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游戏里不如意，现实中的境况也不容乐观。
自从成为学生会的“免费劳动力”后，我的苦日子就正式开始了。每天被人呼来喝去使唤得像个小跟班似的，就算心里有千万头神兽呼啸而过，脸上还必须带着笑容，用凌寒枫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你是临时工，也代表了学生会的形象，‘微笑服务’是必需的。”
“你就知道盯着我挑刺，有些人面若寒霜完全不微笑，你怎么不去管管？”我抗议。
凌寒枫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微微一笑：“有些人？你是说莫芊菁吗？”
我立刻打了个寒战，但话都放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点点头。
凌寒枫始终面带微笑，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让我不敢同他对视。
“她这几天为什么面若寒霜，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我吞了吞口水，扭头装作没听见。
第四“需要我提醒一下，你这几天做了什么吗？”
“不、不必了……”我讪笑，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用拳头一敲手掌，惊呼道，“呀！对了，周翔让我去统计学生活动室里的器材，我、我先走一步！”
然后我就飞快地溜了。
其实不能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关于莫芊菁的事，我是真心觉得自己很冤。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上周莫芊菁戴了一枚漂亮别致的水晶发卡来学校，据说那只发卡是她爸爸从国外带回来，还是限量版。
不得不说，那个发卡真的十分漂亮，令人发指的漂亮！戴在莫女神乌黑柔顺的长发上，更显璀璨夺目。陆宇翔那小子暗里地拍了好几张美照发给我，一个劲儿地夸赞他的女神。班里的女生们也在谈论莫芊菁那只漂亮的发卡，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羡慕和感叹声，我突然就有了灵感——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这种发卡，这可是巨大的商机啊！
我平时就喜欢做些小手工，在学生会帮忙的时候，我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用各种借口黏在莫芊菁身边，把她头上的发卡仔仔细细观察了个遍，回去就画了个制作草图，利用从小商品市场购置的材料，最终仿制出了一批造型相似的发卡。这批发卡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校园中女生们的追捧，一夜之间，长发女生的头上都戴着与莫芊菁款式相似的水晶发卡，俨然掀起了一股水晶发饰的新风潮。
这笔生意如此成功，我是很得意的，不料，没多久莫芊菁就找上门了，她一见面就气愤地甩出一句——山寨可耻！
她大概是很不忿自己漂亮的发卡居然顷刻间被拉低档次成为了遍布全校园的低廉货，她治不了那些用山寨品的女生，只能来找我这个制作者撒气，但我的理由也很充足——同学们有需求，又买不起你那种高档货，我自主创业，辛辛苦苦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制出那批水晶发卡，这种服务大众的精神多可嘉！
最后我们自然是不欢而散。这件事很快又被凌寒枫知道了，他当时只对我说了两句话，哦不，是一句半。
第一句：“你再做这种投机的事情，咱们的合约就作废。”
第二句：“合约作废后，我就会举报你违反校纪的行为，你的奖学金……”
后半句他没说完，因为直接被我打断了。我痛哭流涕，我决定痛改前非，我哭着喊着发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有了！”
于是凌寒枫满意了，舒坦了；而我抑郁了，忧伤了。
“凌寒枫这个浑蛋，就会断我财路……”一想到这条被硬生生切断的财路，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正没精打采地在路上走着，肩头突然被人重重一拍，然后是一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的大喊。
第四“池珺珺！”
我惊魂未定地一扭头，就看到陆宇翔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总算有反应了！我刚才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
你快吓死我了知道不！
我没好气地拍掉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问：“你不会就是为了打个招呼，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的吧？”
“当然不是。”陆宇翔挥挥手，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找淘金小姐，自然是有业务要委托你！”
“如果是代写作业的业务，我不接——我最近很忙，这项业务暂停了。”
“不是那种事啦！”陆宇翔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我们，直接拉着我钻入了路旁的灌木丛。一站定，他立刻转过身，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池珺珺，我听说你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陆宇翔的语气听上去很激动。
