。

“可以帮个忙吗?”李慕阳说。

林晚风愣住了。

帮……帮忙?帮他擦吗?可是……会不会显得太亲密了?他们可什么关系都不是啊,就这样隔着薄薄的一层纸巾触碰他温热的肌肤……他也太过分了,竟然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啊,不对,林晚风,你在想什么!没看到他纤长的睫毛都已经挂着汗珠了吗?这样谁能舒服呀!人家还给你撑着伞呢,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样想着,林晚风终于下了决心。

“好吧!”她咬咬牙,颤抖着手举起纸巾,为李慕阳小心地擦掉了脸上的汗水。

可是对于她痛下决心的举动,李慕阳却诧异地睁大眼睛望着她,仿佛无法理解。

“喵。”伊丽莎白也非常不解地望着她。

电光石火间,林晚风忽然想到,为什么她要纠结这么久呢?明明她可以把伊丽莎白抱过来,然后把纸巾递给李慕阳不是吗?

“你……”林晚风看着李慕阳那来不及收回的诧异表情,难道他刚刚那句“帮个忙”是让她把伊丽莎白抱过去吗?

想到这一点,她整张脸像是被浇了辣椒油,彻底红透了。

“对不起!”她捂着脸猛地转过身去,慌乱得像是被人抓到正在干坏事,“我以为……以为……”

她“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慕阳看着她羞窘欲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关系,其实……哈哈。”

他说到一半,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让林晚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 进去。

他将伊丽莎白放开,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好了,其实有人代劳也挺好的,我还没感谢你解放了我的双手呢。”说到最后,他的肩膀又忍不住轻轻抖动起来——憋笑憋的。

所幸林晚风背对着他,没看到,在他的好说歹说下,那种羞愤欲绝的心情才慢慢消失。

这一小插曲后,他们很快来到了二哈的狗屋。只见二哈蜷缩在木屋里,只有一条大尾巴在外面晃啊晃,别有一番夏日的悠闲。

“喂,二狗!”伊丽莎白跳到木屋上,用力敲着木屋屋顶,“快出来!”

黑白相间的哈士奇从狗屋里钻了出来,不满地眯着眼睛嚷道:“什么二狗,我叫道格!”

“道格不就是狗的意思吗?”伊丽莎白毫不在意地舔了舔爪子,问道,“你这两天在社区门口晒太阳,有没有看到一封信啊?”它说着,把它旁边的小白扯了下来,说,“那是小白要送的信,睡觉的时候流口水把信弄掉了。”

小白尴尬地啄了啄身上的羽翼,小声地说:“没有流口水,我睡相很好的!”

二狗……不,道格才没有管它呢,凶巴巴地说:“什么信?我没见过这玩意儿。”

“可是小黑说看到你叼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快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伊丽莎白毫不客气地跳到道格宽厚的背上,用尖尖的小爪子挠着它的背,像是逼供的小牢头。

“白色的东西?”道格用爪子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想了想,然后转身钻回狗屋里,叼出一个破烂的信封扔在地上,“你说的是这个吗?”

“信!”干脆面大叫着,和小白一起扑了过来。

“找到了!”林晚风惊喜地捡起又脏又破的信封,只见它上面已经沾了许多黑灰,还有一些疑似口水的**,边缘也被咬得坑坑洼洼的,连地址也看不清了。

没有地址也没关系吗?

