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真相大白

阳化冰抱着陈秋涵向卧室走去,陈秋涵在老公怀抱里呵呵笑着,此时,他们都不知道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喜还是悲,是欢乐还是忧愁……

1生财之道

“生活好像就是强奸,既然无力反抗还不如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阳化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郑重而诚恳,眉宇间还带着一丝邪恶,陈秋涵讶异地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好陌生啊。”

阳化冰龇牙一笑说道:“马汉庆复活了。”

陈秋涵气得捶了他一下,说道:“你正经点。”

阳化冰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秋涵,你看,现在各路媒体一直围着我们,家门口的记者就没断过,我们是摆脱不了的,与此如此,还不如从了他们。”

“你是说接受他们采访?”

“有什么不可以?”阳化冰说道,“不但要接受采访,我们还要收钱。我们现在可是新闻人物啊,全球瞩目的新闻人物,谁出价高,我们就接受谁的采访。”

“你卖身啊?”陈秋涵笑骂道。

“嘿嘿,老衲卖艺不卖身,”阳化冰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考虑。”

“你又考虑什么了?”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究竟是谁绑架了你,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绑架你就是为了让我痛苦,甚至摧毁天网公司,也是为了让我痛苦……”

“摧毁天网公司的王海刚,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是一个王海刚倒下了,无数个王海刚还会站起来啊,”阳化冰说道,“我总觉得天网公司倒闭没那么简单,一条黄色短信就能把那么多客户吓坏了?反正呢,就是有人不想让我快活,有人就是要整我,甚至,这么多媒体天天围着我们,让我们不得安生,估计也是那只幕后黑手干的。而我呢,偏偏不信这邪,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记者来了,我就大大咧咧地接受采访,而且我还收费,我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我阳化冰过得好好的,任何人都打不倒我!”

阳化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郑重,之前的嬉皮笑脸不知不觉地隐退了,陈秋涵就喜欢阳化冰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于是说道:“那好,我同意!”

“那我们现在就上网,”阳化冰嘿嘿一笑,“这电视、电台、报纸、互联网,四大媒体我们要分开收费。正好咱缺钱花,好好的资源不利用,就是暴殄天物天诛地灭。”

2天价采访

阳化冰的异想天开很快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让陈秋涵大感意外,阳天海夫妇更是招架不住了,每天都有几路媒体老总前来接洽,以前记者们来的时候,这一家人都是把人家挡在门外的,现在对每个客人都是奉若上宾,殷勤接待端茶倒水。但是殷勤归殷勤,说起报价来,阳化冰却是毫不含糊,他最初只是在网上发布了一个帖子《世界首位克隆人竞价采访权》,很快便被处理成加粗加黑的大标题并放在了首页,就在发帖的当天,当地媒体就找上门来了,问阳化冰需要多少钱肯接受一次深度访谈,最初阳化冰也不知道自己身价几何,就让对方报价,对方开口就是二十万,陈秋涵乐得差点答应,但是阳化冰却说道:“等我再考虑一下。”

考虑三天之后,阳化冰的身价便从二十万狂涨到三百万,出价的是全球最大的媒体托拉斯,阳化冰心里美得要命,但是面子上却表现得淡淡的,说道:“那好吧,你们什么时候来采访?”

新闻这东西自然是越快越好,当天下午,对方就派来了记者、摄像、灯光等等人马,就在山趣园13栋别墅,做起了访谈。

访谈时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又采访了陈秋涵,这也是那三百万中的一部分,接着记者们表示还要采访阳天海夫妇,谁知道遭到了阳化冰的拒绝:“这不在合同里。”记者只好作罢,一干人马收拾好器材便急匆匆地离去了,他们要回去立即制作,立即播放。

阳天海夫妇看着儿子儿媳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阳天海甚至有点愧疚,觉得以前不该对阳化冰那么冷淡。而阳化冰却有不同的心思,对陈秋涵嘿嘿一笑,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找童伯毅要点素材之类的?”

“什么素材?”

“我从小到大,都处在他监控当中,尤其是住到桃源小区以后,更是二十四小时视频监控,”阳化冰说道,“我想跟他把素材要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你掉钱眼里去啦?”陈秋涵说道,“再说了,不是王海刚在监视我们吗?他哪里会有视频资料?”

“他们都是一伙的,”阳化冰说道,“老师学生难道不是一伙的?”

陈秋涵犹疑道:“王海刚会把视频资料给童教授?”

“要一下试试嘛。”阳化冰呵呵笑道,仿佛又看到了几百万摆在面前。

正乐着,门铃又响了,潘小翠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苏镜。他笑呵呵地说道:“阳先生成名人啦!”

苏镜在网上看到阳化冰发的竞价帖子之后,就觉得他特有意思,跟自己年轻时候很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天马行空,一样地不按牌理出牌。只是越活越大,越大规矩就越多,现在即便是天马也难以行空了。

阳化冰看到苏镜,忙起身迎上前来,招呼苏镜坐下,问道:“苏局长好,案子有进展了吗?”

“有,当然有。”苏镜却没有继续说案子,而是问道,“你这样公然竞价采访权,未免太高调了吧?”

阳化冰说道:“有人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了,我们就是要过得好好的给他们看看。”

“哈哈哈,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输的倔脾气,”苏镜又接着说道,“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天网公司的事情。”

“什么事?”

