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卡的疑云

房卡的疑云

卫霆飞果然一毕业就去了美国,伊臣怎么都不肯跟他走,他也没有办法。

他走了之后,伊臣发现自己的银行户头上多了一笔钱。

他把这笔钱当成自己监督卫霆飞的劳动报酬,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不过,他并没有挥霍一空, 而是在大学时代通过购买股票基金,让这笔钱翻了好几倍,成为了他最初的积蓄。

那几年,卫霆飞依然在他的生活中若隐若现,他在大洋彼岸安排家里派人派车送伊臣上下学,隔三差五还用电子邮件给他写很肉麻的情书。但他这个人不适合摇笔杆子,每次伊臣看着那些语句不通但是很真诚的情书,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卫霆飞坐在电脑前抓着头发,一脸痛苦地构思文字的样子。

卫霆飞真的很爱他,但,还是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

伊臣用了很多方法和很漫长的时间,才慢慢和卫霆飞撇清关系。他很有技巧的逐步减少了跟卫霆飞的联系,又借故搬了几次家,非常耐心的跟卫霆飞周旋。

慢慢地,两人的电话和网聊从一周几次,减少到一个月一次,几个月一次,大半年一次……最后几乎完全断绝了。美国那边有天玄会的分堂口,卫霆飞既要学着管人又要读书,逐渐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和新的交际圈,分在伊臣身上的精力就越来越少了。

伊臣自己的人生也开始了新阶段,在大学里他依然过得顺风顺水,既读书好又会得人心,像高中那样继续在大学里当学生干部,颇受师生们的欢迎。

他和罗澜,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罗澜的样貌不比伊臣差,脑子也聪明,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因为性情开朗又出手大方,在大学里的人缘挺好。但是罗澜这个人吃不了苦,在心思,手段,解决困难的方法和忍耐力方面也比伊臣差的远,所以,虽然两人大学期间一直是学生会竞选的竞争对手,但伊臣每次都能赢过他。

罗澜倒是也不记仇,而是打从心底佩服伊臣的本事,他天性就是这么的单纯。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挺好,等到大四那年找工作的时候,罗澜就煞有介事的把谢荣介绍给了伊臣。

当时,谢荣已经在宁溪手下做了几年,他的公司正面临拓展阶段,急需有才华的年轻人来帮衬。认识谢荣的时候,伊臣已经两年多没跟卫霆飞打过交道了,他没料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听到“天玄会”这三个字,而且居然有机会去帮卫老大洗钱。

“怎么样?伊臣,一起干吧,我知道你胆子够大。谢叔开的薪水是那些校园招聘企业的好几倍呢,今后还会更多,我们跟着他不会吃亏的。”罗澜对这个行业相当有兴趣,他头脑比较简单,够轻松能赚钱对他来说就是好工作。

但伊臣的想法比他复杂得多。

跟着谢荣干,就等于又跟天玄会扯上了关系。而扯上关系,就等于他可能有一天又会碰上卫霆飞。他好不容易才跟那家伙断绝来往,难道还要自己再一次跳进火坑里?

伊臣想了很久,居然发现自己没有决心拒绝。

他还是那么的喜欢着卫霆飞,这种埋在心底的爱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一直都是如此的清晰。但是伊臣表达爱意的方法跟别人不一样,他并不是想从卫霆飞那里得到什么,而是想继续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可以不对卫霆飞说出一个爱字,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他想帮卫霆飞。

卫霆飞不知道也无所谓,他自己默默的呕心沥血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帮卫霆飞做一点事,伊臣就心满意足了,他不需要卫霆飞做什么回报,他只想帮他。

机会稍纵即逝,伊臣下定决心接受了谢荣的邀请。

进公司之前,他做了细致的调查,知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宁溪。宁溪当时已经是天玄会非常有权势的中坚派,似乎有野心要推翻卫老大的掌权,两人的关系很不好。

这对伊臣来说是一个绝妙的情报,宁溪和卫老大关系不好,两人之间肯定很少互通往来。这样的话,宁溪就不会把自己底下的那些人的详细情况告诉卫老大,卫老大就不会知道有一个叶伊臣在为宁溪卖命。

