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浪迹天涯

季鹏成交待过我的事情,我一时一刻都不敢忘却,那是他用生命烙印在我的脑海里的,我也根本无法忘却。

而之所以和林小花分开,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因为我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林家村眼下的问题。

我想了想,王三万说的对。

只是巫闲山在哪,至今还没有人能找得到,东风卡车又不能再继续开下去,徒步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才是。

王三万没有停下来,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林烯,我们后半生若没有一个目标,岂不是真的成了行尸走肉,我已经老了,这样凑合完一辈子到也无所谓,可是你还年轻,怎么能和我一样呢?”

我知道,王三万的心里始终还是惦记着我的,否则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不会一直对我视如已出。

想到这里,我已经深深的踩下了油门,档位也随之挂进了高位档。

东风卡车在朝着刚刚落日的方向疾驰着,窗外飘进来的冷风,更似是再鞭策着我继续前行,永远不要停歇。

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环境,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想想当年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些战士们何曾因为自己的私人问题,而犹豫是否冲锋陷阵?

我虽然身处和平时期,但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我再耽搁,再思索。

是的,死也要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王三万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冲着我微微点了点头,脸颊处扬起了一抹久违的窃喜。

他似是能感悟到我现在的胸怀,也能体会到我已经越挫越勇,并不是前些日子时的小男孩。

就这样,我一直把东风车停在了县城北面的外环,我和王三万才下了车。

幽蓝色的夜空,这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大不小,却渐渐地湿润了我的衣衫,打湿了我的眼角。

王三万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林烯,反正我们也没有事情可做,一辈子的时间就用在寻找巫闲山上吧?”

我浅浅的,也无奈的“嗯”了一声,右手搭在他的肩膀,说道:“王叔,咱们爷俩这次真的要浪迹天涯了,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接开口训斥我就好。”

王三万把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来,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前方,轻声说道:“林烯,这条路漫长,你要耐下性子,这可不是旅游,你想回来还能再回来的。”

从在招待所里下了决心要给十二名战士和季鹏成下葬开始,我便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现在不用王三万提醒,我也知道以后的日子有多么的艰辛。

只是,我们还没有行进了多过远,我才发现,之前做好的打算,和我们所面对的困难,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用说别的,我们入夜是肯定不能再住酒店和招待所了,说不定现在军警联合布告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只要我们两人一露面就一定会被捉个现行。

夜雨虽然不大,可是时间一长,悄然间阴冷已经倾入骨髓。

我连续打了几个冷颤,问王三万:“王叔,我们晚上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能不能先找个地方避雨啊?”

王三万讳莫如深的黑眸怔了一下,四周扫视了半晌,才指着东北角的方向,说道:“林烯,先朝着那边走走吧,我记得以前来过一次这边,前面就有个破庙,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为我们遮风挡雨。”

我后来又问王三万,他是什么时候来过。

他痴痴的笑了笑,告诉我:“这还是十几年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也是刚刚踏上了寻找巫闲山的路,不过,当时他是开着车的,没有像我们现在一样徒步前行。

并且,四爷还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经历了那次千辛万苦的寻找。

王三万没有丝毫的隐瞒我,他说:那次去巫闲山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为了给他的老婆医病。

他想,只有在他老婆身体恢复以后,才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婚,迎娶四爷。

一个凄美的故事,就这样在我的耳边缓缓的叙述着。

我一边静静的听着,脚下的步伐却愈来愈慢。

也不知道当时的四爷是何等的忍气吞声,她怎么可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的情敌,跋山涉水的跟随王三万一起去寻找巫闲山呢?

是被王三万的花言巧语蒙蔽,还是她太单纯?

直到我和王三万远远的望见那个破庙,他才停止了讲述。

月色不明,星空无影,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还能不能凑合过了今天晚上。

只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和他便三步并做两步的加快了速度。

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时却有愈演愈烈之势,滴答在我们身边的青青绿草上,已经压弯了枝蔓。

我和王三万穿过了一片野地,两脚泥泞的才来到这个破庙的跟前。

也许十几年之前真的如王三万所说,这儿还是一座破庙,至少还能遮风避雨。

可是靠近了我才发现,这儿只不过是个墙裙下的“圈”而已。

根本没有房顶,也无法让我们凑合了这一个阴冷的夜晚。

王三万长叹了口气,声音中的焦灼似是比我还要强烈。

我们都知道,雨势不用再大,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过了今晚,我和他都会大病一场。

说是要去巫闲山求道,可是连瑞城县境都出不去,我们也许就会倒下。

终于,在沉默良久之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王叔,这附近还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了?”

王三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了,也不知道这十几年以后,有没有人家在这里居住!”

是啊,十几年了,有很多事情都会变化,连山盟海誓的夫妻都会分道扬镳,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展开双臂仰着头,任凭这雨打风吹。

我心想,让他妈的暴风雨更猛烈些吧,要是真的老天爷要玩死我们,就来个痛快的。

王三万没有搭理我,一个人惦着脚尖进了破庙。

过了良久,从里面传来了他叫我的声音。

“林烯,你快进来。”

我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进去。

木门已经倒在了地上,我踩过去的时候,还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我四下环视了圈,一座往日应该不小的庙宇,看似早已轰塌的躺在我的正前方,根本看不到王三万的身影。

“在这儿呢,林烯。”王三万的声音从我的左侧悠然传来。

我寻声望去,这才发现他蹲在了一处斜倚的草垛里。

“王叔,这儿能呆吗?”

看着这草垛摇摇欲坠的样子,我不禁怀疑到了半夜,它是否能承受住雨水的侵蚀。

走到王三万的跟前,他冲着我憨笑了两声,说道:“林烯,我们先在这儿将就一下,管它塌不塌呢,反正也压不死人。”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理,纵使草垛塌陷,也不可能压死我们两个大活人。

看得出来,这之前应该是庙里养点家禽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虽然没有畜生的腥臭味,可是模样还在。

没有再多犹豫,我直接躺了下去。

王三万轻推了我一下,指着东南角的方向,说道:“林烯,你去打点水来,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喝点水先补充一下水分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根本看不清那边有什么地方可以打水,又因为走了这么长的路,体力早已不支,慵懒的说道:“王叔,下这么大的雨,还愁喝水啊,你捧两捧喝点不就完了?”

“雨水喝了不泻肚子啊?”王三万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喝斥道:“林烯,刚刚下车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不是让我有什么安排你吗?怎么现在就派遣不动你了?”

也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能说出这种甘愿作牛作马的话来。

没办法,我只得撑起有点虚脱的身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给你打水去。”

之前,我和王三万下车的时候,将车里能拿得轻便一些的东西,都装了个袋背在身上。

像水杯、扳手、工兵锹之类的东西,我自然是没有放过。

我先将背包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个水杯,便朝着王三万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色漆黑,又因为雨势渐大,现在的视线更是看不清个所以然。

只靠着朦胧的幽蓝,我的眼前最多能隐隐的看见周围一米见方的环境。

这里杂草丛生,看来这十几年它们得到了充分的休养生息,只要没有被砖瓦压住的野草,都长到了膝盖的高度。

终于,我似是看到了一口井的模样,朝着那里又走了几步,我才确定了下来。

不错,是一口深井,从井周围的砖石分析,这应该是一口比我年纪大的多的井。

至少,也应该是明清时期就有了。

外面没有绑着粗绳,想来里面也不可能水桶。

我探头过去,打算看看水位要是足够高的话,我可以欠下~身子,用水壶直接打水。

这时,我才发现,里面的水里似是滚开了一般,不停的向上冒着泡,井水翻滚的声音回**在这不大的井口,给人一种马上就要溢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