林晚风为难地望着信封,又看看小白,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小白是信鸽呀,没有地址有什么关系嘛!信鸽可不是靠手写地址送 信的。心里这样想,林晚风也就放下心来,将脏兮兮的信封郑重地交给了 小白。

“好了,信件找到了,你快点儿把信送到目的地吧!”伊丽莎白站在哈士奇的背上,仿佛骑着狗骑士的高傲猫公主。

“太谢谢大家了!”小白感激地抓着脏兮兮的信,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它绕着他们盘旋了几圈后,终于朝远方飞去,渐渐变成了澄澈蓝空中一个小小的白点。

小白离开后,李慕阳和干脆面也跟着林晚风回到了她家。

原以为会有一个忙碌的下午,没想到伊丽莎白的伙伴们那么厉害,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了,这下请好的假可用不上了。在林晚风的建议下,李慕阳干脆到她家一起自习。

下午,太阳炙烤着窗外的树,在烈日下,好像连知了的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屋子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声音,为敞亮的客厅带来丝丝凉意。

客厅里安静无比,伊丽莎白和干脆面这对小冤家打闹累了,窝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发出细微的鼾声,偶尔李慕阳会轻声和林晚风讨论习题,他们的声音几乎要被空调细微的声音掩盖了,似乎怕吵醒了那两个闹腾的小家伙。

夏日午后的阳光越发强烈,外面空****的林荫道上,一缕缕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投射下来。燥热的空气因子如精灵般起舞,外边没有什么行人,大家似乎都陷入了梦里,静谧极了。

玻璃窗旁,李慕阳的食指和中指正夹着一支黑色水性笔,不停地在白色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给旁边的林晚风讲解着什么。

“哎呀!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林晚风猛地一拍脑袋,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开窍,快速地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

一旁的李慕阳将笔搁在桌上,看着林晚风信心十足的样子,终于伸着懒腰长舒一口气,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就在他们要讨论下一道习题时,窗外忽然撞进来一个白影,将两人吓了一跳,轻声打鼾的猫小姐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

他们一致朝爬着绿色蔓藤的窗台上看去,只见叼着信封的小白蹲在那里,无精打采地将信封放在了窗台上。

“这是怎么了?”林晚风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李慕阳,又看了看应该送完信的小白。

李慕阳稍稍思索,然后抱着伊丽莎白走到了窗台边。

“伊丽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慕阳将伊丽莎白放到信鸽身边,比起刚才道别时,信鸽那神采奕奕的羽毛都变得暗淡了,仿佛沾染了灰暗的雾霾。

“喂,你不是去送信了吗?”伊丽莎白伸爪推了推失落的小白。

它低着头望着那信,一声也不吭。

干脆面身手敏捷地跳上窗台,叽叽咕咕地问了好半天,小白才终于说话了。

“我找不到小主人……”小白低头啄了啄羽毛,语气沮丧极了,“我没法把信送到目的地,我不是一只好信鸽。”

听了伊丽莎白的翻译,林晚风感到诧异,又哭笑不得,她安抚着小白,说:“小白,你先不要泄气,为什么没法把信送到目的地呢?你不是认识路吗?”

据林晚风所知,信鸽之所以能够准确地将信件送达目的地,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小白从小在老婆婆身边长大,后来又跟着老婆婆的孙子来到城市念书,对路线一定非常熟悉,怎么会发生无法送信的怪事呢?这简直像是在说伊丽莎白不自恋了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啊。

“小鸟,你该不会迷路了吧?”伊丽莎白也很吃惊。

小白困惑地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当然不会!但是我找不到小主人,往常他总是很高兴地跑来接我,可刚刚我飞遍了整座房子也没见着他。”

“说不定他出去买冰激凌了呢?”干脆面猜测着,“天气这么热,吃个冰激凌多爽啊!”

林晚风和李慕阳也赞同干脆面的说法,人当然不可能随时待在房子 里啊。

“小鸟,你可真没有耐性!”伊丽莎白撇了撇嘴,说道,“你这才等了多久啊?”

小白摇了摇头,说:“不是的,猫小姐,小主人原来住的地方住了别人。而且我刚才回到了婆婆的家,婆婆也不见了!”

这下伊丽莎白傻了眼,它将小白的话翻译给了林晚风和李慕阳。

林晚风吃惊地“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李慕阳,只见他也一副吃惊的表情。

“信的主人换地址了吗?”林晚风思考着,喃喃自语道,“可是,孙子换了住的地方,奶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寄信的老婆婆又去了哪里呢?”

