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黑幕

乔昭宁住在ICU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匕首离其心脏仅差五毫米,只要再深一点,他必死无疑。由于失血过多,他休克了,还在昏迷中,医生正在给他输血,并做胸液引流手术,苏镜看了一会儿,知道现在还没法询问乔昭宁什么问题,只好离开了医院。

邱兴华打来了电话,他查了案发时进出地下车路的车辆信息,发现乔昭宁一个同事差不多就是在保安报警的时候离开了地下车库。

听到这个名字,苏镜一阵犹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此人,也许这仅仅是巧合?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可是生活不是小说,哪来那么多巧合?他决定立即去讯问苏楚宜。

苏楚宜对余榭很有意见。

湖北荆州有三名大学生为救人而牺牲了,这件好人好事本来会像众多见义勇为的英雄一样很快被人们遗忘,可是这三个英雄的同学在网上发的帖子再次将舆论炒热了。一时间,见死不救、天价捞尸成了关键词,当地政府很快澄清,见死不救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天价捞尸则却有其事。网上甚至还发布了一张图片,一个船主站在船头,牵着泡在水里的尸体,疑似在讨价还价。

这么大的事,《顺宁新闻眼》自然不会放过。

余榭派了两名记者前往荆州,一个是何欢欢,一个不是苏楚宜,而是连恒福。

听到这个安排之后,苏楚宜立即去找余榭交涉,但是余榭说已经定下来了,“你们两口子也不用天天粘在一起吧?”

不怕站错队,就怕跟错人。苏楚宜知道自己栽了,以前他跟樊玉群走得太近了,自然招余榭的恨,于是时不时地玩点小花招,虽然不至于整死人,但是能让你恶心一下,他也心满意足了。

苏楚宜不再坚持也没法坚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好随他去了。今天,他是来做配合工作的,何欢欢和连恒福采访的新闻传回来,他来编辑。荆州市八凌打捞有限公司的陈波已因敲诈勒索被治安拘留了,他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思兹念兹的只有何欢欢。做完片子之后,他立即离开了电视台,回到家里给她打电话,可是何欢欢一直没接。他心里很是着急,想当年,他能成功追到何欢欢,就是因为姚琐涵不在身边。现在他又不在身边,连恒福……应该不会吧?

苏楚宜一直在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候,苏镜来了。

苏楚宜惊讶地看着苏镜,问道:“苏警官,你怎么来了?”

对苏楚宜,苏镜一向是开门见山:“乔昭宁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啊?什么时候?”

“就在你离开电视台的时候。”

“哦。天啊,天啊,怎么回事啊?几年前,夏秋雨大姐说,我们电视台风水不好,你看果然是这样,从那时候到现在,我们有多少同事被杀了啊!”

“他被杀的时候,你应该就在地下车库里。”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是在车库里被杀的?”

“确切地说,应该是遇刺吧?他还没死。”

“谢天谢地,那就好那就好,老乔这人挺不错的。”

“你当时在车库里没听到什么?”

“好像有几个人在嗷嗷地叫,也不知道叫什么,我急着回家,就没管,开着车就走了。”

“乔昭宁曾经做过一条新闻,说哮天犬火锅店用回收油,很多人为他叫好,但是听说只有你说他是在打击报复,说他在搞媒体暴力,有这回事吗?”

苏楚宜的脸色红了红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能详细跟我讲讲吗?”

“这……这事,苏警官也想知道?”

“我现在对你的立场很感兴趣。”

苏楚宜无奈地一笑,说道:“看来,我再次成为警方的嫌疑人了。”苏楚宜接着说道:“这事我也是听说的,做不得准。据说乔昭宁去暗访这家火锅店的初衷,并不是什么社会责任感的驱使,而是在那家店受气了。有一次,他去那里吃火锅,看到一片白菜没洗干净,就吹胡子瞪眼睛地把服务生一顿臭骂,骂到最后,把老板也给骂出来了。老板想息事宁人,可是乔昭宁不依不饶要老板免单,老板也火了,最后骂乔昭宁是个小白脸。后来,乔昭宁直接给卫生局、工商局打电话,要他们来查处,维护消费者权益。可当时是下班时间,没人搭理他。老板就越发得意了,乔昭宁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只能忍了。据说,就为这事,乔昭宁才乔装打扮去应聘传菜员,进行了暗访。”

苏镜说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私心也好公心也罢,那家火锅店的确是有问题的。”

苏楚宜嘿嘿一笑,说道:“还有个更不靠谱的事,你听过就算了,千万别当真了。据说那家火锅店本来一直很规矩的,可是老板说,后来招了一个员工,那员工老是跟他说这油倒掉浪费了,应该收集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一次两次,老板没在意,说得多了,他就听心里去了。商人嘛,本来就有趋利动机,资本嘛,本来就是血淋淋的。所以,他终于用上回收油了。问题是,等那篇报道见报之后,那个员工没辞职就走了,最后一个月的薪水都没要。所以,老板怀疑那个员工就是乔昭宁雇来的。”

“这可真是捕风捉影啦。”

“是,所以告诉你了嘛,不能太当真。”

“你认识那家店老板?怎么这么熟悉?”

“不认识,”苏楚宜说道,“这事我是去卫生局采访的时候听说的。”

苏镜呵呵一笑:“你这故事一讲,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苏楚宜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我就生了一副嫌疑人的命。问吧,苏警官,你还想知道什么?”

“姚琐涵是你的前情敌吧?他被杀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前情敌,”苏楚宜咂摸着说道,“这个词,听着好别扭啊,怪怪的。”

苏楚宜尽其所能地回忆着,有时候还要上网查查新闻,他是这样解释的,对一个记者来说,确定自己时间坐标最好的方法就是查新闻,看到一条重要新闻,就能想起自己那天做了什么事。

苏楚宜说,姚琐涵被杀的时候,他跟何欢欢在看电影。

“哪家影院?”

“哎,就这,”苏楚宜一指家里的液晶电视,“家庭影院。”

苏镜又气又笑,挥挥手说道:“你继续。”

刘宁遇害的时候,他还是在跟何欢欢看电影。

“又是这里?家庭影院?”

“不,那天不是,那天我们去的是金圣影院,晚上8:05的场,片名还真忘记了,总之一大堆明星,但是拍得很烂。”

皮华明遇害的时候,他跟何欢欢在泡吧,伊人酒吧,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

樊玉群遇害的时候,他跟何欢欢在采访,主题是:所谓价格听证会基本上都是给婊子立牌坊。

“当然,我们做出来的新闻不会这么不文明。”苏楚宜解释道。

刘向明遇刺的时候,他跟何欢欢在城市广场采访看日全食的小学生。

苏镜立即给何欢欢打电话求证,可是电话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

“苏警官,你最好一直守在这里,免得我们有机会串供。”

苏镜没守多久,何欢欢打回了电话,先是对刚才没接电话表示歉意,说他们正在采访三名大学生的同学和家长,他们认为对打捞公司老总的处罚太轻,“拘留十五天,罚款一万元算什么处罚呀?”因为周围环境太嘈杂,所以没听到电话响。表达歉意之后,就问:“苏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当听说要调查苏楚宜的行踪时,何欢欢表达了一定的惊讶,然后开始回忆那几天她在干什么。结果跟苏楚宜说得一模一样,时间精确到分钟。

苏楚宜笑了。

苏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