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解的火爆小提琴二人组

1.

流音好几天都没有消气,一直待在琴弦里不出来,薛挽挽也没有别的办法。

下课后,无精打采的薛挽挽趴在桌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去买点儿巧克力给流音,鼻尖前却突然出现了两张门票模样的东西。

她坐起来,疑惑地看着拿着那个东西在自己眼前晃的季子衿,没好气地说:“什么啊?”

她早就想通了,不知道季子衿这家伙到底了解多少,与其一直避着他,还不如像一开始那样跟他相处,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事情。

“老师让我送的两张他的讲座会门票。”季子衿扬了扬手里的门票,“特意交代让我给你的。”

“真的吗?”薛挽挽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想到季子衿的老师竟然还记得她。她接过门票,上面写着“著名埙乐演奏家何成仙先生音乐讲座会”的字样,地点竟然是在市里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还是靠前排最好的位子,我问老师要,他都不给。”季子衿语气泛酸地抱怨道。

薛挽挽淡定地无视了他的话,将票小心地收好,一甩头,给了季子衿一个傲气的侧脸:“谢谢啦!”

门票珍贵,薛挽挽决定邀请林曳一起去看。她把票递给林曳的时候,林曳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顺便给了她一个熊抱:“挽挽!这就是我在网上抢票没抢到的讲座啊!你竟然有贵宾票,简直太棒了!”

薛挽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告诉她票是季子衿帮忙带来的。

因为周五要去听讲座,薛挽挽把周五练琴的时间叠加在了周三,结果练着练着不小心弹断了一根琴弦。

她看着断成两截的琴弦,决定去上次林曳给了自己会员卡的那家店修理。

刚走到店门口,她就看见了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程?他也是来修琴的吗?

薛挽挽走进店门,孟程的声音传来,一点儿也不像他以前跟社长说话时那么凶,也不像平时那么冷漠。他把自己的小提琴放在柜台上,用诚恳的语气说道:“老板,能再帮我修一次吗?”

柜台后的老板面色有些为难:“不是我不帮你修,你这把琴已经十年了,零件都停产了,之前那个还是我从仓库找出来的,而且你的琴头也磨损得很厉害,几乎不能用了,我建议你换一把。”

孟程的表情有些失落,他沉默了一阵,艰难地开口:“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换琴……”

“啊,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这把琴的旋钮已经停产了,没有可以替代的型号。”老板叹了口气,蹲下身在柜台底下鼓捣了一阵,拿上来一个旋钮递给孟程,“这个跟你那个差不多,但是不配套,你往琴头塞的时候用点儿力,估计可以撑一段时间。但我还是建议你换把琴,你那把已经不行了。”

“谢谢,嗯,我存够了钱就会换把琴的。”孟程拿好旋钮跟自己的琴,给老板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转身准备离开。他一回头,看见身后的薛挽挽,脸上的欣喜还来不及掩去,顿时有些不自在。

“嗨,孟程。”薛挽挽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直接走了。

薛挽挽走到柜台前,把自己断掉的琴弦递给老板,拜托他帮自己找根差不多的弦换上。

老板一边拿着薛挽挽的琴帮她换弦,一边跟薛挽挽闲聊:“你跟那个叫孟程的男生认识吗?”

“嗯,我们是一个社团的。”薛挽挽点头回答,“他刚刚也是来修琴的吗?”

“唉。”老板长叹一口气,说道,“他一直在我这里修琴,那把琴还是十年前在我这里买的。他家里以前还行,但是他父母离婚了,后来他爸爸一直赌钱输了很多钱,他也跟着受苦。他用的琴磨损严重,现在连修一修都很困难了。看在是老顾客的分儿上,我还给他介绍兼职当家教,让他能快点儿存钱换琴。”

竟然是这样……

薛挽挽听着老板随口说起孟程的事,心里一阵惊异,想起孟程每次跟社长因为琴走音而吵架,却没有人知道居然是这个原因。

见薛挽挽没说话,老板接着说道:“其实他拉琴拉得很好的,小时候还得过市里的冠军,不过好久没听过他要去参加什么比赛了,估计是想着用手上的琴去比赛也没什么得奖的希望吧。”

薛挽挽只能点点头。她的心就像突然被用力攥紧,有些心疼那个平时用冷漠武装自己的孟程。

说话间,老板已经把琴弦装好,将琴递给了她。

付钱道谢后,薛挽挽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老板,你把孟程的事情告诉了我,能不能不要让他知道啊?”

