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夺命记忆

拉开皮包的拉链,阳化冰顿时喜上眉梢,这次长途奔跑没有白费,里面装满了厚厚的钞票,大概有五六万块。除了钞票,还有一个密封罐,似乎是锡做的,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猜测是金银珠宝之类的,那就更发达了。可就在这时候,两个巡警突然出现在面前。

1揭开谎言

“你又来干什么?”一见到苏镜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钱皓就心烦气躁。此时,白慧颖又出去跳舞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隔着防盗门,他怒视着苏镜。

苏镜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聊?”

钱皓不情愿地打开门,苏镜说道:“钱先生一个人在家,不觉得寂寞吗?”

“你要问什么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我来当然是为案子了。”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真相。”

“你什么意思?”

“钱先生上次没有说实话,”苏镜说道,“所以,我不免猜测你为什么撒谎?”

钱皓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气吼吼地说道:“我没有撒谎。”

“钱先生真是固执,你认为没有证据我会来找你吗?”

“又是王海刚来污蔑我吧?”

“你对王海刚成见很深啊。”

“我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会跟我过不去。”

“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苏镜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白萱家的?”

“8:40,我已经告诉你了。”

“那时候她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

“好像不是吧?”

“你……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苏镜说道,“说吧,她到底怎么样?”

钱皓不得已,只好说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了,身上插着一把刀。”

“死了吗?”

“没有。”

“你没有报警?”

“我为什么要报警?她……她死了不是更好吗?”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8:50。”钱皓突然咆哮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到底要问多少遍?”

“十分钟!”苏镜说道,“你在她屋里待了十分钟,你在干什么?”

“我……我要在找手机,找她的手机,但是我没找到,”钱皓说道,“我问她手机在哪儿,她也不告诉我,说……说什么,只要我救救她,她就把手机给我。”

“你找了十分钟没找到手机就离开了?”

“是。”

“你之前为什么撒谎?”

“我可不想跟什么谋杀案扯到一起,”钱皓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在我去之前,白萱就已经被人捅了,她的死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死不救,难道也能说没有关系?”苏镜继续说道,“何况,白萱那一刀并不是致命的,是后来又有人捅了她一刀。”

“你……你说什么?”

苏镜嘿嘿笑道:“你能证明你没捅那一刀吗?”

钱皓哑然失笑:“难道那刀上有我的指纹?”

“没有,”苏镜非常干脆地说道,“刀柄上只有马汉庆的指纹,但是你完全可以戴着手套,不接触刀柄把刀拔出来,然后再捅一刀。”

钱皓脸色涨红,问道:“你有证据吗?”

“钱先生,现在不是我有没有证据的问题,而是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哼哼,什么时候举证责任轮到我们老百姓头上了?”

“你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苏镜说道,“我们无法指控你,但是我们可以怀疑你。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恐怕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钱先生,你还是配合我们的好。”

钱皓气得心里冒火,不知道哪一任蠢蛋市长把他提拔成局长了,但是他有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地听着苏镜的数落。

“当初风流快活的时候,没想到会跟一宗谋杀案扯到一起吧?”苏镜说道,“现在就帮我想一想,你看到白萱的时候,她的伤口在哪儿?”

“我哪儿还记得那么清楚?”

“这可是帮你自己。”

钱皓烦乱地闭上了眼睛,极力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那桩血案,当他走进白萱家的时候,他还疑惑呢,为什么没有关门?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白萱躺在地上呻吟着,她无助地叫着:“姑父,救救我。”

钱皓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报警,然后立即清醒过来,绝不能报警,自己不能陷到血案里,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握着自己的把柄!他问白萱手机在哪里,白萱就是不说,向自己伸出了一只血手,哀哀地叫着:“救救我……”

血手!

