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命中夙敌

来的这群骑马人很快靠近,本来想若无其事的过去,但为首的汉子看到杨俊的一个眼色后,明显的迟疑了脚步。

这是一个中年汉子,他确定杨俊是让他们停下来时,急忙扬手喊停行进。但他转过身来时,却发现杨俊倚着骡车叼草而笑,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为难,然后吩咐身后一行人等:“呃……这个地方看着景致还不错,大家不如歇歇脚再走。”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高声附和:“对对对!骑马这么久了,弟兄们是该歇息一下了。”

说着就见这支约有二三十人马的队伍纷纷下马驻足,还各自挤眉弄眼地互相打着掩护尬聊,这个说:“哦啊,这地方景致还真是不错,值得一观、值得一观。”

那个道:“瞧啊,那块石头确然别致,捡回去擦擦洗洗不一定就是块传家宝呢……”

又有人难得风雅,诗兴大发,对着空茫茫的戈壁高吟:“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看着眼前这群人,自己都感到尴尬的演技,杨俊捂住脸不忍直视。

杨嘉谟不禁嘴角咧开,好笑道:“启民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各有所长啊!”

杨嘉臣和郑三彪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看杨俊沦落到这般尴尬境地,让他们真心愉悦。

杨俊终是看不下去自己属下继续出丑了,清了清嗓子忍着丝丝羞耻向对面喝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闭嘴,都给我滚过来!”

对面一群人愕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也是十分不自然地挨挨蹭蹭走上前来,一个个羞耻感不由上身,都扭捏着颇为不好意思。

杨俊借着训斥掩饰尴尬,板了面孔再喝一声:“一个个傻了吧唧的,都穿帮了还顾忌什么?都给我站好了!”

一群人看杨俊恼了脚下不再磨蹭,三两步赶上前俱都低头抱拳,齐声喊道:“参见帮主!”

顶着杨嘉谟三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杨俊挥挥手走上前出手如电地摁了一把带头汉子的肩膀,埋怨着说道:“都是老江湖了,怎么就尽丢本帮主的脸?”

汉子错愕一瞬便极快地回答:“属下等行事不周利,请帮主处罚!”

“算了!”杨俊没好气地道:“处罚就不必了,回去帮里上下每人给我把孙子兵法抄写一百遍。”

汉子双腿很明显地抖了一下,苦着脸应下:“是,属下遵命。”

杨俊嘴角弯了弯,背着手走回杨嘉谟面前笑道:“哥哥,你看这样处置可还稳妥?”

杨嘉谟摆手淡然道:“这是启民你的从属,我们没有置喙的余地。不过嘛,罚抄孙子兵法这个主意倒是值得提倡。”

“哥哥觉得好那我便没做错。”杨俊颇有一点讨好的意味。

杨嘉谟颔首笑问:“然后呢?你打算让诸位兄弟就此回程还是?”

杨俊丹凤眼一挑,一口白牙笑得格外璀璨道:“前方肃州在望,眼看就到地方了,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就让我这些兄弟继续护送,等到卫所去安置好了再回也不迟。哥哥以为如何?”

“这个嘛……”杨嘉谟摸着下巴斟酌考量,顿了顿才缓缓道:“既是启民你的一番好意,那我们盛情难却了,那便劳烦诸位兄弟了。”

杨俊闻言顿觉满意,回头对他帮派的一众下属高声道:“一百遍孙子兵法先记着,好生护送我几位兄长到肃州卫,或可免罚。”

“帮主英明!”数十汉子兴高采烈,齐声应道。杨嘉谟看上去,发现个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来,看来他们还是比较头疼抄书这样一个惩处方式的。

杨嘉谟笑了笑吩咐:“那便继续赶路吧,希望赶在入夜之前抵达。”

其余人等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杨嘉臣驾起骡车就要出发时,却被杨俊的一名属下拉住。

“杨二哥,我们骑了快马来的,咱们换一换。”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精干少年,咧嘴笑的时候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十分讨人喜欢。

杨嘉臣已然看到了杨嘉谟递来的眼色,顺势把骡车的驾驭权交出去,好奇地笑道:“你还认得我?”

小虎牙挤挤眼睛回道:“那当然了,帮主交代我们随行扈从,我和另外几个大哥就是专门负责照顾杨二哥的呢,怎么会不认得。”

原来杨俊还是这般有心之人!杨嘉臣心底默默夸赞一句,对小虎牙客气地一拱手:“那便多谢了!”

