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爱若山上雪,伊人如云间月

01

雾隐之地,有一处沿海小岛,从高处看去,岛屿似一朵盛开的花,岛上梨花盛开,居民在云雾缭绕之中走动着,十分惬意,街上很热闹,海边有少女撑船出海捕鱼,这里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清风习习,一处高山上,此时正盘腿坐着两个人,皆是相貌出众,眼眸闪着温柔的光芒。

少年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青色长衫,面容俊朗,正襟端坐,拿着一只青花瓷茶杯,轻轻吹一下,慢慢地抿茶。

另一个看起来就没这么耐得住性子了,少女黑发如瀑,洁白的云纱裙像云朵一样散开,她光着脚,**不羁地半躺在一块青石上。

两人中间是一块方形玉石,那玉似是天然而成,表面平滑如膏腴,四角也是平平整整,玉石上分布着一些裂纹,恰好是天然的棋盘,上面稀疏地分布着一些棋子,棋子均是大小不一的白石黑石,旁边的玉碗里,已经搁置了一些被吃掉的棋子,看样子这棋是下了很久了。

“哎呀,又要输了!”少女伸手把被吃掉的棋子偷偷放回棋盘,耍赖道,“刚这几步不算,重来,重来。”

少年按住她的手,微笑着摇头:“小月,这已经是你悔的第十颗棋子了。”

他们身后有一株古老的槐树,槐花随风纷纷扬扬,不时落在地上,落到棋盘上和两人的发上、肩上,两个人也都不拂去,只是让它随意飘落着。

棋已经下了一大半,棋盘上的残局,胜负一眼分明。

“阿琛,你小气,那我再想想。”时月收回手,放下棋子,吐了吐舌头。

时月挠挠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食指和中指间的一粒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陈琛看着她那副慵懒的样子,已经维持了近半个时辰,要不是那一动一动的手指,他不禁要以为她睡着了,他用食指敲了一下桌面,皱眉提醒道:“小月,该你落子了。”

“别催我嘛,我正梦见一个大师傅,教我怎么下呢。”

时月也不睁开眼睛,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轻笑,她嗅了嗅空中的槐花香,摇了摇头。

陈琛一听这话不禁鼻子气歪,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这个脾气古怪、出言狂妄的丫头没辙。

他下棋,赢遍村中好友无对手,所谓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自己了,直到碰上了时月这个棋友,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棋逢对手”。

可笑时月每次主动找他下棋,他便陪着她玩,可这丫头下棋毛病一大堆,不是吃东西睡觉,就是打呼磨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有一次棋下到一半,时月说要去买糖葫芦,一去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一天啊,陈琛等着她,最后怎知被放了鸽子,时月把他一个人在山上晾到半夜。

陈琛咳嗽了一声:“小月,这盘棋还下不下了?”他收回目光,落向身前的棋局,又瞥向对面那个懒懒散散的人。

时月这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当下哈哈大笑起来:“不下了!阿琛,我想吃胖大婶家的烧饼啦!你陪我去!”

“你啊……”陈琛无奈地起身,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时月踮起脚尖,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最好啦。”

陈琛最后又看了一眼那局残棋,被时月拖着衣袖,往山下走去。

02

山林里,雪花正簌簌地飞落,开始如撒盐般,后来越下越大,如柳絮大团大团地落下来,偶尔有承受不住积雪的细枝,掉落下来,有的树木完全干枯了,有的还是青绿。

一匹雪白的骏马,一个白衣少年,一个红衣少女,正一前一后慢慢走着,他们身后是一串长长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少年抬头看着天空,面前的人,青丝上肩上已经是细细的一层白。

他停住脚步,微微一笑抚摸着白马的鬃毛,马儿仿佛懂主人的心意,也停了下来,少年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柄油纸伞,撑开,紧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少女。

感觉到头上一阵黑影,时月停下脚步扭过头去。

他微笑道:“雪大了。”

时月了然地笑了一下,一只手已经被陈琛握住,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力度刚好,一股热源从手心直达心脏。时月畏寒,一到冬天就抱着小火炉,陈琛会医术,每年不知道从哪儿采来些药材,改善了她的身体,却从未根除过她的寒疾。

“啊,阿琛,给白雪也撑着点。”时月摸摸马儿的脑袋,左手握着缰绳。

陈琛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撑着伞,偏向他们。

他走得从容而优雅,跟着她的步子,为她挡住那漫天大雪,两个人在羊肠小道上,慢慢前进。

“阿琛,我很喜欢下雪,雪白的雪,雪白的梨花,我都喜欢!”

