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败亡

轰!

一声炮响!

不偏不倚,正好在张树珊脚边开花,瞬间将他炸死。

谭绍光早有防备,率领一营的兵力守在内城,在城内埋伏了一门大炮,正好一炮轰死了他。

慕王谭绍光一枪放倒一个骑兵,大喝,“把这些清妖杀出去!”

主帅一死,疑似中了埋伏,刚刚冲进来的一部分清妖,赶紧逃命败退,怕被瓮中捉鳖。

获得一场小胜。

曾国荃听闻张树珊战死,大惊失色,“长毛奸诈,又损我一悍将,是不是攻城稍缓。”

鲍超道:“小败不可怕,刚才我观长毛明显弹药不足,战力也不强,我们只需一鼓作气,轮番用火器攻城,长毛必败!”

“好!轮番攻城!一刻也不让他们休息!”

双方继续激战。

湘军狂攻,太平军死守。

太平军火器不足,死伤惨重。

不过三个时辰,便死伤过半。

眼见形势危急,堵王黄文金建议道:“快守不住了,慕王你快通知李秀成、李世贤赶紧撤退,快护送幼天王去扶王陈德才处,这样大势还可为。”

谭绍光问:“那你们呢?”

堵王黄文金傲然一笑,“唯死而以!”

谭绍光眼见着清军潮水般涌进了城里,昭王黄文英已经和鲍超部短兵相接在了一起,血肉横飞,场面十分惨烈。

谭绍光遗憾地笑了笑,“堵王保重!”

堵王黄文金双手一拱,“慕王好走!”

……

入秋以后,太平天国崩坏到了极点。

幼西王萧有和、章王林绍璋、堵王黄文金、昭王黄文英等王全部战死。

幼天王洪天贵福在忠王等人保护下一路奔逃,清军四处追围追堵截,湖州、余杭、苏州全部丢失。

十一月,幼天王洪天贵福、干王洪仁玕、忠王李秀成全部被俘,听说已被朝廷下令,近日准备凌迟处死。

侍王李侍贤、辅王杨辅清、慕王谭绍光三人,带着一千余人的残部,奔逃至一个叫牛村的地方,在一间破庙里召开军事会议。

辅王杨辅清道:“侍贤、绍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侍王李侍贤想了想,“听说康王汪海洋在福建尚有十万大军,不如我们投靠他吧!”

谭绍光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侍王李侍贤只要投靠康王汪海洋,汪海洋因惧怕曾经的上司侍王李世贤抢了他的指挥权,便污蔑他通清妖,然后将他刺杀。

“侍王不可,康王汪海洋号称十万,水分大的很,其实最多两万余人,天京勤王,以严令他救援湖州,他皆不至,虽然战略正确,但居心不正,汪海洋肯定害怕问罪,而且你过去,队伍谁领导?他必刺杀于你!”

侍王李世贤一脸不相信,“不会吧?我可是他上司,而且康王汪海洋与我情意颇深,不会做这种事的。”

谭绍光笑了,“权利只要足够大,有时父子都有可能相残,自古有之,听我的,一定不要去。”

辅王杨辅清神色黯淡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我干脆回广西,去招旧部好了,择机东山再起。”

侍王李侍贤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到汪海洋那去吧!我必不会加伤害于我。”

慕王谭绍光苦笑摇头,刚要再劝,李梦突然抓起了他的手,狠狠地咬着谭绍光的手背,眼睛怨恨的看着他。

谭绍光一切都明白,李梦要自己救他父亲,而各王这些人显然已经放弃李秀成了。

“李梦,我会救你父亲的,我发誓。”谭绍光小声安抚,李梦这才松了口。

侍王李侍贤有心无力道:“现忠王落在曾剃头手中,他那里守备森严,必死无疑,李梦,非不是我们不去救他,实在有心无力,无兵可发。”

辅王杨辅清连连点头,“我们去也是送死,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以后为忠王、天王报仇。”

李梦又看向了谭绍光,谭绍光心知此次去营救,必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目光深邃而坚定,“老婆,你真的要我去救忠王吗?不后悔?”

