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京见闻

谭绍光让洪小兰留守苏州,小秋、丁影协助她,虽然刚刚取得苏州大捷,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战事。

但有洪小兰坐镇苏州,谭绍光才觉得安心,毕竟洪小兰真是天国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谭绍光路过米店,居然看到米上插着价牌,十两银子一斗,简直是丧心病狂,不禁感叹民生之多艰。

“可怜,可怜我吧,老爷赏口吃的吧……”

一位破衣阑珊的老人,带着一个四岁的孩童,佝偻着背,手里拿着残缺破碗,向谭绍光乞讨着。

“不悔,包袱里的食物都给他。”谭绍光心中怜悯,又补了一句,“再给他十两银子。”

杨不悔撇了撇嘴,干脆将装干粮的包袱,递到了老人手上,又从腰间摸出十两银子,放进了老人碗里。

老人感动得满眼泪水,连连恭敬点头说着吉祥话,“谢谢,谢谢,老爷,夫人,您俩以后一定多福多寿,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谭绍光口无遮拦对杨不悔玩笑道:“那你可要努力生啊!”

杨不悔小脸刷的红了,狠狠捶了一下谭绍光的肩膀,李梦在旁边掩嘴而笑。

谭绍光这一给不打紧,瞬间被街边的一群叫花子围了过来。

“老爷,给点吧……”

“可怜,可怜我们吧……”

“……”

忽然,一座朱门大院的大门打开。

一位穿着黄色锦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家丁,个个手拿皮鞭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吵吵嚷嚷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抬手就近给了其中一乞丐一鞭子,“谁允许你们贱民,在本王门前乞讨的?”

中年男子身后的一家丁竖着一面金字王旗,上面写着“汤王”两字。

这时,老人站了出来,“这是大街上,又不是你的地方。”

“哟嚯,老不死的,找死!”

中年男子抬手,就开始狠狠地用鞭子抽打着老人,一鞭又一鞭!

“我们田家可是大户人家,我田凡可是堂堂五等王,你们这些贱民,天生的穷坯子,老子有钱有势,就是打死你,也没人敢管!!”

“让你犟嘴!让你犟嘴!”

老人忍着剧痛,再也不敢说话,默默忍受着他的抽打。

谭绍光怒了,难道穷?就是被挨打的理由吗?难道穷?就活该被人欺负吗?

“狗日的!住手!”谭绍光疾步走近,一把捏住田凡拿鞭的手腕,然后狠狠用力一推。

田凡连退几步才站稳,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谭绍光,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哟嚯,又来一个管闲事的。”

谭绍光冷冷一笑,“对,我就是来管闲事的。

田凡狂妄的叫嚣,“我是汤王,天王洪秀全封的五等王,你什么来头,敢关我的事?”

谭绍光没有回答,反而调侃道:“汤王?你平时都煲些什么汤?那菜王又在哪里?”

李梦、杨不悔、汪海洋三人,在旁边被逗的笑了起来。

田凡怒了,气足败坏指挥着家丁,“这四人以下犯上,藐视本王,给我打,狠狠的打!”

谭绍光唇角微勾,握着李梦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杨不悔、汪海洋瞬间秒懂,两人都是练家子,不过片刻,便将十几位家丁,打得东倒西歪,在地上哭爹喊娘。

谭绍光逼近田凡,冷笑道:“向这些乞丐道歉,或者被我打一顿,你挑一个?”

田凡眼神露出一丝恐惧,突然转身朝门内大声喊道:“爹!快出来!儿子被人欺负了!”

一会儿,府门里乌泱泱的冲出一群人,他们穿着太平天国士兵的服饰,个个手拿洋枪,为首的是一位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头,鹰钩鼻,三角眼,看起来十分阴毒。

“我是柱王田归农,谁敢欺负我儿子?!”