钱皓猛然睁开眼睛,说道:“肚子,她伤在肚子上,当时她的双手捂在肚子上。”

2跳 舞 草

夜色弥漫开来,山趣园13栋别墅渐渐安静了,大部分记者被阳化冰引走了,有几个人尚不死心,一直试图采访到阳天海夫妇,但是最后也没办法,只好悻悻地离开。此刻,一个人影慢慢地踱上山来,他站在别墅门前,看着窗户里透出的灯火,脑海里浮现出前尘往事。院门关着,花园里的植物叶子透过栏杆伸展出来,每个叶柄上都生长着三片叶子,每个叶子都紧紧地贴在枝干上,仿佛美人投进了男人的怀抱。

正看得仔细,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嘿嘿笑道:“你怎么又来了?”

他转头一看,却是阳化冰,尴尬地一笑,说道:“我来看看你们的花园。”

阳化冰和陈秋涵告别童伯毅后,没有回公安局招待所,而是回到了山趣园。阳化冰说,总不能一直躲下去,何况这么晚了,记者们也该撤了。来到家门口,却发现一个男人正猫在栏杆旁,手里托着一根枝条看得出神,凑近一看,却是王海刚。

“我们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王海刚仿佛神游物外,喃喃地问道:“你知道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吗?”

这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阳化冰从小就见惯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花草也有名字的,总是冠以“无名草”来称呼,此刻王海刚问起,他便问道:“你知道它的名字?”

“是。”王海刚说道,“这种草叫跳舞草,又名情人草、多情草、风流草。一般野生于深山老林之中,它树不像树,似草非草。它对一定频率和强度的声波极富感应性,当气温达到二十四度以上,并且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它的叶子便会自行交叉转动、亲吻或者弹跳,叶子的转动幅度可达一百八十度以上,然后又弹回原处,再重复转动。如果是闷热的阴天,或者是雨过天晴时,一对对叶子便时而如情人双双缠绵般紧紧拥抱,时而又像蜻蜓翩翩飞舞,使人眼花缭乱。而如果对它播放一首优美的抒情乐曲,它也会随之连续不断地上下摆动,犹如飞行中轻舞双翅的蝴蝶,又似舞台上轻舒玉臂的少女,舒展衫袖情意绵绵地舞动。所以,人们叫它跳舞草。”

“这么神奇啊?”陈秋涵听了大感意外,不禁摘下一段叶柄,托在手心里仔细地研究起来,“为什么现在叶子都贴在叶柄上了呢?”

“到了晚上,它们要休息了。”

“等等,”阳化冰说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来看跳舞草?”

“是。”王海刚一脸茫然地说道,“是,我就是来看跳舞草的,跳舞草,风流草,真是名至实归啊!”

陈秋涵说道:“你怎么知道这种草就是跳舞草?”

王海刚沉重地叹口气,说道:“是白萱告诉我的。”

白萱搬进13栋别墅后就开始着手休整小花园,她在网上看到了跳舞草的介绍很是喜欢,就吵吵嚷嚷着让钱皓给她种上跳舞草。这种草是一种多年生落叶灌木,产于福建、江西、广东、广西、四川、贵州、云南及台湾等省区,生于海拔两百米到一千五百米的丘陵山坡或山沟灌丛中。本来一直是野生的,后来也有人开始种植,不过种的人很少,而且都是盆栽,很少有在花园里种植的。既然是白萱吩咐的,钱皓就认认真真地办了起来,托人从外地运来大批种子,又找专门的园艺师帮忙,终于在小花园里种满了这种跳舞草。

有一天,王海刚问起这种草的名字,白萱便做了一番介绍。如今物是人非,跳舞草还在风中袅袅娜娜地舞蹈,而白萱早已化作了黄土。他望着满院子的跳舞草,喃喃地说道:“小陈,你知道这跳舞草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

“相传,西双版纳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傣族农家少女,名叫多依,她天生酷爱舞蹈,舞技超群出神入化,好似林间泉边饮水嬉戏的金孔雀,又像田野上空自由飞翔的白仙鹤,观看她跳舞的人都沉醉其间,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痛苦,甚至忘记了自己。可是后来,一个可恶的大土司带领家丁将多依抢走了,要求她每天为他跳舞。多依誓死不从,以死相抗,趁家丁不注意逃出来,跳进澜沧江自溺而亡。老百姓打捞了多依的尸体,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后来,多依的坟上就长出了一种漂亮的小草,每当音乐响起,它便和节而舞,人们都称之为‘跳舞草’,说她为多依的化身。”

王海刚说着说着眼眶又湿润了,陈秋涵知道他又想起了白萱,那个伤他如此之深的女人,他竟然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阳化冰没那么多浪漫强调,继续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到我家看这劳什子的跳舞草?”