“你觉得一条短信,把一间公司搞倒闭,这可能吗?”

阳化冰说道:“前几天我还跟秋涵说呢,我也怀疑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条黄色短信,虽然影响很坏,但是也不至于把那些客户吓成那样吧?简直都屁滚尿流了!”

“你还记得是谁最先提出来要跟天网公司解除合约的吗?”

“那段时间,我是众叛亲离啊。”阳化冰说道,“我一上班,结果好家伙!十几家公司的代表都坐在会议室里等我。”

“一起去的?”

“是啊。”

“你觉得他们是碰巧凑到了,还是合计好了一起来找你?”

“我看多半是约好了。”

“你还记得哪几家公司叫得最响吗?”

“记得。”阳化冰说道,“那家连锁药店叫得最凶,还威胁我说,以他们这些公司的势力,要说服几家电信运营商终止跟天网的合作也不是难事。还有一家连锁酒店的代表,他竟然跟我谈的不是解除合约,而是要我关闭天网服务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想想,这家公司绝对是别有用心。”

苏镜微微地点点头,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但是光从这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里,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只是鼓励似地问道:“还有吗?”

“还有一家房产商,也是一副奸臣相,说什么让我到他们公司就职。”阳化冰气愤地说道,“他娘的,后来天网真的倒闭了,我去找他了,他却搪塞支吾,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

“还有吗?”

“就是这几家,叫得特别凶,特别招人恨,”阳化冰说道,“我怀疑其他公司都是被他们叫来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秋涵问道:“苏局长,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苏镜面露难色,说道:“我什么都查清楚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查到。”

3金钱与道德

记者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电视台就播出了阳化冰的专访。当时童伯毅刚刚做完一次实验,打开电视,正好看到了专访。

屏幕上,阳化冰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谈起自己的克隆人身份,他竟毫不介怀,完全不是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样子。童伯毅到柜子里取出一撂CL档案,边查看阳化冰的成长记录,边听着阳化冰的访谈,他很为自己的成就得意,作为一名科学家,这世界首例克隆人足以让自己彪炳史册了。

正在这时,学生寒诗雅打来了电话,童伯毅有点犹豫,这么晚了,不知道她打电话给自己干什么。手机铃声一直响着,这个寒诗雅的确是不屈不挠,没办法,童伯毅只好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寒诗雅不开心的声音。

“童老师,阳化冰接受专访了。”

“我正在看。”

“你一点不生气?”

“嗯?生什么气?”

“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好像这……这都是他的成就似的,可是……电视台为什么不采访你呢?你才应该是主角啊!”

“小寒,这些事何必介怀呢?也有电视台要采访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童伯毅懒得解释,每个人对名利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三言两语是解释不了的,这涉及到世界观人生观的问题,他现在可没心思给寒诗雅上人生课。

“不为什么,你还不早点睡?”

“我就是气不过,他接受一次采访就赚了三百万,而你呢?辛辛苦苦这么多年。”

“其实,我也是对不住他的,”童伯毅顿了顿说道,“你知道……你的一个大师兄一直在监视着他,这是得到我的同意的。”

“可这是为了做研究啊。”

童伯毅呵呵一笑:“科学与伦理有时候会很冲突的,当你一门心思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可能会把伦理抛之脑后,可以一旦做成了,你就会思考,思考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我觉得你做得没错。”

“小寒,有时候说服别人容易,说服自己很难。好了,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断寒诗雅电话不久,电话铃声又响了,这次竟然是阳化冰打来的。阳化冰的声音很是兴奋:“童教授,您好,您看电视了吗?”

“看了。”

“怎么样?我回答得还算得体吧?”

“这个……与我有什么关系?”

阳化冰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笑:“童教授,我想麻烦您件事。”

“什么事?”

“王海刚在我家安装了摄像头,那些监控视频在你那里吧?我想拷贝一份。”

“那是他在监控你,我哪有视频资料啊?”

“他是你学生啊,”阳化冰说道,“那些资料难道没给过你。”

童伯毅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些资料……我是做研究用的。”

“这么说就是有了?那就拷贝给我一份?”

“你要这些干什么?”

“卖钱啊。”

童伯毅马上明白了阳化冰的意图,内心深处一阵厌恶,而且丝毫不掩饰这种厌恶:“阳化冰,你现在才多大?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这么容易就掉到钱眼里去了?”

“童教授,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掉到钱眼里是不道德的事情?可是你把我搞出来,难道就是道德的吗?何况,我是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童伯毅无奈地说道:“好吧,你有空就来拷贝吧。”

4摊牌

放下电话,阳化冰得意地朝陈秋涵一笑,说道:“看吧,我就说没问题了。”

陈秋涵无奈地看了看阳化冰,说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去。”

“这么晚了,苏局长不是说了吗?让我们不要到处走动。”

“难道抓不到凶手,我们就整天窝在家里啊?”