“你……你必须……”

谭绍光笑了,“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去。”

侍王李侍贤、辅王杨辅清等人惊得都说不出话来,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绍光!你这是送死,可到康王汪海洋那里去借兵,组织敢死队去营救,或者还有胜算。”侍王李侍贤沉默片刻,想出了一个主意。

慕王谭绍光哈哈一笑,“康王汪海洋要想救,早就会救了,他现在巴不得幼天王、忠王死,现在成建制的部队就只有他,他到时实力最强,便可号令天国所有的各部了。”

辅王杨辅清比侍王李侍贤看得明白,“慕王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拦着你了,你保重!”

侍王李侍贤叹了一口气,拱手告别,“保重!”

慕王谭绍光笑笑,牵着李梦的手离开了。

一个月后,李侍贤化妆乞丐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汪海洋部,几日后被康王汪海洋在睡梦中杀害。

辅王杨辅清四处辗转各地,收复旧部、结交抗清友人,欲1874年再次举义,被叛徒马融和出卖,在福州被捕杀害。

侍王李侍贤、辅王杨辅清,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

清军搜查太平军余党甚严,一路各州各县都有关卡。

谭绍光、李梦剃发易装,然后谭绍光以逃命为由,又找到冯子才弄到了通关文谍,再回天京去寻曾国藩的帅府。

另一头。

天京临时帅府。

曾国藩端坐在大堂上,两边分列坐着沈葆桢、曾国荃、鲍超、潘鼎新等一众将领。

唐家桐将幼天王洪天贵福押解到了堂上。

“洪小弟,你可要好好交代。”唐家桐小声说道。

幼天王洪天贵福傻了吧唧的说:“放心,唐大哥,我先是幼天王,现在是老爷的小弟,我一定会好好交代的。”

唐家桐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他已经对洪天贵福进行了哄骗利诱,让他乖乖招供。

曾国藩皱了皱眉,想到天王洪秀全虽然可恨,但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人,眼前的黄口小儿只怕智商有些问题。

审问很顺利,幼天王洪天贵福懦弱无知且卑躬屈膝,还作出了吹捧清ZF的歪诗,什么一心一德辅清朝,回家烤秀才啥的,简直丢尽了洪秀全的脸。

幼天王洪天贵福画押后。

曾国藩实在不想听了,厌烦地挥了挥手,“带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有这样的傻叉,长毛怎能不亡?”

“只怕这小子不知道,马上就要受活剐了,到时还不尿了,哈哈……”

“……”

众将发出了哄笑声,没想到幼天王洪天贵福,竟是如此愚蠢无知且脑袋还不灵光。

沈葆桢一向心善,对曾国藩道:“大帅,我看着幼天王洪天贵福分明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孩童,我看我上奏太后,免了他的凌迟之刑,重轻发落……”

曾国藩劝道:“当今太后恨死了这些长毛,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那你不要去上书罢,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惹得太后不高兴,对你官路有损。”

沈葆桢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接着到了真正的重头戏,审忠王李秀成,太平天国最大的匪首,让他们吃尽了苦头的人。

曾国藩沉声道:“将忠王李秀成请上来!”

他用了一个请字,多年对战,你有惺惺相惜之感,心里还是佩服有信仰的人的。

自从忠王李秀成下狱,他要了纸笔,开始写供状。

每日以几千字的速度写了自述,分析了天国十误,以及回忆每次大战详细情况心情,以及得失。

由于曾国藩、曾国荃要收买、稳定手下的将领卖命,常有冒功之举,吓得曾国藩将他的供状,请高人逐字临摹,几乎删掉了三分之一。

审完了最后这一堂,曾国藩已经决定先斩后奏,杀人灭口,万万不能让他见到太后,然后瞎说。

忠王李秀成目光灼灼,迈着豪迈的步伐,走了上来。即使败军之将,亦带有一股英雄气概,众人皆注目。

曾国荃恨毒了忠王李秀成,抢口大骂道:“狗鼠之不若的东西,还不快跪下见过大帅!!”

