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林奕随着汪文顺行至内阁,见四下无人时,汪文顺忽然转过身用手抵住林奕的腰腹处。
有刀!林奕心中一惊,这矮冬瓜竟恼羞成怒,玩儿不起!
“刘谈玉,你少跟我耍花样,你现在是我内勤监副官!”汪文顺低声恨恨地警告道。
“竟然敢用铃兰姑娘威胁我!你当你还是内官监掌事吗?在我的地盘,你干爹也护不了你!”矮冬瓜发起狠来,竟有一种鱼死网破的阴鸷。
“汪掌印,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林奕一边说,一边说烟杆轻轻拨开了那把尖刀。
“谈玉当内官监掌印那会儿,整日书写整理皇上内务,根本无心打听汪掌印你的私事啊!”
汪文顺当然也听出了话中意味,缓缓藏起刀子,厉声问道:
“那你是从何处听得的?”
“有一次无意听到干爹与喜公公闲聊各掌印太监,似乎......”林奕故意拉长了声音,压低声音说道:
“有了撤换掌印太监之意!”
听闻,汪文顺顿时怒气全消,满脸的惊惧。
谁不知道宫中四大掌印太监,尚财监掌印秦高金是张喜一手提拔上来的,内官监原掌印刘谈玉是刘安养子,就剩下这内勤监掌印,和刘张二人没有什么实际的牵连。
若是真要撤换掌印太监,汪文顺首当其冲!
汪文顺看向林奕,眼中的恨意消散许多。
“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
“汪掌印,谈玉被降至副官,内官监掌印一位也被喜公公代管,谈玉实感再难回去了!”林奕轻摇着头,面露难色,又定定地看向汪文顺说道:
“如今你我,实属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汪文顺一脸的恍然大悟,接着又听林奕娓娓说道:
“制作盛装一事,则会是成为你我同司礼监博弈的契机!”
拉一个下水,总比自己孤军奋战的强!
林奕从刘谈玉记忆中得知,刘安虽权势滔天,野心勃勃,但属实是个既没文化又没素质的人,给自己树了不少敌人而不自知。
果然一番煽动下来,汪文顺视林奕为亲信,不停应和道:
“好,好!谈玉你随我来,象王盛装你就放心去做,有何难处随时可来找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有时只需知道其中秘密的人,轻轻一拨,好友可变仇敌,就连安于享乐的内勤监掌印,也有了抵御强敌的决心!
汪文顺带着林奕进入内阁,连开两道黄铜锁后,谨慎地拿出一张泛黄的图纸——
象王盛装!
林奕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打开端详。图纸上画了几张样式和尺寸,林奕认出是比较简单的一片式设计,心里大概有了些底。
“汪掌印,可否再让谈玉看看去年穿过的盛装?我想对照图纸,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汪文顺见林奕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感觉把握大了许多,连连应下。
不多时,一小太监捧着一个大红漆盒走了进来,恭敬地放于内阁桌上便出去了。
对照过实物和图纸后,林奕发现之前的盛装取色鲜艳却不够华丽,取材珍贵却不够舒适,心里更加有了计划,决定要大干一番。
汪文顺在林奕考究盛装时,一直候于旁边,虽说自己已和林奕达成盟约,但盛装放于他人之手,惜命如他,就是亲老子也得要看着才行!
林奕抬头对上了汪文顺的眼睛,丝毫不介意他戒备的眼神,轻笑着说:
“汪掌印,尚衣局库房内可有绒布、亮片和棉织物?”
听到问话,汪文顺收回注视在盛衣上的视线,认真回忆后说道:
“制作盛装,各色绒布自然是有的。棉织物的话,宫内向来是用蚕丝织物代替的。”接着又一脸疑惑地问道:
“只是不知这个亮片是何物啊?”
完蛋,这个世界没有亮片!林奕懊恼地想,这刘谈玉的脑子里一点关于制衣的记忆都没有,害自己又问了个傻问题。
“就是......比较亮闪闪的装饰物?”
“好像......没有!”林奕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想到,这汪文顺还挺幽默,竟学着自己的断句语气回答。
“那谈玉需要外出采买一些装饰物,汪掌印的牙牌可否一用?”
除皇室亲贵外,只有各掌印太监手持掌印牙牌才能自由出入皇宫,这一点林奕在刘谈玉的记忆里再熟悉不过了。
汪文顺从腰间取下一个白玉镶边、象牙制成的小硬板,一面刻着:内勤监掌印亲随。另一面刻着:天弘。
拿着熟悉的牙牌,林奕想起了刘谈玉还是内官监掌印时的那枚,可真是当时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刘副官若采买耗时,先可将牙牌放你处,等采买完成再还与我便可!”
像是看出了林奕脸上闪现的落寞,汪文顺竟展现出难得的善解人意。
“多谢汪掌印相助,谈玉定全力以赴!”林奕收起牙牌,向汪文顺行礼道谢,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时间紧迫,谈玉今日就出宫采买。”
“好,刘副官出宫后多加小心,方便办事,换身常服。”汪文顺忽表现出的和善,让林奕一时有些不适应。紧接着便又听到汪文顺更为亲切的低语道:
“出宫后可否替我去一趟空谷幽鸣阁,将这珠钗赠予铃兰姑娘?”说罢将一支华美的金玉珠钗拿了出来。
原来还有要求,怪不得忽然如此友好!林奕心中了然,接过珠钗别进腰间。
“放心汪掌印,谈玉定将你的钦慕之心说与铃兰姑娘!”
“啊,倒也不用,就和她说过些时日我去听她弹曲便是!”
想不到面对心爱的姑娘,这矮冬瓜竟有了羞涩的一面,林奕不由想笑。
不过转念又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林奕倒是理解了这份羞涩,想着出宫后也许就能见到夏晴柔,林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面对挚爱,谁还不是个褪去坚硬,变身温情的少年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