陈秋涵只好答应了阳化冰。两人驱车向顺宁大学开去,夜色已经很深了,一轮弦月高挂中天,时不时有片片乌云飘过,遮掩住仅有的银辉。汽车刚刚开出山趣园别墅区,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陈秋涵才意识到,那辆车似乎已经跟了好久了,她惊慌地说道:“化冰,那辆车好像有问题。”

“怎么了?”阳化冰看了看倒后镜。

“它一直跟着我们。”

“不会吧?”阳化冰说着踩了一脚油门,接着便发现被陈秋涵说中了,那辆车果然是跟踪他们的,不管阳化冰开多快,那辆车一直不离不弃,两个车灯发出刺目的光,像是魔鬼的眼睛。

“怎么办?”陈秋涵问道。

“再拐个弯就到了,”阳化冰说道,“你马上给苏局长打个电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陈秋涵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从左边一个小巷子里冲出一辆汽车,对着阳化冰的车就猛冲过来,阳化冰猛打方向盘,汽车在马路中间盘旋,最后一头撞到一棵树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化冰缓缓地睁开眼,他以为自己会像所有幸运者一样,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面对洁白的天花板,于是他知道自己是在医院。可是他并不幸运,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这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本想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然后便发现这个词他根本用不了,因为他伸不了手,他的手被绑着,不知道绑了多久,总之手臂已经发麻了。他活动一下双脚,发现脚竟然也被绑着,似乎又是一把椅子,就跟上次秋涵被绑时一样。他回忆着失去知觉之前的最后一幅画面,隐约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发现肇事车上走下一个人来,两个车灯傲慢地发出刺眼的光,就像是魔鬼的眼睛,那人背朝车灯,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以为肇事司机良心发现要来救自己了,谁知道他打开门后,竟朝自己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彻底得人事不知了。

看来自己在劫难逃,终于落入魔掌了。秋涵呢?正这么想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化冰,你醒了吗?”

“秋涵,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没事就好,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是哪儿呀?”

“不知道。”

“我好害怕。”

一个人待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太久,精神很容易崩溃,阳化冰可不想崩溃,更不想老婆崩溃,于是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解解闷。”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笑话?”

“下雨天打老婆,闲着也是闲着。”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黑暗的笑话吧,”阳化冰说道,“话说有一天晚上突然停电了,你着急地对我说,快把你右边的火柴拿来。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么黑,我伸手不见五指,怎么分得清哪是左边哪是右边?”

陈秋涵说道:“一点不好笑,你没那么笨。”

“好吧,那再讲一个。”

“话说有一个人晚上回家……”

“这人又是你吧?”

“不不不,这人绝对不是我,”阳化冰接着讲道,“有一个人深夜回家,黑暗中有人出来开门,他以为是女佣,抱起来就亲她。你猜怎么着?”

“然后他老婆出来了?”

“没有,原来他抱的那个女人就是他老婆,他老婆说:现在不行!我不知道我那死鬼什么时候会回来。”

陈秋涵终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开怀的笑声在黑暗中回**。就在这时,电灯突然亮了,白炽灯泡明晃晃的,照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人影缓缓地从门外走来,脚步坚定而沉着。那人冷冷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阳化冰仔细看着那人,等终于看清了,发现那人竟戴着一副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小仪器,一说话的时候,就把仪器放到嘴边,那是一个变声器。环顾四周,发现他和陈秋涵处于一个杂货间里,四周没有窗户,应该又是地下室。

阳化冰说道:“生活本就是苦海,得快乐处且快乐,哪像有些人,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那人冷冷地笑了笑,说道:“阳化冰,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让你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你面前一点点死去。”

阳化冰再怎么镇定,听到这人要伤害秋涵,也不禁慌了神,说道:“你不要伤害她!”

那人阴鸷地笑了,说道:“不要伤害她?给我个理由。”

“因为……因为我根本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秋涵?”

“哼哼,你没伤害我!那马汉庆呢?”那人说着话,走到了陈秋涵身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陈秋涵眼前晃来晃去,说道:“我是不是该先刮花了她的脸呢?”

陈秋涵吓得哇哇乱叫起来,阳化冰大喝道:“等等,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马汉庆怎么伤害你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你自然不记得,你甚至不知道你伤害了我,”那人幽幽地说道,“三十一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一直要看着马汉庆最心爱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喂,你忘记用变声器了。”阳化冰说道。

那人阴冷地看了看阳化冰,然后将手中的变声器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说道:“是的,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我要你们死个清楚死个明白!”然后手一扯,将面具撕掉,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陈秋涵吃惊地大叫一声,阳化冰倒是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哼哼,你知道?”

“王海刚都不是好东西了,他的老师能是什么好东西?”

童伯毅说道:“年轻人,你嘴巴干净点。”

“马汉庆本来就是一个小混混,你还指望我嘴巴能干净多少?”

童伯毅乐呵呵地看着阳化冰,这让陈秋涵不寒而栗,一个满含杀机的人,竟然能如此淡定地看着他的猎物,难道他就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化冰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陈秋涵问道。

童伯毅继续看着阳化冰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阳化冰白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这是哪儿啊?”