“哈？”我呆了呆，“什么敌人内部？”
“就是学生会啦！”陆宇翔用力地拍着我的肩，“你不是一直嚷嚷着他们是你不共戴天的死敌吗？我当初听别人说你在帮学生会做事，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我也吓了一跳好嘛！过去的我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在学生会里当个跑腿的！还是免费的！
世事无常啊……
“加入学生会好呀，能和莫女神共事，是不是很幸福？”陆宇翔双手捂胸，做陶醉状。
我：“……”
我觉得我还是别告诉这家伙，我已经因为山寨了莫女神的发卡而与她反目成仇的事好了……
我咳嗽了一声，果断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有事情找我，到底是什么？”
陆宇翔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警惕地朝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凑近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开始说话。
“我想整一整凌寒枫，挫挫他的威风！”
我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很意外。陆宇翔有多喜欢莫芊菁，就有多讨厌“疑似情敌”的凌寒枫，以往他也曾暗搓搓地给凌寒枫使过绊子，不过都没闹出太大的风浪——我估计凌寒枫都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
但把“整一整凌寒枫”这件事当成一件业务郑重其事地委托我，这倒是我认识陆宇翔以来的头一遭。
“要整他？怎么整？”我说，“虽然我也学过一点空手道，但打架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我才不会采用那么没品位拉低我档次的暴力手段呢！”陆宇翔不屑地挥挥手，“这次咱们玩点高智商的！”
不是有意贬低陆宇翔，但我真觉得“高智商”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喜感
第四十足，于是我没忍住笑了。
“哦？你是打算智取了？具体怎么做？”
陆宇翔嘿嘿笑了两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对我挑了挑眉。
“再过一个月，就是学生会的年终述职演讲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天音学院有个由来已久的传统，每年年末，学生会都会进行一场述职演讲，一方面是对过去一年工作的总结，另一方面是介绍学生会在新学年的活动计划，以便让大家更好地了解学生会的工作内容，并进行监督。每年的述职演讲活动，学生会都会举办得十分隆重，而学生会会长，更是每届演讲活动的核心人物。
“我想让你偷走凌寒枫的演讲稿，让他到时候出个大洋相！”陆宇翔得意地宣布了他的计划。
“偷演讲稿？”我愣了半晌，“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就准备好了演讲稿？”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因为年末学生会事情多，凌寒枫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好稿子，去年他就是这么做的。”陆宇翔说，“哪怕他在演讲开始前几天突然发现稿子不见了，到时候也肯定会手忙脚乱大大地慌乱一番，咱们挫挫他威风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哈哈哈！”
“那你知道这份稿子在哪里吗？”
“据我所知，应该就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池珺珺，你现在在学生会里做事，接触到他电脑的机会非常大，看准时机把那份稿子弄出来，这对你来说不太难吧？怎么样，要不要接这一单？”
说实话，我很心动。
最近一直被凌寒枫压制得死死的，我心中的怨气值早就蓄积满了，能利用这个机会挫挫他的锐气，的确很让我开心，但我现在有把柄在凌寒枫手上，如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就注定没有翻身之日了，这实在是个让人纠结的选择啊……
“我知道你现在很缺钱，事成之后，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陆宇翔说着，亮出五根手指。
“成交！”我爽快地拍板，声音干脆利落，**气回肠……
第二天放学，我去了学生会活动室，神采奕奕，喜气洋洋。
“大家下午好呀！”我热情洋溢地对着屋里的人打招呼，却引来一片不可思议的注目，尤其是周翔，他似乎正在喝水，一个没留神直接“噗”一声全喷出来了。
“周翔学长，喝水要专心啊。”我十分顺手地拿过一块抹布，帮这位体育部长擦干净桌子，然后对他粲然一笑。
“虽然很乐意为您服务，但乱喷水是浪费水资源的不道德行为，知道吗？”
周翔大张着嘴，似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着我结巴了半天：“你……你穿的这身……”
“怎么啦？”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我穿的是校服，和大家没什么两
第四样，无非就是多踩了一双鞋套，围了一个深色大围裙，套了一双袖套，头上也带了一顶防尘帽子，外加手里提了一个桶，里面装满了扫除工具。
“今天不是活动室大扫除的日子吗？我是响应号召积极参与啊！”我兴高采烈地宣布。
不止是周翔，活动室其他人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耸了耸肩，没理会这群大惊小怪的人，从桶里掏出一个鸡毛掸子，开始到处拂灰。