而且,在宁溪手下干,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伊臣能够更方便的掌握他的情况。一旦宁溪有了背叛卫老大的苗头,或者采取了什么威胁卫老大生命安全的行动,伊臣就能很快知道。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在踏进公司的第一天,伊臣心中充满了难掩的兴奋感。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最适合他的位置。他不要什么婚约或者名分,有这样一份低调又重要的工作让他发挥才能,助卫霆飞一臂之力,才是他表达爱意的最好方式。

这样的生活,才会让他的人生感到充实。

因为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伊臣很卖力,在公司里的表现深得谢荣赏识。在这几年里,他的事情一直干得很漂亮,得到的红利更是年年攀高,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富足。

他属于帮会里的一份子,又独立在帮会之外,得到众多员工的敬重以及忌惮。他身份低调,却又可以从洗钱的过程里分析出很多天玄会的重要情报,行动非常方便。

一切都很完美,伊臣感到非常满足。

但是他并没有结婚。

他也并不是要为卫霆飞恪守贞操,只是觉得自己不太合适成家。他的性格纤细敏感,总是用审视的眼光看人,对待自己和他人都十分苛刻。这样的性格促使他能在职场中培养出一批得力部下,但在私生活里却只会把人搞疯。

所以,伊臣虽然交际广泛,真正的朋友却很少,他注定不会是那种享受生活的人。

在这种觉悟之下,他没想到卫霆飞十年之后会突然回来找他,而且还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耀武扬威的说要包养他。

难道,卫霆飞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只是厌烦了跟他周旋,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强硬的逼迫他,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体?

黑暗的客厅里,伊臣躺在沙发上,觉得全身发冷。

他有很多巧妙的手段跟卫霆飞周旋,但是硬碰硬的话,他确实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纠缠了这么多年,他们最终居然是走到这样一个地步吗?

伊臣叹了口气,摸出西装胸袋里的那张房卡,捏在手心里把玩着。卫霆飞是他的顶头上司,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捏死,他根本无从反抗。从今往后,他就要过上情妇的生活了,不管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只要卫霆飞一声令下,他就得按照他的命令去哪个酒店或者宾馆的客房里,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洗干净,然后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那样,被他分开双腿翻来覆去的……咦?

伊臣正深陷在痛苦灰暗的想象中,突然发觉手里的房卡有点不对劲。

他连忙起身打开台灯,发现房卡的正面是空白一片,但背面刻着什么东西。伊臣有点远视,看不清太近的东西,伸手从茶几下面拿了一副无框眼镜戴上,仔细端详房卡上的东西。

银色的金属卡片上,刻着一副非常简易的地图。地图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红点,四周标出两三条周边道路,就像报纸上房地产广告的示意图那样,简单又清楚。

地图下面,龙飞凤舞的刻着某某华庭四个字,再下面是一个详细的地址:x座xx室。

伊臣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那个某某华庭,网上它的信息很少,只知道是一座高级住宅区,均价高的吓人。

所以,这不是哪家酒店的房卡,而是一栋居家住宅的门禁卡吗?

谁家?难道是卫霆飞他自己的家?他要他到他家里去陪他睡觉?

好像哪里不太对。

伊臣隐约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据他所知,卫霆飞在这方面有一点传统的固执。他和卫老大一样,只会把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请到家里去,对普通人来说,能进入他们的家里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这代表着卫家的人已经视你亲如兄弟。

当时伊臣能够随意进出卫家大宅,也是因为卫霆飞爱上了他,准备把他当成结婚对象的。

如果卫霆飞这种精神洁癖没有变的话,为了跟谁做**交易就把他请到自己家里去,似乎不太合理。况且,想跟谁上床的话他也不必特意买这么贵的房子,相比之下,酒店更便宜也更方便,想睡了就约,约进房间就干,干完各自回家,简单利落。

所以伊臣思考着,越想越不对劲,他是不是又掉进了卫霆飞的圈套?那只粗鲁的野生动物看起来头脑简单,却总能在他出其不意的时候,做出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来。

但是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伊臣想来想去,到最后困得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