只是送一封信而已,找不到收件人就算了,为什么连寄信人都不见了呢?可怜的小白,想找人问问也说不出口。

“这确实很奇怪。”李慕阳拿起了破烂的信件,沉吟着,“这样吧,我们帮人帮到底,就帮小白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林晚风立刻赞同了他的提议,她低头看了看日期,手机上安静地显示着:周五16点30分。

然后她抬起头对大家说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我们明天早上在小区门口会合吧,你们看怎么样?”

“好,没问题!”干脆面立刻抢先替主人答应了。

李慕阳失笑,揉了揉它柔软的毛发,温和地说:“那我们明天早上见吧。”

两人说好后,李慕阳便回家了。林晚风送李慕阳离开后,回到客厅,看到伊丽莎白和小白还在窗台上说话,小白已经不再沮丧了,却不停地在窗台上走来走去。

“怎么了?”她不禁好奇地问。

伊丽莎白摇了摇小脑袋,说:“小鸟说它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呃……也是,大小主人都找不到,当然会有些不安, 不过……

“没关系,小白。”林晚风温柔地抚摸着它,安慰道,“人类并不像动物那样单纯,我们总有这样那样的事需要外出,像我爸妈,假期去玩说好一个月就回来,结果呢?听人家说某某地方小吃特别好吃,转头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你的主人们说不定正好有事一起外出了呢?”

小白听了林晚风的话,不再不安地走来走去了,安心地吃起了林晚风为它准备的玉米粒。

伊丽莎白望着小白安心吃饭的模样,正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它并不想让他们感到不安,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刚刚寄出信件的老主人也一同外出呢?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孙子已经搬家了吗?

一个个疑问浮现在它的脑海。

伊丽莎白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天是阴天,也许是察觉到大家对它避之唯恐不及,太阳伤心地躲回了云层后,不肯出来见人。乌云不情愿地飘在天际,空气侵袭着人们**的皮肤,似乎随时有可能带来一场暴风雨。

“最近的天气可真像伊丽莎白的脾气。”穿上薄荷色空调衫的林晚风抱怨着,随手将雨伞放进了樱桃小丸子背包里。

“你对我的好脾气有什么不满吗?”伊丽莎白不满地用爪子挠了挠她扎好的双马尾,将她整齐的头发弄得凌乱,气得林晚风要拔它的毛。

一路闹到了社区门口,发现李慕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只见他微微倚着路灯柱子,洁白的脖颈露在外面,睫毛微微低垂着,掩住了他眼中闪耀的光辉。

他穿着深色的牛仔裤和淡蓝的长袖T恤,微笑着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干脆面,即便是在这阴凉的天气中,也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

伊丽莎白一个飞跃跳到他怀里,将张着大嘴要喂食的干脆面踹飞,然后冲随后追上来的林晚风吐舌头。

林晚风眼疾手快地接住飞出来的那一团物体,气得牙痒痒的,但在李慕阳带着笑意的劝说中,又不得不停手。

哼,她才不跟一只小土猫斤斤计较!

干脆面在林晚风手中蹭了蹭,仿佛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林晚风轻轻弹了弹它的耳朵,说道:“你啊,要想出头就快快长大,长大你就打得过那只张扬跋扈的白猫了。”

“走吧,小白。”林晚风气呼呼地招呼着降落在她肩上的小信鸽,一边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宠物零食,一边大声说,“刚好我不小心带了一袋进口宠物零食,便宜你和干脆面了。”

听到“宠物零食”这个词,伊丽莎白尖尖的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它利落地转过头,刚好看到林晚风给小白和干脆面分零食的画面——再看那零食的包装,不就是它威逼利诱装可怜,求了一个星期她也没给它买的进口小饼干吗?

