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人舍命，十人难当
10月18日，上甘岭战役第五天。
美军司令下了最大的赌注，他把美7师和南朝鲜2师各自作为预备队的17团拿了出来，美军和南朝鲜的团都叫17团，两个团都是进攻的两个师仅剩的预备团。
这两个团仿佛是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只发动了一次试探性攻击就开始对志愿军进行疯狂的攻击。
战争进行到这里，已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
美军继续通过大炮、飞机、坦克笼罩封锁整个高地，继续驱赶士兵不间歇地向高地涌来。
因为和后方相连的通道被美军的炮火封锁，志愿军的兵力、弹药、粮食的补充变得格外困难。
秦明扬和战友们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开始了18日的战斗。
“狗日的这么疯狂！”由于部队伤亡较大，几乎每个阵地上的军队都是由几个攻上来的连队组成的，说这话的是一个副连长。
秦明扬静静地看着，美17团是二战中参加过贾林岛登陆作战的荣誉团队，他们的阵形也和登陆作战时一样，漫山遍野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前仆后继，如大海之水永不停歇。
前面阵地一个个丢失，9号阵地就如一座孤岛在由美军的飞机、大炮和美国军人组成的海潮中摇晃。
秦明扬笑了：“终于有了一点血性！好，让我们来比试比试！”他回头，“各位，任他风来雨来雷劈火烧，我们逐次添兵！”
9号阵地的战斗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美军的呐喊声毕竟没有爆炸声大，很快就被淹没了。
秦明扬的突击小组也开始了一波接一波的绝杀，把这群散兵一点一点地杀死在阵地前。
秦明扬把一丝冷笑挂在了被战火熏黑的面孔上，他用冷峻的声音对副连长说：“他们只有**，没有勇士那种倒下去也要咬他人一口的勇气；他们只有可以做精神鸦片的所谓荣誉，没有骨子里的那种属于男人的拼命精神！可惜，我们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但是，就是这样，我们也敢于牺牲，我们的牺牲将以一当十！”
他的**使他又回到了诗一样的学生时代，他带领的志愿军战士忠实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突击小组成员，一个个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敌群。
那是真正的以一当十，不到一个连的军队，不断地把敌人一次次地杀下阵地。
没有一个人退却，秦明扬甚至为月牙儿设计了一套守坑道的办法。因为他和战友决心要与阵地共存亡了。
如果不是那一发炮弹把他震晕，他绝对不会从阵地下来。
那一颗炮弹把他震昏了，他被月牙儿拖回了坑道。
月牙儿的眼泪掉在他的脸上，他醒了过来。
副连长正在集合剩下的战士。
秦明扬抬起头：“还有多少战斗人员？”
副连长大声道：“包括轻伤的同志，还有20人！我们马上把阵地夺回来！”
秦明扬摇摇头：“不能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过我们要敢于牺牲！难道你……”
“我们敢于牺牲，不是做无谓的牺牲。现在我们以这点兵力上去，无疑是飞蛾扑火，不但夺不回阵地，反而会彻底丧失整个阵地。我们现在必须要守卫好这个坑道，等待大部队上来。如果这个坑道被敌人占领了，那我们再要进攻会是什么后果？”
18日中午，随着9号阵地的丢失，597.9高地和537.7高地也全部失守。
至此，秦明扬所在部队已投入了二十多个连队，美军和南朝鲜军队已投入了整整两个步兵师。双方损失都极为惨重。
以秦明扬他们师为例，后来支援上来参加战斗的二十多个连都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的战斗人员，而开始时守阵地的连队伤亡殆尽。
45师作战科长宋新安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但在向15军秦基伟军长报告部队伤亡情况时，禁不住号啕大哭，泣不成声。
哭，也许是一个男人软弱的表现，但在此时，决不是！这是一种痛失亲人的悲痛。
秦基伟只好让45师师长崔建功接电话：“15军流血不流泪，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全局胜利，15军全部牺牲也再所不惜！在我们国内，像15军这样的军队多的是，但上甘岭却只有一个！”
三兵团司令是有名的战将王近山，人称王疯子。抗日战争中，他遇上了日军将校级的华北军官团，他硬是在敌人窝里把敌人端了。
三兵团提出的“一人舍命，十人难当”的硬骨头口号也随之传到了15军。
崔建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打吧！老子手里还有点本钱！够美国鬼子们啃一气的！”他指着45师的军官们，“45师打剩一个营我当营长，打剩一个连，我就当连长！没兵了，我就是兵！拼了！”
宋新安大声吼起来：“师长，我给你当班长！过了鸭绿江我就没打算回去！让我也立个功！给我老婆个惊喜吧！”
经过一天的准备，1952年10月19日夜，45师决定倾尽全力将剩余的七个战斗连队全部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中。
参战部布置一个连做预备队，537.7高地和597.9高地各三个连实施攻击。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攻。
15军的44门重炮和24门火箭炮加上45师的各种火炮一起参战了。
那一刻，秦明扬正通过洞口望着天空，太阳刚刚落山，浓重的硝烟和爆炸的尘土已把天空污染得像一块黑布。
突然，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
“天啦！是喀秋莎，是喀秋莎！”所有的战士都叫了起来。
激烈的炮火让又唱又跳的战士东倒西歪。但是战士们没有停下来。
副连长唐开基咬着牙，大声地叫着：“美国鬼子！这下也让你狗日的尝尝挨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