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阴森病房

(十)阴森病房

如果本来就在恐惧的拍打乱跑蟑螂,突然发现手里拿着的武器是只死耗子,就是方临风此时的感受。

人类对黑暗的害怕是与生俱来,相信远古的黑夜,失去篝火保护先祖们曾有过惨痛的经历,遗传千万年后还能清晰的传递对黑暗恐惧。

方临风从发现异常起,最害怕的是卫生间里黑暗,当门悄悄张开时,也是他的恐惧最强烈时,那刻仿佛是有什么鬼魂要从黑暗里冲出,但他真没想到自己的病床下,会躺着这样一具干尸,此时他的手就摸在干尸的脸上,干尸枯竭的皮肤冰冷而粗糙,如同皱折老树皮一样蒙在骷髅上,绝望而圆睁的白色眼睑透着阴森的诡异,大张的嘴能看清里面空无一物的口腔。

方临风不是胆小的人,但在突如其来诡异境遇中,也只是个普通人的表现。这一惊骇的发现,虽没有让方临风像个胆小懦夫跳起来,可也着实吓得不轻,只五秒方临风三只手脚并用的从床边窜到门旁。样子狼狈至极,但一丝冷静还是没让他惊声尖叫。

他的大脑出现短暂的停顿,一时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嘭”的一声,病床方向传来的声响不大,但也重重的敲击着方临风的心弦。他清楚的看见病床动了一下,卫生间的门也随之关上。

方临风反手想去打开病房的门,可门却死死的卡着,任他吃力的旋扭门锁也无法打开。

医院的房门上一般都会有玻璃,那是便于医护人员观察住院病人的。方临风因为一条腿不能动,只能拽着门锁,吃力的缓缓支起身子,他想敲破玻璃呼救。他清楚的知道凭自己的状态,想走出去太难,虽然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是什么,但第六感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

“嘭……嘭、嘭、嘭”声一阵比一阵急促,病床被一下又一下顶起,又落下。方临风几经努力终于直起身子靠在门上,挥舞拳头想要砸破玻璃,“咚、咚”几下,玻璃出乎想像的结实,方临风手都砸痛也没能砸开。

一阵轻幽的风吹过,寒冷从方临风的心底往外渗透,此时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只喉咙里像堵棉絮样难受,呼吸也开始急促。

他转过身更加拼命的敲打玻璃,身后的嘭、嘭声越来越紧密的传来,仿佛床下的干尸正企图掀开铁床。他已经不敢再去回头观望,意识里只知道赶快出去。

风再次吹来,寒意更加深,病房里一下子降了十来度。接着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微弱的灯光更加暗淡,房间里变得灰朦朦。

方临风一边敲着玻璃一边绝望的扭动着门锁,玻璃窗外昏暗走廊空无一人。喉咙里只能发出沉闷的吼声,这一刻他能深切的体会干尸死亡前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不甘于就此殒命,绝望和不甘交替着在他脸上绽放,抽搐着他的眼角。

“嘭”的一声再次传来,这次声音很大。方临风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个黑影站在病床前,伸着干枯的手张开五指对着他。

‘是干尸出来了!’方临风的脑中飞快的转过念头,从病床到门口有三米的距离,病房的灯装在床头,暗淡的灯光却无法照到这个黑影上,只能勉强看到瘦弱的身影。但他的手臂却在黑影外清晰的伸出,索魂夺魄的让人不寒而栗。

方临风几乎无法呼吸,一丝冰凉的空气拼了命的才钻入他的喉咙,他机械似的转回头更加绝望的敲打玻璃。

走廊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快要熄灭,这刻世界也仿佛成了修罗地狱,身后的脚步声预似着干尸在向他走来。

方临风的背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立起来,他已经绝望的把脸贴在玻璃上,圆睁着眼睛想最后再看眼美好的世界。

突然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白影闪过,是个护士。就像垂死的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方临风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再次扭动门锁,门终于打开了。

卫生间的门此时也跟着悄悄张开,黑暗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女人哭泣声,凄厉而诡异。

方临风咬着牙,不再管身后的一切事情,拖着僵直的腿,一下一下挪出病房。那个护士还在那没动,方临风想喊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沿着墙向那移动。

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凄厉的哭声和着轻微的脚步不急不慢钻入方临风的耳中,走廊上的灯光慢慢暗下来。

方临风还在移动着身子,慌恐反因看到希望而少了些许。从病房到走廊尽头也就十米左右,可方临风却拼命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子,花了五分钟才走近低头忙碌着的护士。

白衣护士正背对方临风低头整理小推车上的药品,丝毫不知身后走来的方临风。还有一步就可以拉到她的手臂,方临风艰难的向前挪动。

就在此时护士好像整理好了小推车的药品,抬起头,转个弯朝另一条走廊走去。

那一刻方临风眼眶都湿润了,心里问候了她全家老少。

无奈下只好继续跟在她身后,拖着僵直的腿慢慢追过去,这是求生的希望。

白衣护士好像有心事,走得很慢,曼妙的臀部在紧裹的短裙下轻柔扭动。方临风无暇去欣赏,此时他只想着追过去,让她带自己离开这恐怖的境遇。他不用回头看,身后的脚步声一刻也没消失,哭泣还是时断时续传来。眼前的白衣护士成了他的救命符,他只要再努把力就可以抓住。

