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刀杀人

“老二,速速毁了马车。”唐榷气喘吁吁,扭身对着陆通悄声说道。

“老英雄想多了!”又是一鞭,马车上的青布自中间撕开,露出里面的红杉木箱,三娘飘然而落,绕车踱步,轻抚箱缘,猛地掀开。

众人寻声而望,但见硕大的木箱内竟然是满满的天雷,大明火器声名在外,这一箱天雷若是爆了,端的是地动山摇,三娘一愣,欲向另一辆马车一探究竟,唐榷身边仅存的三人终于出手。

三娘不敢大意,撤身应敌,几名镖众很快倒下,倒是最后一个有些手段,二十招之内竟不分胜负。

“久闻二当家智谋过人,不想腿上功夫竟也如此了得!”瞧出来出手的是陆通。

哪知对面不答话,只顾奋力急攻,三娘何时受过此等冷落,不由大怒,“刷刷刷”连甩三鞭,陆通大腿、小腹接连中招,踉踉跄跄。

“原来这就是我陆通的魂归之地,此谷林青景秀,倒随我意。”说着咳出一口鲜血,“大哥,你我兄弟泉下相会!”

说完大喝一声,扑向马车,半空中打怀中取出火折,借风而着,三娘阻拦已然不及,天雷引信已着,嘶嘶作响,此时地上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子挣扎着站起,猛地把陆通推开。

“轰隆隆”一连串的巨响,将马车周围炸出一个大坑,站着的皆被震倒在地,推开陆通的汉子自然尸骨无存,陆通却连同另一辆马车一起被掀落谷底,生死未知。

“二弟!”唐榷心如刀绞,只得仰天长叹。

三娘看着周围的一切,似是明白了什么,“这趟差我已输了,中原能人我等佩服。老英雄还是自己动手吧,我定当厚葬!”

唐榷捡起地上的金思刀,回忆起种种过往,已是老泪纵横,忽然大喊一声,挥刀刎颈。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石子飞速划过,穿过众人刚好拍在唐榷的手背,金刀落地。

此时,打谷中走出一少年,看模样二十啷当,左手银壶,右手牛头,隐隐几分醉意。

亭儿听三娘讲到此处,呵呵一笑,心里默念一句,“这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哥了…”先前结识风扬絮,已听他讲过这段与恩师的初面之缘,索性也就没打断三娘,继续听了下去,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三娘没有发现异样,继续回忆着:

这边细细打量过后,发现石子竟是少年用脚击出,忙吩咐手下留神。

“敢问这位兄弟,为何阻我行事?”三娘施礼。

“都是尔等聒噪,扰我在亭下吃酒。再者,我堂堂中原汉子,葬在这偏远的风沙之地,着实不妥,所以今日之事我要管上一管!”

话音未落,谷间松下亦传来一声,“小老弟好身手,某愿助你一臂之力!”声音浑厚悠长,众人又是一惊。

“何人在山上故弄玄虚!”莫仑挥起巨斧,抡圆了朝山间砸去,只见巨斧悠悠的转了一圈又飞归而来,莫仑有些疑惑,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觉重若千斤,忙运气抵挡,倒退十步将将站定,心头大骇。

翩翩居士终于落地,当真是绝世美男,身形修长,斜衫垂地,明眸柳眉,临风玉树,左手一把长剑,右手轻捋青丝,直把三娘看得涟漪**漾。

三娘定定心神,“你又是哪来的白面先生?可知‘漠北流沙’的手段!”

“竟是些不入流的塞外毛贼,真是恬不知耻,也敢妄加名号,可笑至极!”啷当少年呛声道。

三娘大怒,挥鞭来战。一旁的唐榷赶忙提醒“这姑娘的鞭子犀利的紧,小兄弟留神呐!”

少年不慌不忙的咽下酒肉,打怀中取出油纸,小心的铺在地上,摆好牛头、银壶,自语一声“小爷去去便回!”