时月清丽的声音,仿佛透过千山万水而来。

“看过那么多风景,还是这儿的雪景最漂亮。”时月弯着眼,看着这银装素裹的“画卷”,心中只觉欢喜不已。

陈琛没有正面答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梨花白雪固然漂亮,你却是最美的风景。”

说完,他停下脚步,深深地望着时月,时月面上有一丝羞赧,也不知是因为他那一句话,还是此刻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了,我今天心情好,送你一份礼物,它叫‘血离’。”时月拿出一只红镯子,亲自替他戴在手上。

陈琛愣了愣,缓缓从袖中也拿出一只碧绿的手镯,只是色泽、亮度和时月给他的相比,着实要差上许多。

他尴尬地摊开手:“这只玉镯,是我自己打磨的,比不得你的精美,这下送不出手了。”

时月很意外,没想到陈琛也会选择送她手镯,顿时一丝甜蜜在心中悄然化开。

她扬起眉眼,笑着说:“阿琛送的总是最好的!看我的!”

陈琛还在发怔,不知时月要干什么。

时月拿起那只镯子,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微微一笑,缓缓把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而那只碧绿的镯子正逐渐变得通体透明,散发着幽幽光芒。

陈琛愣了一下,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觉心如融冰的春水,被风吹起了皱,温热而盈满。

时月把手镯也戴上,仔细地看它:“我把灵力注入了这两只手镯里面,它还没名字吧?我想想,它现在很厉害了,就叫‘灵隐镯’好了,行吗?”

“你说好便好。”陈琛领着她往前走。

时月坏心顿起,看着陈琛没有表情的侧脸,猛然朝他大喊一声:“阿琛!”

陈琛狐疑地看着她,时月狡黠地一笑,一只爪子已经拍上了陈琛整张脸。

陈琛满脸的雪花,愕然地盯着她,眼睛里有一丝无语,也不知道她的雪团从哪里抓的。

时月满心以为他会呵斥她几句,谁料陈琛只是嘴角动了动,抽出手,将脸上那只爪子拿了下来,握在手中暖了暖:“怕冷就不要玩雪了,你跟几岁孩童有得一比。”

时月嫣然一笑,眉头一挑:“我是山中的野马,天上的流云,自由自在,什么都不怕,怎么开心怎么活!”说话间她的两只魔爪又捏上了面前的俊脸,“当然……我永远是阿琛的小月!”

陈琛只是笑笑地看着她那嚣张的模样,脸忽然凑近:“什么都不怕……那这样呢?”他忽然低头擒住面前那喋喋不休的樱唇,深深吻了下去,唇齿纠缠。

时月立马松了手,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向后跳开,怒瞪着面前云淡风轻的陈琛,半天才没好气地说出一句话:“你欺负我!”

陈琛看着她一脸羞红,气发不出来的懊恼模样,低低笑道:“你刚用雪团糊我一脸,现在我们扯平了。”

时月冷哼一声,推了他一把转身扯过缰绳,跨上马背:“驾——”

陈琛看她是真生气了,无奈地摇摇头,平时她也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小孩子的心性,还真是被宠坏了。

他收了油纸伞,沿着路上的马蹄印,寻了过去,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那个骑马狂奔的背影,嘴角噙满了笑意。

人们常说人妖殊途,我却为你失去了心,小月,我不知道何谓让你幸福,我只知道,只要你来,只要我在,我便一直陪伴。

我宠着你所有的任性,穷其一生,爱你到生命结束的那天。

03

“下来。”

“不下!我松手你又跑了!”

