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眼

杨菲菲抱着杨父痛哭，她和杨父一起呆在坑里，不愿出来。这是她与父亲的最后一次相见，只需把泥土抛下，她就永远也见不到父亲了。

此刻没有人愿意去打扰他，让他与杨父静静的带着，而其余的人，则静静坐在地上，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伴随着哭声，一片凄凉的哀嚎声响天动地，传遍整片山谷，在山中回**。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眼看时间不早了，完颜韭儿再也忍受不住，变站了起来，向杨菲菲走去，“菲菲，我们上去吧，让前辈早点歇息”。

一个在世小魔女，此刻变得十分柔情，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感情的小天使，现在却是风情万种。有时候真让人怀疑，这个小天使是否真的如她的动作一般，一切都不知道，亦或者她将自己的心藏起来，不愿与世间万物相融合。

杨菲菲扭头一看，仍是痛哭不已。她又何尝不知道天色晚矣，如果再不有所动作，可能天黑还不能找到歇息的地方。

完颜韭儿把杨菲菲的头抱着，杨菲菲也瞬间扑向她的怀抱，二人爆头痛哭起来。这一幕在林文鑫的眼中，简直难以想象，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不知道这个小魔女会这么懂事。

林文鑫不说话，任由二人哭泣，他知道，杨菲菲的心情此刻已经悲伤至极，如果强行阻止，会适得其反。

“走，我们上去吧”完颜韭儿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柔声细语，吸引了一阵众人的目光。杨菲菲看了看父亲，依然没有听她的话，还想呆着，不愿离去。

林文鑫见状，也站起身来，走了下去，来到二人身边，拍了拍完颜韭儿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臭书生，你干嘛？”林文鑫还没说话，就传来一阵骂声，那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文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先出去，完颜韭儿怒瞪了一眼，而后很无奈的看着杨菲菲，这才慢慢挪开。对于林文鑫，她总是那么听话，在那聪明的智慧前面，她显得很渺小，只有服从。她知道，林文鑫有办法，此刻也就很识趣了。

林文鑫又拍了拍杨菲菲的肩膀，让这泪眼汪汪的双眼投向他来，那满眼泪花的眼睛闪闪而动，那惨白的脸色显得疲惫了些许，但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他俯身下去，抱起杨菲菲，满是温情的道：“我们上去吧，让叔叔休息一会”。这话与完颜韭儿如出一辙，在不同的嘴里表现着同样感情，杨菲菲依旧不语。

林文鑫抱起她那柔弱的身子站起来，可杨菲菲却紧紧的抱着父亲的头，不愿放开，哭道：“让我再看看父亲，让我再看看他”。声音凄惨悲凉，林文鑫似乎铁石心肠，这么凄凉的声音居然不能打动他分毫，硬生生的将这个柔弱的女子抱了起来，一手不断的去扳开那滑嫩如玉的手指。

在林文鑫强行动作下，杨菲菲最终软了，看着手一点点放开，却很是无奈。她大声喊，大声叫，那柔弱的身子不断跳动，不断挣扎。林文鑫感觉一阵吃力，他如今武功尽失，提不起内力，还真难以承受这恐怖的力量。

然而，他却不放手，无论对方怎么哀嚎，无论这女子多么凄惨，他还是那样铁石心肠。他将杨菲菲抱了上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无力的双手下垂，将杨菲菲那婀娜多姿的身子放了下去，放在地上。

杨菲菲迅速像下爬去，哭声喊声不断，她知道，只要一离开，泥土往下一洒，她就再也看不到父亲的面容。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忘记，这一刻她想好好的看着，将那片狰狞的脸记在心里。

林文鑫一把拉住，用他全身的力量，将这个瞬间爆发强大力量的女子死死的揣住，不让她下去。杨菲菲有一身武功，此刻却半点使用不上，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一身本领。

“菲菲，不要这样，你这样，杨叔叔也不会安心，你难道让他最后连走都带着牵挂？”一字字在杨菲菲的脑子里若雷一般，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中，让她强大的力量瞬间变得弱小，爬在地上再也没有挣扎，她狠狠的用自己的手臂敲打着泥土，似乎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泥土身上。

完颜韭儿看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对林文鑫喝道：“你个臭书生，这样对待人家”。她走过来，一把扳开林文鑫的手，却遭到林文鑫那凶神恶煞的双眼一瞪，满眼戾气从那黑洞中闪出。