足足过了一刻钟，寂静的活动室里才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虽然凑成一团的他们竭力压低了声音，但那些话那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到底怎么回事？她以前不都是一副死人脸的吗？来免费帮忙像是杀了她一样难受，今天怎么转性啦？”
“莫非是吃错药了？否则真是没法解释了。”
“我看像。”
“好可怜……是不是免费服务了太久，终于把她逼疯了？”
我：“……”
大门突然被推开，凌寒枫走了进来。
学生会众成员立刻像见了救星般，迅速围住了他们的会长大人。瞧那个迫切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大恶霸把他们欺负惨了，连凌寒枫都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茫然的神情。
至于大惊小怪成这样嘛！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
我心中腹诽，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如沐春风的亲切笑容。他们在那边叽叽咕
咕向凌寒枫反映情况，我就在这边擦擦扫扫忙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似乎安静些了，然后我感到有人走到我身边，停下了。
不用回头，我都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凌寒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会让人有种他很真诚很温柔的错觉——但如果因此放松警惕，你就完蛋了。
“呵呵。”我回过头，笑容就如我爱钱的心一样真诚，“哪里哪里，为人民服务罢了。”
凌寒枫的笑容也越发亲切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吗？”
大哥，乖乖交出演讲稿我就饶你不死！
——我当然没胆子这么说。
“没有啊！”我无辜地眨着眼睛，“我只是看到你们兢兢业业为同学们服务，辛苦操劳，鞠躬尽瘁……让我十分感动，所以想帮你们分忧解难，以表敬佩之情，不行吗？”
屋里顿时嘘声一片。
我假装没看到众人各种质疑的目光，豪迈地挥着手里的鸡毛掸子：“今天活动室的各项打扫任务，都由我池珺珺承包了！”
我目光一转，突然点名道：“周翔！”
“啊？”被叫到名字的男生一脸茫然。
“你上次不是说你的笔记本运行时特别卡，机身温度也很高吗？肯定是太
第四久没清扫里面的落灰了，等会儿我帮你扫扫灰吧！”
“哎哟，这敢情好！”周翔顿时喜笑颜开，“大扫除还连带帮我们做个人卫生吗？那就拜托你了。”
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莫芊菁突然不冷不热地插话了。
“淘金小姐，既然你这么勤快，那就好事做到底，顺便把活动室里的电脑都清清灰吧！”
“没问题呀！”我回给莫芊菁一个灿烂得胜过24K金的超级无敌大笑容，“感谢你对我清扫工作的理解和支持！莫女神么么哒！”
大概是被我的肉麻震惊了，莫芊菁张着嘴，愣是没再说出一句话。凌寒枫看向我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但我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会长大人，要不要我也帮你把笔记本清清灰啊？”
关键球打出！
我心里很紧张，非常紧张。编排这出戏就是为了自然而然地引出这句话，这会儿，周翔已经积极地把他的笔记本送到我面前来了，另外几个学生会成员也顺水推舟地表达了希望自己的电脑能被清理一番的请求，我都用笑容一一应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又催了一遍凌寒枫。
“免费帮笔记本清灰，机不可失哦！”
凌寒枫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大概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劲，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也帮我清一清。”
我心中狂喜，看着他从书包中取出了电脑笔记本，看着他把笔记本递了过来，看着他……他的嘴角突然浮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我自己才清过灰的。”男生温柔地笑着，镜片后的目光显得纯良而无辜，他突然倾身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语了一句。
“所以你就不用再惦记我的笔记本了，淘金小姐。”
我心中顿时狠狠咯噔了一下。
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为什么他能看穿？
“你在说什么？哈哈哈……”我尴尬地强笑着，“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忙清清灰而已，什么惦记不惦记的？”
凌寒枫的笑容始终和煦：“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你盯着我的笔记本时，表现得和一只狗盯着肉骨头的样子差不多。这种蠢乎乎的表情只有在你又想到什么赚钱的馊主意时，才能见到呢。”
“……”
凌寒枫突然转过身，对屋子里的人挥挥手。
“今天既定的任务就是大扫除，既然有人代劳，那大家就都闲着了吧？我请客，咱们去聚餐。”
“哇！老大请客！好幸福！”
“走走走！吃吃吃！玩玩玩！”
“老大，我们爱你！”
在一片热情的欢呼和赞扬声中，学生会活动室瞬间就清场了。凌寒枫走在
第四最后，临出门前，他还回头给了我一个微笑。
“大扫除就交给你了，淘金小姐。如果打扫得不好，义务劳动的天数要增加哦！”他笑眯眯地关上了门。