田归农大手一挥,一百多人的府兵,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一百多杆洋枪,不得不说,这个柱王还是有一些实力的。

谭绍光惊觉,感觉自己托大了,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府外,是别人的地盘。

康王汪海洋见势不妙,笑眯眯的主动走上前,双手一拱,“柱王,这是一个误会,我们都是自己人。”

田归农打量了汪海洋一眼,“你是?”

汪海洋从腰间掏出大印,在田归农面前晃了晃,“我是康王汪海洋,我们苏州来的。”

“三等王?”田归农微微一笑,态度稍有回转,拱手回了一礼,“我也是三等王,来自捻军,我表兄是奏王苗沛霖。”

“这事刚才是个误会,不如就算了。”汪海洋赔着笑脸,“我向你儿子道歉,对不起。”

田归农毕竟见多识广,看了一眼谭绍光,虽然身着布衣,却目光如炬,不知是什么来路?怎么看眼前的男子,似乎更像为首的。

“你又是什么人?”田归农试探的问谭绍光。

“我是康王府中的管家。”谭绍光很想看看这柱王田归农,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田归农眉眼松弛了下来,抚了抚脸,对汪海洋浅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又是误会,算了,你们走吧!”

“爹!”田凡不依不饶。

田归农喝了一声,“住口!”

汪海洋朝谭绍光使了一个眼色,“走了,他们有枪……”

谭绍光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心情有些郁闷,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吗?

李梦温柔地摆动了两下与谭绍光握着的手,用唇语吐出了一个“走”字,接着对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谭绍光心儿都快融化了,如甜甜的栗子糖。还是二老婆温柔,他心儿稍舒,决定这事就这样算了。

四人刚走了几步。

呯!

忽然枪响!

谭绍光回头,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那乞讨的老人,胸口中了一枪,他被洋枪打翻在地,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搐了两下了死了。

柱王田归农冷冷下令,“把乞丐全部打死,我要让天京的人知道,这里是我柱王的地方,王权不可侵犯。”

没想到田归农心肠竟如此歹毒,谭绍光怒火攻心,这才是真正的滥杀无辜!丧心病狂!

法理何在?天理何在?

砰砰砰!

又有几个乞丐被乱枪打死。

谭绍光紧咬牙关,攥紧了拳头,忍无可忍从腰间就要拔出手枪,汪海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怒目摇头,“不可,他们人太多。”

而杨不悔扯住了谭绍光另一只手臂,对面可是百多条洋枪,自己的男人安全才最重要,拼命安慰,“绍光,你忍忍,我答应一定替你出气!”

这时,李梦突然松开谭绍光的手,然后快步跑开了。

“李姐姐,这是干嘛?”杨不悔有些莫名。

汪海洋在一旁催促道:“快走!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而田归农此时看到了暴怒欲拨枪的谭绍光,有些恼羞走了过来,“喂,你是不服吗?”

“老子是慕王谭绍光,你死定了!稣哥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谭绍光?!”田归农闻言脸色大变,苏州总指挥慕王谭绍光,忠王李秀成的女婿,这事搞大发了。

老奸巨猾的田归农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既然已经得罪了,自己肯定做不到好,不如干脆得罪到底,将他杀了,然后投奔奏王苗沛霖。

“你一定是假冒的!我看你是清妖的细作!”田归农大喝一声,“来人那,将四人乱枪打死!”

说是迟!那是快!

千钧一发!

李梦领着侍王李侍贤赶了过来,后面跟着浩浩****两个营一千人的太平军。

侍王李侍贤是忠王李秀成的堂弟,也是李梦的叔叔,原来刚才李梦眼见情势不妙,聪慧的她第一时间就近跑去了侍王府搬救兵。

“田归农!你简直是以下犯上,慕王是二等王,你是三等王,莫非你想谋反?”侍王李侍贤拨开众人,杵到田归农面前斥责。

田归农看了一眼李侍贤后面浩浩****的队伍,赔着笑脸解释:“呵呵,这是一个误会,我以为他是清妖的细作,哪里敢以下犯上?”

呯!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谭绍光一枪轰暴了田归农的脑袋,接着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垃圾!败类!畜生不如的东西!今日我就替天国除出了你这个祸害!!”

