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礼崩乐坏

“快!把这些供奉着什么牛鬼蛇神的屋子全拆了!”

“你们去拆那一间地!这边我们来!要是遇到不服从的,就全部带走!”

“是!”

一帮看着面容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在村口来来回回折腾着,其中有不少男男女女,加起来的有个三十多人。

为首的两男一女揣着个本子站在一块高于旁边土地些许的石块上,不停地挥舞着手指挥着其他人,有时谁要是没按他们说的做,还会发出严厉的斥责和辱骂,嘶吼的声音快要传遍整个村落。

可其他三十多号人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显露出愤怒或不满,所有人都显得干劲十足,来来回回在村子里奔跑,穿梭在每一间土坯房中。

不但没有不满,甚至在奔跑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双眼仿佛快要撑开眼眶,无数红血丝充斥在眼球上,快要将眼白都染成猩红色,但也抑制不住咧向耳根的嘴角。

纵使大汗淋漓,汗珠从额头顺着鬓角如同花洒般流下滴落在地上,把村里土路那表面一层土都搅成泥泞,也没见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哪怕是喘口气、喝口水。

所有人都面目狰狞地穿梭奔腾在村里各个角落,当某个人一脚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院门时,不仅仅是他身边的几人,连路过甚至是远远望见他这举动的人,都会兴奋到手舞足蹈。

不等院里的老人走出来开门,门前的男男女女几人便一拥而入,一把推搡开老人,随后便立刻冲进屋子里肆意翻上翻下,把土坯房中所有能打开的柜子抽屉等能收纳物品的空间全部掀开,把瓦罐盆子全部扔在地上摔碎,甚至连桌椅都不放过,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老人平日里无论如何都搬不起来的桌子瞬间掀翻。

屋里的几人分工明确,行动起来井然有序,没几分钟便把整个屋子近乎于彻底拆垮,要不是墙壁他们没有工具能砸碎推翻,或许他们连墙壁和屋顶都不会留个完整的样貌。

等他们再嘻嘻哈哈地出来时,从院门处依稀能看到房间里的惨象。

遍地都是摔碎的家具,无论是衣柜也好,桌椅也罢,亦或者是老人十几年都不舍得扔掉的破旧瓷碗,全部都已经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

“还说什么菩萨保佑呢,家里怎么连座那破雕像都没有啊,没有这些东西我怎么去申请锤子来拆墙呢?!真的是晦气!还有还有!刚才那破碗我扔地上之后,碎片还崩在我手上一片,都给我划伤了,气死我了!”

向院门走去的一行人中,其中一个剪着齐肩的短发、带着帽子的女生气急败坏地抱怨着,一边说还一边用嘴轻轻嗦着伤口。

其他几人却没怎么回应她,只是不停重复着些什么服从啊、打倒啊、破除啊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眼。

没喘两口气,几人便又跑起来冲出院子,立刻赶到邻着的下一家院前,再一次重复着相同的过程。

没有任何人去理会被推倒、撞在院子里陈旧木凳上的老人。

穿着打补丁破碎花衣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向剧烈响动着的院门,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冲进来的人一把推开、后脑重重撞在木凳角上,鲜血顺着地面渐渐汇集成一滩,再也没了鼻息。

闹剧仅仅持续一个上午。

早晨公鸡刚打鸣时他们就已经吃完饭从大院走出,在左右各立着两块铁皮宣语的大门前集合出发。

等一行人在那两男一女的带领下再回到大门前时,午饭甚至还没有从灶台上的一口大黑铁锅中做好。

“你们先去把这些人绑到台子上的木桩上,下午三点整,所有人在台前的会议席集合入座!谁都不许迟到!”

为首那男的对身后的男男女女命令道,语气显得十分凶狠不耐烦。

说完话之后,他便一边缓缓解着布腰带,一边走进杂乱肮脏的寝室,把袜子随手扔在一旁,随后把脚搭在椅背上,用帽子遮住脸呼呼大睡起来。

被绑着押送来的一行人中,不少都是穿着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的人,只有看起来好似夫妻般的一对男女,穿着算是干净的衣服,但也因为之前与他们的搏斗,现在也显得灰头土脸。

男人的圆框眼镜镜片已经碎裂,有些细小的玻璃片扎进他的眼眶周围,而女人的嘴角还有些许瘀血,脸上也留着很明显的巴掌印,头发乱糟糟覆满尘土的被捆住手脚跟在男人身后。

这被绑来的一行十几人,在被绑到这露天的高台上的木桩后,又在胸前被挂上沉重的厚木牌,这里暴晒整整四个小时,其中有些人已经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等到三点这些年轻人晃晃悠悠嬉笑着走来入席坐下后,几乎醒着的所有人都在恳求着他们放过自己,有些人甚至崩溃大哭起来。

但这些行为并没有引起台下这些年轻人丝毫反应,只是稍显正经一些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就当所有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解、哀求时,唯独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挺着胸膛抬着头仰望着天空。

而他的妻子虽然已经接近虚脱,连气息都变得十分微弱,但也依旧强撑着身体没有跪下去,用锐利坚韧的眼神死死盯着台下这群人模人样的妖魔鬼怪。

“朱熙文……是谁?”

为首那男孩漫不经心地说着。

“是我。”

台上那妻子的丈夫仰望着天空,平静地说道。

“不听从指示,竟然敢在家私自收藏书画!你是想要当地主吗?!想要造反吗?!你可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

男孩显得愈发愤怒,说着说着,把手中的长鞭狠狠砸在桌子上。

“我与你们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们随意。”

他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那你的妻子,刘槐英该怎么处置呢?”

坐在男孩右边的女孩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他顿了顿,但是也很快回应到:“我说过了,随你们处置。”

丈夫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眼角,却已经泛起丝丝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