“臭林晚风,那是我的小饼干!”猫小姐尖叫起来,伸出爪子就要跳过去挠她。

李慕阳一边笑着一边抱紧了伊丽莎白,免得这一人一猫打起来。

虽然李慕阳阻止了这场“战争”,但猫小姐非常生气,自己跑在最前面,怎么也不肯跟林晚风说话。

这时,太阳悄悄地从云朵身后探出头来,阴凉的大地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微光。

林晚风和李慕阳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前方的蓝空,洁白的鸽子滑翔着,纯白的波斯猫高傲地昂着头走在墙头,身后跟着一只吃得满嘴碎屑的棕色干脆面。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李慕阳忽然羡慕地说道。

林晚风一愣,抬起头看向他。他长得很高,她才到他的肩膀呢。

察觉到林晚风看着他,李慕阳也转过头,带着笑意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眼眸里闪着亮光。

“谁……谁要跟它感情好了。”林晚风慌乱地转过头,不服气地说,“它啊!整天就知道臭美,动不动就要买进口零食,我都要被它吃穷了!”

李慕阳将目光放在她手中的零食袋上,笑着说:“但你还是给它买了,还随身为它带着,不是吗?”

“我是被压迫的……”林晚风不好意思地说道,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件事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

按照小白的说法,祖孙两人并没有断了联络,感情也很好,也正因如此,显得现状越发奇怪起来。

李慕阳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觉得有点儿诡异,虽然是在帮小白,但我也感到很好奇。”

林晚风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只好说:“到那里就知道了。”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虽然小白一直说不远,但人类的“不远”和鸽子的“不远”当然不一样。三只小动物还充满了活力,李慕阳看起来也还不错,能看出经常运动,但林晚风可就惨了,满头大汗不说,薄荷色薄外套里的衬衣都湿了,黏黏的让人特别难受。

“就是这里了吗?”林晚风气喘吁吁地坐在长椅上,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公寓楼。

它看起来有些陈旧了,斑驳的旧墙上爬着墨绿色藤蔓,太阳的微光洒在它身上,却也无法温暖它冰冷的身体。

这座房子仿佛一个老迈的妇人,独自坐落在这阴凉而孤独的角落,仅有的几缕微光是她唯一的温暖。

“小鸟说它的小主人就住在一楼。”伊丽莎白用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入口,对他们说道,“你们要进去找人问问吗?”

毕竟动物说话太匪夷所思,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还得靠这两个人。

“当然要。”林晚风精神一振,叫上李慕阳,便一起往老房子里 走去。

通过老房子灰暗的走道,他们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外,正要敲门,身后房间的门却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胖胖的阿姨。阿姨见到他们,愣了愣,随后和善地朝他们笑了笑。

在阿姨外出倒垃圾时,伊丽莎白和小白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又对他们说道:“小鸟说,它见过主人给这位大婶钱。”

“那她应该是这里的房东了。”李慕阳说道。

就在这时,胖胖的阿姨回来了。

林晚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还是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道:“阿姨,您好,请问您知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上一位租户搬去哪里了?”

胖阿姨一听,顿时愣住了,反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林晚风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衣角,努力想着要怎样解释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不怀好意的人。

这时,李慕阳接过了话,他拿出破旧的信件,温和地对阿姨说道:“是这样的,阿姨,我们在路上捡到了一封信,好像是这间屋子上一任租户的奶奶寄给他的,所以把信带了过来。”

听了李慕阳的话,房东阿姨的脸色缓和下来,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叹了口气,说道:“这封信寄不到了,你们回去吧。”

林晚风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为什么?他不是这附近的学生吗?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房东阿姨摇了摇头,说:“这个聪明的孩子已经出车祸去世了,就在一个月前。”