“哼哼,你还想逃跑吗?这是我的地下实验室,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们的。”

接下来的一幕,让童伯毅和陈秋涵都大感吃惊,只听阳化冰张嘴大叫:“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一连叫了好几声,陈秋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童伯毅还莫名其妙着呢,只听阳化冰又说道:“童教授,你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

“你说,我们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们。可是,我都叫了好几遍‘破喉咙’了,‘也没人’也没来救我们。”

童伯毅搞了一辈子的科学研究,整天就是跟试管、培养箱、显微镜打交道,喜欢的学生也都是老实忠厚的,哪曾遇到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于是被阳化冰一顿胡搅蛮缠,彻底搞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被他如此一通抢白,他气愤地说道:“不要花言巧语了,我现在就让我感受我三十年前的痛苦。”话音未落,已经眼冒凶光,转身向陈秋涵走去,阳化冰急得大叫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总得让我们死得瞑目吧?”阳化冰嚷道,“三十年前,马汉庆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还没想起来?”童伯毅暴喝道。

阳化冰一阵恍惚,眼前浮现出断断续续的残片,那是一个街头,太阳当空高挂,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车缓缓地停在身边,车窗开着,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阳化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公文包,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把包还给我!”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曾让阳化冰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以前并没有深究,此刻却发现,那就是童伯毅的声音,只是没有现在这般苍老。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青年男子,满脸悲戚的样子,不正是童伯毅年轻时的样子?

“你是……我抢过……不,是马汉庆,他抢过你的包。”

“是。”

“然后你就要来杀我,还要杀我老婆?”

“是。”

“你是不是疯了?”阳化冰大叫道,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公文包而杀人,而且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

“你可知道那包里装着什么?”

“包里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钱吗?”

“不,不仅仅是钱。”

“哦,对了!还有一个锡罐,”阳化冰说道,“里面装着一块肉,好像是人肉。”

童伯毅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说道:“对,那是一块乳腺组织,那是我的小柔。”

“小柔是谁?”阳化冰问道。

不用童伯毅解释,陈秋涵已经猜到了:“小柔是你女朋友吧?”

“是。”

“小柔去世了?”

“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那天,我们去登记,可是就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一辆货柜车发疯了一样冲到了人行道上,当时十多个人被撞伤了,三个人被撞死了,其中就有我的小柔,那个司机也是当场死亡。”童伯毅转向陈秋涵问道,“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吗?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一生都是为她活着的,没有了她,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就取了她一块乳腺组织,我要克隆小柔,我要克隆我的妻子。”

陈秋涵听着童伯毅的讲述,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她看了看阳化冰,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深情地爱着自己。

童伯毅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小柔的乳腺组织,竟然被这个家伙抢走了!”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锡罐?”

“对!”童伯毅说道,“我发誓要报仇,我绝不能放过你!”

陈秋涵说道:“喂!抢走锡罐的人是马汉庆,不是阳化冰!”

“哼,这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报复,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报复而活着的,”童伯毅说道,“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杀了马汉庆,那样太便宜他了,马汉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小混混,他能理解什么是痛苦吗?他眼中的痛苦不过是少几分钱花吧?我要让他感到真正的痛苦,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于是,我就跟我的学生王海刚一起克隆了马汉庆,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发展前途,甚至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什么是痛苦!不错,哼哼,阳化冰,你做得很好,当你的天网公司面临倒闭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阳化冰说道:“是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能是最快乐的人,因为不必担心会失去什么,反而那些有一定钱财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感到痛苦。”

“哼哼,马汉庆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只有有家庭的人,才会感到失去家庭的痛苦。”

“于是你就故意泄露出我是克隆人的真相,让我和父母决裂。”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让你尝到各种各样的痛苦。”

“可是你失算了,人的感情纽带毕竟不是仅靠血缘关系维持的,几十年的养育之恩、舐犊之情岂会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就一刀两断?”

“这事我的确没想到。”

“哼,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你自以为是因为爱,才让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来报复我,其实完全不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阴暗心理在做怪!”

陈秋涵接着说道:“你还想让化冰和我被媒体骚扰到苦不堪言,却没想到化冰根本不在乎这些,反而以此来赚钱,你肯定受不了了吧?”

童伯毅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你们毕竟快死了。”

阳化冰哈哈大笑起来:“童伯毅,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杀了我们,我也是和秋涵一起死的,黄泉路上我们不会寂寞,而不像你,一直苟延残喘凄凄凉凉,我真是好同情你啊。”

陈秋涵说道:“我有一点不明白,马汉庆是2006年抢了你的锡罐,间接地害死了你的小柔,可是你为什么要等到2010年才提取他的组织克隆他?”

童伯毅冷冷地说道:“因为他马上入狱了,电视播出了宣判大会的新闻,我看到马汉庆就在里面。于是我就一直等,等到2010年他出狱为止。我不但要克隆他,我还要诬陷他!”

“诬陷他?”陈秋涵说道。

“我知道了,”阳化冰说道,“白萱是你杀的!”

“是。”童伯毅说道,“马汉庆一出狱我就一直跟踪他,他到山趣园转悠了好几次,后来连我也发现13栋的业主晚上12:00之前经常不在家。果然,马汉庆入室行窃了,结果业主却提前回家了。我一直躲在门口的树丛里观察着屋里的动静,我看到他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了,然后我就想进屋看看那人是被他打昏了还是打死了,可是那天晚上,山趣园真是热闹,马汉庆刚走,阳天海就来了,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叫阳天海的,接着又是我们的一位副市长,简直就像赶集一样,钱皓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个人,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是华仁忠,现在是医院的院长。”

“哼哼,这么多人半夜三更找上门去,看来那白萱也不是什么好人。”童伯毅说道,“等到这个华仁忠走了之后,我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早点下手,因为我知道王海刚很可能会来。”

阳化冰说道:“你为了阻止王海刚碍手碍脚,所以你让他整理资料。”

“对。我跟踪马汉庆的时候,发现王海刚也经常到门口徘徊,我就知道这个业主肯定跟王海刚有关系,而看他犹犹豫豫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知道业主肯定是他女朋友。只是没想到这小子那么快就整理完了。”

“也就是说,在华仁忠和王海刚之间,你走进了屋子,杀死了白萱?”