“小月,我不跑,你下来。”

“不下!”

“下不下来,我动手了。”

“我才不怕,你又不会打我。”

僵持的声音一直继续着,陈琛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背上趴着时月,时月手脚并用地勒着他,死活不肯下来,陈琛已经被她勒得满脸涨红,甩又甩不掉,很是狼狈。

“好了,我答应陪你出去游玩,你先下来,行吗?”陈琛无奈地看着她。

时月微笑着点点头,这才松了手脚,从陈琛身上爬下来。

陈琛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整了整被她弄皱的衣服,想了一下,不自然道:“我听说那个山谷里面很不安全,你答应我不闯祸,我就陪你过去。”

“我保证不闯祸。”时月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们收拾下东西,马上就去。”

陈琛应允了他,事不宜迟,时月立刻打包行李。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着,从村子出来,沿着一条小道前进,一路上很安静。

“还要走多久?”陈琛回头问。

“快啦!”时月几步追上陈琛,扯着他的衣袖,满脸的孩子气。

陈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扯了扯衣袖,压低了语气回答,“乖,别胡闹。”

时月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陈琛扯不回来,就随她抓着。

走完那条小道,时月又带他穿过了一片一人多高的荆棘林,陈琛心中不禁纳闷:到底是什么朋友,住在这么险要的地方?

荆棘林后面没有路,是悬崖,这里的断崖四周岩石异常锋利,呈包围炸状,完全是天然的屏障,往下面是云雾缭绕,看不分明。

陈琛停了下来,时月指着那片茫茫云雾,说:“到了。”

陈琛新奇地望向四周,不理解地看向时月,时月点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只见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海螺,对着悬崖下吹着,不一会儿从下面传来细小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那声音越来越近,忽然轰的一声响动,有什么东西从地面蹿了上来。

“啊——”陈琛一声大叫,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生物,脸上都是惊叹,“大蛇!你怎么——”陈琛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害怕得咽了下口水。

“小白,又见面啦!”时月兴奋地看着面前的生物。

这只生物全身通白,有白色的鳞片,庞大的蛇头正看着他们,嘴里不住地吐着猩红的信子,不过它的眼神倒是很温和,看得出来对他们没有恶意。

小白兴奋地摇摆着身子,将头低下来轻轻地蹭了蹭时月的衣服,好像在打招呼。

时月摸摸它的脑袋:“对不起,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们了。”小白亲昵地摇摇头,好似听懂了她的话。

“阿琛,我们下去。”时月足尖一点,揽住陈琛的腰,跃到了小白的身上。

陈琛明显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时月好心地解释:“哎呀,阿琛,人家是妖嘛,我的朋友当然也是奇奇怪怪的啦,你每天见我栖身画中都不惊讶,现在也该适应啦。”

“我尽量适应。”陈琛回答。

小白一直送他们到了谷底,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陈琛这才注意到,他们待着的地方,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池子,池子里水温好像还挺高,冒着热气,池子与池子之间被青石板分隔开,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一块青石板,整个谷底很平坦,四周还有郁郁葱葱的矮小灌木。

时月走到前头:“阿琛,跟我走。”

经过那些小池子,前面……难道是大海?

只见茫茫的一片都是浅蓝色的水,同样冒着氤氲的热气,像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更奇异的是,“海面”上漂浮了很多硕大的荷叶,荷叶上竟然是……房子?

那些房子好似都是用植物组成,主要材料是竹子,上面装饰着花草,每一户都不尽相同,有一些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陈琛转过头去看,是一群拎着篮子的少女,正往他们游来。

游来?陈琛意识到这个词,才仔细看了看她们,她们脸和上身倒是和平常人一样,忽然有个女孩在水里跳跃了一下,激起一阵浪花,在那一刻,陈琛不禁震惊了,那是……鱼尾!那些少女看到岸边有人,加快了速度游了过来。

陈琛这下看清了,在水面上游刃有余地翻腾拍打,都是鱼尾,她们是美人鱼!时月也看清了,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04

“月儿,你来了?”