“啊”完颜韭儿看到那恐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迅速往回退去。她身子不觉连连颤抖，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她从来没有看到书生那么恐怖的眼神，那眼神真可谓撼动天地，让一切事物都只能远远退却。

“菲菲，我知道你的心有多痛，有多难受。这一切我都深有体会，但是尽管你再怎么难受，你也不能让叔叔走得不安心，你曾经答应过他，一定要开心快乐，你难道忘了吗？”

这时候杨菲菲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她脸上裹着泥土，苦苦地哀求。面对林文鑫的话，她一句也不回答，她的痛苦，又有谁能够体会，她的伤口如今有谁能抚平。

完颜韭儿瞪了一眼，双手狠狠打在地上，她骂道：“你个臭书生，要你这样对我，我打死你，我打”。

林文鑫犹如全然不知一般，依旧无动于衷，对杨菲菲说道：“菲菲，我相信叔叔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好好活下去，为你父亲活，也为你自己活，为我而活。你要振作起来，知道吗？”。

杨菲菲爬在地上，软弱的身躯全如水做的一般，缩成一团。林文鑫将杨菲菲扶正，而后用双眼对着她的眼睛直射两道光芒，柔声道：“菲菲，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

杨菲菲顺着眼光看去，却看到林文鑫那曾经的创伤，那似乎悲惨到极点的伤口。她不觉身子发颤，哆嗦的身躯不敢再看下去。

“答应我，以后振作起来。我会照顾你，代替叔叔照顾你一辈子，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杨菲菲面对那眼神，面对那不可抗拒的话语，她深沉的点了点头。她从未怀疑书生的话，从来都是那么听话，因为那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她一般。

“我们一起，给叔叔建一个家吧，让他好好在这里休息。这里风景秀丽，我相信叔叔会喜欢的，而且我们一有时间，我就陪你来看叔叔，好吗？”

杨菲菲没有说话，她通红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他，难以说出的凄凉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真正体会。她点了点头，哭道：“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女儿一定好好的活下去，跟着杨大哥好好的活下去，爹，您放心去吧”她说完，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再次立起。

杨菲菲捧着一抔土，颤抖的身躯，带动着手，几乎把手里的泥土都抖掉落在地上。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将手中的泥土往地上撒去。

林文鑫跟着一起，往着杨父身上抔泥土。完颜韭儿看到二人一起向杨父身上撒泥土，她才停止叫骂，慢慢站起身子，向着二人走来。她不敢靠近林文鑫，深怕那恐怖的眼神再次盯着她，她来到杨菲菲身边，跟着一起撒泥土。

“不要往脸上抛，只需丐住身上即刻”完颜韭儿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听到林文鑫的嘱咐。她白了一眼，看了看，果然，身上的泥土已经几乎将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而头上居然半粒土灰都没有。

她看了看，遵照林文鑫的意思，往着杨父的下身撒去。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并非是一个专门和人作对的魔女，她此刻心中已经明白二人为何这么做，自然不会触及两人的底线。

片刻间，泥土将杨父身上完全盖住，而且堆了厚厚一层土，头上却仍然一粒土也没有，显得十分白净。杨菲菲将一抔泥土捧在手中，她双眼紧紧盯着杨父。这是最后一眼，她要记住，记住杨父的每一个面色，每一寸脸上的肌肤。

忽然闭上眼睛，静静的想了很久，这才往着头部撒去。林文鑫迅速动作，不管手中的血，依旧不停的往着泥土抓去。完颜韭儿也不停留，一双手快如闪电，跟随杨菲菲一起，把泥土撒向杨父的脸上。

日落西山，几道光芒四射的虹横挂天空，显得格外耀眼。这时候，几人也都将杨父葬好，地上的泥土堆起了一堆，在杨父上面，明显已经高了出来。杨菲菲跪在地上，对着杨父的坟爬了下去。泪水如泉涌一般，在那眼中不断流出。她不断抽泣，不断呼唤，声音渐渐消失，却听不见任何回应。在她心中，天地似乎已经变色，万物均已凋零。

林文鑫走到一旁，将地上准备好的一块木头，用手中长剑将木头劈成两半。木头硬生生的被剑斩下，光滑的斩成两边。他选了一半较好的，拿在手中，然后用剑在上面刻了几个字。他咬破手指，带血的手指映在那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