房东阿姨的话仿佛晴天霹雳,林晚风和李慕阳震惊极了,再看看她肩上的小白鸽,仿佛也被房东阿姨的话震住了,一动也不动。

“那……那他的家人不知道吗?”她拿着那封破旧的信件,不知所措地摩挲着。

听林晚风提起他的家人,房东阿姨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说:“他和他的奶奶相依为命,他奶奶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出现了幻觉,总以为孙子还在这边念书,时不时还挎着小篮子、拄着拐杖来这边探望他。”

根据房东阿姨回忆,在这边上大学的孙子出了车祸后,还是他奶奶颤巍巍地来收拾遗物。但是没过多久,老太太又挎着装了玉米粥的小篮子跑来了,似乎忘了相依为命的孙子已经去世。

房东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想来遇到这样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林晚风被这样的事实弄得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李慕阳礼貌地跟房东阿姨道了别,把沉默的林晚风和三只动物带出了旧公寓楼。

“没想到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林晚风讷讷地说着,她转头望了望墙头上的小白,它一动也不动,干脆面也失落地坐在它身边,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应该是在安慰它。

李慕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想以为孙子还活着的老太太独自一人乘坐拥挤的公交车来到这破旧的小公寓,就为了给孙子带点儿好吃的,跟孙子说上几句话,他也不禁有些心酸,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奶奶。

他拆开了又脏又破的信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打开了平整对折的信件。

上面用笨拙的字体写着一些平淡的小事,却透露着老太太对孙儿的思念和牵挂,在信的末尾殷切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看看,说去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他,是不是最近的功课太多。

多愁善感的林晚风抽了抽鼻子,眼角变得润湿了。

这承载着满满思念与爱的信件,最终却到不了收件人的手里。明明是一张单薄的纸,李慕阳却感觉它是如此沉重。

“我们……”李慕阳欲言又止,他小心地收起信,又郑重地对林晚风提议道,“我们去探望老太太吧。”

“可是……”林晚风犹豫地望向失落的小白,低声说,“小白说过,它回老太太家时并没有看到老太太在家,你说会不会是老太太的家人把她接走了,然后……”

她没忍心说下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老太太也搬走了,那么忠诚的信鸽小白就等于被抛弃了。如果它知道了这一点,那该有多难过啊。

李慕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轻声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房东阿姨说他们祖孙相依为命,不管怎么说,不去看看我不安心。”

林晚风仔细一想李慕阳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赞同了他的 提议。

打定主意后,两人跟小白提出了这个决定,小白虽然沉浸在小主人去世的悲伤里,但想起老主人还不知所踪,心里也不禁担心起来:老主人太老了,身边又没有别的亲人,她能去哪里呢?

想到这一点,小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慕阳和林晚风的探望请求,并用最快的速度为他们带路。

关系到老人的下落,李慕阳和林晚风租了公共自行车,跟着小白一路往郊区骑去。

当他们抵达郊区的一座农舍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这是一座很简陋的农舍,比起朝气蓬勃的城市高楼,这座农舍更像是被遗忘的垂暮老人——就像它的主人。

林晚风踮起脚尖往里看,只见篱笆内的小屋门紧紧闭着,院子里并没有信中说的鸡鸭和家狗,似乎已经没有人住了。

小白在半空中急躁地盘旋着,林晚风他们可不会飞,进不去可怎 么办?

李慕阳想了想,然后让他们在原地等等,自己跑向不远处的另一座农舍。大树下有几位大叔在乘凉,李慕阳和他们交谈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跑了回来。

“怎么样?”林晚风赶紧迎上去问,飞在半空的小白立刻落了下来,紧张地望着他。

李慕阳的眉头紧紧皱着,说:“情况不乐观。老太太的邻居说,自从孙子车祸去世后,老人就一直活在幻想里,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因为她没有别的亲人,她好心的邻居便把她送到了医院,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却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激动地叽叽喳喳起来,伊丽莎白连忙翻译道:“你知道老太太在哪家医院吗?小鸟说无论如何它都要去见老主人最后一面。”

李慕阳点了点头,说:“他们告诉我了,走吧!大家一起去。”

据老太太的邻居们说,老太太现在住在市区的一家老牌医院里,她没有任何亲人,除了他们这些老邻居偶尔的探望外,其他时间都是孤独寂 寞的。

李慕阳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奶奶,那时他正在中考,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奶奶已经逝世。那时候的奶奶,是不是也像这位老太太一样一直盼望着能见孙子最后一面呢?