万一孟程以为是自己跟老板打听他的事情就不好了,这些事,孟程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薛挽挽如是想。

“那当然。”老板拍拍胸脯保证道。

周三偶然知道孟程的事情后,薛挽挽本来想跟流音说说,但流音还是没有出现。唉,也不知道琴灵生气会持续多久,该不会再也不出来了吧,事情都还没解决呢。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就到了周五。薛挽挽和林曳去听了何成仙先生的讲座会。豪华富丽的五星级酒店里,巨大明亮的水晶吊灯、精心布置的讲座会现场,还有一直在工作的摄影机,都让薛挽挽产生了不适应的感觉。讲座会上,何先生竟然还现场吹了一段埙,比季子衿吹得还要古朴动人。

听完讲座,薛挽挽和林曳一起走回家。薛挽挽兴奋地讲着何先生刚刚那段埙乐演奏简直是天籁,却发现林曳的情绪似乎不太高,她一直低着头。

薛挽挽奇怪地凑近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林曳脸上的眼泪。

“林曳你怎么了?”薛挽挽吃惊地问,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挽挽,我没事,只是刚刚听讲座,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爸爸教我吹笛子的样子,有点儿难过。”林曳吸了吸鼻子,挽住薛挽挽的手臂。

林曳的靠近让薛挽挽觉得很温暖,她羡慕地说道:“你爸爸小时候还教你吹过笛子,我还不太懂事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不在了,我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我爸爸很喜欢中国古代的乐器,所以什么都学了一点儿,像笛子啊、二胡啊、琵琶啊,都会一点儿,但都只会一点儿啦。他最喜欢的是古琴,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很喜欢一家琴行里的一把叫‘听水流音’的古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摸一摸那把琴。不过那家琴行的老板很珍视那把琴,不随便给人看。”林曳挽着薛挽挽,一边走一边跟她说。

“什么?”薛挽挽惊叫出声,眼里满是诧异,“‘听水流音’?”

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自己家的那把古琴?

“是啊,他跟我说过好几次,我不会记错的。那家琴行不在我们市,我爸爸有次琴展还跑过去看了呢。”林曳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睁大眼睛看着薛挽挽,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薛挽挽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林曳的手,惊喜地说道:“那把琴就是我家的。我家以前是开琴行的,不过我爸爸妈妈意外离世后就……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真的吗?”林曳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讶,脸上的酒窝也陷了进去,“难怪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而且我们还成了这么好的朋友。那你们家那把琴呢,在你这里吗?”

听到林曳的问题,薛挽挽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失落地摇摇头:“没有,我爸妈出事后,琴也失踪了。”

“啊?”林曳的眼睛里充满了惋惜,她安慰地拍了拍薛挽挽的肩膀,“挽挽,你别想太多,不见了就算了。唉,我爸爸意外离开前还对这把琴念念不忘,我还以为能满足他的遗愿,让他再看一眼。”

不行,不能算了!听了林曳的话,薛挽挽心里下意识地反驳。林曳把父亲看看那把琴的临终心愿记挂在心,为什么不能满足她呢?

而且……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薛挽挽的心里也有一丝沉重感。她的父母已经因为这把琴带着遗憾离开了,如果能弥补林曳的遗憾,至少也是好的吧?

