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迫击炮打游击

夕阳西下时,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的597.9高地被染得黄黄的,风摇曳着满山的树和草丛。秦明扬他们走在里面,草扫在脸上痒酥酥的。秦明扬放开嗓子吼起来:“太阳红红他下山坡,哥哥山上唱首歌,歌声飞过门前河,妹妹听见想起我!”

老班长黄明先“嘿嘿”地笑起来,因长年的日晒雨淋而变得多皱的脸上洋溢出一片欢乐。他大声道:“秦副指导员,有了相好的了?”

秦明扬愣了一愣。

老班长黄明先笑得更欢了:“不要不好意思!我是过来人!”他神秘地凑了上来,轻声道:“喂,年轻人,别怪我没教你啊。人的一生,男人要找到个好女人、女人要找到个好男人都万般的不易。该抓紧时放松不得啊!这会儿脸皮薄啊,赌个小气啊,使自己一辈子后悔才是最痛苦的啊!”

秦明扬不由得点点头:“懂了!”

老班长说:“懂了?”

秦明扬点点头:“懂了!”

顿时两人都大笑起来。战士们也笑了起来。众人兴高采烈地来到两军的交界处。太阳刚落下山,大家乘着天色尚明细细地观察着敌人的阵地。

只见那些美军一个个仗着志愿军白天不敢惹他,端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在阵地上东游西**。秦明扬看得气愤,转身盯住老班长。

老班长正把空烟杆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吧嗒着。

见秦明扬盯向他,才慢慢地把烟杆取了下来:“是不是现在就想干?”

秦明扬笑了,点点头:“对!”

老班长那平日慢条斯理的动作突然变得快捷起来了。

三个人抱了迫击炮就走,直进入了一个山石后面。

老班长架着炮,秦明扬向四周观察着。

只见这是一个坡度向着阵地坑道方向的斜坡,很利于炮位转移,秦明扬不由道:“你早就看好位置了?”

老班长却不理他,只一门心思地举起一根手指,对着美军的阵地比划着,一面移动着迫击炮的位置。终于他吐出一口气,用手一指:“我要把他那个哨位搞掉!”

秦明扬举起望远镜看去,这时正是天色清明,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三个美国兵在上面四处张望。

“炮弹!”老班长叫道。

“准备撤炮!”

他话音刚落,一发迫击炮弹像一条红色的蟒蛇,猛烈地栽入了美军的哨所。

几乎同时,他的助手已经把炮架撤落了。

老班长一把抱起发烫的炮筒,四人沿着斜坡进入了坑道。

这下秦明扬算是服了:“太妙了!”

老班长冷笑一声:“说说吧,今夜你看上哪几个地方了?”

秦明扬不由哈哈大笑:“老班长,你的脑子转得比我的还快呀!”

老班长也嘿嘿笑起来,把烟嘴噙上嘴:“就是玩炮时我这脑子转得快!如果这点都没了,我也没啥牛皮给大家吹了!嘿嘿!”

秦明扬和两个战士都笑了起来。

秦明扬抓起一根木棍在地上飞快地画起来。随着敌人外面的炮击声,越画越快,敌人炮停,他画完了。把木棍扔给老班长:“把你选的几个炮位图也画下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接着,他回头指向一个战士:“你去把所有的狙击组小组长找过来见识一下,这场炮战叫什么?对,迫击炮打游击!”

这句话终于把老班长也撩拨得兴奋起来,老班长大喝一声:“好,老子也**一回,迫击炮打游击!迫击炮打游击!”

迫击炮打游击!

这是一句彻底点燃了所有2号坑道战士**的一句话,所有狙击小组组长都恨不得亲自参与一回。

亲自参加的当然还是老班长和他的两个搭档。

他们在上弦月把清凉却很微弱的光辉洒满高地时出了坑道。

战友们都争着和他们握了一次手,这把老班长搞得感觉怪怪的,直说:“老子还不想光荣!别搞得老子一身像毛毛虫在爬似的!”

他们三人一蹿一扑,便隐入了草丛中。

接着,秦明扬也如影随形地贴了上去。

战友们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那草丛一阵颤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上弦月在天空慢慢地游动着,美军的高地上因为不断地遭到狙击,变得格外小心,一个哨兵也不露头。照明弹却打得更勤,把志愿军前沿和敌人的前沿都照得如同白昼似的。还剩下的两个美军哨所,就像两个冷冰冰的巨人立在那里。

突然一声布谷叫,大家瞪大的眼睛一晃,就见一发炮弹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左边的哨所,轰然炸开。

众人大叫一声:“好啊!”

美军的反应异乎寻常得快,战友们的欢呼声过,还没有从草丛中看到老班长,敌人的炮火已经把老班长发射炮的地方覆盖了。

大家顾不得炮火的气浪,纷纷紧张地探出头看着,飞过来的几块泥巴打在了头上,也没人缩回头。

从坑道到老班长狙击的路上,草和树木都被美军猛烈的炮火炸得飞了起来,美军对一百平方米方圆的高地开始了地毯似的轰击。

突然,四川小猴子吼了起来:“大家快看那里,老班长属兔子的!”

看得快的人看到了那炮弹落入右边的那一个美军哨所,看得慢的,就呆了:“天啦,这最后一个哨所也被老班长搞了!”

四川小猴子还在兴奋地叫:“这些家伙真够滑的,不退反进,跑到了我们搞敌人的地方!老班长可以和我猴子比了!”

敌人的炮火又缩了回去,又把老班长刚刚打炮的地方炸翻了。

众人正在惊疑。

“砰!”的三声巨响,随着美军更猛的炮击气浪,坑道里已经滚入了三个人。

正是那老班长和他的两个搭档以及他们抱着的分解了的迫击炮。

接着,秦明扬也蹿了进来,没有一点声音!

大家立刻吵成了一团,仿佛要和美军的炮比谁嗓门大似的。

只有老班长又恢复了他老油条的样子,但被弹片灼伤的地方还在渗血,他任由月牙儿忙碌着,自己已经靠着坑道墙壁坐下来,慢慢地卷着他的旱烟。面对众人的询问,好半天才把一丝笑挂到脸上来,然后又慢慢地把烟卷插进旱烟杆里,再点烟。

连点了几次,也没有点上。

还是秦明扬手快,抢过火柴给他点上了。他又吧嗒几口,冒出一句话:“我懒得理你们这些小子!”

闭上眼,晕开了神。比他原来老油条的样子更牛气,谁也不理,不一会儿,竟然打起鼾来。

只把那些狙击小组长急得打转。

小猴子却不急,转身就走。一会儿又摇头晃脑地回来了,从身上掏出一个从美军那里缴获过来的小酒瓶子,打开了,在老班长鼻子下一晃,忙又盖上瓶盖揣入怀里。

老班长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放着光,惊诧地叫起来:“酒!什么酒?谁的酒?在哪里?”

众人笑翻了。

老班长却是不依不饶,鼻子使劲地嗅着。突然一蹿而起,一把揪住了四川小猴子:“哈,是你小子!拿出来,快点!”

小猴子使劲地挣扎着:“喂,你要抢?这是我的!”

老班长就笑了起来:“都是革命战友,这是友谊。”

“不行,我们没这酒的友谊,啊!”

“不给是吗?”老班长突然把食指放入嘴里,哈了一哈,就往小猴子腋下捅去。

小猴子顿时笑坏了:“哎哟,别,别,拿去,拿去!”

突然一只手横空插了进来,抓走了酒瓶。是秦明扬:“打了巡逻队才能喝!”

“是!”老班长一蹦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