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作孽

客人已经到齐了。

每个人的高脚杯里都斟了浅浅的洋酒。

凤凰市飞达路桥集团董事长杜宇清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谢谢各位领导今天赏脸,我先敬各位领导三杯。”说罢一仰头,杯中洋酒点滴不剩全倒进了肚子里。

接连三杯下肚,杜宇清面不改色心不跳。

客人轰然叫好:“杜老板,好酒量!”

“哪里哪里,酒量有限,诚意无限。现在,我再敬各位领导一杯,这杯酒,我们一起喝。”

客人们呼啦啦站起来,互相碰杯,互相说着恭维的话,然后全部喝了。

这桌酒席,杜宇清做东,其他六位都是他请来的贵客,两个是凤凰市公路局的领导,一位是王明志处长,一位是唐敬山处长。另外四位都是响当当的建筑、设计方面的专家学者,一位是全国知名的桥梁专家、设计大师任克繁,一位是凤凰大学建筑学系的林海教授,一位是凤凰市规划设计院的黄达桂主任,还有一位桥梁工程师吴弘华。

这几位能凑到这个酒席桌上,都是拜九虹大桥所赐。

九虹大桥坍塌之后,凤凰市立即成立了九虹大桥坍塌事故技术安全鉴定专家组,通过凤凰市公路局王明志处长和唐敬山处长的牵线搭桥,杜宇清宴请了每位专家组成员。在王、唐二人的授意下,杜宇清尤其加强了与专家组中核心人物任克繁、林海、黄达桂、吴弘华的联系,并亲自到酒店房间拜访,这种拜访,绝不能空手而去的。

九虹大桥发生坍塌那天,杜宇清几乎崩溃了,等待自己的将是灭顶之灾,为此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所以,今天晚上的宴请,他不惜花了血本。酒是两万多一瓶的金冠马爹利,菜就更讲究了,鱼翅、龙虾、鲍鱼、海参、燕窝、雪蛤……什么名贵点什么,什么派头吃什么。

等诸位客人吃了几口菜之后,杜宇清又站起来:“我这次化险为夷,都靠诸位领导费心了,我来打个通关,聊表敬意。”

任克繁忙摆摆手道:“杜老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对九虹大桥的调查,是以事实为依据的,自始至终都秉承着客观真实、实事求是的态度。如果说九虹大桥设计上的确有问题,我们也会毫不含糊地指出来。”

杜宇清忙说道:“是,是,就是因为各位专家、领导求真务实的态度,才给我洗脱了不白之冤啊。很多人都说九虹大桥是豆腐渣,怎么可能嘛?”

吴弘华说道:“也是你杜老板今年流年不利啊,谁知道这雨一下下这么多天呢?再怎么好的工程,再怎么好的桥,天天泡在水里也不行啊!”

“是,是,是,还是各位领导理解我啊!”杜宇清端起酒杯道,“我来敬各位领导。”

杜宇清从身边的任客繁开始,然后吴弘华、林海、黄桂达、王明志、唐敬山,一个个喝下来,依然是面不改色。

王明志处长说道:“我们杜老板这几天其实也没睡好,虽然说桥塌了不是他的责任,但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对那些死难者家属,他每家给了三千元慰问金。”

四位专家纷纷点头表示赞赏。

唐敬山补充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三千元,已经是仗义疏财了,可还有人不满意,天天上访天天闹,害得我们白市长的日子都不好过。”

林海夹了一口龙虾塞到嘴里,咕哝着说道:“嗨!这种刁民,到处都有。”

正说着话,服务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手里一个托盘,盛着七个炖盅,开始给各位上菜。

黄达桂咽下一口鲍鱼,抬头问道:“这又是什么菜啊?”

“金牌佛跳墙。”

黄达桂看着杜宇清说道:“杜老板真是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这佛跳墙是福州的一道名菜,把鱼翅、鸭肫、刺参、猪蹄筋、干贝、鱼唇、金钱鲍等十几种原料,放在炖盅里文火清炖。揭开盖子就香飘四溢,吃在嘴里更是回味无穷。

杜宇清说道:“凤凰市的佛跳墙,属这家馆子做得最正宗,来,各位领导尝尝。”

众人欣然揭开盖子,一股热气冒出来,每个人都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可之后,人人都疑惑地看着炖盅。

炖盅里没有鱼翅,没有刺参,没有干贝和金钱鲍。

有的只是一块木头。

黄达桂伸出筷子把炖盅里的木头夹起来。

那是一把刀鞘形状的木头。

“这是什么啊?”他疑惑地问道。

众人都把各自炖盅里的刀鞘夹出来,反反复复地看着。

刀鞘一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另一面用篆书写着十个大字,任克繁念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这是什么啊?”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

唯一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佛跳墙被人换了。

杜宇清把服务生叫进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们上的什么菜?”