王海刚说道:“我今天看电视直播了,看到了你们的花园,看到了这种跳舞草,于是就特别想再来看看。”

阳化冰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来看这种草干什么?”

王海刚看了看阳化冰,刚想说点什么,但是又忍住了:“算了……我……我也不知道。”

王海刚告辞了阳化冰和陈秋涵,默默地下山了。阳化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老人浑身透着诡异。

王海刚慢悠悠地走在林间的马路上,月亮的光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落下来,夜风吹来,送来一阵阵花香。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那天,白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了白萱的家,他想再一次乞求白萱回到他的身边,可是那个活蹦乱跳让他魂梦系之的美丽天使,却躺倒在一片血泊中。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还在慢慢渗透出来……

回到家,躺进沙发里,脑海里还是纠结着那天晚上的恐怖画面。终于,他一个愣噤坐了起来,捂着脑袋又沉思了半天,接着便拿起了电话。

3突遭袭击

苏镜坐在沙发里,看着手中的一份时间表,那是他根据几个人的证词整理出来的。

8:35之前,马汉庆进屋抢劫,捅了白萱一刀;

阳天海8:35进屋,8:37离开;

钱皓8:30给白萱发了短信,8:40进屋,8:50离开;

华仁忠8:55去白萱家,马上离开了;

王海刚8:40给白萱打电话,没有接,9:10进屋,9:20离开。

阳天海和钱皓看到白萱的时候,匕首是插在她肚子上的,而随后进屋的华仁忠和王海刚则没有注意到匕首插在哪里。如果阳天海和钱皓没有撒谎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嫌疑人了,华仁忠和王海刚。在这二人中,他更怀疑王海刚,古往今来因爱生恨起念杀人的可不少,而华仁忠,只是酒醉之后性骚扰了白萱,他应该不会惊慌失措到去杀人,除非还有其他理由。

就在这时候,他的头号嫌疑人打来了电话,王海刚的声音支支吾吾的,说道:“苏局长,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谈谈。”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不……不用了,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想起来那天晚上匕首的位置了。”

苏镜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问道:“想起来了?在哪儿?”

“是在心脏,”王海刚说道,“对,没错,匕首就插在心窝上。”

苏镜犹疑地说道:“你确定?”

“我都想起来了,我确定。”

苏镜听着这番话却是满腹狐疑,这么一来,王海刚就把自己撇清了,匕首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插在心窝上?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王海刚犹疑着说道。

“什么事?”

电话那头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王先生,到底什么事?”

“我想起来那年的一件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也许……也许根本不值一提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

“白萱被杀的第二天,我发现一件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我也没往深处想,可是……可是……昨天看了电视台的直播,我又想起那件事情了……所以……所以我……我现在非常矛盾,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场梦。”

“到底什么事?你在哪儿?我们当面谈好不好?”

“我在家里,但是你不用过来了,就一点小事,电话里就能说明白。”

“你想起什么事情了?”苏镜问道,他深信任何一件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你听说过跳舞草吗?”

“什么草?”

“跳舞草,又叫情人草风流草。”

“这……这草有什么不同吗?”

“是,这草……”

王海刚说着话却突然不说了,苏镜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对着话筒不停地叫着:“喂,喂……”可是根本没人搭理他。接着,又是一几声重击的声音!

王海刚遭到袭击了!