她抬头看着林曳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林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爸妈不是意外去世,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什么!”林曳听了,眼睛猛地睁大,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薛挽挽的衣服,“你知道是谁吗?”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查。但是上次季子衿带我去他家的私人古琴藏馆参观,我看到了我家那把‘听水流音’……”

“季子衿?”林曳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

“对,但是我也不确定。我一定要查明这件事。我妈妈失踪时把一根琴弦藏了起来,所以那把琴不完整,他们一定还想要那根琴弦,也许这根琴弦能让我把事情查清楚。”

“琴弦现在在你手上?”林曳的眉头皱得似乎比薛挽挽还紧。

“嗯。”薛挽挽点点头,好笑地伸手拉住她往前走,“你别太紧张啦,又不是惊险电影。”

“挽挽,如果你需要帮助,我能帮忙,我一定会帮你的!”林曳说完这句话,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嗯!谢谢!”薛挽挽感动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林曳是很好的人,等找到了琴,还可以帮林曳实现她爸爸的遗愿,真好!

2.

自从上次苏维世跟夏如茗道了歉,让夏如茗重新安排合奏之后,每个星期四,大家都会在之前集会的教室排练,苏维世也十分配合。

每次排练季子衿也会来,算是半个音乐指导。

薛挽挽本来以为这种和平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排练结束,结果才第三次就出现了问题。

“孟程,你的琴是怎么回事?你的音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季子衿靠在墙壁上,双臂环胸,皱眉说出这句话。

大家一起已经合了三四遍了,每一遍都是孟程的问题。

薛挽挽担心地看了一眼孟程,虽然她也可以听得出孟程的琴有点儿走音,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原因的人。

“对不起,我再调一下。”

孟程沉默地站在原地调琴,有些用力地拧动调音旋钮。

拉了两下琴弦后,他朝季子衿点点头:“好了。”

“你再试一下音,好像还是有点儿奇怪。”季子衿说道。

孟程将小提琴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搭上琴弓,拉了几个音符,结果,“啪”的一声,琴弦竟然断了。

薛挽挽愕然,她的手忍不住在衣摆上搓了两下。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孟程身上,没有人发现薛挽挽比孟程还要紧张。

“喂,你的琴到底行不行啊,又是走音又是断弦的,能不能换一把好点儿的啊!”坐在座位上早就不耐烦的苏维世忍不住出声。

孟程没有说话,走向自己放在教室后座的书包,准备从包里掏一根弦出来换上,烦躁的苏维世却再次开口:“你那把琴的音准差太远了,你就算换了弦也没用。”

“关你什么事!”正在换弦的孟程停下手中的动作,冷漠地盯着苏维世,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你的琴太差耽误了我的时间,排这么多遍还不行,就是因为你的琴走音!听明白了吗?关我的事吗?”苏维世也冷冷地看着孟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孟程将小提琴握得紧紧的,手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因为两人的剑拔弩张,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薛挽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溜来溜去,生怕他们忍不住直接在这里打起来。

“够了,吵什么吵,继续排练。孟程,你现在先去旁边调你的琴,调好了再过来。”夏如茗严肃地开口,责备地各看了两人一眼。

苏维世抿了抿嘴,坐回了琴凳上。孟程却把书包一背,琴一拿,丢下一句“我不排了”,直接从后门走了出去。

“你们继续排练,季子衿盯着,我去找他谈。”夏如茗说完后,直接追了出去。

薛挽挽有些害怕两人又吵起来。要是以前,她才不会管这些闲事,但是现在她知道了社长对小提琴的执念,又知道了孟程走音的原因,就不想看到两个人再发生冲突。她急忙对墙边的季子衿做了个“我出去看看”的手势,就匆匆追了出去。

还没追到楼梯口,薛挽挽就听见了楼梯间爆发出来的激烈争吵。

“我说我不想拉了,你听懂了吗?”