“是。”童伯毅说道,“那个女人躺在地上,血流了很多,但刀子插在肚子上,不是致命伤。我捏着刀刃将刀拔出来,然后插中她的心脏!”

“你真冷血。”陈秋涵说道。

“我冷血?”童伯毅说道,“难道你老公就不冷血?”

“冷血的是马汉庆,不是化冰!”

“还不是一个样?”童伯毅说道,“他还不是要用刀捅你?”

“那是他做噩梦了。”

“什么是梦?什么是人生?所谓梦由心生,如果心中没有歹念,又怎么会在梦中对自己的老婆拔刀相向?”

“你放屁!”阳化冰骂道。

“为了报复马汉庆,我克隆了他,不过,这二十多年来,我也没停止过我的研究,”童伯毅说道,“人的性格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问题,自古至今哲学家、神学家、心理学家已经争论很久了,但都莫衷一是,所有的争论不过是猜想,因为没办法做精确的实验,变量实在太多了。但是,我做的不同,我塑造了一个跟马汉庆一模一样的人,血型、DNA分毫不差,这样就保持了两个样本先天条件的一致性。而马汉庆和你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这样就可以观察出外界环境对一个人性格的塑造到底有多么重要的影响。然后我发现,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哼,我恶?我可没有杀过人。”

“你现在没有杀人,不代表你将来不会杀人,”童伯毅说道,“上幼儿园的时候,你经常虐待你家的猫,上小学的时候,你经常欺负女同学,上中学的时候,你拉帮结派经常打群架,还曾经围殴了一个男生,并把打人的视频传到网上。”

“那是因为我还小,我不懂事。”

“嘿嘿,不懂事?那上大学的时候呢?考试作弊打小抄,你还吸过毒,是K粉吧?”

“什么?”陈秋涵惊讶地叫道。

阳化冰面色通红,看着陈秋涵低下了头,喃喃说道:“就一次。我……我是图新鲜,好好奇。”

“哈哈哈,不要狡辩了,吸毒就是吸毒,烂仔就是烂仔!”

陈秋涵大声嚷道:“那也好过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是,我是魔头,”童伯毅说道,“我现在就送你们归西。”

“其实我觉得你很失败,”阳化冰说道,“你自以为控制住了一切变量,就可以研究我和马汉庆之间的不同,可是你别忘了,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马汉庆做过的事,记忆既然可以复制,性格当然也可以复制。所以,你要从我身上研究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肯定就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童伯毅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你以为我会只搞一个样本就来研究吗?”

阳化冰悚然心惊,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不需要关心这些了。”

“好吧,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问,”阳化冰说道,“王海刚也是你杀的吧?”

童伯毅沉默了一阵,然后叹口气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可是你的学生,为了让你来报复我,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以为马汉庆杀了白萱,自然要追着你不放。”

“可你才是凶手。”

“已经不重要了,”童伯毅说道,“一切人一切事早该风流云散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

“那个该死的钱皓在园子里种了顺宁是独一无二的跳舞草,当年我杀死白萱之后,身上就粘了几片叶子,当时王海刚就问我这叶子从哪儿来的,我说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他自然不会起疑,因为每个人都认定马汉庆就是凶手,直到你说起马汉庆不是真凶。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问我2010年4月25号晚上到底去哪儿了。我知道他肯定又想起那该死的跳舞草了,于是便说要找他当面谈谈。我本来想跟他把话讲清楚的,谁知道我去的时候,他竟然在给公安局长打电话,于是我当机立断打死了他。”童伯毅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都录下来了吗?”阳化冰朝陈秋涵问道。

“什么?”童伯毅问道。

“我不是问你,”阳化冰依然面向陈秋涵问道,“我是问苏局长,都录下来了吗?”

童伯毅惊讶地看了看阳化冰,又看了看陈秋涵,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撞飞了,几个防暴警察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接着便听到苏镜爽朗的笑声:“都录下来了!”

童伯毅见机非常迅速,就在大门被撞飞的瞬间,他立即转身,疾步飞奔到一堵墙前,按动了一个开关,整面墙转动起来,他一闪身便冲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那里竟会有道暗门。

5揭开谜底

“苏局长,我和秋涵一直不明白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阳化冰坐在自家花园里,面前摆着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苏镜。

苏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满园迎风舞蹈的跳舞草,赞道:“这草果然会跳舞啊。”

“苏局长喜欢就移植几株回家种着。”陈秋涵说道。

“不,我可没那闲工夫摆弄花花草草。”苏镜转而问道,“你问的是哪句话?”

“你说你什么都查清楚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查清楚。”

苏镜哈哈一笑,问道:“小陈知道我那话是什么意思吗?”

