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一诗成刀,一刀千古

天绝掌一百年前便已闻名震摄修真界,更何况一百年后?

更何况掌灭的只是一个小小少年?

这一掌足以扫平一座山。

这一掌足以让范宣陶潜六人中任何一人险相环生。

杜辉根本抵御不了这一掌的威力,只有等死,哪怕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天绝望着杜辉,仿佛望着一个死人。

今日,他不但要灭杀杜辉,而且还要扫平六峰山,出一口百年前胸中恶气。

天绝从愤怒变的得意,从得意变成猖狂。

猖狂大笑。

笑声里仿佛有无穷的快意,无穷的舒畅。

今日一战,一战动天下,魔教兴盛的日子到了。

天绝正自得意,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

“你高兴的太早,你为什么不看看脚下?“

天绝面色巨变,心下大惊。

是谁在说话?

竟然有人能接近自己?

杜辉昵?

巨掌轰天而下,掌印四射,但天绝知道,这一掌便如击在了无边的海洋,只翻起无数浪花。

他的目标已经一闪而没。

他忽然发觉自己上了当,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少年,少年早已并刀一起,刀去人亦没,而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假想。

真的杜辉早已身随刀去,消失不见。

这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脚下青色的刀晕,而且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竟以穿云裂石的劲头向着自己闪电涌入。

乾坤六剑?

但那分明是青色的刀晕。

青色的刀晕,淡淡的离绪,仿佛久远的古诗,隽永清真,而且融入天绝的耳膜。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古老的战争之歌会以诗的力量夺人心魄?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秦。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无限。”

一字震聋发聘,一句骨肉分离。

这首古老的诗歌,竟把兵戈四野,混战天下的残酷,从一字一句当中精确的展现。

尸骸遍野,枯骨成林,带给人一种深刻的萧杀震撼。

纵然杀人如魔的天绝,也不禁心中凉气,冷汗满布。

这首古老的诗歌,让天绝触摸到了渺小无助,求救无门,心惊胆战的境界。

这是无论如何令天魔预料不到的。

但这仅仅是前奏。

忽然之间,青色的刀晕一泄如虹,一气贯长空,而且缤纷多彩,四散如烟,不但笼罩了天绝,更绵延了六峰。

六峰成一青。

青色的光晕里,仿佛幻现了一个高大而危岸的身影,身影一手书卷一手轻挥。

只听他唱道:“扬马激颓波,开流**无限,废兴虽万变,明章亦已沦。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文质相炳换,众星罗秋纹。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鳞。”

画面一转,天绝又仿佛从兵戈铁马,混战四野的泥泞里走进开元盛世,和平共进,人人努力争先的繁华锦绣,从暗无天日到光明灿烂。

从阴到暗,从杀戮到和平,这一番心境的转变,肝肠酸甜,正如他一生的写照。

天绝不由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他没有发现杜辉,但是杜辉近在咫尺。

他更没有发现自己双手抱头,一副心酸难过,痛不欲生。

他甚至还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抽了一下鼻涕,泪水掉进嘴里,他立刻感觉到了咸。

天绝一下子羞红了一张狰狞苍桑的老脸。

“这便是那把刀的力量?”

他望着杜辉,不敢相信的问。

“是乾坤六剑的力量,激活了这把刀。”

杜辉解释。

天绝点了点头。

“以刀为媒,借用亁坤阵眼之力,激活古刀,而且很成功,你真的很聪明。”

“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用你的刀杀我?杀了我岂非永绝后患?”

杜辉面色苍白,但他依旧身躯挺拔。

“我的刀只用来救人,从不杀人。”

天绝心头一震,他盯着杜辉,望着面前这个少年,想从他的眸子里看的更明白。

望着少年,似乎望着昔日的故人,故人已逝,但许久的回忆闸水一样,一泄而出。

“你没有杀我,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今后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不后悔?”

杜辉什么也没有说,他的面色已经惨白的厉害,甚至连身体也摇摇晃晃。

天绝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这份人情我天绝他日定会还你。但你可知道,妄动阵眼之力,凭你的修为,会生不如死,功力大退?”

杜辉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囗鲜血,踉跄跌倒,竟是已没有站立的能力。

他很想站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他从来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更担心天绝趁人之危,不但杀了自己,而且灭掉六峰。

但他已无力站起,不但受了伤,而且伤的很重,六剑的反噬,并不是他能承受的。

天绝叹了口气。

他一向目空一切,这一次不。

他从来自大成狂,这一次不。

这一次他竟然感动,从心里感动,甚至有些佩服面前这个少年。

少年明明有机会杀了自己,但他没有,而且竟拼着身家性命不要,动用阵眼之力,凭一己之弱小,与自己相抗到底,甚至赢了自己,不但赢了大魔天绝,而且救下了六峰。

这样的少年不值得自己尊重和敬佩吗?

“很好,我现在仍可以杀了你,然后灭了六峰山,仍可以永绝后患。”

杜辉心头一沉,他只有苦笑。

“是。”

天绝却又大笑。

“但我天绝是非分明,恩怨清楚,今日我便卖你一个人情,姑且不再为难六峰。”

言罢一声长啸,竟是再也不看杜辉,凌空踏步,一步百丈而去。

杜辉心头一松,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眼前境物模糊,一阵晕眩,仿佛面前世界已逐渐暗淡,但他仍强作镇定,心中挂牵。

范宣如何?

六峰峰主又如何?

欧阳青云朱十八李彤还在不在登陵台?

思虑之间,又感觉有人影闪过,一晃到了身前,而且隐隐有抽泣声。

声音似乎十分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听到那无奈的悲声,但他终于不能看见,不能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