4追查跳舞草

王海刚死了,这个大半辈子都在跟踪阳化冰的人,这个没有享受到丝毫人生乐趣的人,如今直挺挺地躺在一片血泊里。

致命伤都在头部。后脑勺破裂,应该是正在打电话时被人从后面袭击。额头和脸部有多处击伤,头顶颅骨破裂,流出了红白两色。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格局。电话机放在客厅里,旁边是个沙发,如今沾满了血迹。听筒垂下来,响着滴滴滴的忙音。他接电话时,一定是背对着门的,所以凶手进屋他根本没看到。

锁没有被撬的痕迹,也许王海刚本来就没有锁门,否则撬锁的声音一定会惊动他。

苏镜看着尸体,疑惑着他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难道白萱那宗血案与跳舞草有关?这跳舞草跟这案子到底有什么牵连?这是一种什么草?

苏镜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林安从王海刚手里拿出了几片叶子,一个叶柄上长着三片嫩叶,如今枯萎了,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苏镜接过叶子,问道:“这个……这个难道就是跳舞草?”

“什么?”林安被问得一愣。

孙淼这时候乐呵呵地走过来,说道:“我知道,这个就是跳舞草。”

林安白了他一眼,揶揄地说道:“你又知道了。”

“别忘了,我的前前前女友是搞园艺的。”孙淼说道。

苏镜问道:“为什么叫跳舞草?”

“温度适宜,阳光充沛,它就会翩翩起舞。”

林安说道:“苏局长问你正经事呢,你别插科打诨的了。”

孙淼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叫插科打诨了,这叫科学,你懂不懂?”见苏局长面露关切,他也便收起了卖弄的口吻,说道:“这种草产于福建、江西、广东、广西等地,印度、尼泊尔、泰国、缅甸这些南洋国家也有分布。它的叶子会随温度变化或音乐伴奏上下舞动,非常奇特。尤其是上午8:00—11:00,下午3:00—6:00,所有的叶子就像久别的情人重逢,双双拥抱,又似蜻蜓点水上窜下跳。不过,如果给它放摇滚,它便罢舞,不动也不转,似乎显现出极为反感的情绪,它不喜欢吵闹。”

苏镜问道:“王海刚为什么手里会拿着叶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孙淼说道,“可能是给什么人治病?因为跳舞草还有药用价值。”

“能治什么病?”

“可以祛瘀生新,舒筋活络,叶子可以治疗骨折,枝茎泡酒喝,能强壮筋骨,治疗风湿骨疼。”

苏镜越听越迷糊,跳舞草与谋杀案有关,跳舞草又能治骨折,这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顺宁有没有这种草?”

孙淼瘪瘪嘴,说道:“好像没有。”

林安问道:“那你前女友从哪儿看到的?”

“不是前女友,是前前前女友,”孙淼反驳道,“人家搞园艺的,还不许人家在别的地方见过啊?”

苏镜问道:“你看这几片叶子虽然蔫了,但还算新鲜吧?你觉得王海刚会从哪里弄来的?”

孙淼被问住了,林安隐隐一笑,说道:“卖弄错了吧?”

孙淼非常反感,装作没听见林安的嘲弄,说道:“苏局,我再问问。”

苏镜还没说话,林安又是一笑:“你别借机会跟前N次女友套近乎啊?”

5继续寻梦

阳化冰发了疯地向前跑,周围的人们惊奇地看着他,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喝:“抓住他,抓小偷!”前面几个人犹豫了一下,准备堵住他的去路,阳化冰见状猛地朝左边一个小巷子冲去,撞翻了一个水果摊,西瓜、苹果、香蕉滚了一地,那人依然紧紧地跟在身后,阳化冰不耐烦地想到,不就是抢个包吗?犯得着这么拼命吗?又穿过了一个小巷子,来到了一条主干道上,汽车来来往往呼啸而过,阳化冰瞅个空穿到了马路对面,刚想停下来喘口气,那人又出现在巷口,而且对马路上的车浑然不觉,径直冲了过来,阳化冰一见大惊失色,撒腿继续跑。就在这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凌厉的刹车声,阳化冰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已经被撞倒在路边爬不起来了,司机骂骂咧咧地走下车,呵斥道:“你不长眼睛啊?”那人手指着阳化冰说道:“他,他,抓住他!”