“你说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想明白了。”

“什么意思啊?”阳化冰急吼吼地问道。

“苏局长是说,他已经知道童伯毅是凶手了,但是却没有证据。”

“苏局长,您是这个意思吗?”

“是,”苏镜微笑道,“所以我才在小陈身上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器,为的就是录下童伯毅的罪证。”

“苏局长,你骗得我们好苦啊,”阳化冰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童伯毅,所以那天我们俩就自投罗网,把自己交到童伯毅手上了。”

“你们不介意自己当了鱼饵吧?”

“当都当了,还介意什么啊?”阳化冰无奈地说道。

陈秋涵说道:“可是这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案啊。”

阳化冰也说道:“是啊,毕竟你是警察,而不是私家侦探。”

“这有什么区别?”陈秋涵问道。

阳化冰说道:“不知道你看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一篇小说没有?名字叫《啤酒谋杀案》,跟苏局长侦破的这起案件差不多,也是要调查一桩沉睡了二十多年的谋杀案。但是阿加莎笔下的侦探波洛不是警察,所以他只需要通过调查推理,还原事件真相就可以了。但是苏局长是警察,他就不能只还原真相,还要把坏人绳之以法,所以光有推理不够,还必须有证据。”

苏镜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张嘴啊,把我这糟老头子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阳化冰问道:“对了苏局长,那天晚上跟在我们车后面的,是你吧?”

“不是我,是我派去的,你还让我这糟老头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们当保镖啊?”

陈秋涵嘻嘻笑道:“我们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我们本来还以为跟踪我们的就是要害我们的人呢!我们还想呢,怎么那车本来一直在后面,突然就从左边冲过来了。”

“那是我一个手下,叫林安。我吩咐过他,只要你们一出门就马上跟上你们,并随时向我汇报,而且……”苏镜坏坏地笑了笑,这让阳化冰夫妇觉得这小老头很有意思,“而且我告诉林安,除非你们俩立刻有生命危险,否则不准出手相救,只需跟踪到底。”

“啊?苏局长,您也太拿我们的小命开玩笑了吧?”

苏镜笑了笑,笑容里略带歉意,更多的是得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说道:“我这糟老头子,有时候也会很疯狂。”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童伯毅的?”

“这个案子最初有四个嫌疑人,你父亲阳天海,前任市长钱皓,医院院长华仁忠,还有一个王海刚。我把他们四个人彻查了一遍,他们各自都有一套故事,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事隔二十多年,我也没办法去查证他们有没有说谎。但是我可以从他们进出白萱家的时间,推理出他们的故事能不能自圆其说。这四个人之前肯定不会串供,所以假如有人说谎的话,其进出白萱家的时间,肯定会被其他证伪。而现在没有,阳天海走后,钱皓去了,钱皓走后,是华仁忠,再之后是王海刚,时间衔接得非常自然,四个人甚至没有遇到过。所以,每个人提供的进出白萱家的时间,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有没有拔出那把刀重新插进白萱的心脏,这需要十分强的心理素质,要知道,没人想到自己会看到白萱被人捅了,躺在血地里,杀人者必须当机立断,并且还要巧妙地保留原有的指纹。我们先来看你们父亲阳天海,他是拿着刀上山的,他要去给儿子报仇,那时候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见到白萱后,完全有可能劈头盖脸地一顿猛砍,可是要他把刀拔出来再重新插进去,还不能抹掉指纹,就绝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钱皓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当时他是副市长,正面临升迁,这时候如果蹦出和侄女**的丑闻……”

“白萱又不是他亲侄女,不算**吧?”阳化冰插话问道。

苏镜呵呵笑了,说道:“他的政治对手才不管白萱是不是亲侄女呢,这种风声传出去,难道钱皓会嚷嚷着辩解说那不是亲侄女,而是老婆的侄女?”

“就是嘛,”陈秋涵嗔道,“你就别打岔了,听苏局长说。”

“钱皓遇到这种机会,肯定会好好利用的,”苏镜说道,“但是钱皓之后进屋的华仁忠说,那把刀还在白萱肚子上,他犯不着替一个刑满释放的前市长打掩护吧?所以,我把钱皓也排除了。接下来再看华仁忠,如果他是杀人凶手的话,他只消说看到刀插在心脏上就行了,这样就可以把这事利利落落地推到别人身上了,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前还有阳天海和钱皓进过屋,但是他完全可以把这事推到马汉庆身上啊!他为什么不撒一个简单的谎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是凶手。”

“王海刚就更不是了,他都被杀了。”阳化冰说道。

“那时候我可没这么有远见,我最怀疑的其实就是王海刚,他说刀插在心脏上,也许就是为了把谋杀的罪名推到别人身上。华仁忠8:55进屋,随即离开,而王海刚离开的时间是9:20,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要小心翼翼不留指纹地杀掉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所以,我的重点怀疑对象就是王海刚,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人杀了,我当时就蒙了。但是我并不怀疑我之前的推理是错误的,也就是说,即便他被杀了,也不能从其他三人中再找凶手,那么凶手肯定就是另有他人。这时候,我想到了华仁忠的一句证词,他说他离开白萱家的时候,看到树丛中似乎有人。那人会是谁呢?王海刚不是凶手,所以也犯不着说谎,他说他是9:10进屋,那就是9:10。那么8:55的时候,谁躲在树丛里呢?于是,我推断,除了这四个人,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到过现场,这个人隐藏这么深,很可能就是凶手。”

