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教授撇清了嫌疑

如何面对颜雄飞,苏镜颇是费了一番思量。凶手是一个很狡猾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询问每个稍微有点疑点的人,比如说这位颜雄飞颜教授。苏镜只能实话实说开门见山,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绕,都将表明一个态度:颜教授,我怀疑你了。

“颜教授,实不相瞒,我是来追查最近四宗谋杀案的。”

“我,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苏镜指着黑板上那个结构图,说道:“每个死者身边都留下了一张卡片,上面画着这个图。”

颜雄飞沉思片刻:“难道这几个人因为媒体暴力被人杀掉了?”

“我怀疑是。”

“好吧,你想问我什么?”

“你认识姚琐涵吗?”

“《顺宁新闻眼》那个记者?不认识。”

“那知道美光地板的事情吗?”

“听说过。”颜雄飞呵呵一笑,“历史啊,总是惊人地相似,美光地板算是第二家倒霉的地板了,本来事也不大,但就是被人逮住了,然后往死里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正义使者情结。”

“做美光地板新闻的就是姚琐涵。”

“不,不是姚琐涵,而是我们这个浮躁的社会。如果这仅仅是个案,我们可以质疑姚琐涵的人品,可现在个案多了,就成了一种现象,我们必须从制度上找原因,而不能单单责怪哪一个记者。当然这么说,并不是记者就没有责任,而是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根子上找原因。”

“杀了他不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吗?”

“警察难道现在都主张暴力了吗?”

“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激烈反对媒体暴力的有两个人,一个人是《顺宁新闻眼》的余榭,一个就是您了,而且你还是媒体暴力的受害者。”

颜雄飞笑道:“哈哈,原来如此,苏警官怀疑我了。”

“不好意思,任何疑点我都不能放过,”苏镜说道,“请问姚琐涵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翻下日程表,”颜雄飞拿出记事本翻了起来,然后说道,“你看,我在顺宁书城有一次讲座。”

“讲座是下午的,姚琐涵遇害是晚上10:00—12:00。”

“这就难办了,我得想想。”

苏镜看着他闭目沉思的样子,总觉得这位教授在耍什么花招,末了,颜雄飞说道:“我应该是在备课,只有一个不可信的证人,我老婆,而且我也不敢保证她还记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刘宁遇害那天你在哪儿?”

“也就是火车脱轨事故当天?”

“是。”

“在金色时代夜总会唱歌,顺宁市铁路部门很快组织起专家,又在第一时间发布了调查结果,然后立即遭到了质疑,于是他们当天傍晚就找到我,希望我能担任他们的危机公关顾问。那天我们先吃了饭,研究了对策,晚上便去了夜总会,”还没等苏镜发问,颜雄飞抢先问道,“皮华明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火车脱轨第二天晚上。”

“我还是跟专家在一起,这些你都可以去调查的。”

“昨天中午呢?”

“那是樊玉群遇害的时间?”

“是。”

颜雄飞不再翻本子了,直接说道:“复旦大学来了一位青年学者,叫沈国麟沈博士,我们中午在一起吃饭,还有另外几个老师,从中午11:30吃到下午1:00。你可以去问他们。”

苏镜问了,每天都问了,结果证明颜雄飞没有撒谎,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作案时间。他翻看着这些天来的笔记,想从中再找到一些曾经忽略的线索。他一度非常怀疑余榭,可是余榭也提供了一套不在场证明。

姚琐涵被杀的那个晚上,他在家里,没人证明。但是从小区监控录像看,他是晚上8:10回家的,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开家门。当然,如果他要躲开摄像头也是有可能的,邱兴华观察了每个摄像头的位置之后就亲身试验了一番。不过,小区保安说,他们晚上还会时不时巡逻,也就是说,余榭如果要偷偷溜出去,不但要躲开摄像头,还要躲开保安,难度比较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刘宁被杀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去听音乐会了,从晚上8:00开始,到11:00结束。从入口处的监控录像里,邱兴华看到了余榭,但是出口处的监控录像则没找到他,因为观众纷纷出场,很多人都被挡住了。所以,这个不在场证明并不算完美。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既然一直没看到他,就说明他没有提前退场。

皮华明被杀的那个晚上,他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不但朋友能作证,就连酒楼的服务生都可以证明。