阳化冰悚然心惊,立即夺路而去,终于摆脱了那人的纠缠,他这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拉开皮包的拉链,他顿时喜上眉梢,这次长途奔跑没有白费,里面装满了厚厚的钞票,大概有五六万块。除了钞票,还有一个密封罐,似乎是锡做的,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猜测是金银珠宝之类的,那就更发达了。可就在这时候,两个巡警突然出现在面前。

“干什么呢?”

阳化冰一惊,热汗刚刚干了,冷汗又冒出来了,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没干什么。”

这两个巡警也是巡逻至此,觉得阳化冰形迹可疑便上前盘问,见到神色慌张更是疑心大起,问道:“包里是什么。”

“没……没什么。”

“打开!”

阳化冰见逃不过检查了,索性将皮包往两个巡警脸上一摔,撒腿就跑。他哪里是巡警的对手?而且他已经跑了那么久了,早已累得快趴下了,所以没跑两步就被巡警追上了。

阳化冰微微有点醒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或者说是以前的记忆又泛上了心头。他要看个究竟,于是一直闭着眼睛,意识始终处于游离状态。于是他又看到自己坐在一间空屋里,对面是三个警察。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带到审讯室了。

“叫什么名字?”

“马汉庆。”

“哪里人?”

“广西。”

“到顺宁干什么?”

“找工作。”

“这是谁的包?”

“我的。”

“这是干什么用的?”一个警察拿出了皮包里的锡罐。

“不知道。”

“不知道?”警察问道,“你不是说是你的吗?”

“我的……我朋友给我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块人肉,”警察冷冷地说道,“说,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

阳化冰惊醒了,喃喃地说道:“难道……难道我……不……难道马汉庆真的杀人了?可是为什么之前的记忆,马汉庆根本没有杀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清晨的阳光已经和煦地照进屋里,陈秋涵在身边懒懒地翻了个身,搂住了他的脖子,梦呓般地问道:“亲爱的,你又做梦啦?”

“是,”阳化冰抚摸着老婆的秀发,说道,“好奇怪的梦,我怀疑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错了。”

6一线转机

马汉庆,阳天海,钱皓,华仁忠,王海刚。

那天晚上,去过白萱家的就这五个人,到钱皓8:50离开的时候,据他说刀还插在白萱的肚子上,华仁忠不记得了匕首的位置了,而到王海刚9:10进屋的时候,匕首就已经扎中心脏了。中间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华仁忠是凶手的话,他有充分的时间动手,只要小心翼翼地抓住露在外面的刀片,从肚子上拔出来再扎中心脏就可以了,而马汉庆的指纹却丝毫不会被破坏。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华仁忠不是凶手,但是马汉庆、阳天海、钱皓三人可能会返回来行凶,而马汉庆是求财,既然已经抢劫到手,肯定不会再来杀人。那么,回来的到底是阳天海还是钱皓呢?

白萱治死了阳天海的儿子,可以说仇深似海;白萱又挡住了钱皓的前途,钱皓的杀人动机同样很强烈。

苏镜凝神思索着其中的关键,他知道要破获这宗沉睡谋杀案实属不易,现在该问的他都问了,除了根据几个人提供的时间线索,揭露了华仁忠和钱皓小小的谎言,再想求证别的细节已经不可能的了。华仁忠和钱皓说,之所以说谎是因为不想牵连到谋杀案里,这也许说得通,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王海刚又是谁杀的呢?他手心里握着几片跳舞草的叶子,他说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也许这些事情就能指向凶手。那么杀王海刚的,也许就是杀害白萱的凶手。

阳化冰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沉思,阳化冰的话更是让他惊异莫名。他惶惑地说道:“苏局长,也许……也许我搞错了。”

“什么错了?”