苏镜看了看舞得正欢的跳舞草,继续说道:“王海刚死后手里的跳舞草让我思考了很久,他本来要跟我说一件他觉得不妥的事情,但是他又吞吞吐吐的,似乎心里藏着极大的矛盾,谁能让他如此左右为难?这二十多年来,他为了跟踪你,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基本上没什么朋友。能让他左右为难的,就只有童伯毅了。于是,我开始考察童伯毅,之后我发现王海刚所做的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王海刚一直在跟踪你监视你,得到了他的授意和纵容,王海刚把你们的视频挂到网上,肯定也会征求老师的意见吧?而之后,王海刚死后,你的克隆人身份被曝光了,生活一度被搞得一团糟,童伯毅说他开会的时候,无意间跟几个教授说起过你娶了环球小姐,这话如果换作别人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竟然也会如此不知轻重地把你的信息泄露?所以我只能认为他是故意的,然后我开始追问,他为什么这么恨你?这时候有两条重要线索摆在我的面前,一是你的梦,你梦见马汉庆抢了一个人的公文包,我随后去查了档案,竟然发现那个公文包里有块人肉,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谁会把一块人肉放在包里?如果是分尸案,也不会用公文包装那么一小块肉啊!而且还用了干冰冷藏。接着,你的克隆人身份被曝光了,谁都不能预测媒体的采访方向,童伯毅自然也不能,他肯定想不到记者们不但对你的私生活感兴趣,对他的私生活也感兴趣,那天,我看到了一篇报道,说童伯毅一直是单身,年轻的时候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后来女朋友在结婚登记途中遭遇车祸去世,去世的时间正是2006年,跟马汉庆抢包相差一天。然后我立即联想起来,马汉庆抢的包正是童伯毅的,由于把包抢了,童伯毅克隆女朋友的计划只好搁浅了,于是他便恨上了马汉庆,于是把马汉庆克隆了,以图将来报复。王海刚曾说,是他央求童伯毅克隆马汉庆的,其实他是被他老师骗了,童伯毅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苏镜接着说道,“后来我又调查了天网公司的几个客户,你还记得我问过你是哪几家公司率先发难的吧?”

“记得。”

“这几家公司都跟童伯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家连锁药店跟童伯毅是长期的合作伙伴,要知道童伯毅是生物工程系的教授,也研发药品。那家连锁酒店的老板是他的侄子,那个房产商,还有那个眼镜商,都是他的学生。”

阳化冰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当初我的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是这几家公司先来跟我们合作的,而且还带来很多其他客户,后来也是这几家公司率先发难的。”

陈秋涵笑道:“用童伯毅的话说,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更痛苦。”

苏镜接着说道:“有了这些线索,我已经基本可以断定童伯毅就是幕后黑手,克隆马汉庆就是他的主意,而不是王海刚的主意,他为的就是要报复你。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有没有杀白萱?让我们再回到跳舞草。王海刚到底要跟我说童伯毅的什么事?他手里的跳舞草到底有何深意?这时候,我想到了钱皓老婆的一段证词,她说白萱被杀那天晚上,钱皓身上粘了几片跳舞草的叶子,我虽然不知道这叶子怎么会粘到人身上……”

阳化冰插话说道:“我妈曾说,这院子里本来到处都是这种草,连小路边都是,密密麻麻的,从院门走到房门,基本上是在草丛里穿越,后来就被她挖掉了一些,留出了一条路。”

“哦,这样就说通了。”苏镜说道,“我想既然钱皓能带着跳舞草回家,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呢?会不会是王海刚想起来,他老师童伯毅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也带着跳舞草回去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童伯毅到过现场,那么他就是那个躲在树丛里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凶手。”

陈秋涵呵呵笑道:“而这一切都是苏局长的猜测,所以你需要证据。”

“是。”苏镜说道,“你们没让我失望,表现得非常好。”

“那也是你瞒得紧,”阳化冰说道,“要不没准我们就会坏事。”

“我就是有这担心,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来龙去脉啊。”

“童伯毅其实也蛮可怜的,”陈秋涵说道,“一种盲目的仇恨吞噬心间,我都不知道他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而这一切还都是爱情惹的祸。”

苏镜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元好问问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人能解答得出。”

阳化冰说道:“爱情让人疯狂,也让人抓狂,只要爱得足够深,多么变态的事都干得出来。”

陈秋涵问道:“那天你们进来后,童伯毅从暗门跑了,他后来怎么又自杀了呢?”

“这世界从此要大乱了?”阳化冰问道,“什么意思?”

苏镜悲悯地看了阳化冰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

陈秋涵插话说道:“对了,苏局长,以后你们恐怕得看紧化冰了,童伯毅说人性本恶,阳化冰迟早要犯事。”

“你胡说,小心我扁你。”阳化冰佯怒道。

陈秋涵咯咯咯地笑了。

苏镜说道:“东方人说人性本善,西方人说人性本恶,在我看来,这种争论纯属扯淡,人性善也好恶也好,都可以从善或者从恶,善恶存乎一念,善恶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陈秋涵笑道:“化冰,没事了,苏局长说了,只要你一心向善,哪怕你本来是个混蛋,也能变成圣人的。”

阳化冰抱歉地向苏镜说道:“苏局长,让您见笑了,我教子无方啊。”

“什么?教子……?”