站在医院外,李慕阳望着医院那冰冷的玻璃门,脑海里浮现起奶奶的音容笑貌,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有些难受。

“好了,我们走吧!”买好水果的林晚风跑了回来,招呼着李慕阳。

李慕阳见她提着吃力,不禁笑了笑,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果篮子。

老太太住在医院六楼,电梯机械的提示音响起,他们来到了病房外。从外往里看,只见病房里安详地躺着一位老太太,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将她花白的头发染得发亮。

林晚风和李慕阳正在病房门口踌躇着,老太太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洋洋……”

她老迈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听语气似乎快不行了,但她的眼里仿佛还有一种坚定的光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一边守着她的年轻护士叹了口气,对她说:“婆婆,您的孙子已经不在了。”看起来,这位年轻的护士照顾老太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老太太吃力地摇着头,护士有些难过地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劝说着:“您不要害怕,安心去吧,您这样撑着也总是痛苦,去到那边……就能和孙子团聚了。”

说到最后,这位用心照顾了老太太一段时间的年轻护士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胡说……洋洋还在呢。”老太太忽然伸手指向了门口。

护士惊异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晚风和李慕阳,还有一些小动物。

“呃……婆婆,我们是……”林晚风硬着头皮开口,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没想到老太太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洋洋……你回来啦?快到奶奶这里来。”

“呃?”林晚风惊呆了。

老太太这是认错人了吗?

“咕咕!”信鸽小白激动地飞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眯着昏花的双眼,摸了摸小白,自言自语道:“小白也回来啦?是不是你把我的洋洋带回来了?真乖……”

林晚风鼻子泛酸,她轻轻地碰了碰李慕阳,和他对视了片刻。一种奇怪的默契在他们之间产生了,李慕阳轻轻地点了点头。

“奶奶。”他走了过去,半蹲在病床边,温和地微笑着,望着这位生命走到末尾的老人,“我回来了。”

老太太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她说着,又转头看向林晚风,眯着眼睛,说道,“我家洋洋交女朋友啦?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林晚风闹了个大红脸,再看看李慕阳,也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啊,真是看错他了,原来这家伙也很坏心眼嘛!不过……这位老太太的孙子据说快大学毕业了,是个大人了,谈恋爱什么的好像也很正常。

为了不穿帮,林晚风强忍着尴尬走了过去,讷讷地说:“奶奶好……”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双眼半合着,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小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悲伤地咕咕叫着,林晚风、伊丽莎白和干脆面也沉默着。

李慕阳的神情有些悲伤,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回忆,他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双手,温柔地说道:“您休息一会儿吧,奶奶,洋洋(阳阳)在这里呢。”

“好,奶奶是真累了,就睡一会儿,一会儿……”老太太听着孙子温和的声音,低声应着。

她在这寂静的午后悄然睡去,带着安详的笑容,再也没有醒来。

早已等在一边的护士们走了进来,沉默而悲伤地望着已经去世的老 太太。

好久,一名年长的护士轻声对他们说:“谢谢你们让她安心地离开,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李慕阳知道,老太太向来与人为善,她那些好心的邻居早已纷纷集资,为她安排好了身后事,护士们想必也是知道的。

想到这些,他轻叹了一声,从老太太仍有余温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对林晚风说:“走吧,该回去了。”

林晚风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轻应了一声,回望了已经摆脱人世间烦恼的老太太,然后跟在李慕阳身后走出了病房。