孟程的声音大得在楼梯间都可以听到回声。

“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拉琴了,还是再也不参加排练了?”夏如茗冷静地说道。

薛挽挽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孟程左手使劲一抡,将手上的琴砸到地上,那把早已经不起折腾的琴摔得四分五裂。

薛挽挽吓得几乎发出惊叫,就连一向沉稳的夏如茗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的意思是,我退出社团,以后拉不拉琴不关你的事。”过激的举动之后,孟程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冷漠。他看了一眼地上碎成好几块的小提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如茗站在原地没有动。薛挽挽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过去。就在她思考的空当,夏如茗突然蹲下身去,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还是不要让社长一个人捡吧。薛挽挽走了过去,蹲下帮忙一起捡,结果才捡起一片,她就惊讶地停住了动作。

天啊,一向冷静的社长竟然在哭,她没有看错吧?

“社,社长。”薛挽挽小心翼翼地出声。

夏如茗没有说话,仍旧一言不发地捡着,仿佛这把就是自己的琴。

薛挽挽看不下去了,下定决心毅然开口:“社长,我知道孟程的琴为什么总是走音。”

夏如茗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她抬头看了一眼薛挽挽,眼神里竟然带着难过。

“孟程不是不想换琴,他是没钱换琴……他家情况现在有些复杂,他都是自己去接小提琴家教的兼职,但是钱还没有存够。”薛挽挽急切地开口。

琴行老板说孟程是个很好的人,上次下雨,他还借伞给她然后自己淋雨回家。可是大家都说孟程和社长合不来,孟程脾气大。

这样的孟程,也是会伤心的吧?

“是这样吗?”夏如茗停下手中的动作,注视着薛挽挽,神情有些迷茫。

“社长,你真心喜欢小提琴,孟程也是真心喜欢小提琴,可是你一直不问理由地就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你这样跟你父母把古筝强加在你身上有什么区别?”薛挽挽一口气说完。

夏如茗并没有露出责怪或不开心的表情,她迷茫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焦距。她看了看薛挽挽,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提琴碎片:“你说得对,是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所以看到孟程的小提琴天赋和他对小提琴的热爱时,才想让他变得更好,却一直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是不是很差劲,根本没当好社长?”

夏如茗的反问让薛挽挽拼命摇头。

“才没有。社长,你一直是我的偶像,从我刚进社团开始,你每次干什么都特别有气势,而且古筝又弹得好,还能偷偷把小提琴练得那么好,我超级佩服你!”说到这个,薛挽挽简直有说不完的夸奖。

“咳咳。”

楼梯上传来一阵咳嗽,两人抬头望去,居然是季子衿。

“那个,刚刚砸琴的声音太大了,所以我出来看看。”站在楼梯上的季子衿摊手,看向薛挽挽的目光明明在忍着笑。

夏如茗把地上的小提琴碎片都捡了起来,然后站起身,给了薛挽挽一个安慰的笑容:“嗯,我知道了,没关系。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我也许应该跟孟程道个歉,我下次会好好跟他说的。我和小提琴的事也不是秘密了。”

她说完,抱着琴往楼上走:“走吧,回教室继续排练。”

把孟程的事告诉了社长后,薛挽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以后大家看到孟程和社长单独在一起,应该再也不会绕道走了吧。想到林曳在她刚加入器乐社时给她的忠告,她就觉得好笑。

薛挽挽一边跟上社长,一边看着季子衿眼里的笑意,露出狰狞的表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狠狠地往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3.

一放学,薛挽挽就背着琴准备离开教室。

“等等,你还没有帮我值日。”书包带被季子衿拽住,薛挽挽回头,看见他指了指黑板,值日生一栏写的正是季子衿的名字。

“你上次就让我帮你值日了,我不会再帮你了,你自己做吧。”薛挽挽没好气地甩开季子衿的手,朝他凶狠地吐了吐舌头。

“嗯,好像还有件事。”季子衿装作思考的样子抬头望天,转而用另一只手拉住薛挽挽,“你是不是还欠我两件事没有做?你不会赖账吧?”

季子衿,你到底是有多讨厌值日,竟然想尽一切办法来逃避!