田凡怒骂哭喊道:“你凭什么打死我爹,我要上告天王,你得罪我们捻军,我要找奏王苗沛霖来报仇!!”

谭绍光冷笑一声,“你去啊,你以为我怕?!”

侍王李侍贤、康王汪海洋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这里牵扯太大,谭绍光确实有些太冲动了。

李梦眼神倏然变得冰冷如刀,朝着叔叔侍王李侍贤比划了几个手势。

李侍贤眼睛微微睁大,压着声音,“全都杀?!”

李梦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侍王李侍贤一声令下,“柱王田归农勾结湘军谋反,大家随我一起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田凡惊慌失措,慌不择路逃进府里。

侍王李侍贤手底一千太平军见人就杀,直接屠了柱王全府。

看着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谭绍光这才惊觉,李梦平时温柔,笑脸圆圆,看起来人畜无害,哑巴不能说话,其实心才是最狠的,不禁感到裤裆一紧。

女人,好可怕的生物!

李梦冲谭绍光甜甜一笑,双手拉住了谭绍光的右手,好像在说满意了吧!

谭绍光报以微笑,“走吧!”

……

天王府。

府内金雕玉砌,极尽奢华。

数不尽的王娘、女官,只在这里围绕一人,服侍着天王洪秀全。

事情闹得太大,谭绍光还没来得及禀报,就被天王洪秀全请到了天王府。

天王洪秀全看着谭绍光,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又多几分猜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绍光,何故未奉宣诏就进天京?还乱开杀诫,屠了柱王田归农满门?”

“猪王?那个猪王确实该死!”谭绍光脸上泛着不屑的笑意,“他滥杀无辜,违反天朝法令,后面还想杀了我,我只是紧急避险。”

“紧急避险?是什么?”洪秀全有点疑惑。

谭绍光以为在现代,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更正道:“为了自保的意思。”

侍奉在洪秀全边上的傅善祥心里发急,洪秀全多疑善妒,极为看重皇权,正声提醒,“绍光,你注意一点,好好说话。”

谭绍光看向傅善祥,好一个五官俊俏的美女,他想到了家里的一幅肖像画,看起来很眼熟,脱口而出,“诶?你是我大老婆——傅善祥。”

“严肃点!”傅善祥觉得谭绍光奇奇怪怪的,以前那是这个样子?

“咳!”天王洪秀全咳嗽了一声,心中暗想:“傅善祥这是在提醒谭绍光,果然是夫妻一心。”

谭绍光详细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是来请天王赐婚的,请天王成全。”

“这事晚点再说。”洪秀全狐疑的看向谭绍光,细细思量着,“擅杀柱王确实有僭越之嫌,但天京危急,正值用人之际,谭绍光乃天朝勇将,这事还扯上了李秀成的女儿,侍王李侍贤,康王汪海洋,还是要谨慎处理。”

洪秀全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他田归农是一个三等王,杀了就杀了,可事关捻军,奏王苗沛霖收到消息万一反叛,此事该如何收尾?”

谭绍光笑了,这段历史他熟,奏王苗沛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四处反叛,还诱杀了英王陈玉成。

这种小人要靠得住,母猪也可以上树!

“天王,这个苗沛霖就是一个小人,有没有这个事,他都会反叛的。”

洪秀全微微点头,苗沛霖这种人他也很痛恨,无奈还得靠捻军拖住一部分清妖的兵力,哪怕是苗沛霖诱杀了爱将陈玉成,投了清妖以后又再次复叛归了天国,无论如何,此时也不可以翻脸。”

“你说的对。”洪秀全话锋一转,眸色染墨,“听说你在苏州广颁法令,又发钱又发女人的,很受大家爱戴,可有此事?”

谭绍光顿时听出话里有话,天王洪秀全这是在猜忌他,想是有人将他在苏州假传圣旨,动用私银犒军、废除不合理的结婚条例等一系列事,详细上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