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妇还魂(9)

不再去想王小土的事,汪信来到角落查看起手机的照片。第一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有些偏差,几乎对着地面,只拍到了门的一个角…继续查看,第二张第三四五张…

铁皮包裹的大门下,中间偏上的位置,有着几块不规则的凹陷,那凹陷处有着星星点点的暗红,汪信试着放大图片看了看…是血!没错!一定是血!对于经常去屠宰场的他来说,血液干涸是什么颜色和状态,可以说得上是一清二楚!

“这里有血…但是…看起来并不是手掌有血迹,通过大力敲击房门沾在上面的。因为那样的话,我放大图片应该能看到模糊的指纹。这个大门大概两米高的样子。血液主要是在大门的一侧喷溅出了星星点点。这样看来的话…当时的场景可能是,一个人在里面,反锁了门,然后有人在外面大力的敲门…嗯,现在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不死心的汪信又一次把所有照片都翻看了一遍,重新看到第一张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放大图片仔细看…直到最后似乎确定了什么,才飞快地按了删除键!这次他选择进屋!先把礼随了,陈家属于标准的三间房。

一进门是方厅,方厅前面是厨房,左右各两个大房间,分别是陈东和陈西兄弟两家住,此时礼账桌子在方厅,含春他们姐妹则是在西边的三姐长春也就是陈东家。

至于东屋,东边是阴阳先生,东西摆了一屋,在那写写画画的,准备着下午拉魂和晚上辞灵的事!这阴阳先生叫三黑子,六十多岁,一米五十多的个子,皮肤黝黑,两个大眼睛是真不小,因为长得奇怪,人称大眼贼儿!大眼贼通便在农村是大家对黄鼠狼同类的动物称呼,也是眼睛很大才得名,这先生是往北十里地的村子的,没办法,村里的张瞎子失踪了,大家对陈家老太太的死也多多少少觉得不太寻常,所以,死人郭是不敢应这档子事的!

三黑子拿着纸笔在那一脸认真的写写画画,因为桌子太高,他只能半踩着凳子,要不然够不到…旁边还有村里两个老人,也是多少懂一点的半瓶酒,都属于有白事不随礼名义上帮忙,实际主打蹭吃蹭喝,有事了就七嘴八舌地选手!

“三黑子,你行不行啊?你这挽联写得不对吧,这个字笔画不对!”一个脑袋挺大没有三堆牛粪高的脏兮兮老头在那比比划划。

“你这老狗懂什么。这个祭奠的奠字就是这么写的!这叫…额…这叫书法!你懂个啥!”一个瘦高个老头脸红脖子粗的在那争论,结果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茂有!

三黑子的心里烦得慌。不知怎的,这次老陈家找他,他就不想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拒绝了。结果…结果对方又打了一遍。说加钱。本来300块钱的活儿,东家给500。没办法!那必须得来呀!但是今天的油墨不知道怎么了。不管往里加了多少水写上一副挽联儿就干。这不又写不出来了。他拧开一旁的矿泉水,继续往里加水。

“哎呀,别吵了!你们要是没啥事儿就出去溜达溜达。我这干阴阳先生也不是一年,二年了,这点儿字儿是不会写错的!”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个老头儿就像没听到似的。十分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烟,各自点了一颗。但也不再争吵。

三黑子重新稀释完了墨水。准备把之前写好的几个挽联儿放在一边晾干。这踏马的!在墨水瓶里一会儿就干。写在白纸上呢,就像是不进水似的…这活儿干得真是费劲!

心里这么想,当他把那几幅写好的挽联拿起来的时候突然愣住了,明明他写的都是沉痛悼念,千古流芳。一路走好。结果…结果现在这白纸黑字怎么都变成了死不瞑目!他们害死了我!所有人都会死?

三黑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手拿着挽联,对旁边儿的两个老头儿说。

“你们…你们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

一旁抽着烟的两个老头儿听到这句话很是奇怪的看了过来。其中那个大脑袋妈呀一声。

“妈呀!卧槽!这…三黑子你疯了,哪有写这些字的!让东家知道不砸了你的饭碗!”

瘦高个上前一把捂住大脑袋的嘴。示意他别吱声。瘦高个有些秃顶。他看着上面的字儿。证明瓦亮的脑门儿上面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语气有些颤抖。

“大脑袋你别咋咋呼呼的!刚才三孩子写字儿的时候,咱俩一直在旁边儿看着呢。人家写的啥你不是还读来的吗?分明是流芳百世啥的!这…这踏马…字…自己变了!”

夹着烟的手指一松,烟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察觉,瘦高个松开捂住大脑袋嘴的手。两人这次很有默契地一起看向三黑子,那意思就是我俩可没挣那份钱。你是阴阳先生,钱也是你收的,现在出了这事儿了,你说咋办吧?