服务生一看这架势,觉得大事不好,忙说道:“对不起老板,也许是上错了。”

“上错了?”杜宇清呵斥道,“你们酒店还有这道菜吗?分明是你们故意的。”

“不会的,不会的。”

“把你们经理叫来。”

一会儿的工夫,楼面经理急匆匆地走来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忙不迭地道歉:“我们马上给您重做。”

“不,重做是小事,”杜宇清说道,“今天都是全国著名的专家学者在这里,你们这么搞,是破坏凤凰市的形象。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究竟是什么人故意在捣乱!”

楼面经理连声应着,转身问服务生:“刚才谁上的菜?”

“是我,”服务生怯生生地说道,“可是菜传上来之后,我也没动过啊。”

“谁传的菜?”

“小郭。”

“你把他叫过来。”

服务生转身走了,楼面经理继续向诸位客人赔礼道歉:“今天这顿饭,打个八折,还请各位老板原谅啊,出了这种事,我们酒店也是非常过意不去的。”

杜宇清鼻孔里哼了一声。

唐敬山说道:“你们这个酒店一向声誉不错,怎么偏偏今天出问题了呢?杜老板说得没错,今天都是全国各地的专家跑到你这儿吃饭,你看,你这不是给凤凰抹黑吗?”

楼面经理继续赔着笑脸。

服务生走了进来,经理忙问道:“小郭呢?”

“找不到他人。”

“什么?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杜宇清白了经理一眼,然后挥挥手:“你们先自己调查去,我们还要吃饭。”

楼面经理又连赔了几次罪,离开了包房。

林海说道:“现在这服务业啊,水平一直没长进。”

一句话,又引得大家开始谈论起服务业的发展来,说到最后,王明志说:“服务业的水平再怎么差,但是凤凰市有一种服务业,那可是响当当的一流水平。”

黄达桂剔着牙说道:“哈哈哈,知道知道。”

任克繁明知故问:“哦?什么服务业?”

王明志没有回答,转头问杜宇清:“杜老板,接下来的节目,应该安排了吧?”

“安排了,安排了,新鲜水果,世界风情,保管各位领导满意。”

唐敬山说道:“我们这里有登高望远、空中秋千、风云际会、周游世界,还有星球大战呢!”

“哦?”任克繁笑嘻嘻地问道,“星球大战?”

杜宇清说道:“待会儿您就知道了,今天让你好好享受一下。”

“好,好,好。”任克繁连连点头。

酒足饭饱,几个人都有点醉了。

杜宇清又把经理叫来,经理说那个叫小郭的服务生一直没找到,并表示一定对他严肃处理。

杜宇清摆摆手:“算了算了,把账本拿来,签单!”

七个人从酒店鱼贯而出,夜风吹来,每个人都觉得凉爽无比,一会儿就都犯晕了。洋酒就是这样,后劲比较大。杜宇清更是一弯腰,全吐出来了,一阵腥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杜宇清的司机将他那辆豪华商务轿车开到了众人跟前。

众人陆续上了车,杜宇清不好意思地说道:“出丑了,各位领导不要见笑啊。”

“哪里哪里,杜老板很豪爽啊。”

杜宇清吩咐司机:“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是凤凰市新开的一家五星级会所,各种桑拿设施一应俱全。

吴弘华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这个名字取的有味道。”

唐敬山说道:“里面更有味道,哈哈哈。”

众人又议论了一番凤凰市发达的第三产业,王明志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皱起了眉头,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杜宇清含混不清地说道:“在水一方嘛!”

“怎么越走越荒凉了呢?”

杜宇清睁开迷离的眼睛看看窗外也发现不对劲,对着司机就骂:“你干什么吃的?你这是去哪儿呢?”

司机冷冷地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杜宇清看了看司机,发现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你是谁啊?”

