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开心小跑

“现在每次梳头就感觉很恐怖,总要掉许多头发……”

“你该恐怖的是还有多少头发能长出来,而不是梳头时掉多少头发。我们每天都要掉很多头发,也会有新的头发长出来,关键是新长的头发别少于掉的头发。掉头发与梳头没有什么关系。”

看问题,角度固然重要,角度背后的逻辑更重要。故事可以骗到人,不一定是故事本身讲得好,而是故事契合了听故事的人的心理预期或心理偏好。

有一种说法,历史上,新思想、新理论从来没有战胜过旧思想、旧理论。所谓战胜,是因为信奉旧思想、旧理论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同理,有时候旧思想会复活,那是因为,信奉新思想的人差不多都消失了。可以说,这是关于“代沟”的另一种解释,或者说是关于“代沟”的另一个观察角度。

当年,某些获过苏联大奖的苏联作家、学者,千辛万苦地流浪到了美国,他们很快发现,他们在美国没有听众,也没有读者。苏联民众狂热关注的问题,美国民众毫无感觉。他们在苏联受打压,却有存在感;在美国,没有打压,也没有存在感。于是,他们明白自己之所以得奖,更多的是政治原因,而不是他们的思想与艺术。于是,郁郁而终。故事与听众发生了错位,故事再完美也没有效果。

“你讲课有课件吗?”

“没有。”

“有哪些知识点?”

“没有。”

讲课一定要有知识点吗?思考是知识吗?如何思考是知识吗?体味是知识点吗?感悟是知识点吗?质疑是知识吗?课堂只是传授知识的吗?一堂课如果不能促使你思考、感悟、质疑,或许它就不是一堂好课。一篇文章也如此,文章不应该是使用说明书,何况使用人读说明书还是要费一些脑筋的。听了一堂课,读了一篇文章,你只希望直接知道一些什么,只想要答案,而不会思考,不会质疑,你觉得你学得怎么样呢?

事实上,思想者并不传授知识,只是展示他的思想。能不能接受、感悟思想者的思想,共享思想的盛宴,全在于读者、听众自身,与思想者无关。

读一篇文章会有什么感受,可以反映一个人思维的活跃度和新鲜度、思想的深度和广度、“脑洞”的大小尺寸和形状,还有,思想深度和心理年龄。小跑的文章是很灵验的试剂,你可以试试。

上海金融研究院院长浙商银行总行原行长

2019年9月24日

自序

我喜欢文史哲,却干了金融这一行。十年来慢慢发现,用文史哲来解释金融好像更清楚。

这是加缪告诉我的。他自己也跨界,同时思考文学和哲学这两件事,发现了什么是“荒谬”:因为人对世界还有所期望。人是感性存在,欲望多;而世界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满足个人欲望的意思。于是有了不和谐,有了对立,有了荒谬。

“世界既不是没有理性,也不是毫无理性,只是毫无理由而已。”用这种人文思维来理解金融,很多现象会被一语道破。

金融通人文,但又不是讲一个故事那么简单。非要讲成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矫情事小,误导事大。

比如您看到一条毛毛虫,在叶梗上奋力爬,刚爬上叶梢,摔下,又爬,又摔下,再爬……您会想到什么?

我会想到西西弗,古希腊神话中那位一辈子重复“推石上山—石滚下山—再推上山”的人物:原来世间万物,即使贱如毛毛虫,也有精神。

而事实呢?这条毛毛虫大概率沾染上了偏侧蛇虫草菌,真菌控制它离开自己的巢穴,爬上附近植物,重复西西弗运动。

这条毛毛虫,也在我的脑子里。因为我按自己的“三观”赋予它意义: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要听的,理解自己能理解的。其他人大致也一样。大脑里的“毛毛虫”,作用于各自的行动,生成了一个混乱的世界。

在金融领域,这条“毛毛虫”,就是经济学中的完美理性假设;而现实,是人类先天不足的认知。

您可以把全世界的资产看成一个蛋糕:蛋糕胚是利率和汇率,奶油是股票,裱花是另类资产——大宗商品、房地产、比特币等。这个美美的蛋糕被摔在地上时,并不会从蛋糕胚、到奶油,再到裱花这般有序坍塌,而是直接烂成一摊泥。您永远不知道它为什么、什么时候、会从谁手里掉下来。

人的理性,就像中国画中的人物:永远随性而变。如果把社会科学向数理化看齐,把“人”变成公式,假设之上再假设,理论之上再生理论,那经济学家就越来越不如牙医,央行没有通胀的数据就不会做决定了,最后连“人”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如果向文史哲求救,大概率能解决问题。因为在这里,您才能再次看到“人”:人的情绪,人的荒诞,人的大举动、小动作。这里才有世界运行的最本质的规律。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信息无穷无尽。求道,要去繁就简,找到本质,不要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