空****的房间里沉寂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凌寒枫！你说谁蠢呢？我和你没完！”
出师不利。
何止是不利，简直是惨败。我一个人打扫完活动室的卫生后，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下楼梯时都是颤巍巍的。
但最可恨的是，第二天凌寒枫以“在角落里发现三根头发，在桌子下面发现几片纸屑，你打扫得怎么这么马虎”为由，把我的免费义工时间又延长了三天。
我真是和凌寒枫拼命的心思都有了，那一刻，我真是充分体会了陆宇翔的心情——凌寒枫这个可恶的笑面虎，一定要狠狠挫挫他的威风！
但对方似乎已经看出我对他的笔记本电脑图谋不轨，这一点让我甚是烦恼——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那份演讲稿呢？
连续几天，我都在琢磨这个问题，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在外人看来，我这几天异常安静，学生会的成员们对此甚是满意——比起我的笑容灿烂热情积极，他们还是更适应我的心不甘情不愿当免费义工的哀怨风格。
而更让我怨艾和发狂的事情马上就到来了——学校网站的建设工作，正式
展开了。这项工作是由学生会全权负责的，在经过前期的一系列讨论和策划后，方案终于被敲定。因为网站里有一个“资料库”的版块，需要录入大量的资料，所以各个部门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这个编外人员自然也被抓了壮丁，一放学就要百米冲刺奔到学生会的活动室，坐在慢得堪比老牛拉破车的台式电脑前，苦兮兮地录入密密麻麻的资料。
又要寻找各种机会去偷演讲稿，又要把身心投入进枯燥的资料录入工作中，几天下来，我倍感心累。
这天，我又如往常般坐在学生会活动室的电脑前进行资料录入，同时不断偷瞟着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使用着笔记本电脑的凌寒枫。突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凌寒枫接了，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出了活动室。
机会！
我望着那个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心里一阵激动。因为只有凌寒枫的那台笔记本装了无线网卡能上网，大家在活动室里需要上网查资料时，一般都会去借用他的电脑，他本人也从没拒绝过。如果我现在走过去用那台笔记本，其他人顶多就以为我是在查资料，根本不会有别的怀疑。
事不宜迟，我果断就要冲过去。但或许是因为太兴奋，起身时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就听到坐在对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是愤怒地大叫。
“池珺珺！”
第四我愣在了原地。对面那台电脑后的人已经站起来了——是莫芊菁。她脸色铁青，一副濒临爆发的样子。
“池珺珺！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撞桌子？”她似乎真的很生气，甚至都不顾及往日的淑女形象，直接对我大吼道，“你害得我这边的电源线松了，电脑重启了！”
这边的动静早就把全屋子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听到莫芊菁的话，立刻有人轻呼了一声。
“重启？那你保存了没有？”
莫芊菁摇了摇头，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头去摆弄了几下电脑。突然，她愣了一下，表情越发焦急，敲击键盘的动作也越发急躁起来。有几个人已经绕到了她身后，在看到屏幕上反馈出的信息时，那几个人也都大吃一惊。
“数据损毁，之前的资料存档都打不开了。”莫芊菁终于放弃了操作，推开键盘，重新直起身看向我。
“大家轮流来录入，辛辛苦苦，数天的努力，就这么没了。”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愤恨，“淘金小姐，这个责任，你打算怎么担？”
怎么担？
这个责任，我完全担不起。
虽然我也试着去操作莫芊菁的电脑，但诚如她所说，断电造成的强制重启导致的不仅是数据流失，还有数据库的损毁。之前大家在这台电脑中录入的资料，已经全都付之一炬。
就像突然被推进了冰窟，我从头凉到脚。新仇加旧恨，本来就对我有意见的莫芊菁此时说起来话更加不客气。
“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你不想在这边当免费义工，可以，但不要糟蹋别人的心血和汗水！你是不是对我们早有怨言，所以故意弄这么一个么蛾子？你说啊！”
莫芊菁在学生会里的威望仅次于凌寒枫，她一张口，围观者纷纷附和。一时间，我成为了千夫所指，在莫芊菁的煽动下，群情激昂，甚至有人开始推搡我。
“滚出去！”
“滚出学生会！”
“我们不要你这种绊脚石！”
一片混乱中，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
“怎么回事？都在吵什么！”
是凌寒枫。
他大概是打完了电话，一回来就见到这副混乱的场面，连忙过来制止。愤慨的大家立刻七嘴八舌把发生的事情说给凌寒枫听，在一番添油加醋下，我无意中撞到桌子的行为已经被诠释成了有意之举，此时的我俨然成为了居心叵测故意来破坏学生会工作的大反派。
听完了来龙去脉的凌寒枫面色微沉，他看了我一眼，已经不再有过来劝阻的意思。我一个人被围在圈子的中间，继续接受着众人的谴责。没有辩解，没
第四有反驳，自始至终，我只是在重复一句话——
“我会弥补这次的损失的。”
“你要怎么弥补？”莫芊菁冷笑，“用钱吗？”
我抿了抿嘴唇，再没有说一句话。
