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夜凶魇

(一)午夜凶魇

方临风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有些寒意。一个人来到小县城有段日子,准确的说他是个宅男,除了工作基本是呆在家里,偶尔饭后散步成了唯一的运动。

此时他正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走着,脚步声的回音很清晰,方临风拉紧了衣领,心中不由想起白天同事说起的怪事。

这是个万人的小县城,经济还算发达,二十多年前大开发时在县城下面发现石灰矿,各方势力携大量资金全力涌入挖掘,到矿产枯竭后在县城下面留下大大小小的几十处矿坑。时有流言说县城内不得盖六层以上的楼房,否则会有塌陷的危险。

五年前有家盖房子,占地有一百多平米,因为要盖五层楼,所以特意找来工人往下打基脚。谁知地基才打到三米就整个塌了,原来是打到当年的一个矿坑里,施工的两位工人全被埋到下面的石灰矿洞中,抢救时在那矿洞里却多挖出十几具尸骸。这消息一下震惊了全县,还出动了警察。法医验尸后公布说是死于窒息,死亡时间有十年以上,可能是当年挖私矿遇难的矿工,矿主现在也无从查起,闹过一阵后也就草草了事。可有人有根有据的说看到那些挖出来的尸骸还连皮带肉的,模样很诡异,都睁着眼,嘴张得大大的,手都在往外推着什么。可就这样房子还是盖起来,全部用来租给外来务工人员。相传那个房子就在这附近,方临风想着这事,也不知是不是同事故意编出来吓自己,听他说的活灵活现,也不像是编的。

其实方临风想起这事也是有原因,自从他来到这个县城以来,每个夜晚都会睡得不安。原因是半夜的怪声,每当午夜十二点过后,他租住的房子就会传出敲墙声,声音不大,有点像是用手在锤着壁的声音,没有节奏,时大时小。开始他还以为是隔壁房屋装修,也没在意。可后来每天如此,他才留意。据他在周围的了解并没有谁家搞装修,他所住的是栋五层楼的房子,一楼是门面,晚上没人住。二楼住了家人,很少见到。三楼有时能见着光亮,可没碰到过主人。四楼五楼都是方临风住的,就是那种复式楼。当时之所以租这里一来是因为租金便宜,再就是够清静,房子也大。他喜欢住在大房子里,喜欢安静的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而他周围的房子自打他留意起就没见过有光亮,应该是没人住,看来敲墙声是另有出处。

今夜天特别黑,可能是刚入冬的关系,寒风一个劲的往衣里钻。方临风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杂念甩掉。走过长长的空巷,就到住处。他拿出钥匙打开楼下的铁门,楼道里没有灯,幸好有买小手电,不然走进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方临风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当时曾有过的心慌,似乎感到黑暗里有窥视的眼神。还好他有套家传的清心明目咒,遇着这些怪事时很管用,说到这个咒还是父亲从小口耳相传的,不过内容嘛……嘿嘿、还是不说为好。

那次后他就买了这个小手电,就是那种LED的,亮度很高。今天二楼有光亮,看来这家人还没睡,转到三楼时还是没见有动静,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家。每次经过三楼都会有不好的感受,那黑幽幽的窗口似乎有摄魂吸力,方临风总是快步走过。他不喜欢这感觉,也不想招惹什么。回到房间,洗漱后就躺下了。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轮番的出现各种场景。

两个月前他孤身一个来到这个县城打拼,生意上也还顺利,为了省钱而租下这处便宜的房子。没想到这便宜的住所似乎隐藏了什么。方临风不愿简单的认为真有鬼魂的存在,他在想着是不是有不知的隐情。

看下手机十一点多了,还是快点睡吧,想着那怪声方临风不由得心烦起来。翻过身他将被子盖好,静下心来让自己入睡。很快他就睡着了,睡得很沉,不久还做起梦来。

梦里他在一片花海中,在寻找什么,四周都是花,空无一人。他一个人走着,不时四处看看。天空很晴朗,有朵朵白云在天间飘过,天际的不远处有个身影,一身白色的衣裙,披着长发,应该是个女人。

当他及目远眺时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往女人的方向跑去,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前方也许是个认识的人,而且自己非常想去接近。天空还是那样的蓝,脚下依旧是灿烂的花丛,远方的女人也还是离自己远远的,他心里充满无助,可还是倔强的向前跑,仿佛这样的努力是可以跨越距离。

跑着跑着双脚踏空,随之而来的是身体迅速往下坠,四周一片虚空。瞬间他感到死亡的恐惧,慌乱的划动四肢,大脑也已停止工作。随着一阵风他“嘭”的一声落在实地,随之腾起灰色的迷雾。

