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参棋局，步步皆针锋
陈沐风踱步站在石桌棋盘边，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伸手便能触到对方，
虽然不见老人有任何动作，但陈沐风十分明显地感觉到他在以势压人，
每接近一步都比前一步受到的阻力强大几分，可这依然挡不住他闲庭信步地来到石桌前。
压力骤减，老人略感讶异地瞟了陈沐风一眼，声音平和地问道：“善弈？”
“尚可。”
“此局可破？”
“下手黑白？”
“白。”
陈沐风重新拿出青玉扇置于胸前，跨步坐在老人对面，仔细考量眼前的棋局。
此残局其实并不难下，并且行的是几千年前的招法，
以陈沐风接触围棋的这几百年来，上古时期残留下来的名局棋谱他都烂熟于胸，
而且经由时代不断发展，奇手、怪手层出不穷，不断开拓行棋思路，
可以说这盘棋很容易破解，而且寥寥数手，结果未定。
问题是，下手白棋，却在老人手中。
陈沐风盯着老人手上的白子问道：“此局尚早，黑白皆可胜。”
“就是说，我下一手无论在任何地方，你皆有招法破我白棋？”
“不争胜负。”
“笑话，弈棋必有高低。”
“......不然。”
“老朽行棋逾千载，从未和棋！也不可和棋！”
“......我若和棋......”
“老朽许你一个愿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请。”
老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明显是被陈沐风的大言不惭所激起情绪，
也不知道他是早就想好还是故意泄愤，下一手落下，伴随着惊人的妖气将白子砸进石桌棋盘，
要不是这棋盘也有妖气包裹，估计这一下整个石桌都会粉碎。
不管是老者故意还是下马威，陈沐风根本没有想下棋的事情，
而是抬手伸向石桌，将嵌入石桌里的白子硬生生从妖气屏障里抠了出来，
笑呵呵地对老者说：“不行不行，这手棋若你先行，你必输无疑，我可以让你一先......”
“放屁！老子行棋还没被人让先！就这！输了许你两个愿望！”
说罢，如闪电般伸出两指夹住陈沐风手指上的白子，两人用四根手指牢牢拉扯白子，
暗中流转的白色妖气和金色灵气逐渐显现，以白子为中心分界，
滔天的威压瞬间如一阵狂风般，以两人为中心迅速扩散，激**着空间都在波动。
不远处的“大荒落”院内，锦鸿和绮铃正在被趾高气扬的小管事数落，
忽然地面和周围院墙房屋一震，连带着激起淡淡烟尘，
所有人都愣住片刻，随即小管事也顾不上数落两人，赶紧往进门处的大院跑去。
锦鸿和绮铃虽然也被镇住，但他们反应很快，不管外面发生什么，现在的情况都对他们的目的有利，立刻开始在不小的院落中寻找彩依的下落。
被震**惊扰的几家纯狐氏旁支同时**起来，家中仆役纷纷跑向门外查看发生何事，
但尚未调查清楚，便让各旁支家主赶了回去，
因为他们对区域中震**的妖气很熟悉，而让他们比较疑惑的是，另外一股未知的莫名灵气却非常陌生。
好在双方都仅仅是试探对方，陈沐风也无意在此时造成什么大的冲突，率先松开双指夹住的白子说：“既然您这么说，那在下便试一试。”
老者不动声色地将白子再次按入小孔，轻笑说道：“你是指胜我，还是和局？”
“先行，看形势。”
“好，如此一步，请。”
陈沐风手持一旁石盒里的黑子，双指夹住伸向白子旁，金光顺闪，轻轻一按，黑子轻松突破妖力屏障没入石桌。
“......仙界之人为何到我青丘。”
“称不得仙。”
“......哼，老朽若是不认得仙气，白活千载！”
陈沐风没回应，与老者落子如飞，每一步都仿佛不假思索，
但两者行棋看似随意，然则步步针锋相对，胜负天平每一步都在摇摆。
“......胡紫川那个逆子合魂是你所为？”
“貌似他的名声风评不善......”
“轮不到外人教训！”老者再出胜负手，比两人争夺白子时的威势更足。
这一手确实让陈沐风停顿片刻，指中黑子悬在棋盘上迟迟不落。
“怎么不落？”
“......我在想要不要胜你。”
“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胜！”
老者不顾对弈规矩，伸手按住陈沐风悬于棋盘上的手指，强大的妖力不断施压，试图让他落下这一手。
两人僵持，从施力和受力点上看，老者明显是有利一方，
但陈沐风依旧不让，一边承受巨力，一边悄然移动手指，缓缓落在另外一个星上。
老者收起力量，目光落在刚才陈沐风说的胜负点，脑中不断计算黑子落于此处后的结果。
半晌后，他轻叹一声没有言语，继续落子。
因为他算明白了。
白输半目。
“让子，还不如杀了我。”
“岂敢，对弈而已，何况相交留一线。”
“......合魂能否恢复？”
“......千年。”
“无修为如何挺过千年！”
“......让彩狐一族离开纯狐氏。”
“......这是‘大荒落’的家事，我......”
“看来纯狐氏也不是铁板一块。”
“哼。”
两者又陷沉默，棋局已经来到终盘。
半目胜负下，就算两者算力惊人也不得不集中精神，接下来必须步步精准，不然一步缓手满盘皆输。
半晌后，陈沐风落下黑子，忽然说道：“愿望没有，只求明日作壁上观置身事外。”
老者手握白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陈沐风捻开青玉扇，轻轻摇动，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
看似不经意，却处处杀机。
“这世间......人间也好，青丘也罢，甚至这弈局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没有什么东西是在退步，都是在向前发展。”
青玉扇轻点石桌，陈沐风轻声说：“仙神永生，只为一盘弈局，半步千载，一步万年。
看似无穷尽，但终究三百六十一点，总有尽头。
您这棋局不过千载，现在这是长生劫，只要没到最后，它便没有胜负。
所以......我不下了。
和棋！”
老者垂头望棋，沉默不语。这时花园外围传来声音：“先生！我们回来了！”
陈沐风随即向犹如石化的老者躬身拜礼，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