“没错,上次是答应了你三件事,但只帮你值了一次日。只剩两次,不能再多了。”薛挽挽认栽,自己答应的事情必须做到。

“很好,两次就两次。”季子衿舔了舔嘴唇,露出微笑凑近薛挽挽,“那就从这次开始!”说完,他迅速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抹布塞进了薛挽挽手里,转身开始收拾书包。

“季子衿,你到底有多讨厌值日啊,明明可以让我干别的啊,干吗就这么随便地用在值日上啊!”薛挽挽不满地揪着抹布。

收拾好书包的季子衿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亲昵地拍了拍薛挽挽的头:“值日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我有强迫症,所以能不做就不做吧。哈哈哈,其实上次那三个要求我是随便提的,本来都忘了,现在正好用来值日。”

说完,他还贴心地帮薛挽挽把背上的琴盒卸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薛挽挽,加油,我看好你哦!”

季子衿的行为引得班上还未离开的女生频频回过头来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的女生们只能看到季子衿难得露出的好看笑容以及对薛挽挽的亲密举动,羡慕嫉妒的目光从四周射来。

薛挽挽气得咬了咬牙,最近她跟季子衿的绯闻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林曳都听说了,还忍不住问她。

没有,没有,没有!才不要和这种性格奇怪的人传绯闻,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重点怀疑对象。薛挽挽,争点儿气,不要看着季子衿的脸,就突然浑身僵硬动不了好不好!

气得把窗户擦了整整三遍的薛挽挽终于完成了值日,她背着琴盒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对不起。”熟悉的声音传来,但是撞她的人好像在神游,只是机械地道歉,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孟程。”她有些无措地叫出旁边人的名字。

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孟程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抬起头来,看了薛挽挽好几秒,才迟钝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了?”薛挽挽疑惑地问,目光却瞟到孟程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上面竟然写着“退社信”三个大字。

“你干吗要退社?”顾不上自己和孟程并不熟,薛挽挽径直问道。

“不为什么,我自己的选择。”孟程没有正面回答。

“孟程,你明明是喜欢小提琴的!上次我去修琴时,琴行老板跟我说了你的事……既然喜欢,干吗要放弃?”薛挽挽眉头紧皱。

孟程吃惊地看了薛挽挽一眼,随即平静地回答道:“那又怎么样?”

“不仅我知道了,社长也知道了。其实社长她对你没有恶意的,社长小时候很喜欢小提琴,但是家里不准她练,所以她只能偷偷地练……哎呀,反正她是觉得你拉得不错才对你格外严格的……”薛挽挽因为孟程的态度变得更加着急,忍不住把夏如茗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明明都是因为热爱乐器才加入社团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退出?

听了薛挽挽的话,孟程沉默了良久,最后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每次吵架的时候,我都知道她说得对,但总是觉得她很烦。”

“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就更不用退出社团了啊。”薛挽挽着急地开口。

孟程的脸色却一暗:“就算我不想退也没办法,我唯一的琴已经摔坏了,买琴的钱还差不少,待在社团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自己退了。”

“你!”薛挽挽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社长!”最后她只好想出了这个办法,毕竟在她心里,社长的话更管用。

薛挽挽跟着孟程一路来到艺术楼的顶层,最终在储物室找到了夏如茗。奇怪的是,夏如茗站在自己的储物柜前,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擦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社长。”薛挽挽先开口。

夏如茗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孟程时眼睛亮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社长,我有事要说。”孟程难得地跟社长之间这么和平。

“等等,你先试试这把琴,这是我的琴,一年前新换的,你的琴坏了,我的可以先借给你用。”夏如茗打断孟程,将琴递了过来。

“啊?”孟程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呆呆地看着夏如茗。

“嗯,之前总是太过于关注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因为我真的太喜欢小提琴了,所以特别希望你能拉好。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害你把琴砸了,有些不好意思,你先用我的琴。”

说完,夏如茗看着孟程,笑了笑,继续说:“我推荐了你去参加今年的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奖赛,学校有直接进半决赛的名额推荐,奖金不错,应该够买把好琴。”

“社长,你愿意把琴借给孟程啊!”薛挽挽惊喜地出声,这下有了琴,孟程也不用退社了。

“怎么,你带他来不就是让我给他道歉的吗?”夏如茗嘴角一挑,看向薛挽挽。

薛挽挽忙不迭地点头:“嗯,是是是!”