樊玉群遇害的时候,他正巧也在山上,这有点说不过去,可这偏偏是他多年的习惯。

想到这里,苏镜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凶手知道他的习惯,于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呢?而那个浑身包裹的神秘男子,只露出一个耳朵,耳朵上偏偏长了一个黑色的痦子,如果要栽赃余榭的话,这个痦子是很致命的!为什么全身都包裹了,偏偏露出了耳朵呢?他翻出了那个人的画像,除了这个痦子外,画像任何信息都没有透露。也许,余榭真的是钻进了圈套。另外几个人的画像则生动许多,一个背着相机的胖子,一个妖娆的女人,一对亲嘴的年轻男子和一个抽烟的男子。

看着看着,他就对那个女人产生了兴趣,这几幅画像不仅描摹了五官的轮廓、特征,甚至把衣着也交待了。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连衣长裙,踏着一双高跟鞋。当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的时候,何旋回来了。

“你老婆我回来了,还不跪迎?”

苏镜一脸茫然地看着何旋,思绪还没从画像中抽出去,何旋哼道:“这个女人很摩登嘛!”

“你会穿着高跟鞋去爬山吗?”

“疯了我?”

“她就是这样去爬山的。”

“男扮女装,”何旋一口咬定,“你看,多像个男人啊,不是男人,也是男人婆。”这就不是理智判断了,而是一种醋劲的发作,哪怕是嫌疑人的画像,这个女人也不容老公多看几眼。

“有可能,因为她没有坐索道下山,穿着高跟鞋,难道她会走下山去?”苏镜思虑片刻,说道,“给我讲讲乔昭宁的事。”

“讲他?为什么?你怀疑他?”

“有一点。”

“为什么?”

“你先说嘛,今天在你们台里,你不是说乔昭宁把一家餐馆都整倒闭了?”

“那事也是你眼中的媒体暴力,”何旋不屑地说道,“被杀的四个人都参与过媒体暴力,乔昭宁也参与过,他没被杀就烧高香了,还去杀别人?顺宁有个哮天犬田鸡火锅店,你知道吧?”

“知道。”

“吃过没?”

“废话,不是跟你一起吃的吗?”

“你知道我们曾经吃过多少回收油吗?”

“啊?”

“今年年初,乔昭宁去哮天犬田鸡火锅店应聘做一名服务员,老板看他人长得挺帅气,看上去又挺老实,就聘用了他。乔昭宁在那儿干了一个星期,就拍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怎么了?”

“每次客人用完餐,服务员都立即清理桌面,然后把锅底倒进一个装着过滤网的铝桶里把油储存起来,第二天有客人点餐时,就舀出一勺油和其他调料混合在一起,制作成新的火锅锅底端给客人。”

“啊?就是我们经常吃的哮天犬田鸡?”

“是啊。”

苏镜听了直想吐,看何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禁奇怪:“你不恶心啊?”

“吃都吃了,恶心有什么用?”

“老板让他拍?”

“废话,肯定不让拍了,他是偷拍的,用手机,据他说,瞅个空子他就掏出手机拍一会儿,有时候装作给同事拍照,有时候装作自拍,还有的时候他就只录声音,然后跟老板对话。”

苏镜沉思道:“这样的事情,哪算是媒体暴力啊?这就是正常的舆论监督嘛!”

何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看我们不顺眼,我还不是顺着你的意思来?”

“你老公是那样的人吗?咱是讲道理的人嘛!”苏镜接着问道,“可是,现在哮天犬田鸡店还在开啊!”

“呵呵,”何旋笑了,“乔昭宁那条片子做了两分钟,可是后来我们又发了两条三分钟的片子,一条是哮天犬田鸡火锅店连锁公司打造透明厨房,客人可以随时到厨房监督,并说那家‘害群之马’已经被清除出局了,过了几天,又发了一条片子,还是记者暗访,说的是记者暗访了几家店,发现哮天犬真的没问题。”

苏镜冷冷地说道:“你们收钱了吧?”

何旋却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还记得我请你看过一场电影吗?”

“啊,怎么了?”

“那就是用多发的奖金请你的,所以你给我闭嘴。”

苏镜气愤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嚷嚷什么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法院还跟拍卖行分成呢。”

“何记者,你说话要负责任的,小心告你诽谤。”

“怎么啦?浙江台州法院,难道跟你不是一个系统的?你以为你们能干净多少?”

“反正我们这儿没事。”

何旋哼了一声走开了,接着便尖叫一声,苏镜循声看去,发现老婆手里竟拿着一张卡片,上面画着八圈十一个箭头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