半晌方临风睁开眼睛,自己还没死,只是趴在地上,四周很安静,身处地是个巨大的洞窟,灰濛濛的雾气环绕,隐约能看清周边的岩石结构。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洞窟中阴凉得像冬天的冰宫,除了迷雾和冰冷的岩石,什么也没有,彻骨的寒冷逼着他赶快找到出口。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突然有个声音传来,很低很轻的钻入他的耳膜,越来越清晰呼唤他的名字,可听在他的耳里却是阴森诡异。声音传来处浓雾慢慢凝聚,看起来似个人形,一丝恐惧如皮筋弹在他大脑最脆弱的地方,不及多想他就转身狂奔。仿佛那是个索命的无常,只要他应一声就会被钩去阎罗殿,灰濛濛的迷雾在他狂奔中分成两团旋涡。

地面净是凹凸的岩石,亡命奔跑了很久,阴森的呼唤声紧紧袭来。慌乱中他朝着岩壁跑去,想沿着岩壁摸索到出口,临到岩壁时方临风发现那边有一群黑呼呼的东西在动,追在后面的阴凉气息更近了,他不及多想的继续朝着岩壁跑去,瞬间就到了,在动的是人,是一群穿着破旧的人,有十几个之多。看到人群,方临风如看到希望样,更拼命的朝人群跑。那些人背对着他,都举手奋力敲打岩壁,岩石发出‘咚、咚’回响。一种怪怪的声音同时也从人群中发出来,类似从捂着的嘴里发出的呼喊,沉闷得让人揪心。那群人对有人跑近毫无察觉,而是专注的、用力的、有些机械的重复着敲击动作。方临风跑上前扒过一人,说道:“后面有危险,快跑!”

其实他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亡命的奔跑,为什么要如此的害怕,这全是直觉在驱动他,有个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如果自己回头看会一辈子都在生活梦魇中。

那个被他扒拉的人还继续敲着岩壁,方临风只得双手抓住他,用力把他转过来,想告诉他快跑。但当那人转过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那个人嘴张得大大的,眼睛往上翻着尽是眼白,脸上的皮肤呈灰黑色粘在头骨上。身上穿的是八十年代大众化的服装,已经破旧得尽是洞眼一碰就会碎裂。双手只是能算是皮包着的骨架,和鸡爪类似勾缩着。那个沉闷的呼喊声就是从他大张的嘴里发出的,但大张的嘴里萎缩的喉管堵塞了声音的发出,而此时所有敲岩壁的人都停止动作,转过身来望着方临风,“他们”都是一个样,只是身上的衣服略有不同,但都有着一样的恐怖面容。

猛然间他想起这些人就是那个石灰矿洞中死去的矿工。刹那间剧烈的恐怖刺痛方临风的大脑,一道白光划过,眼前一切消失了,方临风双脚一蹬,人也从噩梦里醒过来。

自己还蜷缩在床上,被子早翻到一旁,全身冰凉的淌着冷汗。原来是场梦,方临风不由得又念起清心明目咒,真是TMD也太真实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他发现睡前关好的门开了,风是从门外吹进来的。此时的方临风可以说从头到脚的汗毛全都树了起来,身子如坠冰窟般颤抖。如果说梦境很恐怖,但终究是梦,可自己清楚记得关好的门又是谁打开的?一连串的疑问就如同吹进来的风一样带着阴森的味道回旋在房间里,是什么……!

他轻轻下床,拿起放在床边的铁管,猛的打开灯光,冲了出去。外面什么也没有,还是静止的黑寂,敲击声仍在时断时续的响。风从顶楼开着的窗户吹入,借着灯光的折射可以隐约看清空无一物。方临风睡意全无,从楼上到楼下所有的灯全被打开,他心里想着一定是进小偷了,非要抓住他不可。也许是他不愿相信还有其它解释,虽然他早就清点了财物没有损失。

两层楼共有四个卧室,三个洗漱间,不到五分钟他就搜遍了,不见人影。大门从里面反锁着,所有的防盗网也都好好的,一切还是和睡前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方临风此时以无睡意。

回到房间已是凌晨四点,不放心的方临风又从上至下的仔细搜过,还是没有头绪。躺在床上他总也不能闭上眼睡觉,梦里的那个恐怖的场景一直在脑海里回放,莫名打开的房门更加剧了诡异气氛。也许是这个该死的声音让他神经紧张了吧,再加上白天同事说起的事,加在一起就连成了一个可怕的故事。门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而忘了关,那这一切就可以解释,没有什么鬼事的,他自我安慰着让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