“教内子无方啊。”

6一点思考

三个月后。

苏镜以破获沉睡谋杀案的佳绩,了无遗憾地结束了职业生涯光荣退休。阳化冰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成为一家企业的企划部经理,曾有多家广告公司找他代言,但是被他拒绝了,他的回答很简单:“连环球小姐都那么低调,我还扮什么高调啊?”用出卖采访权赚的三百万,两人把松园小区那套房子买回来了,陈秋涵说:“你不怕有阴影啊?”阳化冰是这样说的:“开玩笑!我有什么阴影?连环球小姐都不怕走光,我还怕啥?”气得陈秋涵一个劲地捶他。

两个人很想低调,但是他们的身份太特殊了,要低调,社会不答应,群众不答应。当他们重新入住松园小区的时候,物业公司竟搞了一个非常隆重的入住仪式。陈秋涵哀叹一声:“我们的日子算是彻底完了。”

日子完了,爱还是要做。阳化冰抱怨说结婚多年,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以固定的姿势做固定的事,陈秋涵说,你想怎么样?阳化冰便回答说,要不先从固定的姿势改起?陈秋涵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一百块钱怎么样?陈秋涵怒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起码得两千,还得是现金!

两人云雨正欢,门铃响起来了,而且来人非常固执,一个劲地按。

阳化冰哀叹一声说道:“创新咋就这么难?”他不情愿地离开陈秋涵,说道,“这两千块钱算是白交了。”

陈秋涵笑道:“你还没给呢。”

来人是林安,穿着一身警服,阳化冰一见到他,便招呼道:“林警官,请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出什么事了?”

林安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上周星期一你在哪里?”

“到……到底怎么了?”

“上周一,有人被杀了,现场的血迹经检测发现,跟你的血型和DNA完全符合。”

“啊?”阳化冰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我上周一……我上周一在哪儿呀?对了,我在山趣园我爸妈家。”

“你最近一直没有离开顺宁?”

“是啊,没有啊,怎么了?”

林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还需要核实你的话,如果你真的在你父母家,那就奇怪了。”

“林警官,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有一家三口半夜被灭门了,从现场痕迹分析,应该是有贼半夜入室行窃,结果被发现了,然后就把一家三口全杀了。打斗过程中,那贼也受伤了,所以就留下了你的血型和DNA。”

“这……这怎么可能?开玩笑!”

陈秋涵此时也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林安问道:“陈小姐,上周一你们在哪里?”

“别问我了,我都听到化冰的答案了,”陈秋涵说道,“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好的,犯得着去入室行窃吗?”

“你们最近一直在顺宁?”

“是啊。”

“没出过差?”

“没有。”

“没有旅游?”

“没有。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这案子发生在云南。”林安说道。

“还不是在顺宁?”

“也许他们真的搞错了,”林安说道,“我想我们还要继续查证,这几天恐怕还会来找你们的。”

林安走后,阳化冰颓然坐进沙发里,喃喃说道:“秋涵,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童伯毅说,这个世界从此要大乱了,我明白了。”阳化冰说道,“你还记得童伯毅怎么跟我们说的吗?当时我说你的研究是失败的,因为无法控制变量,然后他说‘你以为我会傻到只搞一个样本’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他的意思是说,他克隆了好多个马汉庆。我记得记载我的代号是CE1,那会不会CE2,CE3,甚至CE10呢?那天他把实验室的资料全烧掉了,估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群马汉庆都住在哪里。”

听着阳化冰的话,陈秋涵感到世界末日来临了,万一哪天一群马汉庆也就是一群阳化冰站在面前,自己该怎么选老公呢?她郑重地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今天说的话!”

“什么话?”

“就是两千块钱那一段。”

“干嘛?”

“将来谁能说出我的价钱,谁就是我老公。”

阳化冰听着呵呵地笑了,继而又沉重地说道:“秋涵,你觉得人性是善的还是恶的?”

“你怎么又问这个了?”

“我觉得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作恶的念头,比如以前那些广告客户逼我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杀了他们。但是我不敢,一方面有道德约束,一方面有法律约束。道德与法律,使我们的社会能正常运转,也使大部分人一心向善。可是现在,我的压力特别大,因为只有道德可以约束我了。”

“因为法律已经管不了我了,哪天我杀人了,我可以污蔑是其他克隆人干的。”

“化冰,你不是认真的吧?”陈秋涵着急地问道。

“我是认真的。”阳化冰郑重地说道,“我不是说我会杀人,我只是说,约束我心中恶念的束缚少了一层,这是很危险的事。所以,以后你得监督我,充当起我的道德律令。”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还要我提醒你监督你?”

“我不是对我没信心,我是对人类没信心。”阳化冰语重心长地说完之后,突然狡黠地一笑,说道,“从没见我这么正经过吧?”

“你这坏蛋,吓死我了!”

“来吧,我们正事还没做完了。”

阳化冰抱着陈秋涵向卧室走去,陈秋涵在老公怀抱里呵呵笑着,此时,他们都不知道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喜还是悲,是欢乐还是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