三娘快,少年更快,青红交织,“点苍鞭”舞的飞起,夹杂着三娘的娇喝,二十招过后,竟未碰得少年分毫。明眼人一看便知,少年徒手而战,若不是蓄力,又只想着揭了三娘的青纱,恐怕已然取胜。

终于,三娘出鞭急躁,被少年近了身,照面过后,青纱已在少年之手,三娘露出真容,被臊得脸红,看上去更是娇艳,真真是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艳如桃李、惊为天人,连少年都是一愣。

“我的乖乖,想不到边塞之外竟有如此绝色,看来此行不虚啊。”借着酒力,少年有些**。

“你这小贼,竟敢轻侮于我,找死!”三娘顾不得许多,欲整容再战,不想被一旁的居士劝住。

“这位姑娘,明知不敌而再战,莫不是自讨无趣。某乃徐文长,西行游历于此,久仰唐老英雄高义,只是无缘拜访,今日之会,令人唏嘘,徐某惭愧。”说罢深深一辑。

唐榷回礼,面色憔悴,方才一战已然受了重伤,咳嗽一声,“徐居士君子之风,老朽神交久已。我镖局众人魂归于此,当为一个‘义’字,值与不值,留与后人说吧。老朽膝下育有双子,夫人因其难产而去,故取名怀儿、念儿,倍加疼惜,如今尚在襁褓,在大同被乳娘照料。”

抬头望望东方,接着说道,“老朽今日当与众兄弟泉下相会,居士若回的大同,恳请关照一二,不为大富大贵,但求平安一生,唐某有礼了!”不及众人反应,挥刀自刎。

文长心里感慨万千,转身怒视三娘,“某平日修身拜学,生性重义嫉仇,汝等行径,天地不容!看姑娘不像毫无善念之人,天救自救者,还望言明一二,以使我剑不出!”

三娘本是芳心暗许,被文长如此盯着,更是语无伦次,“我,我,我…”

突然梆子声响,谷顶箭如雨下,谷底黑衣人纷纷倒地,伴着一声呼喊,又打谷中杀出一队蒙古兵来,将残存的黑衣人连同文长和少年围在中间,为首的骑将虎背熊腰,背负双刀,勒马阵前。

“忽特尔,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娘认出来将,怒斥道。

“三娘,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大汗派你们流沙取这趟中原官镖,屡屡受挫不说,到头来还将镖物丢了,我倒想知道你等如何交差!”斜眉冷气道。

“你可知我跟大汗的关系?大汗许我可敦之位,等我回去自有交代,滚开!”

“三娘怕是想多了,大汗有令!此次若是得手,由我忽特尔护送回去,你们接着饮风沐沙过你们的日子,若是败了,流沙一派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岂有此理!俺答竟敢负我!”三娘已经怒不可赦。

“多说无益,事已至此,我只能送你们上路了!”蒙古士兵列阵上前,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流沙一派,转眼间从天堂转到地狱,只得仓促应战。

文长两人也被围在一起,相聚不过五步,文长转身,“小兄弟,方才一战,步法莫不是‘轻舟踏浪’?东海孤老前辈与我相交已久,今日西峡之地得遇好友后人,幸会,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少年一震,赶忙正襟回礼,“先生竟然与尊师相交,晚辈风扬絮,方才献丑,还请前辈赐教!”

“哎…”文长摆手,“江湖人相交单凭意气相投,不在辈分排次,你我今日联手除贼,岂不快活!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如此拖沓,到底帮是不帮?”三娘抽身回退,嗔怪道。

“姑娘受人蛊惑,岂有不帮之礼?”说罢二人一并杀入阵中。

奈何蒙古兵多,层层叠叠,兼之阵法严密,众人且战且退,待到转入密林,摆脱追堵,只剩十几人,三娘一拳砸在树上,懊恼不已。

“姑娘莫扰,文长游历多年,虽未得道,亦知人生在世,当居百姓家、修君子道、行天下事,而今你刚好脱了累赘,不如就此散了众人,重新来过!”

“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女子拜谢,纳多、莫仑,草原怕是回不去了,领着众兄弟去中原过些安稳日子吧,若是有缘我等再会。”大伙痛哭流涕,纳多、莫仑执意跟着三娘,其余人等恋恋不舍的东去。

待到众人散了,三娘对着文长又是一拜,“先生高义,又兼大才,小女子甚是佩服,如先生不弃,三娘可否随先生一起,游历天下,踏寻中原?”眼中满是期待。当真是:

人生自古有情痴,月老红娘知不知。

相顾低眉心难舍,俯首娇羞已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