小虎牙忙还礼,抱拳道:“杨二哥无需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杨嘉臣本想拍一拍小虎牙的肩膀以示感谢,但想到这是杨俊的人也不便过于亲近,抬起的手又放下去,笑了笑便转身去牵马了。

和杨嘉臣一样,杨嘉谟也有人送上骏马,却是杨俊亲手牵来的。

“想要赶在天黑前到肃州卫,哥哥恐怕还缺一匹快马。”杨俊痞痞地说道。

杨嘉谟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马缰翻身而上对还在骡车上坐着的郑三彪道:“郑大哥腿上有伤,不宜骑马可缓缓而行,小弟先行一步在卫所等你。”

郑三彪颔首应下:“贤弟自去,我这里无碍的。”

杨嘉谟笑着点点头一提马缰率先而去,杨嘉臣向郑三彪抱了抱拳拍马追上。

杨俊也翻身跨上马背,对驾车的小虎牙吩咐道:“你们几个好生照顾郑大哥,不能出纰漏……”

话还没说完,小虎牙机灵地抢过去,拍着胸脯保证道:“帮主放心,但有差池帮规处置,这个属下知道的。”

“算你机灵!”杨俊笑着夸赞,说罢也向郑三彪抱拳一礼,便追着杨嘉谟绝尘而去了。

身后一干兄弟自是相随,纷纷上马追赶扈从,马蹄翻飞卷起一股尘烟。

郑三彪一手扇着面前的尘土,看了眼留下来的三四名汉子和赶车的小虎牙,笑着问道:“小哥,我怎么称呼你?”

小虎牙忙拱手:“郑大哥,您叫我小刀就行。”

“小刀?”郑三彪含笑看向这个自称叫“小刀”的少年人:“如此看来你们就是金刀帮了?”

小刀一笑,虎牙尖尖地满面愉悦:“郑大哥也知道金刀帮?”

郑三彪颔首:“有听说过,咱们不妨边走边说。”

小刀爽脆地答应一声,身子灵巧一窜跳到车辕上甩了甩鞭子,熟练地驾起骡车往前行去,并颇有兴致地与郑三彪说起了他们金刀帮的一些趣事。

经过之前一场纠结,郑三彪开始面对现实,存在于心底里的那一丝复杂情绪慢慢回落下去。每个人际遇不同,所得就有差别,本质上没什么可比较性,更无须妄自菲薄。他清醒地认识到,不管是自卑、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想法,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于自己的身上发生,属于大丈夫的事业和前途只有打拼而来,没有捡现成的说法。

郑三彪抚着自己受伤的腿笑了,作为四兄弟中的大哥,他怎么可以被这样的心情局限了胸襟?离开驿递所是与浑噩告别的终点,也是重新开始的起点,与三位义弟一样,眼下他们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前路如何奋斗过了才知道,原本不应该在还没出发时就自我否定才是。

基于这般认知,再去听小刀谈杨俊、谈金刀帮,郑三彪竟是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原来杨俊也不容易啊!

金刀帮在江湖上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派,从上一任帮主创立,传到杨俊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年的时间,且杨俊接手仅仅几年而已,若不是金刀帮一直秉持着劫富济贫的行事准则,做过几件比较得人心的事情,郑三彪还真的未必知晓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组织。

听小刀在那里自豪地吹嘘着他们的门派,并对杨俊满含敬佩的样子,郑三彪对金刀帮也好奇起来,向小刀打听了许多关于杨俊的事迹,心底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金刀帮能够归于杨嘉谟麾下,那他们是不是会更有作为?而杨嘉谟有了这支力量,东山再起是不是也会更有希望?

想到这些问题,郑三彪顿时迫切起来,催促着小刀赶快行进,他要把这个自认为很绝妙的主意赶快跟杨嘉谟分享。呃!这样的做派,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具有的……