他们离开医院时,外面的天空已经铺满彩霞,大地也染上了暖橙色,马路上都是将要回家的人们,这一切都让这座水泥钢筋的机械城市充满了温暖。

林晚风和李慕阳道了别,咋呼的干脆面终于能安心地跟着它的小主人回家了,令它高兴的是,随着他们一起回Sunny庄园的还有信鸽小白。它刚刚失去了大小主人,李慕阳见它形单影只,又跟干脆面是要好的朋友,于是邀请它到Sunny宠物庄园住下,小白同意了。

在回家的路上,伊丽莎白一反平日的高调,变得沉默起来。

“伊丽莎白,你害怕死亡吗?”林晚风突然开口,语气十分严肃。

“我吗?”伊丽莎白想了想,眯着宝石般的眼睛望向天际,“以前害怕,现在忽然不怕了。”

林晚风问道:“为什么不怕了?”

伊丽莎白回答道:“因为遇到了想要保护的人啊,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会变得勇敢,就不害怕死亡了。伊丽莎白也一样。”

林晚风闻言一惊,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想要保护的东西……

感觉到林晚风的沉默,伊丽莎白没好气地挖苦道:“喂,笨蛋,伊丽莎白想要保护的可不是你,你别胡思乱想。我想要保护的东西有好多呢,有小饼干、小鱼干、进口罐头、蝴蝶夹子……”

“行啦,知道了,啰唆。”林晚风弯腰一把将它捞进自行车车篮子,打断了它的话。

夕阳西下,少女推着自行车,双马尾在空气中轻轻晃动着,自行车篮子里装着一只安静的波斯猫,长长的尾巴缓缓地甩着。

身边呼啸来去的车辆仿佛成了背景,林晚风站在红灯对面的马路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广告屏看。只见巨大的屏幕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华贵的动物皮草,在闪光灯中肆意炫耀着她的青春美丽,在她的身边,一个俊美的少年穿着得体的西服,像是一个干练的助理。

那是什么?

林晚风有些好奇地望了望字幕,原来是某财团的千金在时装展览上获了奖。

“真厉害。”她感叹着这位千金小姐的年轻有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洋洋,心情不禁有些低落,“人和人的命运真是千差万别啊。”

几乎是同样的年龄,现实生活的遭遇却完全不同。

伊丽莎白听到她的感叹,不禁抬头望了望屏幕上的美丽少女,然后毫无兴趣地趴了回去。

林晚风见它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小土猫,你怎么了?”

伊丽莎白闷闷不乐地说:“没什么,只是看着老太太这样,心里堵得慌。但其实她还算幸运吧,遇上了你们,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去世的时候也是安详的。”

“但是对于一只猫来说,猫的晚年又会是怎样呢?”伊丽莎白的声音闷闷的,“我的很多同伴在最后的时刻总会悄悄离开自己的主人,不让主人看见自己离开,但我并不想那样……”

就算是一只猫,但它始终是一只爱受关注的猫,就算离开这个世界,它也希望是以热烈的方式,有最喜爱的人陪伴。

林晚风听着,心情也变得沉重,但是,她要怎样去安慰一只猫呢?她可以跟好朋友李慕阳聊聊人生,但是要怎么跟伊丽莎白聊猫生呢?无论说什么好像都很奇怪。

“哎……你不要难过了。”她安慰着它,“不就是想要人陪着吗?我陪着你就好了,难得伊丽莎白撒娇,说什么也要答应啊。”

伊丽莎白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地蹦了起来:“谁在撒娇了!胡说八道!”一边说一边还伸出猫爪要挠她。

林晚风连忙退远了点儿,生气地警告道:“小土猫,大马路上的你少动手动脚,遵守交通规则懂不懂!”

伊丽莎白哼了一声,卧回车篮子里,再也不理她了,只是刚刚还低沉失落的心情,不知怎的平复了下来。

也许是今天的夕阳格外温暖吧。

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