三黑子其实让两个人确定一下写了什么字。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他眼神还是没问题的,当然看得清上面的字迹。甚至…甚至他仔细的逐个笔划都看了。这他妈还真的是自己的字迹!每个人写字都会有自己的习惯。对于一个人能认出自己的自己,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在如今而言却是不平常!因为,除非三黑子失忆了,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绝对没这么写!但是当务之急是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好在这个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两个老家伙不对外说的话就没人知道。想到这儿三黑子往前走了几步,要去把门带上。

在大厅之中写着礼账和坐着的人好奇的看了过来。三黑子嘿嘿一笑。

“你们忙你们的,我把门关一下,捋一下接下来的流程。没办法呀,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记性也不好了。”就这样很自然的要关门。大厅之中有年纪大的和三黑子还算熟悉的人大声和他开着玩笑。

“哈哈哈,你这老三黑子!行,好好捋一下行。别他妈给人整错了。我告诉你啊,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有一点儿和别人家不一样的你就得退钱!哈哈哈”光头佬大声开着玩笑,引得屋里人也都笑了起来。

刚进屋的汪信本来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毕竟礼账桌子是在大厅偏西侧一点。此时听到这笑声也侧过头看了过来。

先是看了光头佬一眼。这汉子是本村儿的,说来也快60岁了,但是体格壮硕的和年轻小伙子一般。在汪信的眼中,在场的众人只有他脸上的黑气最淡。甚至微不可查!而当他把视线转向被开玩笑的主角阴阳先生三黑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个被叫做三黑子的阴阳先生…脸上也满是土灰色!气门还在,但是五官之上,通过望气之法,土灰色尽显!

透过还没被关上的房门,屋里还有两个老头,脸上也有土灰色!

“屋里有情况?这土灰色到底代表什么?为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要进去吗?不不不,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正在他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门被一脸笑意的三黑子咔哧一声关上。从大厅之中再也看不到东屋的场景。

此时有人发现了汪信。主动打招呼。

“来了,小信,生意怎么样,挺忙的吧!”

“啊三大爷对吧!您挺好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啊!我这还行小打小闹,对付一个温饱。”

“害…我挺好,你这孩子,谦虚!”

随便闲聊了几句,汪信来到礼账桌子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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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三个老头大眼瞪着小眼儿,脸上都是愁云密布。显然对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三人都没了主意。还是嘴最快的大脑袋先开口。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三黑子。本来就黑,现在更黑了。

“那个三黑子…那什么,我一会儿家里面还有活儿呢。嗯…我得先走了,你们俩琢磨吧。”说完大脑袋扭头就要去拧钥匙门儿。看得出来意思非常明确,见事儿不好,马上就要跑。

瘦高个,看大脑袋想跑。也同时转身,显然他们两个的想法是一样…

三黑子没好气地瞪了两个人一眼!这两条老狗。把这屋中给他这个阴阳先生准备的吃的…瓜子儿,烟…都吃了不少,抽了不少。结果有事儿了,想跑。而且他们两个真走了,扔下自己一个人也慎得慌不是。自己虽然说是阴阳先生,但其实也是半路出家的,但是干的年头儿有点儿长。主要是这种事情…也没经历过呀!

“咳咳咳!走什么走!啪!这两百块钱我拍桌子上。只要你们两个老狗全程陪着,直到这个事儿完事儿!一人100块钱。干不干?干的话,现在把钱揣兜里就是你的。不干你转身就走,我也不拦着你们!”

说完这句话,三黑子也不去管这两个老头,把之前已经写好…但是内容大变样的那几副挽联卷吧卷吧撕碎,扔进了屋里的垃圾桶!看那架势是要重新调墨水,重新写。没办法,这要是不重新写这种东西贴出去,那他不被打出绿屎,算他没吃过韭菜…

大脑袋和瘦高个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儿彼此都明白了。俩人加一起快150岁了。怕不怕?怕是肯定怕。但是眼看着土埋半截的人了,咱说要是给钱的话呢,又没那么怕了…当即同时转身,两人飞快把桌子上的钱揣进兜里。一个给铺平空白的挽联。一个贼有眼力劲的拧开一瓶矿泉水帮着调墨。

三黑子头都没抬,他就知道!这次他再次开写的时候,三个人三双眼睛一咋不咋的,看着这笔下缓缓出现的字迹,大气都没敢喘,直到第一副挽联写完。三人同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嗯,先生这字儿写的真不错。而且分明就是流芳百世嘛,这次咱们三个都看到了,没毛病!”瘦高个把写好的挽联儿放到一旁阴干。用眼神示意大脑袋继续伺候局儿。他坐下,就那么死死盯着流芳百世这四个字!他倒要看看这四个字儿究竟会不会变成其他的字!

三黑子赞许的看了瘦高个一样,这人靠谱,就得他看着字了!自己得继续写…这来的时候告诉王小土九点给花圈贴碗帘儿。眼看之前写的都撕了,不能用了。现在可不得抓紧了!奋笔疾书起来,三个人在屋里忙活的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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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右侧,大伞下,王小土鼓着腮帮子,吹着唢呐。那震耳欲聋的哀乐听的人心情不由得多了几分愁偿,一个曲结束,一旁的豁牙子继续。王小土晃晃悠悠的起来,向灵棚方向走去。走的进了,对里面招呼了一声。

“东子!西子!你们俩累了就活动活动!这从我来就看到你们哥俩直流的一直在这儿跪着呢。大家伙都看到你们的孝心了,那个…我问你俩一声!有没有啥别的说法了,没变化的话就按照第一天商量好的,十一点开饭,下午两点拉魂!三点半开饭,六点辞灵!这头你让我帮定酒席,咱说,我小土没挣这个钱,但是事得办明白的,我给人家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说着王小土就已经走到了灵棚里。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别说,这里还真踏马冷!这冷冻棺材真是冒凉气!他走的是右边也就是陈西子的方向,所以这次陈东子没有说话。陈西子起身,面无表情的回答。

“嗯,谢啦哥们,麻烦小土了咱说!对啊没有变化,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定就行。有个事我还真没整明白!关于这个棺材…你过来一下呗!”

大大咧咧的王小土,没注意到对方那和亲切的语气丝毫不相干的表情。嘴里答应着…

就这么走进了灵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