却说杨嘉谟一行,因为有金刀帮的好马代步,在黄昏最后一缕余晖隐去的时候,轻松的赶到了肃州卫大营的驻地。

边墙之外黄沙漫漫,天地浑浊,卫所驻地也好不到哪里去。落满尘沙的屋顶和前方雄峙的关隘除了高低之别,看起来灰蒙蒙的一副破败景象,衣甲更为脏旧的一队军士负责值守大营门口,麻木的表情配上松垮的站姿,要不是眼珠子偶尔动一动,与那些在已经收割完粮食被丢弃在荒田的稻草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这就是自己往后要戍守的边关重镇,大明西北门户第一关的卫所?杨嘉谟简直不敢置信。窥一斑而知全豹,从门口这一队兵卫身上就可看出,不论是精神风貌还是军士体质,与他原来练出来的凉州卫那一支兵马相去甚远。就凭如此兵马如何抵挡蛮夷铁蹄?难怪大明山河一寸寸内缩,连沙州都尽归蛮夷所有了,更遑论原属大明被誉为西域襟喉、中华拱卫的哈密等八个羁縻卫,失却那般重要的门户之地,大明与西域早就断了关联,无险可守很久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杨嘉谟暗叹一声。莫说他如今只是一个免死发配而来的小兵,即便还是卫指挥使,面对侯太监那样误国误民的权奸,还有朝中自上而下的腐败气象,自己能做的又有多少?杨嘉谟绝难忘记在都司衙门看见甘州大小官员迎接侯太监的那一出丑剧,官场之中若只有谄媚阿谀、溜须拍马,他一直向往着的河清海晏便是一个妄想,这就叫上行下效,换言之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杨嘉谟正在暗自痛心疾首时,却见卫所驻地的大营栅门缓缓打开,一队小兵簇拥着两骑从内跑了出来。当先一人跨坐在马背上,身穿甲胄衣着很是光鲜,**骏马更是难得一见的狮子骢,神威健硕的体格彰显着名马神驹的不凡,虽然马背上那名将领样貌稍欠那么点意思,但气度绝对不足以与这般好马相配。

杨嘉谟是武将,对良马的爱重自是非比寻常。

“没想到如此荒僻的地方竟有这等神驹隐藏,真是大饱眼福了!”杨嘉谟赞叹着对身后的杨俊和杨嘉臣说。

杨俊并不认得狮子骢,看了眼前面不以为意道:“哥哥要是喜欢我想办法弄来给你,反正那人看着也不怎么样,没得糟蹋了好马。”

“住口!”杨嘉谟低斥,回头瞪了眼杨俊道:“这里是大军营地门口,再不把你那副江湖调调收拾起来,就立马回去当你的帮主去!”

杨俊挨训也不着恼,嘻嘻一笑道:“我就那么一说,哪能真做呀!”

杨嘉臣趁机调侃:“要是我告诉你那匹马是名驹狮子骢,你敢不敢真抢?”

“狮子骢?”杨俊惊诧地看过去,打量着正缓缓行来的一行兵将,和那将领**的战马问道:“你莫骗我,那真的是狮子骢?”

杨嘉谟向往地看着狮子骢没有回答。

杨嘉臣略有得意地回道:“当然!狮子骢我还不至于看错,再说……”

他顿了顿又道:“便是我看错了,明宇那双眼睛可精着呢!”

听杨嘉臣如此断定,杨俊已知那就是狮子骢无疑了,不禁啧啧称羡道:“常听闻狮子骢乃是大宛所出神驹,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速,真正见到真面目,今天却是第一次。”

杨嘉谟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匹骏马,缓声说道:“是啊!《朝野佥载》所记,狮子骢朝发西京暮至东洛,可不就是千里马么!隋文帝时大宛进献的第一匹狮子骢,在隋亡后自解鞍轡离去竟无影无踪了,端的是神奇。”

“还有这等奇事?”杨俊听着有趣笑问道。

杨嘉臣瞥了眼杨俊毫不留情地损他:“别跟我说你其实就是一只绣花枕头哈!不是素日里常以风流雅士自居吗,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哎呀呀,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给重霞姑娘她们取名的呢?”

杨俊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被损友挖苦的不快,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反而笑问:“你倒是把我麾下那几位姑娘的名姓都记得清楚,难道在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不成?哦,这也不奇怪嘛!二哥就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女人嘛!哈哈……”

杨嘉臣突地红了脸,气咻咻地骂道:“纯属污蔑!谁像你似的不正经。”

杨俊指着杨嘉臣涨红的脸哈哈大笑,完全不顾这是在卫所的大营门口,他的大笑已经引起了对面军士的注意。

骑着狮子骢的将领远远的一扬马鞭喝问:“何人在此放肆?”

说着便跨马走了过来,身后两队军士更是小跑着赶过来,转眼将杨嘉谟一行包围,大有一言不合就地擒拿的架势。

杨嘉谟把手里的马缰递给杨俊,跨上一步抱拳道:“参见指挥使大人。”

马上将领年约三十余,虽其貌不扬但双眼锐利,扫视着杨嘉谟和他身后二十余金刀兄弟,倨傲道:“你竟认得本将?”