一旁的孟程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将琴稍微抬高,珍惜地摸了摸,良久才突然开口:“我不是来接受道歉的。”

薛挽挽心里一惊。这个孟程,该不会现在有了琴还要退社吧?

她紧张地看着孟程,都想伸手去拉他了,却听到孟程说:“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社长。”说到这里,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我以后会好好拉琴的,谢谢你。”说完,他弯下腰,诚恳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嗯,一定要得奖,不然琴我会收回来的。”夏如茗说完,拍了拍手。

阳光透过储物室的玻璃窗照进来,里面有细小的灰尘在飞舞。薛挽挽看着笑着站在一起的孟程和社长,想到前几次不小心参与的他们火山爆发般的争吵,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社长和孟程的事情完美解决,薛挽挽跟他们道别后开心地回家,觉得心情好得都要飞起来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打算跟流音分享。她敲了敲手上的手链,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曳最近也不知道在干吗,自从上次听完讲座之后,就总是不见人影。习惯了周围有朋友,现在突然一下找不到人分享的感觉好憋屈啊。

“薛挽挽!你笑什么呢?脸上都要开花了。”突然,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害得薛挽挽惊叫一声捂住了头。

会这样对她的人,除了季子衿还能有谁!

不过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季子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得意地扬起了嘴角,“社长和孟程的误会解除了。”

“什么误会?”季子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好奇的表情,毕竟和夏如茗有关的事,他还是很想知道的。

“她每次跟孟程吵架都是因为想让孟程拉好小提琴,孟程因为家里的原因,没钱换琴才走音……现在两人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处境,所以再也不会吵架了!”薛挽挽兴奋地说着,跟季子衿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觉得远处快要落下去的夕阳就像是可口的咸蛋黄。

“哦?”季子衿惊喜地开口,“那夏如茗是不是把自己的琴借给了孟程,让他继续一起排练?”

“你怎么知道?”薛挽挽惊讶地看着季子衿。他是神算子吗,这都能猜到?

“这还不简单,孟程不是把琴砸了吗,你又说他没钱买,唯一能把琴借给他的,不是只有夏如茗了吗?我知道夏如茗去年才买了一把新琴,那把琴音色还挺好的。”季子衿认真地分析,随即丢给薛挽挽一个“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难的”的眼神。

“哦!”薛挽挽重重地应了一声,无趣地嘟起嘴。还以为能跟季子衿分享一下,没想到季子衿的反应会是这样,真扫兴。

她还在内心吐槽季子衿,却突然被他一把拉到了身体的另一侧。她刚想问,就听到季子衿说:“你长得这么壮实,还是走里边吧,不然很容易挡着车的。”说完,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把手插在口袋里继续走着。

薛挽挽偷偷地瞟季子衿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线条让他的侧影显得特别立体,明明是很懒散随意的感觉,偏偏因为是他,透出一种奇特的气质。

不时有车从季子衿身边开过,薛挽挽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季子衿其实是有绅士风度的吧?虽然说出来的话让人生气,但举动是那么温暖。

他的父亲真的是害死爸爸妈妈的凶手吗?他知道这件事吗?想到这里,薛挽挽心里涌上一股忧伤。不管怎么样,事情的真相总会被查出来,只是到时候……他们可能再也做不成朋友。

薛挽挽忍不住看了旁边的季子衿一眼,没想到居然被他敲了一个栗暴:“干吗突然盯着我,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又没欠你钱!”

薛挽挽装作生气的模样,用手肘猛地撞了一下季子衿的肩膀,凶狠地说:“不准再敲我的头,不然我揍你了。”

“哈哈哈,你揍人的确不违法。”季子衿狂笑了两声,一脸同情地看着薛挽挽。

薛挽挽气得牙痒痒,季子衿竟然拐着弯骂她是精神病人。她想不到回击的话,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忽略掉季子衿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

哼,让你暂时得意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