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魁案11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什么。”

邹忌原本想调侃他两句的话立刻咽回到肚子里去。

他脸上调笑的表情陡然变成严肃。

“今日早晨,有人来到当地的县衙门口击打锣鼓,说自己就是杀害了花颜和温有良的犯人。还把焚烧青楼的罪证也一并认领了。”

白夜绝‘刷’的一下睁开眼睛,他看着雏忌:“认罪?”

邹忌点了点头道:“没错,他把这些罪责全部认领了。奇怪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白夜绝道:“说。”

“我派人去茶楼逮捕说书人,却没抓到他。他家里也是人去楼空,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场早就有预谋的逃跑。

白夜绝的脑海里立刻就回想起黑衣人与说书人之间的对话。

他们俩人好像都听从他们的‘主人’。

这位‘主人’应该就是这起事件的真实元凶。

但是现在别说是主人,他们现在连说书人和黑衣人都抓不到。

白夜绝看着邹忌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邹忌道:“我让手下围在茶楼和说书人家里附近了,只要说书人再次出现,一定立马就能抓捕他归案。”

白夜绝没说话。

他都知道,说书人会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是不可能。

这次是他们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这次的案件虽然破了,但是却放跑了可能是真正杀人凶手的嫌疑犯。

邹忌的眼里懊悔一闪而过。

突然,肩膀上落下一道重量。

邹忌回过头看着白夜绝的手正落在他的肩膀上。

白夜绝看着雏忌,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语气道:“放心吧,我会抓住他的。绝对不会放跑他的。”

邹忌当下笑出声来,一旁的韩雪儿也撇过头嘴角翘起来。

白夜绝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哪里好笑。

邹忌心里立刻轻松不少,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言初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位置。

看到白夜绝因为自己的动作,脸色白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笑着道:“你还是乖乖的养伤吧。就你现在这样,就算是那凶手放在你面前,你也追不上。”

白夜绝看着雏忌离开的背影,想说些什么,但是韩雪儿已经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白色稀粥。

白夜绝默默地吞回即将说出口的话,接下韩雪儿递给他的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邹忌脸上的笑容走出房间就迅速消失,好像从未笑过一样。

他看着等在门口的手下们,这时站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会的李银走上前来细声细气的对雏忌道:“大人,皇上有请。”

邹忌眼里波澜不惊,丝毫不意外。

他微微笑着,十成十的恭敬:“烦请李银带路。”

那李银立刻端着,走在雏忌的前面给他带路。

雏忌脸上的微笑没有达入眼里,他的眼里伸出都是寒霜。

看得人遍体生寒。

花颜的这件事匆匆的落下帷幕了,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解决。

在邹忌和白夜绝的角度来看,案情被破,死者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唯一的遗憾就是凶手没有抓到。

但是这在外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逮捕到凶手的案件就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成果。

雏忌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此时正在想齐王怎么嚼着他的碎言碎语。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次的案件没有任何成果,知道了凶手杀人的方法又如何?

有证据吗?凶手抓到了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雏忌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雏忌低下头,跟随着太监来到了大殿之上。

这个大殿之上,每次踏上来都让雏忌感觉到窒息。

是权利的力量,在扼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雏忌一步一步的走上大殿,从一众官宦的注视中走过,最后停下。

雏忌看着眼前的台阶,在这台阶之上的,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是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之人。

台上那人威严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雏忌。”

一路上雏忌的脑袋里都是空白的,他想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办法。

他缓缓跪下,摆出自己最忠心的姿态。

“臣在。”

“事情…”

雏忌随着这声音的问题,心被提起来。

雏忌赶紧头贴在地上道:“陛下,臣有罪。”

台上的人声音听不出情绪如何。

“哦?何罪之有啊?”

雏忌咬紧了牙槽。

“犯人…跑了…”

雏忌说完这句话,整个大殿之上就陷入了安静。

雏忌没有解释。

因为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的。

在台上的那个人不会听你的解释,只会看出你所做出来的结果。

没有结果,就是失败的。

大殿之上安静了很久,久到邹忌已经分辨不出来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台上的人才慢悠悠的道:“邹忌,起来吧。”

邹忌立刻道:“罪臣不敢!”

台上的人没有在说什么,反而是雏忌身后的宦官们一个个的说道。

“王上,邹大人这件事应该给我们敲响警钟啊。”

“王上,邹大人当初信誓旦旦的将这件事从刑部取走,结果却是现在这样。”

“王上,邹大人有辜您的期望。”

“是啊,王上!应该剥夺邹大人的官职,他不适合…”

“够了。”

台上的人打断道。

所有人都哗啦啦的跪下,心惊胆战的看着台上的人。

台上的人从龙椅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走在雏忌的心上,邹忌的额头上滴落了一滴汗水。

他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雏忌的旁边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说的朕知道,但是你们一致说的这些话,就让朕觉得仿佛是朕用人不淑啊。”

邹忌眼睛腾地睁大。

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在为他说话,实则是在敲打所有人。

敲打邹忌自己,敲打所有反对他的人。

那些官场之上的人精怎么听不出来皇帝口中的话?

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最警醒众人的话。

那位九五至尊最是擅长。

刚才的那些大人立刻哀嚎着道。

“臣有罪。”

“臣不是这个意思。”

“臣…”

那人挥了挥手,打断了这一声声的求饶。

“别紧张,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你们说的话,朕都知道了。”

宫殿之上再次安静下来。

邹忌紧盯着眼前的黑砖,眼睛眨也不眨。

那双黄色绣着龙腾的布鞋走回到雏忌的身边。

邹忌听到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过来。

“邹忌啊,为了你,朕可是费劲了心力啊。”

邹忌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哀叹道:“陛下,臣有罪。”

那双黄布鞋从雏忌的身边走过,一步一步又走回台上,邹忌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知道那位坐回了龙椅之上。

他对着台下的人挥了下手:“都起来吧。邹忌,你也起来吧。”

所有人都慢慢的站起来,邹忌也是。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句为自己掩饰的话。

那人看着台下自己的一众臣民道:“你们都是我的子民,你们说的话,朕自然也明白。只是,有的事,是朕默许的。”

齐王这一句说出来,台下的很多人都震惊的看着雏忌。

眼睛里有着惊疑不定和讶异。

齐王最后视线落在邹忌的身上。

“邹忌,你担任齐国国相,曾劝说朕奖励群臣吏民进谏,主张革新政治,选拔人才,奖励贤臣,坚守四境。齐国渐强,你的功劳占据前列。”

邹忌跪下,心里开出了花,内心窃喜,却装作很淡定道:“陛下谬赞。”

齐王撸了撸衣袖,望着邹忌点点头。

“朕记得,你曾拜师求学,并崇尚法学,并以韩非子为启明星,你曾多次上书‘修法律而督奸臣’。如若查出真凶,朕定当同意此事。”

邹忌心里开出了花,他想起今日白夜绝虚弱又语气冷冷的一句话,邹忌并非轻易放弃之人,白夜绝更不会放弃此案。

回来的路上,每一步,他都走的小心翼翼,因为想起了齐王的条件。

要在三日之内查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