“我想,可能马汉庆真的就是凶手。”

“为什么?”

阳化冰把他的梦说了一遍,苏镜问道:“你就记得这么多了?”

“是,”阳化冰说道,“警察说马汉庆杀人了。”

“不,不对,”苏镜摇摇头说道,“马汉庆抢劫白萱后,警方一直没有抓到他,后来是在街头把他击毙的。”

“那……我那个梦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那就是马汉庆的记忆。”

“别着急,我们查查马汉庆的档案。”

局长一吩咐,什么事情都好办。二十多年前的卷宗全都摆放在苏镜面前了,翻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有一段笔录内容跟阳化冰的梦境非常像。那是警察审讯马汉庆时的记录。

“里面是块人肉,说,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杀人啊。”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我……我承认,那个包是我抢的……”接着马汉庆把他抢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还有一份档案,记录了侦破此案的经过。警方抓获马汉庆之后,发现皮包里有六万块钱,还有一个锡罐,打开锡罐,立即冒出袅袅的白汽,检查发现,锡罐里装满了干冰,而干冰中间包裹着一块肉,检验发现,这竟然是一块人肉,于是对马汉庆进行了多番审讯,马汉庆一口咬定皮包是抢来的。

警方一直在等待失主,可是根本没人报警。又全市寻找无名尸体,还是一无所获。后来此案就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悬案。

而马汉庆在警方的政策攻势下,又交代了自己的多桩罪行,供认说自己曾和同伙抢劫了桂林第二技工学校的几个学生,那三个同伙都已经被判刑,而他流窜到了顺宁。

后来,马汉庆被判刑三年。

苏镜说道:“你刚才说的事发生在2006年,而白萱是2010年被杀的。”

阳化冰喟然长叹一声问道:“苏局长,你觉得白萱的案子还能破得了吗?”

“说实话,这种陈年旧案,我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尽人事吧,”苏镜转而问道,“你昨天晚上在你父母家过夜的?”

“是。”

“几点睡的?”

“大概12:00吧。”

“你父亲一直在家?”

“在啊,怎么了?”

“王海刚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啊?什么?为什么?”

“他当时正在跟我打电话,想跟我说些事情,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声重击的声音,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去了他家之后,他就已经死了。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10:10。你确定,你父亲那时候在家里?”

“在家,肯定在家的,他不在家还能去哪儿呢?”

“你当时在他身边吗?”

“不在,不过我们的房间是冲着大门的,如果有人进出,我们是能看见的。”

“我怀疑,杀害王海刚的人,跟杀害白萱的,是同一个人。”

“天啊,太残酷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

“是啊,”阳化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跑到我家门口,看我家花园里的什么跳舞草。”

“什么?跳舞草?你家种着跳舞草?”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叫跳舞草,王海刚说是钱皓给白萱种的。”

“你知道王海刚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什么吗?他握住跳舞草。”

“也许,也许他还想着白萱吧?”

7色心不改

苏镜是准备接受钱皓的一顿白眼,然后他再冷嘲热讽地回击一通的,可是开门的却是白慧颖,老太太一见苏镜,马上热情地招呼道:“是苏局长啊,快进屋坐。”

苏镜走进屋,环顾一周,问道:“钱先生呢?”

“不在家,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还是白萱被杀的案子?”

“是。”

白慧颖叹道:“哎,真没想到啊,刚刚出来,又牵扯进谋杀案里了。”

“白大姐觉得,钱皓会杀人吗?”

白慧颖沉思片刻说道:“谁知道呢?权力是个好东西啊!”

“钱先生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跟以前的朋友吃饭喝酒,哼哼,快活得很,一点不像是犯过罪的人。”

“昨天晚上也去会朋友了?”

“昨天晚上倒没有,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去了。”

“就你们两人?”

白慧颖疑惑地看了看苏镜,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昨天晚上有人被杀了。”

“你怀疑是钱皓?”白慧颖说道,“不会不会,昨天我儿子、儿媳妇从英国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呢。”

“在家吃的?”