白衣护士走过几个房间,在间房门前停下,轻轻打开房门,推着小车走了进去。房间里很黑,她在墙边摸索着去开灯。方临风总算松口气,还好护士走得不快,总算能跟上。他用憋着口气,奋力走了上去。要是还多走几步,他也不知能不能撑住,一路跟来他已经是崩溃边缘。

白衣护士还在摸索开关,方临风挪到她身后,伸出手来拍在她的肩头,此时房间的灯也随之亮起来。

一张笑脸,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但笑脸上的眼睛只有眼白,正回头望着方临风。

方临风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瞬化作白光,倒了下去。

在晕倒前方临风听到声叹息,很轻,很熟悉。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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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秧今天很郁闷,陈劲的案子还没一点线索,又死了一个重要证人。他脑中全是李富强的死状,和小楼里的黑影太像,也是吊在墙上铁钉,从李富强眼神中看得出他临死前有多恐惧,陈劲的眼中也是充满恐惧,他们死前都看到什么影像?

刚刚老师那曾打过电话,告诉他黑影可能是尸体长期悬挂在墙上形成的,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都是在地上,像这样留在墙上的很少。

下午刘副县长又打过电话来,对李富强的案很关注,让他一定要尽快破案。宁静的县城一下子出了三条人命案,让主管刑事案件的景秧面临巨大压力。开始时王秀英的案子他还以为是个意外,可紧接而来陈劲、李富强相继死亡,就不可能再认为只是普通案件。三个案件都与小楼有着直接联系,原本可以作为重要证人的李富强却又在上面关照下错过,现在上面又来对他加压,想想他就觉得憋气。以前他也听过李富强与刘县长关系密切,早年刘副县长还在县公安局任局长时就与李富强过从甚密,这次刘副县长亲自出面担保李富强看来传闻也不无出处。

老师那的检验结果还要后天才能出来,这几天可不能再出事,景秧开始有些担心事态恶化,他这个刑侦队长可真的要下岗。

目前唯一的证人就是李富强的老婆,可今天在医院调查时,他老婆受的惊吓不轻,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说出有价值的线索,还要安排人员二十四小时守着。一连串的烦心事让景秧也有些疲惫,还是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也许就能在李富强老婆口中拿到重要线索吧。

景秧家离局里有点远,一路开着车,他还是在想着案件。不知不觉开到了医院门口,两个与案情有关的人员都住在这家医院,景秧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案情逼疯了,不然怎么会把车绕到这来,止不住一阵摇头,苦笑着准备倒车回家。他抬头望了眼安静的住院大楼,这是栋五层楼的陈旧建筑,此时只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有个窗口的灯光还一闪一闪的,景秧的记忆力特别强,他隐约记得那是方临风的病房。

这小子还没睡,也是啊!自己搞刑侦工作这么多年,看到陈劲的时候不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何况方临风还只是个普通人。不管多么美好的生命,一但失去时任谁也不可能好看,当时的环境又是那样的异样。景秧揉了揉眉心,在考虑是不是要上去陪他聊聊。

就在景秧犹豫时,闪烁的窗口现出个人影,隔得太远,景秧只看到一个白影贴着窗口。要不是灯光闪动他还看不到,这么晚他还不睡,站在窗口想什么了?

景秧还是准备回家睡觉去,今天太累了,精神一直绷。挂了个倒档,轻踩油门,车缓缓倒了个弯,朝回家的路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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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承还没睡,昨晚本来和方临风约好把照片发过来,可等了一晚也没动静,急性的他还打电话过去,可无法接通。白天也有给方临风打电话,还是无法接通。给他们公司打电话又无人接听,不知他们在搞什么,虽然知道方临风不想他介入,可在星城帮帮忙还是可以的啊!

今晚方临风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舒承决定明天再去一次县城,一想到请假就头痛。

白天他曾去问过一位行家,他主要是想打听有什么高手没,他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方临风这次看来有些悬。

“还不睡,想谁呢?”睡在舒承旁边的女孩暧昧的问道。

“想你呢,宝贝”舒承轻轻抱着她,没心没肺的说着。

“切,去死吧,呵呵”叫俞悦的女孩娇笑着缩在舒承怀里,对舒承的搪塞不以为意。

“杨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俞悦突然问道,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舒承,嘴角还挂着揶揄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杨萍?”舒承被冷不丁一问,怔了一下。

“呵呵,昨晚你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吵得我都没睡好”俞悦虽然轻松的说着,但眼里还是透出些许伤感。

舒承有些不忍,用力抱着俞悦,尽力平息的说道“傻瓜,她是方临风的女朋友,我们是同学,以前我们三个特别要好,后来她突然失踪了,有几年没她的消息了。”

“难怪你一直叫着杨萍不要走!还以为是她甩了你。”俞悦调皮的捏着舒承的鼻子。

舒承一阵苦笑,心里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昨晚他确实是梦到杨萍了,她在一个空旷的黑暗中,穿着白色的裙子,越走越远,舒承奋力想要追过去,但总也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