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是,是啊。”

“……现在,我正式命令你,随我回局里一趟。”

“诶?区小姐,这是误会,误会!”

“哼,是不是,等你到了局里再说吧。”区如兰说着让高晗玉压着哀塔去当地的缉毒所,找人开下房间,亲自问话。

原本闷热的房间在空调打开后,忽如一股秋风贯穿左右,变得清爽干燥。

区如兰坐在哀塔的正对面,看着他,面无表情。

哀塔则双手合十,交错的手指紧紧贴在手背上,头四处张望,就是不愿意正视区如兰。

两人一个安静如佛,另一个则是故作镇定,对于忍耐这一个词,在他们身上是立见分晓。

只可惜区如兰并没有严刑逼供的打算,她像是平白无事找人来陪坐一样,端坐在那发呆,思绪飘到哪里,透过审讯室玻璃窗看过去的纪骁彬和高晗玉则是毫无头绪。

他们正等检验结果,也在等哀塔主动坦白,所以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暗室,也没有人愿意错过房间里面的动静。

“叩叩。”暗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子拿着一份文件交给纪骁彬。

“出来了?”

“嗯。”纪骁彬点点头,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高晗玉的询问。

他的手打开了文件,先是那把方才区如兰交给自己的刀的照片被稳稳的夹在第一页,下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让他下意识的忽略,直接把文件翻到第二页,上面则是关于采集的备注。

在看到指纹采集的详细说明后,纪骁彬先是瞳孔微缩,然后目瞪口呆的看向高晗玉。

“怎么了?”高晗玉不明所以,接过文件,也看了一眼上面的采集说明,结果,那双眼睛瞪得比纪骁彬还大。

“这……”

“走,去告诉区姐。”纪骁彬合上文件,一把拍在高晗玉胸前,也很应时的抢过高晗玉的话。

他们猛地推开审讯室的门,站在区如兰身后,把文件递给了她。

“结果出来了,但是区姐,这东西……你还是看看吧。”

“嗯。”区如兰对他们支支吾吾的语气有点不满,但是也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数落部下,便皱眉点点头,很自然的翻开文件。

果不其然,她也在看到指纹采集后惊住了,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这……准确吗?”

“我们把这里的结果也发了一份给素心,她说检验过了,千真万确。”

“呵,很好。”区如兰合上文件,扔到桌面上,对哀塔说,“看看吧,上面可没有你的指纹,是沐芷琛的,所以你是在包庇。”

“我知道。”哀塔甚至没有伸手去碰桌面上的文件,就在区如兰扔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躲开了,“我更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人的指纹,你们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不是她。”区如兰知道哀塔说的人是谁,她淡定的说。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纪骁彬和高晗玉很意外,他们看向哀塔,“你怎么知道?难道她动手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不,我是第三个目击证人。”

“还有第一个?”

“对,那是个很清瘦的男孩,他们都叫他崔梓枫。”

“什么?!”这次区如兰再也装不下了,她拍桌而起,对哀塔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哀塔耸耸肩,很自然的微笑道:“替天行道。”

区如兰一时语塞,她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轻轻松松的四个字可以总结过去的,她慢慢坐下来,让纪骁彬和高晗玉随时准备笔录,像是第一次见到哀塔一样,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哀塔点点头。

“既然知道,那么在这里,你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决定你的生死!”

“不只是我,还有你们。”哀塔完全放松了自己,靠在椅背上,说。

“你都清楚了,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哀塔,我需要你原原本本的把整件事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还有,最后活着的人,是谁?”

