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谋天下(二)
云雾缭绕,风寒如刀。
祭仙台上,银白面具的天门王尖声长笑。
长笑声中,双手幻化,幻化出无数青光,青光缭绕,缭绕着包裹了四十九个少男少女。
这四十九个少男少女神情之间竟是露出欣喜之状,仿佛是大欢喜一般,又仿佛是真正解脱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
天门王这是要做什么?
炼化这一众少年,开启祭仙之旅?
蔡女心中一动,忽地朗声道:“诸位,天门王这是要吸收天衍之力,为他所用。
若他拥有了天洐之力,在场每一个人都必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众人震惊,却无一人敢率先动手。
每个人都有小算盘。
赵修天暗忖与天门王私交颇重,自有依仗;摩可洛绝不愿第一个出手,充当炮灰;坂上更不愿死了自己让别人捡便宜;玉罗刹只想光复魔教,绝不愿做无谓的牺牲;拜先生沉着一张老脸,他想长生,却不想牺牲。
蔡女的话虽然提醒了大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阻止天门王。
天门王早已看透了众人心思,所以炼化这四十九个少男少女,不疾不徐,缓缓而来。
这天衍之力本属世上最高造化,要聚集四十九个有造化之骨的少男少女是何其艰难,而要炼化他们,又需要在望生塔将开未开之时,容不得有一丝马虎,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而谬以千里的后果便是,散功自废,灰飞烟灭。
但他艺高人胆大,又因为侠庸义萧离人唐三人识破了自己心计,此刻又正值炼化的最佳时期,他便狠心赌一把,赌众人绝不会一拥而上,而是相互观望,只要有一刻钟的时间,自己便能将四十九个少男少女成功炼化,进而吸取天衍之力,对付众人。
青光耀眼,四十九个少男少女竟在此刻全部卷入青光之中,忽隐忽现。
天门王身上青光涌现,越来越明显。
蔡女又朗声道:“此刻若再不动手,大家会死无葬身之地。”
忽听人群中一人冷冷的道:“蔡女士,你特么叫嚷不休,为何不先上?
只要你先上,大家伙一定会先后出手。”
蔡女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她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也许尚不能触碰到天门王的衣角,便会被他布下的奇阵撒裂,唯有众人合力,方能功克奇阵,阻止天门王,但众人各怀鬼胎,形如一盘散沙,根本不会齐心协力。
等待众人的,必是天门王不费吹灰之力,收割所有人的修为。
如此形势,蔡女近乎绝望。
正当她感到绝望之时,天地之间忽有两光涌现。
这两光一黑一白,正如日月交替,从杜辉双手散发,一阴一阳,向着祭仙台缓缓而去。
这正是天书中的阴阳二气。
杜辉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少男少女,四十九条鲜活的生命被天门王活活炼化。
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人须当慈悲善良。
杜辉的这阴阳二气虽然初学乍炼,尚未形成气候,但大道至简,暗通天地,又何况阴阳交融,威力初一展示,祭仙台四周被天门王布下的生死阵便一阵晃动。
天门王的心下也是一阵晃动。
此刻正是他炼化的关健时期,心神不得有丝毫松动,否则不但前功尽弃,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当下收敛心神,继续炼化。
杜辉的阴阳二气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生死阵,生死阵一次又一次的晃动。
“咔嚓”一声。
生死阵的边缘终于有了一丝的破裂。
阴阳二气立刻乘虚而入,进入了祭仙台。
正当蔡女喜出望外,要出手功击天门王时,忽见阴阳二气一阵萎靡,竟生生被天门王张开的大口吸了进去。
众人震撼。
杜辉却是“噗”地一声,吐了一口黑血,仰天跌倒。
他本就初学乍用,运用阴阳二气,已经费尽了他的修为,此刻阴阳二气被天门王吸收,他失去了支撑,再也无法维系,当即跃倒。
他知道,天门王不但炼化成功,获取了天衍之力,而且吸收了自己的阴阳二气,彻底的完成了祭仙台的祭祀。
唐渊扶住了他,眼中有泪水涌下。
杜辉望着师傅,却是苦笑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但徒儿知道,师傅有不得已的苦衷。”
唐渊轻轻叹了口气:“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杜辉点了点头,却很无力的道:“知道了又如何?
师傅之所以教徒儿武道,之所以让徒儿参加六峰试剑,经历天涯诸关,获得天书传承,岂非都是为了今天?”
庸迅遥冷冷的道:“临死前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的确不简单。
但你可知天门王真正的身份?”
杜辉一笑,有血从嘴角溢出,凄凉的道:“知道了又如何?
我初一见他,便觉得他很有印像,更无法理解的是他竟知道安涯在我的识海里。
能对我如此了解,又让我印象深刻的,除了左相顾太白先生,还能有谁?
若不是他,我又如何有资格前往六峰山,开启这一段天涯之旅?”
萧无悔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孩子,你不但坚毅韧性,而且极为聪明。
我们四人选择你,既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幸运的是你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到达了人生的顶端,不幸的是,你终究是一颗棋子,到头来身死道消一场空。”
杜辉慢慢合上双目,神色之间似乎再无疑惑。
唐渊又是轻叹一口气,转目庸迅遥:“大哥,对这孩子,我们是不是太过残忍。”
庸迅遥却是冷冷的道:“自来成大事者,若是一味的让他如履平地,不经历意志消沉,无力回天的感觉,又如何能够真的成长,真的维糸着三界安宁?”
唐渊点了点头,却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叹息声里,听到摩可洛和坂上不甘的道:“天门王,你不能炼化我的修为。
啊!
东庭和西教不会放过你。”
玉罗刹眼睁睁的看着摩可洛,坂上,蔡女,拜先生,还有一众奇人异士,一个一个被天门王无情的炼化了全身修为。
她的心在滴血。
这是一场蓄意的阴谋。
这一场阴谋,蓄意了上百年。
她望着天门王,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近,突然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无力。
有一声叹息,唐渊飘忽而至,截住了天门王,淡淡的道:“顾先生,请你放过她。”
赵修天忽地一愕,见了鬼似的,喃喃道:“顾先生,你是顾太白?”
天门王缓缓摘下银白面具,露出一张微阔的面容。
正是当今洪天左相,已被常不思一刀腰斩的顾太白。
顾太白笑里高歌,却听他唱道:
“一生算计,终究是苍天因果难抵。
笑无常,何须总是逢场作戏?
我有草书,写尽世间阴谋诡计。
当日良好,奈不住尔虞我诈,总是被欺。
今有长生,算尽往来东西,谁与我计?”
唱毕,一脸平和的望着赵修天,淡淡的道:“洪天本是我顾家的,但既已被尔窃取,尔须当为天下着想。
你去吧。”
赵修天一脸茫然,挥目倒地的杜辉,不勉有一份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再不犹豫,纵身下了祭仙台。
祭仙台上,只有缭绕的云雾,和一座缓缓升起的玲珑宝塔。