杨嘉谟微微一笑谦虚地回道:“末将不才,只是看着将军的衣着应该是三品武将的装束,而这大营里能享三品秩禄的便是指挥使了。”

将领听了面无表情,张口就知道他对杨嘉谟的回话是不怎么满意的:“以貌取人!”

杨嘉谟轻皱了俊眉,淡然又回:“末将不敢。”

将领一手控着并不安分的狮子骢,一手指着杨嘉谟冷声询问:“废话莫言,你是何人?到此地有何事?快讲!”

杨嘉谟拱手正色道:“末将杨嘉谟前来卫所报到,请将军示下。”

“什么?杨嘉谟?……真的是你?”将领勒住狮子骢,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杨指挥使到了?”

杨嘉谟感受到了这人对自己的不善,但还是尽量谦逊有礼地说道:“将军说笑了,杨某如今前来乃是将军麾下一小兵罢了,但有差事悉听吩咐。”

“哈哈哈!”将领大笑,言语之中的嘲讽不加掩饰:“我单泽竟也有让杨嘉谟恭听吩咐的一日,哈哈哈!当真痛快!”

单泽?听到这个名字,杨嘉谟不禁怀疑地向对方看去,如果他眼前的此人并非重名重姓,而是自己脑海里还有一丝印象的那个单泽,那大明的吏治腐败就将再一次刷新他所认知的底线了。

单泽笑得肆无忌惮,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道:“杨嘉谟,你也有今天!人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不过三年而已呀,杨嘉谟,你不会就认不得本将了吧?”

杨嘉谟皱眉不想再说其他的了,他确定这就是那个和自己有积垢心的单泽。他深知此人的脾性和为人,明白此时此地与单泽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言语交锋可以分出高低的时候,更应该担心的是往后在此人的辖制下将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单泽将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给他穿小鞋,故意刁难?

世易时移,因为昔日嫌隙成为今天的夙敌,这种事情何其讽刺,又何其无奈?杨嘉谟苦笑了一下,直觉千疮百孔的心上更添沧桑。这就叫离了虎口又进了狼窝啊!虎口是远了一点,可侯太监这只虎就在你身后,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狠狠的咬你一口。这虎口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这又鬼使神差一般进入了狼窝,天哪!这“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的遭遇竟然又一次落在了杨嘉谟身上。

单泽笑够了,一扬马鞭吩咐军士:“来人!”

一个品级稍低的小校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单泽指着杨嘉谟笑道:“你等都认清楚了,这位就是前凉州卫指挥使杨嘉谟,从断头台上捡回了一条命,如今沦落成了低等小兵的杨嘉谟将军。哈哈哈!”那小校身后有人也夸张的笑着:“哈哈哈……”单泽笑过了继续说:“今日起交由知事官负责安排营务事宜,给我把他伺候好了!”

“伺候”二字在单泽牙缝间蹦出来的时候格外加了两分力道。

小校闻言高声应下:“末将遵命!”看来他就是卫所的知事官了。

单泽提了马缰朝杨嘉谟走来,一脸嘲讽道:“杨嘉谟,过去你给予本将的,从今日起我定会双倍奉还,希望你笑纳咯!”

杨嘉谟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让开道路,站在一旁从容笑道:“单指挥使的赐教,杨某自是全力接纳。”

单泽冷哼一声,放开早就烦躁不安的狮子骢,骏马前蹄人立而起,“嘶律律”长鸣一声,而后窜了出去,奔向黄昏……

两队军士见单泽出发,丢下杨嘉谟等人,疾步跟了上去。单泽及其手下军士,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

杨俊扇着面前滚滚沙尘,嫌弃地“呸”了一口道:“小人得志!”

杨嘉臣难得正色提醒:“启民,慎言!”

说罢又向杨嘉谟低声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做了指挥使?”

杨嘉谟早已收起笑脸,摇头沉声回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大哥,你说得对,咱们往后不谨言慎行肯定是不行了。”

“这都是什么事呀!”杨嘉臣叹息着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杨嘉谟抬头看了眼沙尘氤氲中的大营,脚步沉重:“这样的人都能当酒泉卫的指挥使,可见吏治腐败到了什么程度?”杨俊臣接上说:“明宇,这个朝廷看来真的没救了!”

杨嘉谟答非所问:“走吧!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求不来!这样的事情既是命中注定,我们应该坦然面对就是。”

大家沉重的看着杨嘉谟,缓缓的跟着他走进了肃州卫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