“我虽然跟钱皓感情已经破裂了,但是他没干过的事,我也必须得给他做证,我们昨天晚上是在碧园春酒店吃的饭,三号包房,从晚上7:30一直吃到9:30,钱皓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我儿子怕他出事,带他去第一人民医院打吊针,一直到11:00多才回家。这些你都可以去调查的。”

苏镜又拿出跳舞草,问道:“白大姐认识这个吗?”

白慧颖一件,顿时怫然变色,哼道:“骚狐狸。”

“钱先生有没有把这草拿回家过?”

“没有。”白慧颖说道,“我在山趣园见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白萱那么好,真是一对贱人。”

寒暄一通之后,苏镜告辞了白慧颖,驱车来到第一人民医院。虽说白慧颖说得斩钉截铁,但是他还必须亲自做一番调查。而急诊科的医生证实了白慧颖的说法,为了以防万一,苏镜还出示了钱皓的照片,那个医生非常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他!”

这样一来,就把钱皓的嫌疑排除了。苏镜又来到第二人民医院,找到了院长华仁忠。华院长一见到苏镜,顿时拘谨起来,但是又要表现得落落大方,于是表情显得特别怪异。

“苏局长,又有什么指教啊?”

“谈不上,谈不上,”苏镜呵呵一笑,问道,“就是想问一下,华院长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哈哈,这次不是问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苏镜微笑不语,只是含笑看着华仁忠。华院长只好说道:“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了。”

“什么朋友?”

“苏局长要问这么详细吗?”

“昨天晚上有人被杀了,我怀疑是你。”

“什么?”华仁忠大叫着站起来,说道,“你凭什么怀疑我?”

“别紧张,坐,”苏镜笑嘻嘻地观察着华仁忠的反应,说道,“因为你有动机。”

“我都不知道死的是谁,我有什么动机?”

苏镜又拿出了跳舞草,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不就是几片破树叶子吗?”华仁忠兀自气呼呼地说道。

“好吧,说说看,你昨天晚上跟谁一起吃饭了?”

“我如果不说呢?”

“那就只好请你到局里说了。”

华仁忠气得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说道:“我跟几个药商吃饭了。”

“哪个药商?”

“你……”

“说吧。”

“阳光药业的几个老总。”

苏镜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出自己跟谁一起吃饭,昨天晚上,他肯定被公关了。不过这事不是他要调查的,于是继续问道:“在哪儿吃的?”

“兰桂坊海鲜酒家。”

“几点?”

“7:00—9:00。”

“然后呢?”

“唱歌去了。”

“在哪儿?”

华仁忠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说道:“巴黎春天。”

苏镜呵呵一笑,他知道巴黎春天是个什么地方,对华仁忠这个好色之徒来说,那里绝对是天堂,警方曾经多次打击,但是收效甚微,过不了几天就死灰复燃。看来阳光药业的人把这位华仁忠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有意要羞辱一下这位道貌岸然的一院之长,于是问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小梅,真名不知道。”

“几号房?”

华仁忠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眼睛问道:“这与你有关吗?”

“别着急,别着急,”苏镜说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我得问清楚了,好去查证啊!”

“丽春房。”

“丽什么房?”

……

直到把华仁忠羞辱够了,苏镜才起身告辞,而就在这时,阳化冰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非常急促不安,大声说着:“苏局长,救救秋涵!”

8乱上添乱

阳化冰收到了一条彩信,那是一条视频彩信。

陈秋涵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白布,眼神里满是惊慌。

阳化冰顿时如五雷轰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立即拨打电话,但是对方挂掉了,再拨,已经关机。

苏镜看着这段视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问道:“对方再没联系你?”

“没有。”

“你有仇人吗?”