“月儿,好久不见!这就是你提过的,你的爱人吗?”

“月儿的爱人真好看。”

“我们快向他介绍下自己!”

那群人鱼女孩都热情地跟陈琛打着招呼,看来陈琛在这里颇受欢迎,中间有一个天蓝色鱼尾的女孩,她有着姣好的面容,鱼尾在水下轻轻地摇动保持身体的平衡,手上挎着一个编花篮子,里面盛满了贝壳,正友善地看着他们。

“月儿,你来找青釉吗?”女孩问,上次时月也一个人来过,她说她的恋人生病了,想要青釉帮她。

青釉说,那个少年不会活得长久,要时月别与人类来往,为此时月还发了脾气。

“嗯,我来找他。”时月友好地回答,少有的和善语气,的确,陈琛体弱多病,她非常担心,虽然陈琛尽力瞒着她,时月也知道他病了,病得很痛苦。

“他在老地方,你去就是。”女孩娇媚一笑。

“谢谢你,蓝眉。”

“不用谢,绿珊、赤珠我们也快点回去……”女孩唤着旁边嬉闹的伙伴。

“好好好……眉姐姐。”说着她们相互追逐笑着游离了岸边,向着相反方向去了。

“快走快走!你还看!”时月拖着陈琛的衣袖,不小心撕下一块布,愤愤不平地说,“不准你跟她们眉来眼去。”

“无理取闹,我只是看到美人鱼很好奇。”

“明明就有,你不知羞耻。”

陈琛没有理她,加快脚步走在最前方,时月看他有点生气了,想来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嚣张的气焰瞬间没了,泄气地赶忙跑了过去。

“对不起啦。”

“大不了我赔你一件衣服。”

“……”陈琛依旧没理她。

陈琛见到时月的朋友之后,不禁皱眉,因为那位少年,长得真是太漂亮了。

“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是个恶劣的讨厌鬼。”时月看出陈琛眼中有惊羡之意,不满地嘟囔。

青釉站在一个五彩池的池中央,眼如朝露清澈透明,唇如玫瑰花瓣粉嫩柔软,肌肤雪白细腻,泛着淡淡的蓝光,一头乌发不扎不束,微微拂动,脚下是水面,不是鱼尾?他脚下的确不是鱼尾,是人类的脚,没有穿鞋,而是踩着两朵祥云一样的气体,他凭着那气体站立在了水面上,雾里看花,美得似仙人。

这样的人竟然是时月的朋友?陈琛有点吃醋了,自己是个多愁多病身,拖累时月不说,也无法陪伴她长久,倘若有其他人代替他爱她,他也算放心了。

“青釉,我又来了。”时月大喊了一声,折断一根树枝笔直地朝他射去。

青釉刚想假装怒叱她怎么这么没礼貌,眼见时月攻击他,他手伸向空中,那根树枝在要刺中他时停了下来,悬浮在空气中,青釉眨眨眼,笑了一下,衣袖一挥,只见他周围都是飞舞的蔷薇花瓣,再看树枝已经不见了。

陈琛瞪大了眼睛,青釉朝他们飞了过来,陈琛没有看错,是飞,他没有走路,他脚下的祥云气体,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主人的心意在移动,来到岸边,他落地,祥云也随之消失了,少年眉上一喜,欣喜地唤了一声:“小月儿。”

“青釉你还是老样子,又在彩池这里蹭灵力,你不是想当花妖王呀?”时月冷笑。

青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摇摇头,表情浮现一丝调皮:“我当了花妖王,那你想当王后吗?”