忠王李秀成冷冷一笑,“天国上王,哪有跪拜妖孽的道理!”

曾国藩摆了摆手,“忠王,你不用拜我,站着回话。”

忠王李秀成双手背在后面,“说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曾国藩抚着胡须,左右看了看,“我有些话单独要问忠王,各位稍稍回避,我没有叫你们,你们就不要上来。”

大帅下令,众将自然听从,拱手推到了堂外。

曾国藩又对守在两旁亲兵道:“你们也下去吧!”

“是。”

曾国藩坐在了左边的第一排位置上,对右手边座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忠王,请坐。”

忠王李秀成哼了一声,没去曾国藩边上的座位,而坐到了右边第一个位置,与曾国藩正好面对面。

曾国藩想了想,在八仙桌上拿起茶壶,亲自为忠王李秀成斟上了一杯龙井,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没有躲闪,更像是一种交锋。

曾国藩沉默了片刻,开始说话,“忠王,你可知道你的死期将至,而且还是凌迟的酷刑。”

忠王李秀成不屑的笑了声,“怕死就不会参加太平天国了,被抓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会如此,唯死而已!小事!”

曾国藩诱哄道:“你可愿降?帮我召降太平军其他的余部,免得再多生刀兵,生灵涂炭。”

忠王李秀成义正言辞道:“我们天国都是有信仰的人,天王洪秀全既赐我一个忠字,我若投降,岂不贻笑大方?降将韦俊在我们天国的地位算高吧?”

“算高。”

“他可曾为你们招降成功过一位高级将领?!”忠王李秀成继续道:“而且你们反复无常,言而无信,本已降了你们的捻军首领沃王张乐行,你们还不是找了个理由将他杀害?”

曾国藩被问的哑口无言。

“朝堂上不止我一个派系,有时我也不能做主,那不是我的意思。”曾国藩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忠王李秀成稍稍平复,问:“曾大帅,可愿听我几句肺腑之言?”

“你说……”曾国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龙井。

“听闻太后承诺打下天京者封王,大帅,你的王封到没有?”

曾国藩尴尬笑了下,“没有?”

“可知道兔死狗烹?”

“可知道吴三桂?”

曾国藩脸色微变,侍王李侍贤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曾帅,你坐拥十万湘军,门生故吏遍天下,你把我放回去,我重招旧部,我与你结兄弟之盟,复我华夏汉家河山,如何?”

曾国藩脸色大变,神情紧张了起来。

“曾帅,何不自立为王,登基为帝?”

啪嚓!

曾国藩手一松,茶杯摔到了地上,茶水计溅撒一地。

“住口!休得胡言!”

忠王李秀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曾剃头,我看错了你,伱也不过如此……”

曾国藩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那我只能让你速死了,免得你受千刀万剐之刑,忠王,对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忠王李秀成豪迈大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痛快痛快!”

曾国藩正欲开口唤人,将忠王李秀成拖下去砍头。

说时迟!那时快!

谭绍光从后堂跳了出来,曾国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火枪抵住了脑袋。

“不要动!动就打死你!”

曾国藩临危不乱,气定神闲地说:“你打死我,你也跑不了,没请教?”

“慕王谭绍光!”谭绍光朗声答道,

曾国藩看向谭绍光,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就是痛打洋枪队,雨花台大胜的总指挥慕王谭绍光?”

“正是!”

李梦这时也从后堂走了出来,与忠王李秀成见了面。

“父亲!”

“李梦!”

父女俩紧紧相拥在一起,热泪盈眶。

“曾国藩,我只救我岳父一下,可愿行个方便。”谭绍光提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