“不……这不是仇人干的,我也没有仇人,这肯定跟那桩谋杀案有关。”阳化冰说道,“这是一个警告,苏局长,不要查了……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不要再查了。”

苏镜缓缓地摇摇头,看到这段视频,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有人想堵住阳化冰的嘴。可这是说不通的,因为阳化冰并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只是提出白萱被杀一案不是马汉庆干的。那么罪犯为什么要绑架陈秋涵呢?他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啊!但是除了这桩案子,陈秋涵又会因为什么被绑架呢?他的第二个反应是王海刚,因为王海刚曾经声称要把阳化冰的一切都拿回去,可是王海刚已经死了。那还有什么原因?苏镜百思不得其解。连作案动机都不明朗,他实在是无处插手了。

“绑匪没有向你提出要求,陈秋涵暂时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可是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呢?她被绑在那里,我能不担心吗?我已经给他发短信了,我告诉他我不查那个案子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我觉得这个绑架案可能跟那几个嫌疑人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他们恼羞成怒了,”阳化冰吼道,“他们阻止不了我,于是开始报复我,是的,就是这样,他肯定是在报复我。”

苏镜心中一动,也许阳化冰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问道:“你怀疑是谁呢?那天晚上有五个人去过白萱家,马汉庆,你父亲,钱皓,华仁忠,还有王海刚。其中两个人已经死了,你觉得会是谁?”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阳天海?”

“中午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啊!”

“你母亲呢?”

“啊?”

“潘小翠?”

“我……我不知道……我妈买菜去了,你……你怎么突然问我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阳化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视频彩信,而是一个网址。苏镜立即输入网址,跳出来的画面让两人的心都绷紧了。

那是视频。

不是录像,而是直播。

陈秋涵不但嘴巴被堵住了,连眼睛也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她还是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反剪在背后,她不停地转动着脑袋,显得非常慌乱的样子。

阳化冰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双手抚摸着屏幕,喃喃地叫着:“秋涵,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苏镜看到这个网站,比阳化冰还要紧张,他立即拨打了孙淼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查到没有?”

苏镜在看到视频彩信后就吩咐孙淼去调查陈秋涵的行踪。

孙淼说道:“今天上午,她准时上班了,中午下班后跟同事一起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神色异常,匆匆跟同事告别就离开了,到下午就没来上班。她是在和记快餐店吃的午饭,我查了监控录像,发现她走出快餐店,立即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根据车牌号码,我找到了司机,司机说她把陈秋涵送到了山趣园,但不是13栋门口,而是9栋。我去9栋看了下,那里没有安装摄像头。9栋住户当时不在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怀疑嫌犯是把陈秋涵骗诱到那里,然后带往其他地方。山趣园出来的那个路口,安装了摄像头,我准备盘查每一辆从山趣园进出的汽车。”

“好,尽快!时间不多了!”

“绑匪要撕票了?他已经给出最后时间了?”

“没有,”苏镜着急地说道,“陈秋涵现在正面临死亡。”

听到苏镜说得如此绝对,阳化冰一阵心慌,问道:“苏局长,你说秋涵有危险?”

苏镜又看了一眼电脑,问道:“你老婆心理素质怎么样?”

“心理素质?”阳化冰不懂苏镜为什么这么问。

苏镜指着电脑屏幕说道:“你看椅子下面是什么?”

阳化冰这才注意到画面上陈秋涵以外的东西:“那是一个脸盆。”

“你再看这是什么?”

“一根输液管。”

陈秋涵吊着一根输液管,一头不知道连接在哪里,另外一头似乎绑在陈秋涵的胳膊上,陈秋涵的指尖正在滴水。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阳化冰茫然地摇摇头。

“为什么?”

“仆人以为自己的动脉在流血,他死于心力衰竭。”

“啊?”阳化冰紧张得无以复加,大叫道:“怎么办?怎么办?秋涵……秋涵她还有多长时间?”

“这要看她的心理素质了。”

阳化冰看着电脑屏幕,恨不得能钻进去把老婆救出来,或者只是告诉她她的动脉没有破也是好的。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坐在电脑前面,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点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