司机突然一踩刹车,众人一齐向前撞去,撞到了前排座位的靠背上,有几个人禁不住哇哇地吐起来。

杜宇清挣扎着抬起头来,却发现陌生的司机拿着一个喷筒朝他一喷,然后他就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欲睡了。

白正天和韩雪匆匆离开警局,直奔杜宇清家。连他都觉得杜宇清该死,何况睚眦杀手,何况墨家组织呢?可是杜宇清不在家,杜夫人说老公出去应酬了。两人急忙又直奔酒店,一路上猛踩油门,汽车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沈蓉突然笑道:“其实,你晚去几分钟也没什么不好。”

“杜宇清的狗命不算什么,但是抓到睚眦杀手,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墨家组织。”

说罢,又是一脚油门。

十几分钟后,两人到了酒店,冲到前台询问杜宇清是在哪号房间吃饭,但是值班经理说杜宇清等人已经走了,而且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刚说完,只听楼梯口传来一片吵闹的声音,几个服务生和楼面经理走下楼来。白正天问了之后知道,其中一个服务生姓郭,刚准备给客人端佛跳墙,却突然被人喷了迷药,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工具房里。

小郭刚说完,又有一个人怒气冲冲地闯进酒店,吵着要报警。白正天一问,此人叫孟飞,是杜宇清的司机,他遭到了跟小郭一样的袭击。

白正天知道要出事了,忙问道:“你的车上有安装GPS定位系统吗?”

“装了!”

“车牌号码多少?”

司机报了车牌号码之后,白正天马上拨打了卫星定位监控中心的电话,报了车牌号码,然后等了大约两三分钟之后,对方告诉他,杜宇清的车正沿着鹏程路向西移动。

鹏程路,位于凤凰西郊。

那是九虹大桥的方向。

杜宇清是被冻醒的,也是被吵醒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黢黢的郊外,除了汽车的车灯,再也没有任何灯火。借着灯光,他看到了一座断桥,桥基还矗立在河的两岸,断裂的桥面已经被拆除了。

这是九虹大桥,倒塌的九虹大桥。

周围一片吵闹的声音,有的人声嘶力竭地呼救,有的人苦苦哀求。杜宇清请来的六个客人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神秘的陌生人。他穿着一身风衣,斗篷盖住了整张脸,在车灯的映照下,仿佛一个黑洞,又仿佛一只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的怪物。杜宇清倒吸一口冷气,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也被五花大绑着。他大叫道:“放开我,你是什么人?”

任克繁叫着:“求你了,放了我们吧。我们不报警,绝对不报警,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王明志挪动着膝盖:“你到底要什么?只要你开口,不管多少钱,我都给。”

唐敬山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黄达桂问道:“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吴弘华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哀哀地哭泣着,说不出话来。林海则一个劲地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但是他求救的声音迅速消逝在茫茫的黑夜中,被潺潺的流水带走了。

陌生人缓缓走到任克繁面前,问道:“你叫任克繁?”

“是,是。”任克繁点头如捣蒜。

“桥梁专家,设计大师?”

“这个……嗯……”

“是不是?”

“是。”

“九虹大桥为什么会塌?”

“这个,这个,”任克繁说道,“调查结果不是已经公布了吗?由于季风影响,雨量太大……”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饶。”

那人说罢,拎起任克繁身上的绳索,沿着马路将他拖到河边尚未拆除的桥面上。

桥面离河水有十几米高。

夜风吹来,带来了河水的味道。

任克繁两腿发抖,继续哀求:“你高抬……啊……”

陌生人不容他说完,一把将他推到河里。

只听扑通一声,任克繁的惨叫声也随即消失了。

夜,又静了下来。

可是,这种安静很快被打乱了,剩下的人们见告饶已经没用了,便一起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陌生人捡起几块碎石头,塞到每个人的嘴里。

几个人发出呜咽的声音,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只有林海的嘴巴空着,他惊慌失措地看着陌生人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希望有奇迹发生,希望陌生人能放了他,又担心自己遭受任克繁一样的命运。

陌生人走到他跟前问道:“凤凰大学建筑学系的林教授?”

林海木然地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哀求。

“九虹大桥为什么会塌?”

林海明白了,绝不能像任克繁那样说谎了,于是赶紧说道:“这座桥,设计上就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这个……我……我不知道。”林海说道。

“这个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教授?”陌生人说完,拎起林海,走到同一位置不容林海分说,直接把他扔到了河里。

又是扑通一声。

余人都知道末日到了,如此五花大绑地被扔到河里,活下来的几率为零。

黄达桂嘴里的石块一被陌生人拿出来,便急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们根本就没仔细检查过,我们只是奉了指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陌生人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黄达桂的唠叨,如法炮制,将他扔到了河里。

剩下的四个人躺在了地上,努力滚动着身子,希望能逃出生天。

陌生人一人踹了一脚,之后取出吴弘华嘴里的石头,吴弘华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泪水。

“桥梁工程师?”

吴弘华没有回答,还是看着他。

“别以为装出这么一副熊样,就能饶了你。”

他拎起吴弘华,扔到了河里。

接下来是王明志,他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了,你开个价吧。”

“一百万怎么样?”