落日西沉，天色渐晚。狂风暴雨般的抨击和谴责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走向尾声。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活动室，到最后，留在屋子里的人只有我和凌寒枫。
在我被责难的时候，凌寒枫一直冷眼旁观，什么都没说。我对他置身事外的行为没有丝毫怨艾，严格说来，我和他的关系只能算是冤家，他没有像莫芊菁那样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指望他来帮我呢？
没有任何人会站在我这边，更不会有人替我说话。因为我是淘金小姐，是和这群人对立的公敌——这个觉悟，从我来到学生会的第一天起就有了。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走到门口按动墙上的开关，屋顶的白炽灯被点亮，一室的通透光明。我重新开启了莫芊菁的那台电脑，从柜子里搬出厚厚的资料，开始从头进行资料的录入。寂静的房间内，很长时间里都只剩急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如果不是突然听到了说话声，我甚至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不在大家赶你走时，顺势离开？”那个人问，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你本来就不愿意待在这里，刚才的情况岂不是个顺水推舟脱身的好机会？为什么不走？”
我敲击键盘的手停了停，半晌，才重新又开始进行录入。
“我的确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没有回头，只是一直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手下的动作也高效而利落，“但我们有过协议，你是我的雇主。虽然赚不到钱，但交易一旦达成，我就一定要努力去完成。这是我的原则，是我的责任，更是一种做人的底线。何况数据损毁本就是我的错，他们骂我指责我完全合情合理，我有什么理由扔下烂摊子一个人懦弱地逃走？”
身后不再传来声音，但我能感到凌寒枫的视线一直投在我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轻轻的门响，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凌寒枫也离开了。这间空****的活动室里，终于只剩我一人。
我没有去吃晚饭，一个人留在活动室里默默地进行着资料录入的工作。直到指节开始发酸发痛，我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摞在桌子上的资料依旧很多，果然，靠我一人之力把录入进度弥补回来是有点困难。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我决定——今晚通宵！
“拼了！”为了鼓舞自己的士气，我对着堆在桌上的资料做了一个奥特曼的攻击手势，同时大喊着口号。
“消灭资料大魔王！哦哦哦——”
“干劲很足嘛，不错。”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调侃的笑音，吓得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惊恐地回过头，就看到凌寒枫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
第四“姿势很标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我的手势上。
我火速收起了动作，脸却开始发烫——有什么是比被冤家看到了自己幼稚的一面更丢人的事呢？
凌寒枫手里拎着一盒东西，他把这个套着白色塑料袋的盒子放到我面前时，我立刻感受到了热腾腾的温度，闻到了四溢的香气——竟是用塑料饭盒装着的关东煮。
“现在外面只能买到这个了。”他十分自然地从袋子中取出一次性筷子，掰开，然后递到我面前。
“你还没吃晚饭吧？赶紧趁热吃。”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凌寒枫没理会我的反应，直接抓起我的胳膊，把筷子塞进我手里。
“我不想有人拿‘在学生会工作到胃疼’的理由来找我算工伤。”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可以算工伤的吗？有补贴吗？能报销吗？”
凌寒枫面无表情地睨我一眼：“有饭不吃是自虐，自虐不算工伤。”
我虽然嘴里不满地嘟囔着，脸上却忍不住地浮出了笑容，像个傻瓜一样。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蔓延，那么温柔，那么温暖。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的确是被感动了——这个总是为难我的家伙，或许……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讨厌？
就在我心怀感激，挥动筷子打算大快朵颐时，突然又听到对方飘来一句。
“这不是免费服务，吃了这一顿，你在学生会当免费义工的时间要延长三天。”
我差点就把盒饭砸了。
去你的！那谁还会吃啊！
就在我打算和这盒关东煮撇清关系发誓从此相忘于江湖时，又听到那人语气凉凉地补充了一句话。
“不吃的话，就会浪费。浪费行为在学生会里是被不允许的，如果你浪费，免费义工的时间也要被延长三天。”
我：“……”
我：“合着我不管吃不吃，都要再当三天的免费苦力？”
凌寒枫：“没错。”
我：“……还能讲点理吗，学长？”
凌寒枫：“不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凌寒枫，你个剥削成性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