“嗯……”哀塔歪头挑眉,像是在判断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自己是否有利。

区如兰担心他不愿意坦白,急切的说:“告诉我!哀塔,不然你也不能好过!我知道,你们在养罂粟!那可是禁花!还需要我继续查下去吗?从西城到缇娅岛,交通便利网络发达,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好吧。”哀塔放弃挣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希望您能保证,等我把事情全部说完了,能让我安全离开这里。还有……不许打搅主人的生意。”

“我保证,”区如兰立刻说道,不等纪骁彬和高晗玉的阻止,在哀塔开心的扬起快乐的神采时补充道,“只要你们的生意不和西城有关联。”

哀塔那还未达到眼角的笑意僵在半空,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点点头,“我明白。”

他换了一个姿势,双手交叉放在叠起的双脚的膝盖上,对区如兰说:“你可以问了。”

“不。”区如兰摇了摇头,说,“我想要的是从头开始……就从……就从他们出现在缇娅岛那天开始说起吧。”她担心哀塔不明白,便想了想,提了一个方向给他。

哀塔微愣,他没想到区如兰说的整件事,是需要精确到白嘉仪一行人到缇娅岛的第一天开始,一时间他脑海一片空白,良久才缓过来,说:“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不过……我喜欢。”

“少废话了,快说吧。”已经迫不及待的高晗玉踢了踢桌脚,对哀塔说。

“粗鲁的男人,”哀塔不赞同的看了高晗玉一眼,然后像是一个老者,在回忆起童年听过的故事一样,对面前的孩子们,说道,“那可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就在哀塔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起最残忍的过去时,距离缇娅岛不到千里的西城,这个跟缇娅岛有足足150分钟时差的地方,忽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这是入冬以来西城出现的第一场雨,一场让整个西城都无法承受的大雨,雨水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草原里奔腾一样,从下水道里涌出马路,蔓延到每家每户,沾湿了店家门前的地毯,也打湿了毫无准备的行人。

就在大家都在躲避这场大雨的时候,病房里的“白敏仪”站在窗前,伸手拉开窗帘,然后手心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大树,沉默。

这场雨,是她见过最乱的一场雨,比在缇芬岛停电那次还猛烈,比白敏仪和陶旭阳死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下的还要暴躁。

突然一道闪电直击她面前,光照下一个熟悉的人脸映在窗前,白嘉仪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紧接着雷鸣轰动,配合她的尖叫声,吵醒了躲在房间里休息的野猫。

它匆匆从白嘉仪床下逃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冲白嘉仪骂了一句。

白嘉仪却已经顾及不到它的存在了,她躲在**,用被子盖住自己,双手紧抓住枕头,哆哆嗦嗦的说:“不,不关我事的……不要……不要来找我,不是我……沐芷琛……对不起,对不起!”

她自然无法忘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

没有正常的通道可以行走,当自己亲眼目睹自己的行李和几个大箱子一起被收进托运纽带上之后,沐芷琛抱着时而清醒时而痴狂的白嘉仪,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看着两个巨石一般的男子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没事的,嘉仪,别怕。”

“回……回家。”

“对,我们回家。”

“不……不关我事的……芷琛,不是我……我……我不想的。”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白嘉仪双唇在激烈颤抖,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事情与她无关,还是有什么事情被误会成跟她有关系。

这已经不超出沐芷琛的理解范畴了,他的手上下抚摸着白嘉仪,希望这样她能更镇定一些。

“到了!”巨人一左一右夹在沐芷琛,说。

恰逢机场广播响起,那清脆的声音播报着通往西城的航班。

沐芷琛内心有点激动,他扶起白嘉仪,说:“该我们了,走吧。”

“……我……我想去洗手间……”白嘉仪忽然说,她弱弱的眼睛看向沐芷琛,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猫咪,刚被新主人拾获一样凄凉。

沐芷琛动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两个巨人挡了回去,他只好安抚住白嘉仪,说:“好,我们一进飞机就去,再忍忍。”

“……好。”白嘉仪失望的低头,像是挣扎了良久,才微微的说道。

沐芷琛怜惜的叹了一口气,抱住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几乎是把她当做易碎物品一样,搀扶着走上机舱。

坂本雅纪选得位置十分好,是常人极少会乘坐的头等舱,空间宽阔,就连往日出差办事都习惯坐经济舱,“与民同乐”的沐芷琛都有种瞬间当上皇帝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