“不想。”时月拒绝。

“去我家吧,你也跟着来。”青釉伸出食指指着陈琛。

陈琛在他后面对着他点了点头:“打扰了。”

青釉的屋子建立在水面一朵巨大的莲花上面,水面漂浮着一些荷叶,还有一些刚探出头的莲花苞。

陈琛闻到了阵阵荷香,不同于先前他看到的,这里格外幽静,巨大的一个湖,只有这一间房子,房子四周是摇摆着的蔷薇花,围绕成一个小院子,湖四周是一些垂柳,在风中摇曳着,细碎的柳叶漂浮在水面,水里还有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游来游去。

青釉一挥袖,只见那些漂浮在屋子四周的荷叶,竟然齐齐向他们“游动”了过来,速度比较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岸边,各自停在了他们的跟前。

青釉眨了一下眼睛,咧嘴一笑:“请吧。”

那荷叶载着陈琛和时月,平稳地在水面移动,向着小屋方向移去,速度却是减了不少,仿佛有灵性一般。

荷叶载着他们到了湖中央的屋子。在远处只觉得屋子很漂亮,走近了才发现它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屋子弥漫着蔷薇花的香味,先前荷花的清香也被这气味掩盖了过去。

上空有很多五彩缤纷的蝴蝶在悠闲起舞,整个小屋的布局,精巧而不繁杂,从入口望去,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仿佛没有尽头,每个院子里的景物布局又不一样,错落有致地安置了一些典雅的住处。

青釉在时月的要求下,帮陈琛检查了身体,给他开了一些药,请时月他们吃了一顿饭,叹息着送他们回去了。

05

他顽疾入心,从哪里来,也该回哪里去,月儿,你放弃吧。

回来后,青釉对她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人妖殊途,她救不了他。

时月立于屋顶之巅,看着面前这个院子,灯火明灭,顿生恍然如梦的感觉。

就是这个地方,他曾亲手栽培一棵小小的梨树长大,那时她还是一只小小的花妖,被他吸引,隐匿于树中修炼,日日夜夜,看尽这世间的寂寞和繁华,化身与他相遇。

其实她早已经爱上了他,在看到他的那一眼。

那日下着细雨,她着一身白裙,站在梨树下对他笑,雪白的梨花,在她身后,在空中飞扬,漫天飞舞。

他撑着一把伞,着急地走过院子,替她挡雨,说:“外面冷,别冻着了。”

从此,情根深种。

那个人,终究会离开她。

时月从屋顶上爬下来,一直走着,穿过长廊,穿过房间,推开门,走到那个他们相遇的庭院。

小雨淅淅沥沥,陈琛正在种植几棵小小的花苗,衣摆上沾上了不少泥星,看到时月,他微微一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

“阿琛,我好害怕。”时月说。

“嗯?”他笑着开口,“别怕,我陪着你呢。”

“会永远陪着我吗?”时月失神地问。

陈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小月,我今日又为你作了一幅画,名为《伊人舞》。”

时月曾在月下为他跳过一支舞,画面太美,深深地留在了他心中,他用画把它记录了下来。

“真的吗?”时月跑到屋子里,发现了整个房间全是她的画像,高兴的,伤心的,调皮的,安静的……

“我记得,梨花盛开时,是你的生辰,所以作了这些画给你,喜欢吗?”陈琛随后走了进来,轻轻从身后拥抱着她。

“喜欢,好喜欢。”时月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眼睛看向天空,细雨停了,今夜的天空月亮没出来,星星却是出奇地大,好久没见过这样宁静的夜空了。

“小月,我爱你。”他轻声说。

她埋头在他怀中:“阿琛……”

他说:“我的爱是山上雪,清澈,无垠,你是我的云间月,美好,纯洁,倘若我不在了,我会化作梨花白雪,继续爱你。”

时月哭着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化作梨花白雪,你若不在了,我便去寻你,等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也要找到你。”

看到时月泪流满面,他叹息道:“你……”心中一阵震撼,刚想说些什么,又马上住了口。

“小月,听话,不要找我,去过你喜欢的日子,我希望你快乐。”陈琛说。

时月凝视着他,坚定地摇头:“不,没有你我不会快乐,我不会忘记你的。”

一阵微风吹过,一尘不染的梨花,簌簌起舞,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皎洁的月光如朦胧的白纱浮绕在院子里。

一对紧紧相拥的人,影子在灯光下和花香的涟漪间浮动,一朵一朵绽放的花朵,似乎也在低喃。

我不会忘记你的……

千年时光,斗转星移,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