“好好好。”王明志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睛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陌生人点点头,说道:“公路局一个处长,哪儿有一百万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会不会,”求生的欲望已经压倒了一切,王明志赶紧分辩道,“公路局油水很多的,签个字,就有十几万的进账,我拿得出,我拿得出,我马上给我老婆打电话,让她送过来。”

“好,很好,签个字,你拿十几万。这次,杜宇清给了你多少钱?”

“十万,真的,只有十万。”

“只有十万?你胃口不小啊!”

说罢,拎起王明志走向桥头。

“你不是答应我要放了我吗?我马上让我老婆送钱来,你不能……”

“我嫌你的钱脏!”

说罢,一脚将王明志踹到河里。

石头取出来后,唐敬山急忙说道:“我还有老婆孩子,还有父母双亲,他们全靠我一个人养啊,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你有老婆孩子父母双亲,那些死难的人们难道就没老没小了吗?”

“可是,可是,”唐敬山连说几个“可是”,“那桥不是我修的啊!我也没签过字啊!”

“我知道,”陌生人说道,“但是,你没有给那些死难者家属期待的正义,是你和王明志四处串通,牵线搭桥,让那些黑心的专家学者做出了这种鉴定结果。他们都在下面等你了,你也去吧!”

就剩杜宇清一个人了,他万分紧张地看着陌生人走来。

周围安静得出奇。

陌生人将他嘴巴里的石头拿出来问道:“桥为什么会塌,你最清楚吧?”

“我是偷工减料了,但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啊。我心里也很难受啊,我……我……我给每个家属都送了三千元慰问金了……”

“三千元?三千元一条人命?”陌生人问道,“你给这些专家多少钱?每人十万?”

“是……是他们要的,我没办法啊。”

“他们都死了,你就全赖在他们身上了?”

“真的,真的,你不要杀我,我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那些冤魂在河里等着你呢,你跟他们解释去吧!”

说罢,陌生人拎起杜宇清往桥头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急速驶来,雪亮的车灯直射过来。

陌生人一把将杜宇清拉到身前,马上掏出手枪,抵住了杜宇清的太阳穴。

汽车停了下来,一男一女从车里走了出来。

正是白正天和沈蓉。

白正天持枪喝道:“陆亮,放了他!”

沈蓉拖着哭腔叫道:“师兄,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经过韩雪的分析,在地铁车站推着胡德财上车的正是陆亮。

陆亮见身份败露并不吃惊,依然沉稳地说道:“我只是杀一个该死之人。”

“师兄,坏人自有法律去惩罚他们。”

“法律?这种人,法律奈何得了他吗?”陆亮枪指着杜宇清说道,“以前是官官相卫,现在是钱权相卫,这种渣滓,总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逃避法律的惩罚。如果有法律,如果有公义,二十年前,我父亲也不会因为没办暂住证而被活活打死。”

沈蓉怔住了,陆亮从来没有说起过此事。她曾经问陆亮父母是做什么的,但陆亮总是笑笑,用其他的话岔开。

这时候七八辆警车呼啸着开来了,几十名警察全副武装包围了陆亮。

杜宇清着急地说道:“我没有杀害你父亲啊,你放了我吧。”

陆亮没有理他。

杜宇清又大声呼喊:“救命啊,救救我啊!”

白正天说道:“陆亮,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不公平,很多不公正,但是我相信只要通过我们的努力,这个世界总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以暴制暴,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

“现在的世界难道还不够混乱吗?项忠诚只是为了迅速结案以顺利升迁,就把一个老实人错判了十几年;范文兵披着一身警察的衣服就开始作威作福,把一个老实人屈打成招;还有贺春风、苏清华,还有今天这七个败类,难道不该死吗?”

“他们都是你杀的?”

陆亮笑了笑:“可惜啊,可惜,范文兵那狗才,我没有亲手要了他的狗命。”

“你没有杀他?那他口袋里为什么会有睚眦刀鞘?”

“我把刀鞘给他后,要去杀他的时候,他已经畏罪自杀了,可惜啊,可惜。”

“师兄,你们墨家组织说是要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可是孔非儒教授做过什么坏事?你们要那样对他。”

“哼哼,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白正天问道:“射杀李三清也是你干的吧?”

陆亮沉默了。

“师兄,真的是你吗?李老师平时对你怎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陆亮的眼睛湿润了,他倔强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这时,颜志宏匆匆地走到白正天身边,说道:“注意,一定要留活口。”

陆亮凄然地一笑:“我是绝不会被你们抓住的,我绝不会像我父亲一样,被你们活活打死。”

话音一落,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杜宇清的脑门被穿透了,鲜血溅满了陆亮的脸。

紧接着,陆亮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迅速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